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科研，但不是狗（上）
夜色浓烈一如瓜果的香甜，簌簌作响的树叶争相推搡着倾吐私语，暗香浮动的花园静谧非常，路灯也掩了光辉只留淡淡萤火，黑幕下的卡萨扎莱宫只有宅内的灯火透过窗明几净的窗子托起华美的光韵。
田笙鸥不由地伸了一个懒腰。吹了许久夜风依旧没有等到多莉，她只得从软床下来，施施然向客房走去。
忽然！全卡萨扎莱宫的灯“嗒”一声全灭了，月光被乌云遮盖，周围好像有一团团的黑影，随着阴风摇摆，左右晃动，时近时远，树丛中隐隐传来阵阵细如蚊蝇的抽噎之声……
“呜呜……呜呜……”
田笙鸥裤脚刹那间被吹起，她几乎是一下子被钉在原地，不敢向声音来源看去。
可那声音便如蛇一般沿着爬进她的耳廓，伴随着破碎的“咔嚓”声。
“谁在哪里！”
夜深人静，刚才灭了的路灯缓缓发出绿色的萤火，在路面上投下淡淡碎光，眼前的光斑也飘忽了起来，鬼魅般诱惑者着她。田笙鸥喉咙发紧，脊背僵直，手指扣着手心不敢动弹。
田笙鸥声音发颤，“系统……这个世界还有鬼吗？”
系统淡定道：“当然有了，不过都是制作组设计出来的程序，并不是真的超自然物质，宿主不必太过紧张。”
尽管如此，田笙鸥还是感觉浑身上下仿佛被小虫子咬着般浑身难受。
她真的怕鬼啊！！！
田笙鸥从小怕鬼，每次看恐怖片她都是拿着抱枕挡在眼皮上，以待鬼怪跳脸时迅速伪装成一只完美的鸵鸟。可若嘲笑田笙鸥胆小，她是一百个不同意的，因为她属于典型的自己吓自己，每次看完恐怖片她都控制不住把原本并不吓人的桥段在大脑里改造成她所恐惧的内容，然后再脑内循环无数以至于失眠。
于是，为防止想象力赶在她意志之前加工，田笙鸥强制自己挪动脚步，嘴里不由自主念叨起来。
“妖魔鬼怪快离开……”
“金身护体，妖邪退去……”
然而那声音窸窸窣窣仿佛抓着田笙鸥不放，抽噎幽怨的声音更加清晰了，“……不要……不要砍了我……老师老师，不要啊……啊！！”
这什么凶杀现场啊！！！
后背如被一道冷鞭狠狠甩过，田笙鸥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抬腿就跑。
“宿主等等！有些不太对劲！”
田笙鸥纵步如飞，朝着大门飞奔，全不理会系统，“有鬼啊！当然不对劲了！”
“不是！那个地方数据流运动的方式非常怪异。”
“须弥地区自修系统尚未全面排查过，”
田笙鸥刹住脚步，转身就着路灯的微光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草叶掩映下影影绰绰仿佛卧着一个人。
“你说的，是那里吗？”田笙鸥虚虚指了指那片黑影。
“宿主靠近看看。”
田笙鸥实在害怕，“不要吧……你就不能自查一下吗？”
“宿主你忘了之前病毒的事了吗？如果放任不管的话，会殃及有更多无辜人。”
其实对于系统来说，一两个NPC数据损毁微不足道，因为这些东西都是可以后期修复的。最危险的是，如果拥有自主意识的bug制造出更多如冬极一般肆无忌惮不受节制的病毒，那这个世界的一切秩序都会在吞噬中毁灭，直到自修系统被“魔化”成为病毒的一员。
看着田笙鸥沉默的样子，系统继续道：“宿主，想想孙宇被魔变的样子，你能放任不管吗？”
人类，总会因为一些虚无缥缈高悬于顶的东西而放弃自存的本能。高维度生命在虚拟世界中无数次演绎着如此惊心动魄的故事，又创造出自修系统来保护那份叫“感动”的心情。它们恪尽职守，能熟练运，却并不理解。
果然，田笙鸥照做了。她错着步子，蹑手蹑脚靠近那团黑影。
随着田笙鸥的靠近，系统展开临时检索模块，在这个地方放置了一个信标。
系统：“没错，该领域数据环向链接断裂，有脱离系统管制的倾向。”
田笙鸥问：“很严重吗？”
系统语气冷了下来，“比冬极危险。”
就在这时，匍匐的黑影突然大声呓语道：“我的课题……不要拿走我的课题……我会认真做实验的老师，顶刊，我一定会拿下顶刊的，不要放弃我……”
田笙鸥一愣，这是什么科研狗宣言啊，不知为何，突然感觉心好痛。
“宿主，他在说什么？”
