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北海的第一天。

    陆昭昭是第一次来北海,北海对她来说真是个陌生的地方。而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陆昭昭通常会用一种非常朴实的方式,去切实地了解此处的风土人情——

    那就是,把本土美食吃一遍先。

    凤州城如此,香城如此,乐集城、太郯城如此……可想而知团海城也没逃过,拿来吧你!

    于是陆昭昭亲友团带着大包小包吃的回去,回去第一件事,陆昭昭就趴在了桌子上。

    “吃、吃撑了……呃啊……”

    孟锦迎气得拿指头猛戳她脑门儿:“饿死鬼投胎么你!!”

    小小一个,饭量也不大,偏就是馋!筑基四阶的修士了,天天吃吃吃吃吃,就管不住那嘴——不撑才怪!

    “呜呜……”

    陆昭昭哼哼唧唧:“我也不常吃撑……是好吃的太多了!!”

    她平时真的不会吃太多的!只两个时候例外,一是亲友给她夹菜,陆昭昭是从来不舍得拒绝;二就是诱惑太多,她哪里忍得住……

    “谁知道团海城好吃的这么多,还都在街边使劲儿吆喝。”

    她试图为自己辩解:“那我听见吆喝,闻见香味儿,脚自己就不知不觉……”

    孟锦迎真是对她没脾气,恨铁不成钢地又点点她额头。陆昭昭呜呜咽咽,没骨头似的往她身上倒,还要喵喵叫:

    “阿迎~阿迎~”

    “……干嘛?”

    “我好撑……”

    “哈!”

    孟锦迎额头直跳,却还是伸出手给她揉肚肚:“你敢再有下次,我——”

    “呜呜……”

    “我就——就再不帮你揉了!”

    下次是下次,这次还是要帮的。陆昭昭大猫一样在她肩头蹭,祝芝芝好生羡慕,摸了摸自己也饱饱的肚肚。

    陆昭昭看见了,就伸出手:“来来芝芝,我给你揉!”

    孟锦迎:“???”

    她给她揉,陆昭昭就给祝芝芝揉是吧??哈!她才不当这大冤种!

    遂愤而把手一丢,不要管这缺心眼孩子了。因为吃饱而脑袋晕乎乎的陆昭昭反而一个激灵,讨好地伸出手手:“我也给阿迎揉揉。”

    孟锦迎就冷笑:“你哪还有手顾得上我?”

    “有的,有的。”陆昭昭嘿嘿笑笑,一只手揉祝芝芝,一只手去摸孟锦迎,被她嫌弃地打掉:“自己揉自己去!”

    “呜呜……”

    韩继看得心里头多么的酸:“昭昭!她不稀罕你,我——”

    他话没说完,孟锦迎嗖地把陆昭昭的手抓回来:“只准摸一下。”

    “哎呀……”

    祝青燃:“……”

    迟星文:“……”

    唉。这几个也真是天天这样都不厌。尤其是韩继——他不说还好,每次一说,孟锦迎定要跟他对着干,都不知韩同学到底是真羡慕,还是纯纯想给孟大小姐机会?

    但祝青燃和迟星文知道,他应该只是纯纯的羡慕罢了。无他,他们两个看着女孩子们黏黏糊糊,也时常感觉很羡慕……

    可恶,为什么女孩子就能肆无忌惮跟陆昭昭贴啊?!!

    当然——祝青燃是绝不肯承认自己有羡慕的。

    只是——可恶——方才那点心醋放多了吧!!

    “消食茶来了……都喝点吧。”

    蔡阳漫端着刚煮好的茶水过来:“见你们大包小包回来,想也吃了不少东西,用些茶克化正好。”

    陆昭昭登时打起精神:“漫漫泡的茶!!”

    “虽是我泡的,茶包却是师尊给的。”

    蔡阳漫轻声说,显得很是秀气:“他说你到一处定要先尝尝当地美食,不小心就会吃多,叫我准备好……”

    陆昭昭:“呃啊……”

    虽然确实用上了,但她馋嘴也完全被猜中了!!登时心虚溜溜:“真的是……特例!我平时不这样……!!”

