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岐的双眼的确可以直视人的灵魂,但从灵魂分辨善恶,并不是一件很可靠的事情。毕竟这世上,纯粹的好人和纯粹的坏人都很少,那在中间的大多数,则是灰色的芸芸众生。

    而就算是纯粹的好人或坏人,在巫岐的眼中实则也没什么分别。说到底好与坏,善与恶本也只是人类自己的定义,对于动物而言,难道吃与被吃,与善或恶有关吗?

    但万物有灵,动物也是有魂魄的。

    在巫岐眼中的那个世界,缤纷多彩,而无法对他人言明;这就像你不可能向一个从未见过色彩的人去形容一朵花的颜色。就像花容时没有办法传达出自己所见的一切,巫岐也不能。

    这和是否能说会道没有关系。没有相同的体验,人本就难以互相理解。

    他只能尽力跟陆昭昭解释:

    “有些灵魂,是一眼就可以判断出一些东西来的。就好像昭昭你的灵魂……用你能理解的话来说,就是会让人感到温暖、闪亮、美丽、特别……”

    他斟酌着措辞:“……虽然是看到的,但给我的其实是一种非常复杂的感受,你能理解吗?看到你的一瞬间,我就知道,能给我这样感受的人,一定是一个很美好的人。这和善恶无关,也不代表你就不会有缺点……呜哇,抱歉,我不是说你有什么缺点。”

    陆昭昭眨眨眼,非常理解:“人无完人,我当然有缺点,比如……嗯,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可爱,很漂亮,简直是我心底里最可爱的女孩子了。”

    她这话真自恋。但这就是她的意思。陆昭昭知道自己的缺点,但她觉得这无伤大雅。

    巫岐反倒被逗笑了:“但是……这是实话啊。昭昭在我心底里,也是最可爱的女孩子了。”

    他嘴一秃噜,就说出口,结果话说完了,又暗自懊恼,只能转移话题:“总之……总之,好人和坏人,我是看不出的。即使是看到一个人的感受,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么强烈、鲜明。所以……如果我能看出什么,会告诉你的。”

    他有点失落。是因为明明她请求了他,但他却受于能力所限,只能给出这样的回答。巫岐真不想让她失望!哪怕只是作为普通的朋友……

    陆昭昭却已经很满意了:“嗯嗯,这样就好。”

    她和巫岐也嘀咕了一会儿,总不能一直把阿修晾着,就结束话题走过去。巫岐下意识地跟上她,想隔开二人的时候才忽然发现,方才她自然地拉住他的手,这会儿似乎完全忘记放开了。

    少年的心可怜得砰砰直跳起来。

    “阿岐?”

    或许是发呆得太明显,陆昭昭困惑地开口,巫岐这才回神,磕磕巴巴道:“没、没事。”

    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既没有提醒她,也没有放开她的手。

    -

    “……施主,你这是在做什么?”

    迦境回到住处,就看到半天没见的巫岐正蹲在院子里,揪着一丛花草不知在干什么。黑红的一团蹲在阴影里,莫名给人一种“画个圈圈诅咒你”的阴森氛围,迦境倒是习惯了巫岐有时候有点抽风的样子,但今天这个抽风的姿势,着实是有点新奇了。

    没见过。再看两眼。看着就看出不对:“……阿弥陀佛,这些花儿草儿又做错了什么,要被你揪成这样??”

    身为佛子,迦境于心不忍,看不下去辣手摧花。巫岐倒是终于回过神,应道:

    “我在占卜。”

    “……用花草占卜?”

    迦境隐约知道,有用花草占卜的方式,但一来他隐约觉得正常占卜不该是这样,二来……

    巫岐他占卜只是入门水准啊!以及,他要占卜什么?

    “唉,那不重要,你就当我犯傻!”巫岐道,猛地起身:“但我有很重要的事拜托你!小和尚,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

    “呃……愿闻其详?”

    “拜托你,一边敲着木鱼一边给我念一百遍《大悲咒》吧!!!”

    “……啊?”