“这是人类特有的自虐活动，你不懂。”
系统：“可是，他出现在这片异常区域过于奇怪了。”
田笙鸥返回软塌把薄被拿来盖在这位苦命的教令院学生身上，同时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酒味儿。
“有可能在现实中受到太大打击，醉倒在这儿的。”
“梦境是愿望的达成，是隐藏欲望变形扭曲建构的王国，是现实的凝缩和转移，也是情绪释放的场域。”
她转身无所谓地打了个哈欠，“散了散了，他只是在做梦，我们不要打搅他了……”
等一下？做梦？！
田笙鸥弯腰观察着须弥人耳边在黑夜中闪着淡绿色的叶片，悄声问道：“系统，你看他耳边带着的是虚空终端吧！”
“没错，须弥特殊道具【虚空终端】，用于将须弥人意识空间相连以达到共享世界树智慧的功效，但是大贤者……”
“够了够了，用不着你帮我回忆剧情。”
根据系统的描述，由于田笙鸥高维生命体的观测，原有的旅行者叙事时间线已经完全崩坏，一切剧情时间都在田笙鸥的观察和活动中不断被打散又重构。璃月剧情可能因为古华派小雀儿的信息覆盖被强制保留，目前相对完好，顺利进行到“归终”的故事，但与此同时须弥人这边还带着虚空终端。
换句话说，博士和大贤者的造神计划还在进行，须弥人的梦境还在被收割。
既然如此，这个须弥人怎么会做梦？
“不对劲，很不对劲。”
“宿主，这片区域有明显的数据波动，恐怕另有玄机。”
田笙鸥盯着匍匐在草地上的教令院学生，道：“系统，你去查一下这个人的数据。”
“请宿主稍等。”
说罢，系统暂时抽离对田笙鸥的附身，转回后台的自拟空间调查数据库数据。田笙鸥则从用便携式合成台做一个提灯，蹲下身子观察着眼前的须弥人。
学生整个人仿佛痉挛一般蜷缩成蜗牛，眉头紧锁成一团，汗珠密密麻麻布满了额头，唇瓣抽搐地掀起，梦呓从中流出，如一条将要渴死的鱼。
田笙鸥盘腿坐在他身侧，叹息一声，眼里多是无奈和怜悯。
“实验就是做不出来，我真是个废物……”
田笙鸥：“做不出来别上火，偶尔也可拜拜佛。”
“实验数据又不对，怎么会这样……”
田笙鸥：“调整样品和试剂，实验就靠一口气。”
“我真的不想换方向……我实在想不出别的课题了……”
田笙鸥：“勤学多问为什么，犹豫不决跨学科。”
“老师，这个课题我真的有把握做出来，古尔卡丹老爷的饭局我就不去了……”
田笙鸥肯定道：“兢兢业业搞纵向（注1），毕业才是王中王。”
须弥人猛烈地痉挛着，突然伸手紧紧攥住田笙鸥的衣角，面如咳血。
“妹妹，对不起……哥哥无能，不能带你去看毗波耶花海了……”
“妹妹……我其实收到你的信了，但是我不敢回，我怕……让你难过……”
“对不起……对不起……”
园中养育的花朵香气扑鼻，但田笙鸥却只闻到了空虚的味道，不知怎的，她的呼吸凝滞了起来，原来的恐惧此时一扫而空，留下的只有困惑与不解，她掏出手帕，想要帮他擦去额头的汗水。
“宿主，不要碰他！”系统焦急的警告遥遥传来，但是并不真切。
然而已经晚了。
汗水几乎瞬间就将手帕浸湿，顷刻间化作蓝色的火焰蔓延开来，田笙鸥反应不及，立刻松手，手帕被吞入火舌之中。
火苗从手指一点向田笙鸥的手臂播撒异质信息，受到威胁的数据如石子投入静湖荡漾起波澜——火焰包裹了田笙鸥全身。
“01010101……010100101……”
“01010101……010100101……
白色、彩色、灰色、蓝色……黑夜、白天、永昼、极夜……
没有任何疼痛，田笙鸥只觉帧数掉的厉害，眼前的景象卡出了虚影，恍然间她变成了俯视人间的上帝，看到自己在蓝色火焰的包围下不停地如提线木偶般变换着动作。
“宿主！！！”声音并非是从她的意识中传来，而是在下面，在那须弥人的身边，她看见，一个具象化的身影逐渐显现成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
“他是%*#&@*你千万不要&%￥#”
“？？？”
但她什么都没有听到，不知是肉身还是意识被什么东西牵拉着极速后退，只剩下隧道一般的视野，隐约间能看到暗红色细线一层层横贯而过，绿色萦绕的须弥在视野的那头变成了一个光点，五感被巨大浓稠的黑暗拉长、揉搓、侵吞……