    “嗯。只是前些时间闭关辛苦,没怎么吃好吃的,这才刹不住。”

    蔡阳漫只是轻笑:“我们知道的。不会笑话你。”

    话是这么说,但陆昭昭还是有点窘迫:她真的没有那么吃货——唉,算了,吃货就吃货吧:“温温师兄呢??”

    一起来的,他们都回水云阁了,怎不见他人?温影承又没跟秦令雪他们去龙宫……

    “师尊去天道盟,给你们做登记。”

    蔡阳漫说:“展道友也去了。应当过会儿就回。”

    虽说他们来得有点早,天道盟却早也做好准备。其实登岛时已经做过一次简单记录,这次温影承过去算是帮他们把青年大会的名报上。

    “提前报名,提前审核,领了号牌,之后做什么都方便些。”蔡阳漫说。他参加过上一届青年大会,显然对流程很熟悉了:“按理说,住处也是登记后才给安排的……”

    修仙界盛事,就有点像现实中的奥运会,主办方当然要负责提供食宿的。当然只提供给与会方——也就是天道盟“成员国”的各宗门势力与会者,观众什么的,还是要自己解决。

    青年大会不比宗门内大比,没有外人参与,全天下的凡人修士都是可以来参观的。也因此团海城提前很久就已热闹非凡,商业也因此高度活跃,把陆昭昭勾得走不动路,蔡阳漫几人订房间也够呛。

    “团海城已经是大主城了,接待天下来客还是有点勉强。”蔡阳漫说:“也就水云阁实在昂贵,才能有几个空房间……还得委屈大家挤挤。要说天道盟提供的住处也不是不能住,但条件当然比不上这边。”

    水云阁的雅间,就是挤着住,条件自然也是相当优越;天道盟尽管不会慢待与会者,想也知道不可能提供水云阁相等的服务就是了。

    “唔,其实我倒不介意。”陆昭昭托着脸。她并不是会介意居住条件的人——丛林野外不是该睡也睡了?但有得选时,倒也不会非要去吃苦——“我在飞舟上看居住场地在城外?”

    “嗯。此次与会者众多,北海在城外新建了场地。住处与大会召开都在那边,好在我们这里离得也不算太远。”

    蔡阳漫显然已经打听过一番:“你们要是感兴趣,晚些一起去看看。不过现在大会没开始,听说还很冷清。”

    陆昭昭点点头,自己喝消食茶,也叫朋友们喝。又好奇地看蔡阳漫:

    “漫漫参加过上一次青年大会呢?”

    “嗯……是这样。”

    “怪不得懂这么多……”

    其实这次蔡阳漫会一起来,本也就因为他是上一届的参与者,这才来给小孩们做个领队。不过提起这一茬,陆昭昭就想起:“啊……我记得,漫漫还是上一届青年大会的魁首呢!”

    此言一出,大家都侧目过去。要说这事儿,在场除了陆昭昭和蔡阳漫自己,别人竟都不知道!大约是蔡阳漫为人真的太低调,一点也没有天下第一的样子……

    此时众人看过去,他也只是窘迫地抿抿唇:“哎……也就那样。拿了个比武第一,当了几年新秀榜榜首,也没什么特别。”

    瞧他说的,语气如此平淡,却又如此凡尔赛。连祝青燃都动容:“原来那位凌波修士就是蔡师兄。”

    虽然蔡阳漫出名是五十年前的事儿了,不过五十年在修仙界不算多久。也就是他性子实在低调,实力进展又快,很快脱离了新秀榜,才导致名声不显,可提及“凌波修士”还是很多人有耳闻的。

    但被提及这个称号的本人却显得不是很开心:“呃……”

    陆昭昭就想起:“噢!一开始其实是——”

    她捂住了自己的嘴。在其他人困惑的目光里想起:

    因为貌若好女,蔡阳漫当年其实被叫做“凌波仙子”……对他来说大概是黑历史,怪不得明明拿了第一,却一点不愿意提。

    属实是心酸血泪。

    “没事,没事。”

    师侄不乐意提,陆昭昭当然也不会去揭短,只转移话题:“话说那个新秀榜……?”