    如此虎狼之词,令迦境不由瞳孔地震;但他终究也是个很聪慧的人,难免想到今天巫岐和陆昭昭一起出去的事……

    “阿弥陀佛。”他只能说:“施主的情况,不该听《大悲咒》啊。”

    “管他什么咒,总之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巫岐摇晃着他:“不管用什么办法都好……总之别再让我痴心妄想了!!!”

    “唔……”

    迦境好不容易甩脱了这份摇晃攻击,沉吟片刻,便郑重道:

    “施主,放弃吧,你没希望的。”

    他十分严肃:“如果喜欢上陆姑娘的话,你的情敌简直可以从墨城排到南瞻部洲啊!!!”

    “胡说,我情敌都能绕修仙界三圈!”巫岐下意识反驳,又得意:“不过嘛,他们大多都毫无竞争力,昭昭熟悉的人和同辈的青年才俊,满打满算也就最多一百之数吧!我觉得我还是很有胜算的!”

    迦境:“……一百个对手很少吗?”

    小和尚大为震撼:“还有,施主……你说着不能动心,结果都已经在考虑胜算了啊?!”

    “呃……这个……”

    巫岐笑容僵硬:“所……所以!才需要你狠狠地鞭策我!把我打醒……继续!继续!”

    迦境只能试图继续打击大业:“嗯……你们……你们……唉,这打击人的差事……”

    他也业务不精,一时竟想不出什么,只能拿出杀手锏:

    “……陆姑娘恐怕不会入赘你们鬼家的。”

    这一句话,就好似一盆冷水,把方才还嗷嗷着“胜算十足”的巫岐的热情给全浇灭了。他就像一只原本期待着肉骨头的大狗狗,眼睁睁看着骨头消失了一般,整个人蔫了下去:“……这我也知道啊。”

    这就是他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动心的理由。因为这份爱慕注定不会有结果。以陆昭昭的条件,是不可能入赘鬼家,乃至生儿育女的;要说巫岐自己也不在乎这些,可他毕竟是鬼家的独苗了。

    这份责任在他身上,他没有办法无动于衷。难道他可以眼睁睁地看着鬼家绝嗣,像占、卜二家,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吗?

    他一下就低落下去,瞧上去别提多可怜。迦境看着多少有些于心不忍:“……其实,施主也不是不可一试的。”

    巫岐毕竟是他的朋友,迦境也是真想给他出谋划策:“毕竟施主不似小僧这般,已将终生奉献给佛法,注定与情爱无缘……纵是知道结果,也不妨大胆一试,至少图个磊落心安,不生心魔。”

    巫岐却只是叹息:“……我做不到。”

    他苦笑:“我若是真爱上她,就没有回头路可走。我们鬼家的男人……一生只爱一人。”

    一生只爱一人,所以若是爱上陆昭昭,巫岐就绝不可能再和她人成婚乃至孕育子嗣了。这甚至和陆昭昭是否回应他没有关系。这是鬼家男人的传统,也可以说是巫鬼占卜四家的传统,也只有家族中的女性,会更自由一些,甚至可以拥有多个伴侣。

    当然,想绕过这个“传统”,倒也是有办法的。先找人孕育子嗣后,再来大胆追爱……但那就太无赖了。鬼家历史上还没有干出过这种事的渣男……巫岐一点也不想当第一个。

    对他来说,其实从来都没有选择。

    迦境同情地拍拍他的肩,巫岐无力地笑了笑:“要是我爹娘能再生一个妹妹……”

    但这么多年了,就一个他,想也知道希望不大,他们四家因为血脉特殊的缘故,生育子嗣本就艰难……况且,巫岐作为哥哥都不愿意去承担的责任,怎么能够抛到妹妹身上?