直到——黑暗。
田笙鸥最后只留下了一句话——叫冬极回来。
田笙鸥不由地伸了一个懒腰。吹了许久夜风依旧没有等到多莉，她只得从软床下来，施施然向客房走去。
忽然！全卡萨扎莱宫的灯“嗒”一声全灭了，月光被乌云遮盖，周围好像有一团团的黑影，随着阴风摇摆，左右晃动，时近时远，树丛中隐隐传来阵阵细如蚊蝇的抽噎之声……
“呜呜……呜呜……”
田笙鸥裤脚刹那间被吹起，她几乎是一下子被钉在原地，不敢向声音来源看去。
可那声音便如蛇一般沿着爬进她的耳廓，伴随着破碎的“咔嚓”声。
“谁在哪里！”
夜深人静，刚才灭了的路灯缓缓发出绿色的萤火，在路面上投下淡淡碎光，眼前的光斑也飘忽了起来，鬼魅般诱惑者着她。田笙鸥喉咙发紧，脊背僵直，手指扣着手心不敢动弹。
田笙鸥声音发颤，“系统……这个世界还有鬼吗？”
系统淡定道：“当然有了，不过都是制作组设计出来的程序，并不是真的超自然物质，宿主不必太过紧张。”
尽管如此，田笙鸥还是感觉浑身上下仿佛被小虫子咬着般浑身难受。
她真的怕鬼啊！！！
田笙鸥从小怕鬼，每次看恐怖片她都是拿着抱枕挡在眼皮上，以待鬼怪跳脸时迅速伪装成一只完美的鸵鸟。可若嘲笑田笙鸥胆小，她是一百个不同意的，因为她属于典型的自己吓自己，每次看完恐怖片她都控制不住把原本并不吓人的桥段在大脑里改造成她所恐惧的内容，然后再脑内循环无数以至于失眠。
于是，为防止想象力赶在她意志之前加工，田笙鸥强制自己挪动脚步，嘴里不由自主念叨起来。
“妖魔鬼怪快离开……”
“金身护体，妖邪退去……”
然而那声音窸窸窣窣仿佛抓着田笙鸥不放，抽噎幽怨的声音更加清晰了，“……不要……不要砍了我……老师老师，不要啊……啊！！”
这什么凶杀现场啊！！！
后背如被一道冷鞭狠狠甩过，田笙鸥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抬腿就跑。
“宿主等等！有些不太对劲！”
田笙鸥纵步如飞，朝着大门飞奔，全不理会系统，“有鬼啊！当然不对劲了！”
“不是！那个地方数据流运动的方式非常怪异。”
“须弥地区自修系统尚未全面排查过，”
田笙鸥刹住脚步，转身就着路灯的微光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草叶掩映下影影绰绰仿佛卧着一个人。
“你说的，是那里吗？”田笙鸥虚虚指了指那片黑影。
“宿主靠近看看。”
田笙鸥实在害怕，“不要吧……你就不能自查一下吗？”
“宿主你忘了之前病毒的事了吗？如果放任不管的话，会殃及有更多无辜人。”
其实对于系统来说，一两个NPC数据损毁微不足道，因为这些东西都是可以后期修复的。最危险的是，如果拥有自主意识的bug制造出更多如冬极一般肆无忌惮不受节制的病毒，那这个世界的一切秩序都会在吞噬中毁灭，直到自修系统被“魔化”成为病毒的一员。
看着田笙鸥沉默的样子，系统继续道：“宿主，想想孙宇被魔变的样子，你能放任不管吗？”
人类，总会因为一些虚无缥缈高悬于顶的东西而放弃自存的本能。高维度生命在虚拟世界中无数次演绎着如此惊心动魄的故事，又创造出自修系统来保护那份叫“感动”的心情。它们恪尽职守，能熟练运，却并不理解。
果然，田笙鸥照做了。她错着步子，蹑手蹑脚靠近那团黑影。
随着田笙鸥的靠近，系统展开临时检索模块，在这个地方放置了一个信标。
系统：“没错，该领域数据环向链接断裂，有脱离系统管制的倾向。”
田笙鸥问：“很严重吗？”
系统语气冷了下来，“比冬极危险。”
就在这时，匍匐的黑影突然大声呓语道：“我的课题……不要拿走我的课题……我会认真做实验的老师，顶刊，我一定会拿下顶刊的，不要放弃我……”
田笙鸥一愣，这是什么科研狗宣言啊，不知为何，突然感觉心好痛。
“宿主，他在说什么？”
“这是人类特有的自虐活动，你不懂。”
系统：“可是，他出现在这片异常区域过于奇怪了。”
田笙鸥返回软塌把薄被拿来盖在这位苦命的教令院学生身上，同时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酒味儿。