    “就是天道盟出的榜单,一年一更新……你应该见过。”

    祝青燃道:“新人修士指南里附了两页……你没看?”

    “啊?啊?那个?”

    陆昭昭努力回忆,想起确实有这么回事——

    天魔之战把修仙界直接打残,因而战后天道盟一直致力于培养新血,在新人指引这方面做得很是不错。陆昭昭等人之前就购入过萌新指南,其中写了不少有用的内容,飞光海峡也是其中推荐的新人历练地点。

    在册子最后两页,的确附了排行榜,但——

    陆昭昭震怒:“可是那个榜都不准的!战力榜第一怎么可能不是我师父?!差评!!”

    当初她好奇翻阅,结果才看到第一行,发现战力第一居然不是秦令雪而是司空琢——登时“啪“地一下合上册子不看了!

    都不准的东西,看什么看!

    祝青燃闻言也是义愤填膺:“没错!秦先生怎么可能不是天下第一!……不过除了这个,其他倒是还算准。”

    毕竟天道盟成员势力遍布天下,有两把刷子,大多定得还是比较准确。但也不是100%准确,毕竟意外情况真的很多……详情参考秦令雪。

    “这事我好像听师尊说过。”蔡阳漫努力回忆:“好像天魔之战后很长一段时间,秦师叔祖还名列前茅,只不过后来司空剑尊晋升渡劫中期,就把他顶下来了……天道盟曾经上门跟我们天衍宗沟通过,是宗主不想让师叔祖再受非议,才最终把名字撤了下来。”

    曾经的天下第一剑,如今的断剑,是很容易被人津津乐道的。严彤斗也是出于维护师弟的考虑,才做出了如此决定;至于秦令雪自己——他反正是从来不关心那玩意儿,也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因而司空琢成为当今天下第一人,也已经很久很久了,久到大家都已经忘记还有一位令雪修士,曾压得一代人抬不起头。但其实在有些人心里,也是心知肚明,那真正的天下第一人,究竟应该是谁。

    “可我师父就是断了……也能压着司空打。”陆昭昭嘀咕:“只不过是打得死和打得过的区别……”

    司空琢自己也知道,因而还是爱缠着秦令雪,从没觉得自己真就是天下第一了。认识秦令雪的人其实都知道,可天下人不知道,陆昭昭心里就难免别扭。

    “我师父最厉害!”她说。

    别扭的祝青燃同学也不别扭了,非常用力地点头:“秦先生当然是最厉害的!!”

    孟锦迎等人:“……”

    虽说祝青燃是铁铁的秦令雪迷弟,大家都十分清楚;可陆昭昭其实也是个隐形的秦令雪迷妹!哪怕平日里偶尔对他拳打脚踢,在外人面前,当然第一时间还是要维护自家师父。

    并且,打心底里,她就觉得,自家师父超厉害!特别厉害!最最厉害!!

    是当之无愧的修仙界第一人!!

    韩继心里头酸酸的:“什么时候我也……唉。要是秦师叔祖在这儿,听见这话,不知得有多高兴。”

    真的。倒不是秦令雪在意什么天下第一的名头,他的剑意又不是“无双”,而是心爱的小徒弟这样维护他,他心里头要高兴到立刻把陆昭昭抱起来转三圈儿,再大声宣布——

    “我徒弟也是最棒的!!”

    ——这样的程度。

    陆昭昭也想到那样的场景,乐得一双杏眼都弯成月牙儿,打算等秦令雪回来了,要再跟他说一遍。不过她心里头这么想,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便忽听什么声音在远处炸响。

    水云阁的隔音阵法向来高级,虽说他们这会儿没关屋门,也可见这动静到底有多大。陆昭昭吓了一跳,才下意识往声音的方向看去,便感受到一阵剧烈的震动,连着三四声轰鸣。

    “地龙翻身?!”