    他也不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所以,这就是一个死局。而当意识到这一点,巫岐觉得自己清醒多了。

    “好在,我还没有完全爱上她。”

    他说,却是苦笑:

    “可我还没有爱上她,就已经要放弃她了。”

    世事是何等的无常啊。

    -

    这番波折,陆昭昭浑然不知。但她想的事和巫岐确有关系,她在想——巫岐所说的话。

    【咦,他的灵魂看起来……】

    那时巫岐摘了启灵,露出一双非常奇特的、露出一双非常奇特的、比飞燕草蓝色灰些许的眼睛,鬼魅到几乎有漩涡一般摄人心魄的魔力。不过陆昭昭也只看到一眼,他就把启灵戴了回去,道:

    【还挺有意思的。】

    【怎么说?】

    【嗯……怎么说呢……你想象一下,把两面镜子对着摆放的感觉。】

    把两面镜子对着摆放,所呈现在镜面里的就是无数次反射得出的无数重叠的空间。这或许不那么贴切,但是最接近巫岐感受的描述:【我分辨不出这些光影里哪些是真实的他,又或者全都是。】

    他想了想:【他看起来像镜子。但比镜子更坚强。他像生命力顽强的杂草,感觉上是无论在哪里都可以活下去的那种人。】

    【我分辨不出他是好还是坏。】他说:【镜子和杂草,怎么会有好坏呢?】

    “镜子和杂草,怎么会有好坏呢?”

    她念了一遍,不解其中真意,只能叹:“最后还是一无所知。”

    蛋黄酥趴在她身边。他此时已经恢复人形了,猫尾巴以一种很悠闲的幅度摇晃。

    “昭昭,在烦恼吗?是今天那个人?”

    他一直跟着陆昭昭,自然知道前因后果。虽然没听到传音,不知魔修之事,也知道陆昭昭在烦心:“我们再去找他?”

    陆昭昭笑笑:“不。他会自己来找我。”

    但连巫岐都看不出来的话,她恐怕是很难得知有关阿修的情报了。腾简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她,而阿修自己……

    阿修的嘴,骗人的鬼.jpg

    陆昭昭只能祈祷——祈祷他并非恶棍。

    她心思豁达,不一会儿不再想,休息了片刻,整理东西时发现了什么。

    “咦?连环画居然落了几本……”

    先前去青城,她可挑了不少画册。其中有一部分连环画小人书,大多都是给茶凉买的。

    毕竟……他爱看小人书,她知道,肯定想着带一份。可这时才发现,或许是之前塞得匆忙,居然落下几本,没能一起送出去。

    “那就……去送一趟吧。”

    -

    门铃响时,茶凉正在午休。

    诗家待客诚意十足,为客人准备的都是独立院落。为免有些客人听不到敲门声,便设置了门前摇铃,甚至还有小信箱。

    不过茶凉既然在,就用不着信箱了。摇铃经过特殊处理,清脆具有穿透力而不惹人厌烦。但对于睡眠不足的茶凉来说,一点噪音都能令人心浮气躁。

    他翻个身,想当听不见,但清脆铃声仍钻进来。他只能烦躁起身,大为光火地冲去开门。

    “谁——”

    话音戛然而止。

    门前的少女抱着猫,半侧着身,看样子是打算离去的时候,忽然听到动静而回头看来,一双大大的眼睛里透着错愕与迷茫。而茶凉……他在那双清澈眼眸的注视下一下子清醒过来,却毫无疑问落入了一种近乎掉进冰窟里的绝境。

    “——”

    他看到她张了嘴,像是想要说什么。但在真正听到那句话之前,茶凉的身体就已经快于大脑,一气呵成地又给关上了门。

    “哈啊……你小子吆五喝六的干哈子?”

    徐逸仙也才小憩醒来,在茶凉脑海里打呵欠。他说方言上瘾,这会儿又不晓得在用什么奇怪腔调,但茶凉无暇顾及,只是用力深呼吸。

    “我刚才,”他在心中绝望道:“是不是把昭昭关到了门外?”

    徐逸仙:“嘎?”

    他大为惊奇,但茶凉已是后悔都来不及。他只能将错就错,风驰电掣冲去水缸边洗了把脸捋顺一头乱翘的天然卷,再猛地扑去门前,一气呵成地重新把门打开。

    ——这一系列动作闪电般做完,甚至只花了不到几个呼吸。

    一头鸡窝的少男于是变成了往日里的那个清秀男孩,佯装方才无事发生过一般腼腆友好地笑了笑:

    “昭昭?来找我有事吗?”