“有可能在现实中受到太大打击，醉倒在这儿的。”
“梦境是愿望的达成，是隐藏欲望变形扭曲建构的王国，是现实的凝缩和转移，也是情绪释放的场域。”
她转身无所谓地打了个哈欠，“散了散了，他只是在做梦，我们不要打搅他了……”
等一下？做梦？！
田笙鸥弯腰观察着须弥人耳边在黑夜中闪着淡绿色的叶片，悄声问道：“系统，你看他耳边带着的是虚空终端吧！”
“没错，须弥特殊道具【虚空终端】，用于将须弥人意识空间相连以达到共享世界树智慧的功效，但是大贤者……”
“够了够了，用不着你帮我回忆剧情。”
根据系统的描述，由于田笙鸥高维生命体的观测，原有的旅行者叙事时间线已经完全崩坏，一切剧情时间都在田笙鸥的观察和活动中不断被打散又重构。璃月剧情可能因为古华派小雀儿的信息覆盖被强制保留，目前相对完好，顺利进行到“归终”的故事，但与此同时须弥人这边还带着虚空终端。
换句话说，博士和大贤者的造神计划还在进行，须弥人的梦境还在被收割。
既然如此，这个须弥人怎么会做梦？
“不对劲，很不对劲。”
“宿主，这片区域有明显的数据波动，恐怕另有玄机。”
田笙鸥盯着匍匐在草地上的教令院学生，道：“系统，你去查一下这个人的数据。”
“请宿主稍等。”
说罢，系统暂时抽离对田笙鸥的附身，转回后台的自拟空间调查数据库数据。田笙鸥则从用便携式合成台做一个提灯，蹲下身子观察着眼前的须弥人。
学生整个人仿佛痉挛一般蜷缩成蜗牛，眉头紧锁成一团，汗珠密密麻麻布满了额头，唇瓣抽搐地掀起，梦呓从中流出，如一条将要渴死的鱼。
田笙鸥盘腿坐在他身侧，叹息一声，眼里多是无奈和怜悯。
“实验就是做不出来，我真是个废物……”
田笙鸥：“做不出来别上火，偶尔也可拜拜佛。”
“实验数据又不对，怎么会这样……”
田笙鸥：“调整样品和试剂，实验就靠一口气。”
“我真的不想换方向……我实在想不出别的课题了……”
田笙鸥：“勤学多问为什么，犹豫不决跨学科。”
“老师，这个课题我真的有把握做出来，古尔卡丹老爷的饭局我就不去了……”
田笙鸥肯定道：“兢兢业业搞纵向（注1），毕业才是王中王。”
须弥人猛烈地痉挛着，突然伸手紧紧攥住田笙鸥的衣角，面如咳血。
“妹妹，对不起……哥哥无能，不能带你去看毗波耶花海了……”
“妹妹……我其实收到你的信了，但是我不敢回，我怕……让你难过……”
“对不起……对不起……”
园中养育的花朵香气扑鼻，但田笙鸥却只闻到了空虚的味道，不知怎的，她的呼吸凝滞了起来，原来的恐惧此时一扫而空，留下的只有困惑与不解，她掏出手帕，想要帮他擦去额头的汗水。
“宿主，不要碰他！”系统焦急的警告遥遥传来，但是并不真切。
然而已经晚了。
汗水几乎瞬间就将手帕浸湿，顷刻间化作蓝色的火焰蔓延开来，田笙鸥反应不及，立刻松手，手帕被吞入火舌之中。
火苗从手指一点向田笙鸥的手臂播撒异质信息，受到威胁的数据如石子投入静湖荡漾起波澜——火焰包裹了田笙鸥全身。
“01010101……010100101……”
“01010101……010100101……
白色、彩色、灰色、蓝色……黑夜、白天、永昼、极夜……
没有任何疼痛，田笙鸥只觉帧数掉的厉害，眼前的景象卡出了虚影，恍然间她变成了俯视人间的上帝，看到自己在蓝色火焰的包围下不停地如提线木偶般变换着动作。
“宿主！！！”声音并非是从她的意识中传来，而是在下面，在那须弥人的身边，她看见，一个具象化的身影逐渐显现成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
“他是%*#&@*你千万不要&%￥#”
“？？？”
但她什么都没有听到，不知是肉身还是意识被什么东西牵拉着极速后退，只剩下隧道一般的视野，隐约间能看到暗红色细线一层层横贯而过，绿色萦绕的须弥在视野的那头变成了一个光点，五感被巨大浓稠的黑暗拉长、揉搓、侵吞……
直到——黑暗。
田笙鸥最后只留下了一句话——叫冬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