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秘境外,秦大螃蟹一边说着不担心,一边急得团团转,秘境之中,陆昭昭也累趴下。

    “我打赌……我赌一万灵石……这里绝对是飞光秘境!”

    她嘟嘟囔囔,与其说跟谁说话,不如说自言自语:“这要还不是那个时间类的秘境……我都不知道什么才算是了!”

    如今,她已经突破了第一关。

    ……应该能说是第一关吧?就是之前那个纯白的,只有两条路的空间。一开始看着平平无奇,可真是险恶啊,具体的险恶之处,还是陆昭昭踏入通道才发现。

    ——那是一座迷宫。

    或者说,南北是两座?陆昭昭没在南方探索太久,因为在南方这个迷宫中行走,无论前进还是后退,身上的时间都会倒流。

    ——倒流。返老还童。退化。怎么说都可以,反正是那个意思。因为陆昭昭游戏角色只有十五岁,所以这一点能轻易察觉……走着走着突然变矮,衣服也大一截,这还是比较明显的吧?!

    于是尝试撤退……好在虽然没能恢复,却可以退到最初的平台。平台上倒是不会有变化,可以随时选择再次进入南边,或尝试北边……不过北边的情况,稍微动动脑子也差不多能想到了。

    南边是“倒流”,北边就是“加速”咯。

    陆昭昭也做了点别的尝试,比如寻找别的出路,比如“不走寻常路”……可惜这个秘境规则还是比较严谨,论外手段基本堵死,灵识也受限制,就是让你老老实实走迷宫……于是陆昭昭思考了很久,决定从北方突破——她年纪小,比起“过往拥有的时间”,当然是“未来拥有的时间”更多。

    筑基三阶,平均寿命为160岁,比起15岁,耐用得多吧?事实也是,北方的迷宫对陆昭昭来说容错率更多,走得更顺当……加上一些幸运,最终还是在老到走不动之前,成功抵达了出口。

    通过那扇门扉,抵达的是另一个房间。在确认情况安全后,也顾不得许多,陆昭昭决定先休息,休息一下。

    太累了……

    所谓的时间“倒流”与“加速”,并非外表的改变那么简单,而是精神状况和身体状况,都会随之改变。当时间被倒流回“幼童”,修为也随之倒流,感觉脑中的知识也模糊起来,更难做出正确的判断;当时间被加速到“老者”,修为和知识不会凭空增加,体能却会大幅度降低,老眼昏花、骨质疏松、身形佝偻……也一一接踵而至。

    不知是幻觉,还是真的被改变了身体时间,总之感觉相当真实,而且负面效果极大。实话说,陆昭昭都没有想过,自己变成老婆婆的样子……

    ……嗯。其实照了下镜子,她变成老婆婆,也还是蛮好看的老婆婆,老年之花,具体参考陆奶奶。

    咳,扯远了。

    总之,是哪哪都不好受。她还担心了一下,这个存档该不会就这么废掉吧?好在来到第二关后,身体完全恢复了最初的状态,可见这个秘境倒也不是想人死掉,仅仅是关卡试炼而已。

    但即使恢复了,精神上还是很疲惫。其实比起别的,陆昭昭觉得上一关的心理压力其实才最大,因为并不知晓,如果时间倒退回出生时,或加速到寿命结束,是否真的会面临死亡,在这样的情况下去走迷宫,每走一步的压力都是巨大的。

    这条路是正确的吗?能走到终点吗?如果是错误的,折返的时间还够用吗?毕竟在那个迷宫里,无论前进还是后退,都会改变自身的时间……

    在身体超负荷之前,心理压力已经足够把人压垮了。陆昭昭是游戏玩家,都觉得很为难,真不敢想如果是别人进行试炼,会有怎样的感受?

    总觉得……如果能撑住不崩溃,说不定能稳固道心……

    当然,这对陆昭昭一个见多识广的现代玩家来说,除了疲惫一点,感慨倒不是很多。

    “喵喵?”