    陆昭昭:“……”

    她还站在那儿,愣愣地看着他。一秒,两秒……

    “噗。”

    一双圆圆的杏眼弯了起来,白皙的面颊上露出一对小小的笑窝。她掩唇笑起来,又好像忍不住,越笑越起劲,连肩膀也在颤抖。

    她干脆放声大笑,半晌才止住笑意,用手指拭去笑出的眼泪。

    “小凉,”她说:“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

    茶凉没觉得自己哪里可爱。他觉得自己很丢人。

    怎么不丢人呢?先是一副乱糟糟的样子去开门——他是天然卷,当然知道自己刚睡醒、不梳头发的样子究竟有多惨不忍睹——然后又是那么一副态度,一开始不耐烦就算了,居然还摔门给她看!

    假如这是一张追爱答卷,茶凉同学一定只能拿个大鸭蛋了。说不定还要倒扣几十分,毕竟——

    他也觉得自己实在很逊!

    在心上人面前丢了大脸,这真是让一颗少男心心碎欲绝。虽然这好像给她提供了一点奇怪的快乐……

    “抱歉抱歉,我并不是在取笑你。”

    进屋坐下,陆昭昭解释道:“我从前也做过这样的事。”

    所以……真是忍不住要会心一笑,又实在觉得他这样子可爱极了。当然,为了避免误会,她还是努力解释了;茶凉却并不介意是否被她取笑,只是有些沮丧,又不禁在意:

    【能让她这么在意形象的那个人,会是谁呢?】

    这似乎是一个只要深入思考就很容易感到酸涩的问题,茶凉决定压下不想,乐观地认为是师长。他自去把茶煮上,问:“昭昭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噢,噢,我是来送这个的!”

    陆昭昭把蛋黄酥挂回肩膀上,取出连环画来:“之前不是从青城给你带了书吗?之前发现漏了几本,就来给你送一趟!”

    “哎?”茶凉有点受宠若惊,擦了手才来接书:“怎么还有?嗯……正好这几本我应该也没看过……”

    他小心翼翼地去接书,好像自己要接过的不是书而是什么圣旨;心中也早已做好了打算,要把它们像之前的书一样放到专属的匣子里珍藏,再焚香沐浴仔细研读。然而他刚接过书,手还没缩回去,便忽然被少女捉住。

    眼镜下的双眸猛地缩紧,一颗心也扑通扑通地跳起来。今天明明不热,但少男的手心一下都紧张得要冒汗了,只能讷讷:

    “昭……昭昭?”

    “这是怎么回事?”

    “啊?”

    “这个伤口啊。”

    茶凉低头去看,这才后知后觉:她说的是几天前乐善咬的那处伤。小木魅没个轻重,又天性凶残,这一口咬得可是结结实实就差带走一块肉,但它毕竟还小,茶凉倒也没有计较,只是用过了伤药,又一直注意着遮掩,免得陆昭昭担心。

    但他这会儿才睡醒,又一系列乱七八糟……难免疏忽大意,露了端倪。好在他用了极好的伤药,这几天下来痕迹已经淡去不少,看起来倒是没有那么吓人,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他只能笑笑,不舍地抽回了手,让袖子垂落将其遮掩:“没什么。不小心弄伤的。”

    “可是……”

    陆昭昭顿了顿,想起前几日的事,有所猜想:“乐善?”

    少男苦笑起来。

    “还是瞒不过昭昭。”他叹气:“小家伙才从秘地出来不久,又着实野性难驯,确实难管教……昨晚又闹我半宿,所以方才才在补觉……”

    玉钥赞同地“唧唧”了两声,徐逸仙得意道:

    【那是你不会教!不如放着我来——】

    【你闭嘴。】茶凉面无表情:【乐善比你可爱多了。】

    给徐逸仙教,能教出个什么玩意儿?虽说玉钥看起来被教得不错……不过实际上它除了学会了听懂人类语言也没跟徐逸仙学什么,毕竟当时老徐同志已经非常虚弱了。

    而茶凉……对徐逸仙的人品,自觉已经有了非常深刻的了解。

    【有空想着拐带乐善,】他心道:【还不如赶紧帮忙想想,我这传承该死的副作用该怎么处理掉才好!】

    徐逸仙一边嘀咕着【桃花运旺盛不挺好的】,一边在茶凉找事之前销声匿迹。

    茶凉才重新收拢了注意力,倒是没漏听陆昭昭的话:“啊?感觉你也很辛苦的样子……”

    她说:“我之前其实还有点羡慕你呢。”

    “哎?”

