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倾辰看着这样的孟晚,难得的心疼了一下,他一直觉得孟晚的性格不太服输,有种莫名的执着和倔强。但是今晚的孟晚,她站在雪下了满地的宿舍楼下,因为头发没干,所以棉衣的帽子扣在头顶,露出的面庞精致白皙,眼神很亮,眼睫垂下来时能看到睫毛又密又长。

    她拿着礼物说了谢谢,站在原地很久都没有动弹。

    雪纷纷扬扬的一直往下来落,没多久,孟晚和陆倾辰的衣服上都积了薄薄一层。

    陆倾辰忽然想起一句诗:“今朝若能同临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

    跨年之后,孟晚就不太忙了。在期末结束之前,孟晚跟着导师做了一个项目,等过完农历的新年要去陇城待一段时间,所以导师早早就给孟晚放了假。

    不过也没有很早了,孟晚提着行李箱坐上到清河的飞机已经是二十号了。

    孟维果真如他所说,将之前的房子留给孟晚的母亲,他在不太靠近市中心的区域又买了一套。

    房子要比之前的小很多,两室一厅,但是孟维装修的十分精致,都是按照孟晚的喜好布置的。孟维之前就是建房子搞装修的,所以这些东西他没有再交给别人,房子的每一片瓷砖他都有参与。

    客厅外面带着一个阳台,种着很多绿植,还有一个秋千,看着很有生活气息。

    孟维知道这次孟晚回清河,所以提早结束了他的工作。

    父女俩每天就是下棋喝茶,生活过得很是惬意。

    农历十二月二十八,孟维临时有事出门,孟晚在家里待着无所事事,索性去超市买点过年要用的食材。

    这个时期的超市人特别多,吵闹声不绝入耳,犹如菜市场,孟晚推着推车往蔬菜区走,远远的就看到很多菜都被洗劫一空了。

    她走过去拿起一盒蘑菇看生产日期,不料旁边有人叫她。

    “——孟晚。”

    孟晚侧身看过去,是孟母。

    孟母不太爱打扮,头发盘起来穿着普通的衣物,但是看上去还是不像年近半百的人。

    孟维和她离婚之后,孟晚就不与她联系了,主要是孟维特意强调过之后尽量不要联系孟晚了,有什么事告诉他就好。

    所以这次在超市碰上纯属巧合,孟母看孟晚要买菜,于是说:“最好拿底下的,比较新鲜一点。”

    孟晚一顿,点了点头,然后从一堆蘑菇里面翻出来藏在下面日期比较靠前的。

    她无意间瞥了一眼孟母的推车,里面都是各种各样时新的蔬菜和肉,孟晚记得,她的母亲做菜最是一绝,只是可惜了。

    至于可惜什么,孟晚摇摇头,不欲多想。

    既然碰到了就没必要再避,毕竟孟母也是孟晚的母亲,照料了她那么些年。

    两人推着推车一同出去,要结账的时候孟晚连同孟母的一块儿结了。

    孟维不是做慈善的,孟母出轨,他离婚的时候还留了一套房子,至于钱应该是没有了。孟母自生下孟晚之后就再没有上过班,与社会脱节很久了,现在要挣钱也只是打一些临时工,挣不了多少钱,孟和煦刚出社会没几年,工资也一般,还要存钱买房,零零散散省下来,剩下的估计就只能勉强应付他和孟母在清河的开销。所以孟晚就替她付了,反正也不会一直就这么巧的碰上。

    孟母买的多,在走出超市的时候孟晚顺手在后面拽着袋子,以减轻一些重量。

    孟母回头看了看,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而孟晚一向不善言辞,两人就这样沉默着走了一路。

    路过一处公园,孟晚的手都勒出了红痕,孟母可能也是累了,所以提议在公园的长椅上休息一下。

    两人将手中的东西放在脚边,孟晚看着远处有几个小孩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气球,跑得很是欢乐。

    他听到孟母说:“什么时候回来的?”

    孟晚收回视线,答道:“前几天。”

    孟母又问:“除夕夜要一起吃饭吗?你哥哥也在。”

    孟晚听闻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从小,他们家里的关系就是孟和煦与孟母亲近一点,而孟维则更对孟晚上心。

    取孟和煦之名,便是希望他能长成一个谦谦公子、温润如玉的人,很明显,他没有,孟和煦很是沉默寡言,孟晚也不是一个健谈的人,两人就只是有这样一层关系在,不远不近的。孟母凭什么觉得,孟晚会为了孟和煦去她最不愿意去的那个房子里吃饭。

    而孟母,到现在也没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就凭小姨对孟晚的态度,好像是孟晚和孟维联合起来欺负她一样,至今,孟母都没跟孟晚说一句抱歉之类的话,不过好在,孟晚也不需要。

    她想尽力掩饰自己一个好母亲的形象,殊不知,孟晚在初中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而孟晚现在如此抑郁的性格,与孟母脱不开关系,所以孟维痛心,明令禁止不要让孟母再接近孟晚了。

    但是他们都不知道,孟晚已经变成这样了。

    很多事情不是可以重新开始的,孟晚自以为到南城有了一个研究生的身份,遇到了很好的室友和导师,还有蓝哲羽和陆倾辰他们,生活已经在慢慢变好了,她也会好的,但是孟晚还是开心不起来,她开始逃避热闹,不敢直面自己的内心,她变得不勇敢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孟晚什么都没有做,但是在这样一个不算完整的家庭里,受伤害最多的反而是孟晚,她的那种聪颖机灵渐渐被侵蚀殆尽,只剩下麻木和对什么都不在意。

    拿了这么多东西,坐公交也不太好坐,孟晚在手机上给孟母叫了一辆车,没等到孟晚的答案,车就已经到了。她干脆利落的将孟母和她的东西送上了车,没等车子完全离开视线就往反方向走了,这次,她没有再留在原地,也不会傻傻的等了。

    她想,她们都应该向前看。

    孟晚什么都不在乎,向前走就好了,即便前路布满荆棘,那也是她的命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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