    蛋黄酥伸出爪爪,用肉垫拍拍陆昭昭的脸。她回过神,把小猫猫抓下来,拿在手心挼一挼,抚慰疲惫的身心。

    “还是你个假猫好……”她嘟囔:“竟然不受影响……”

    上一关的时间变化,对她身上无生命的器皿是无作用的,比方说衣服不会随之变大变小,也不会变新变旧。蛋黄酥看起来是猫,其实是个灵宝,自然也没变化,全程一脸懵,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

    突然有点羡慕嫉妒恨,当只猫怎么这么好?

    陆昭昭把它团一团,脸埋进假猫肚肚上吸一口……满血复活。毛茸茸真是人类的好伙伴,虽然这猫是个假的……

    “喵嗷?”

    蛋黄酥迷迷糊糊,陆昭昭也没盘它太狠,喂一块小桃酥,又放回肩膀:“让我看看这又是什么情况……”

    她抬眼看。刚才只是草草确认了一下安全,这会儿才正式打量。这是一个比较大的房间,看起来和正常的起居室没什么差别,有很多摆设和杂物,似乎还有里间,生活气息居然还挺浓重,只是没有别人。

    身后本应是来时的门,不过早已消失。可见右手边有大门与窗户,但陆昭昭过去检查一下,才发现两者居然都是画上去的……

    ……画上去的……

    陆昭昭:“……”

    就离谱!

    她草草检查一遍房间,似乎没找到什么特别之处,也没有出口。唔,破案了,感觉这一关偏向解谜,应该是要找到什么关键线索,来打开通往下一关的门……

    什么线索呢?

    考虑到这个秘境很可能和时间有关,陆昭昭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方才翻箱倒柜发现的一枚罗盘上。

    仔细看看……这个东西……是不是有一点,像时钟?

    此时此刻,同一个秘境,另一个空间。

    “核对时间。”

    “一千二百一十三息。”

    “差不多。按照规律,再等五百息是下一轮。”

    正说话的二人,一者是个少年,另一者是个青年。如果陆昭昭听到,定能很快认出:咦?这不是阿修和滕简吗?

    此时的二人,正处于一片漆黑之中。是真正意义上的绝对黑暗,连一丝光也透不出来。在这样的黑暗里,时间感知都仿佛混乱起来,灵识也被压制,连他们这样修为不俗的魔修,也很难判定准确的时间。

    ——但这一关偏偏考的就是这一点。

    “唉……该说是好运,还是不幸……”

    阿修心中默数不停,嘴上也不停:“打开秘境是很好,但本以为拿着令牌,能有更多用处……”

    比方说,直接得到传承什么的……结果没那么好的事。这令牌真就是个开门用的,最多附带了一点点好处和秘境权限。比方说,本应该单人通过的试炼,他们俩可以组队;比方说,他俩第一个进来,能抢个先发优势;再比方说,他俩能勉勉强强感受到一点秘境中其他竞争者的存在……

    但也就仅此而已。秘境开启后,竟自动吸入了方圆数千里之内所有符合条件的生物,赋予考验,角逐出最终的继承者。他们俩虽然得到了一点好处,却还是要和所有人竞争,好像也没有很多优势。

    “已经不错了。世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

    滕简反而很看得开:“魔修气运较低,我们能得到令牌,来到这里……已经很不错了。”

    阿修也赞同:“确实……还沾了小朋友的光,不然光找入口就不知要花多久……嗯?说起来,小朋友会不会也被拉了进来?”

    那模糊的感应,并不足以让他们确认这点。不过阿修觉得很有可能,毕竟陆离的好运有点离谱……况且这个秘境的开启本就和她息息相关,那她进来的几率就很大。

    对于陆离进秘境,阿修是没什么看法。但由衷的,阿修希望他们不要成为对手,不是害怕陆离,是他会觉得可惜。

    历史上那么多强运之人,不是每个都能笑到最后。幸运并非无敌,否则他也无法靠作弊赢下牌局。

    幸运,只是给她很多机会,可机会能否捉到手中,是有很多因素在的。

    阿修不想他们成为对手。他还挺喜欢她,如果可以,还想把她带回魔域的……

    作为一个骗术师,他还挺缺一个小助手呢。

    “静心。”滕简道:“又要来了。”

    阿修不再出声,持续着心中的默数……一千六百四十五……一千六百四十六……

    “一千六百五十二、一千六百五十三……”

    另一片浓郁的黑暗中,白衣的少女亦在默数:“一千六百……哥哥?”