    “就……看你左边一个玉钥,右边一个乐善,以后再多来四个伙伴,马上就凑齐一组精灵球,要去成为训练家挑战道馆了——”

    这合理吗?她玩的是《寻仙录》,茶凉玩的是《宝X梦GO》是吧!可恶,她下周目……不对,下周目要玩极乐宫,下下周目要玩画修……那就下下下周目!她也要当宝X梦训练家!!!

    不过嘛……看茶凉的样子,当个训练家也很不容易:“总觉得……比起训练家,现在的小凉像奶爸更多些呢。”

    茶凉虽然有一半都没能听懂,但最后两个字他懂了,顿时如同漫画被打上阴影般灰暗下来:“奶、奶爸……”

    虽然也没错……怎么就感觉如此的沧桑!被心目中的女神如此评价,哪个少年能不破防!

    但在他欲哭无泪之际,头上落下温暖的触感。

    “很了不起呢,小凉。”

    “哎?”

    “照顾小孩子、小动物,是很需要耐心和精力的一件事啊。”

    陆昭昭说,轻轻摸一摸他柔软而卷曲的发:“小灵兽不懂人类的规矩,又有一定的能力,调皮起来可够人头疼的。可是小凉你不仅可以得到对方的认可与喜爱,还能把它照顾得这么好,这难道不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吗?”

    至于为什么她能够确定,茶凉把乐善照顾得很好——

    那当然是因为,乐善这几天也有出现,看起来自由自在的,还是黏着茶凉。一来,这显然证明,茶凉没有因为自己被咬就过分地责罚孩子,二来……

    虽然对茶凉来说挺糟心的,但是能毫无后顾之忧地咬他,不就已经证明了,乐善对他的信任和喜爱吗?

    至少对陆昭昭来说……

    她能放心地去大咬特咬的,迄今也就只秦令雪一人而已。

    所以,她这么想,就这么说。茶凉倒是愣愣地抬头看她,叫陆昭昭察觉了不妥。

    “呃……我不该摸你的头?”

    “不……不是。昭昭的话,想怎么摸都可以。”

    茶凉并不是在乎这个,他只是确实被她刚才的话语给抚慰到。该说是抚慰吗?她的话总是像流水一样滋润心田,给并不信任自己的他注入新的力量。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想过,只是照顾自己的灵兽这件事,就算得上“了不起”。

    “很了不起哦。”他好像不知不觉问出口,而她依然如此确定地回答:“有时,【平凡之处,愈显伟大】。”

    有些细小的、乃至司空见惯了的事情,并非它们看上去的那么渺小和无足轻重。培育一个孩子是辛苦的,照顾一只宠物是辛苦的,每日的在灶台间忙碌一日三餐是辛苦的,洒扫街道清理垃圾是辛苦的……

    怎么说呢?陆昭昭曾经看过的动漫中,主角曾质问仗着超能力作乱的人们:

    【这个罐子,你们能做吗?

    你们能养育夹在三明治中的蔬菜吗?

    刚才破坏的玻璃门,你们能自己修好吗?

    中奖了就能再来一根的主意,用超能力能想到吗?

    你们不过可以使用力量,就误以为自己是伟大的存在。人类是在其他人帮助中活下去的,你们最好注意到这点。】

    虽然是面对超能力者的质问,但相同的逻辑,放在任何自命不凡的人身上都同样成立。人类是在其他人帮助中活下去的,而所谓的伟大、人类灵魂闪耀之处——

    便来源于每一个司空见惯的细节之中。

    【每一个努力生活的人,都很了不起。】

    或许可以说陆昭昭是在给茶凉喂一碗现代鸡汤吧,但她的确也是这么想的。况且,对茶凉说一句“了不起”真是再真诚不过的话了。

    “小凉。”她说:“你真的,很棒很棒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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