    蔡阳漫当即严肃起来。考虑到水云阁阵法完善,倒是没让少年人们离开建筑物,反而抛出一方阵盘,加了几重保险。

    “我出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等,不要离开阵法范围!”

    这样说着,便纵身出门去。陆昭昭和友人们面面相觑片刻,俱有些心有余悸。

    “……地震?”

    “也许……”

    除了那一下剧烈摇晃,不知是不是阵法起了效果,之后只感到隐约的震颤。陆昭昭就蹲下身去把掉落的杯子给捡起来,捡着想起什么:“等等,团海城是海上城市——”

    团海城是岛上的城市,四面环海。这样的城市附近发生地震……

    岂不是很容易引起大海啸?!

    心中悚然一惊,竟仿佛听到奔涌而来的海浪声。好在蔡阳漫留下了房间钥匙,她立时抓过来,灵识探入,在空中展开一面水镜。

    ——水云阁房间内有阵法,进门后便是一方小小洞天,只某种程度倒映外界天象。但并非无法查看外界动向,借用钥匙便可展开水镜,观察外界景象,便如正常房间的窗口一般。

    在此刻展开的水镜之中,许是他们的房间本就在高层,也或许水镜本就有法术加成,竟确实可见远处模糊却的确存在的一道惊人浪涛。

    陆昭昭:“啊……”

    海啸,这辈子她都没遇见过!反倒经历过小型地震和台风……但规模都很小!即便如此也留下了深刻印象,毕竟人力在天灾面前的确微末……

    此刻虽然在游戏里,却也难免忧虑:该不会来参加青年大会,反而给海啸淹了?水云阁说是结实,能扛得住海啸么?

    一瞬间的震惊后,脑海里乱糟糟的想法又一大堆。陆昭昭自己也说不清自己在想什么,但那浪涛来得倒是很快——

    却在逼近城池时,狠狠地撞在闪烁着金光的屏障之上,又带来大地的一阵震颤,却似乎并无其他影响。

    “……”

    “……”

    少年人们互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些许近似劫后余生的庆幸。

    “看来……团海城还是有准备的。”

    海上城池,想来也有这方面的预案,倒是能叫人松一口气。果不其然,在那金色屏障的保护下,这场海啸缓慢止息,直至褪去,再无余波。

    众人齐齐松一口气,竟还感觉有些难得遭遇天灾的新奇。陆昭昭拍拍胸口:“我还是第一次见海啸——”

    从前去海南偶遇台风天,也只是躲在屋内,听到外界叮呤咣啷不知什么被吹飞、撞在建筑物上的声音;那时她还小小一个,虽然全程真是什么也没看到,只是想象,加上台风过后,外出看到一地狼藉……已经十分后怕。

    清醒地围观大海啸……也只有游戏中才能如此了!现实中那是试试就逝世……虽然方才有点怕,可这会儿又感觉有点刺激:“说起来,修仙界有没有天灾预警……”

    感觉应该有?毕竟现实有科技手段,修仙世界也应该有玄学啊!天灾影响那么大,天道盟莫非都没有监测手段?

    孟锦迎刚想回答她,却被一阵声音给打断。

    “致团海城全体书——”

    “此前海震并非地龙翻身,乃北海妖王前辈与道友切磋所致,天道盟已劝说各位前辈远离此方海域切磋论道,后续不会再有严重影响。团海城有完善的安全措施与护城大阵,不会影响正常生活与大会举办,请各位凡人修士放心……”

    不知何处传来、却十分清晰的声音,大抵是在全城广播,一连重复了三次。又开始讲一些细碎的,如有人遭遇损失,可联系XXX……诸如此类。

    可几人都已听不下去了,只是睁着大眼睛面面相觑。

    陆昭昭很迟疑的:“该、该不会……”

    该不会这海啸,其实是秦令雪几人搞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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