    “拿到了。”

    少年清朗的声音响起,带了一点疲惫:“这是第三块……不知还有多少。”

    这二人——或者说这一人,正是同样被卷入秘境的祝芝芝。她也已来到第三关,当然,和祝哥哥的帮忙分不开关系。

    要说他俩这也算是组队作弊了,不过一体双魂自然是一体,被分开才奇怪。有一个可靠的灵魂在,祝芝芝的通关速度很快,他们两个一个聪慧可靠,一个虽迷糊却运气好,应该是最先来到第三关的寥寥几人之一。

    也已摸清这一关的考验内容:在五感与灵识被极端压制的情况下准确计时。简单来说,每过一段时间,空间中会出现一个通道碎片,其出现后很短的时间内就会消失,除非及时将其拿到手中。

    祝哥哥估计,至少要集齐五块以上,才能打开下一关的通道。而这些碎片被抛出时,除了第一次有标识,此后每一次都毫无动静,且落点会有一定的变化,需要参赛者自己判断时机与地点。

    漏掉几个会不会怎样,祝哥哥不知道。但他知道,最好是不要遗漏,而他们做得也还很不错……也许是因为他作为灵魂,虽然也被压制,但情况比祝芝芝还是好一点。

    祝哥哥用灵力把碎片拖回来,让祝芝芝捏在手心,和其他碎片拼合起来。祝芝芝很乖,哥哥不让动就不动,哥哥让默数就默数……但在这样的黑暗里,她还是缩着肩膀。

    祝哥哥自然能感觉到她的不安:“……别怕。有哥哥在,不会有事。”

    “唔……”

    祝芝芝摇了摇头:“我不是怕……我……我担心昭昭。”

    祝哥哥:“……?”

    “昭昭……一定很怕。”

    祝芝芝把自己缩成一团:“她连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如果她也在这里,也这么黑……我有哥哥,我都很怕,她一定会更怕。”

    祝哥哥:“………………”

    陆昭昭是给他妹妹下了什么蛊?让她自己都未必安全的情况下,还心心念念着她?

    祝哥哥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没好气道:“她不会害怕,又不是一个人,蛋黄酥一起呢。”

    祝芝芝摇摇头:“蛋黄酥又不是人……哥哥你都不懂。”

    祝·不懂·哥哥:“???”

    他沉默了很久,终于问出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芝芝……你到底更喜欢陆昭昭,还是更喜欢哥哥???”

    其实之前他就想过好多次,可总觉得这个问题那么幼稚。答案不是应该理所当然吗?他才是芝芝的亲哥哥,二人相依为命……但不知为何,他对答案是一点信心也没有……

    “嗯……”

    果然,祝芝芝开始为难地纠结起来,过了会儿才回答:“我都喜欢。”

    祝哥哥:“……”

    不知为何又松了一口气,又完全高兴不起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比?”

    祝芝芝不懂:“哥哥是哥哥,昭昭是昭昭……哥哥不是昭昭,昭昭也不是哥哥。”

    她的表达有点模糊,但祝哥哥听得懂:这是在说他们都很重要,无法互相取代。好吧,他的心情好了那么一点……

    但只过了那么一两秒,祝哥哥听到祝芝芝迟疑地问:

    “哥哥,你可以娶昭昭吗?”

    “噗——”

    祝哥哥只能庆幸自己是个魂魄,且没有在喝茶,不然一定给直接呛死:“什——什么?!”

    “我之前和素书聊天,说到在凡人界,我们的年纪都可以成家了。”

    祝芝芝把下巴抵在膝盖上:“昭昭好漂亮,好多人喜欢……如果她嫁给别人,是不是就不会跟我这么亲了?”

    就像爹爹和娘亲……虽然对她和哥哥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他们两个对彼此却最最特别,那是连子女都无法涉足的亲密,是相濡以沫、夫妻同心……

    如果陆昭昭找到同心人,祝芝芝会开心,可如果她因此跟她疏远,她定会难过的……

    “所以,哥哥可不可以娶昭昭?”她说:“这样我和昭昭还可以好好的,而且会更好更好。”

    祝哥哥:“……”

    陆昭昭是真给他妹妹下蛊了吧……

    他无语死:“不可以。”

    真是……异想天开。先不说他如今只是个魂魄……身负血海深仇,大仇未报,他又怎么能有风月之心?

    少年却好像未曾想到:对于娶陆昭昭这件事,他却好似也并无排斥……

    “哦。”祝芝芝有点沮丧,却意外的不是很沮丧,很快打起精神:“那我来娶昭昭好了。”甚至用不着哥哥。

    祝哥哥:“??????????”

    他大震惊:“什么?!不行?!这怎么能行?!!”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虽说修仙界也不是没有同性道侣……等等,不是,祝芝芝这个情况……

    “我知道,这是哥哥的身体,哥哥只是想我活,才把身体让给我。”祝芝芝说:“但这么想想,哥哥娶和我娶,都是一样的……唔,其实我亲过昭昭,也和她一起睡过,本来就应该对她负责……”

    她想了半天,点一点头:“嗯。哥哥,我会对昭昭好的!”

    祝哥哥:“?!?!?!?”

    芝芝啊——

    “呼……呼……怎么突然打个寒战?也不是很冷啊……”

    陆昭昭忽然一个冷战,忍不住搓了搓胳膊。她自然不知道祝家的家庭问题日益严峻,因为她进来得早,压根不知道祝芝芝也进了秘境,否则……

    否则,大概会很担心吧。祝芝芝人傻傻的,真让人担忧……

    但她不知道。所以她的注意力,在面前的混沌空间上。

    混沌空间。

    之前,她已经解开了第二关的谜题。那枚罗盘果然是一个计时装置,移动指针便能调整时间,不同的时间,房间会发生细微变化,而开启下一关的线索,就隐藏在这些变化之中。

    作为经历过现代密室逃脱游戏的资深玩家,陆昭昭通过第二关的速度还算快。但却没有进入祝芝芝等人正在经历的第三关,是因为在她打开通向第三关的门的那一刻,袖中的羊皮卷忽然飞出,没入墙壁……打开了另一扇门。

    两扇门,陆昭昭只犹豫了一下,就果断选择了羊皮卷这扇。无他,系统给的道具,她还是比较相信……而跨过门扉,所看到的就是这片混沌世界了。

    用混沌来形容,是因为她真的找不到更贴合的词汇了。一定要说……陆昭昭觉得和《星际穿越》中的某个空间,有那么一丁点相似。行走在此处,仿佛能够看到一个个不同的时空。过去与未来交错在一起……将秘境的四处呈现在眼前。却远远没有监控那么清晰,而是一片混乱。

    依稀可以看出,许多不同的空间,似乎有很多人正在进行试炼,但具体的情况看不清晰。而除了那些空间,这个地方本身也够混乱,没有上也没有下,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脚底下好像也不是地面,不知道踩的是什么东西。

    似乎也不存在什么“光线”,压根不知道光源在哪儿。回头看,来路果然已经消失,向前看,只有一个光点微微漂浮在半空,像灯塔般指引出一条道路。

    那还能怎么选择呢?陆昭昭只得老老实实,跟着光点前行。途径许多影影绰绰的时空,都像隔着毛玻璃看不分明。

    看久了甚至头晕……虽然光点飘得并不快,陆昭昭还是收回目光,专心随之前行。

    一分钟……五分钟……

    行走了多久?或者说在这片扭曲时间的世界中,时间过去多久还是否有意义?陆昭昭不知道……但是,终于,她来到一扇光门前。

    脚步只顿了一下,她抬起脚,踏入门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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