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手党拷问犯人的牢房位于大楼的地下,但是由于常常有人活动,地牢的环境并不潮湿,只是进入的时候仿佛置身炼狱,四周是死亡与痛苦粘稠的附着,嗷叫声不绝于耳。

    你进去的时候神户彰已经在那里坐着了,正岁月静好地撑着脸闭目养神,仿佛听不到被拷打的人的叫声似的。

    你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

    太宰治跟在后面进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面。你坐在神户彰旁边距离那么近的位置,彰也没有任何反应,反倒是他悄无声息地开门的瞬间,两个人以同步的动作偏头看向他。

    彰注视了太宰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是太宰啊。”

    你不理解地回头看他:“你最近跟他走得很近。”

    “有吗?”彰温和地把视线掉向你,“最近的话只是工作的联系。”

    他的眼睛好像有点失去焦距。你刚要问,就听见太宰治不甘寂寞地像是找存在感一样地叫起来:“不只是工作上的交流啦,我跟彰倒是有很多共同话题呢。”

    “你们俩?”你不客气地说,“我只能想象到你是为了找中也麻烦,才会跟哥哥套近乎,因为哥哥是中也关系亲近的同伴。”

    “嘁。小梦总是对我有莫名其妙的敌意。”太宰治撒娇地说,“明明我什么也没有对你做过吧?但是每次都会很生气地看着我,还会凶我说我是骗子!”

    “因为你就是骗子!说话说一半藏一半,不是骗子是什么?”你胡搅蛮缠地和他吵起来,“明明心里想了很多事情吧?说出来又怎样啊?每次都不讲出来,说的话半真半假,遇到事情就以身犯险,你以为你是神明吗?你要是死掉了我就不会伤心吗?”

    他露出了小猫被黄瓜吓到的眼神。

    你直觉刚刚说出来了很有感情的话,但是表情还是保持着气势汹汹的样子,好像刚刚不是在说关心的话而是狠狠骂了他一顿一样凶狠:“所以我对你态度恶劣不是因为你活该吗你个大骗子!”

    然后太宰治就笑起来了,笑得前仰后合,在你逐渐不悦的表情里又一下子收住了,像彰一样温和的拍拍你的头顶。

    你呲牙咧嘴地拍他的手,结果这人像泥鳅精一样硬是没让你拍到,甚至顺利地摸到了你的脑袋。

    “小梦好像一只在玩逗猫棒的小猫咪哦。”他这么说。

    “你别碰我,我对骗子过敏。”你捂着头瞪他。

    彰咳嗽了起来。

    你哼了一声重新靠回椅背,彰问,“中也怎么还没有来?”

    “啊,忘记叫了。”太宰治假惺惺地说。

    “中也也要来?”你狐疑地看他,太宰治坦诚道:“毕竟是荒霸吐研究员,当然要有当事人在场。而且他指定要你们两个人一起到呢。”

    “那你不叫中也,先来叫我?”你越想越气,“现在过去两个小时了!我本来可以睡到现在的!你干嘛那么早叫醒我啊?”

    “因为彰说小梦要睡到中午才会起床。”

    “对啊!”你叫道。

    “所以我就想早一点叫你嘛,把晚起的人一大早叫醒真的很有趣啊。”

    你气得把桌子上的杯子扔到他身上。

    太宰治坐在彰的旁边,很开心地像是玩隔空抛物游戏一样接住了。他甚至不太在意地抛了抛,灵活地转了一下又放在手边的桌子上。

    彰发出一声不忍直视的叹气。

    他为了转移战火,问:“中也呢?”

    “还没叫呢。给中也打电话很考验我的心理素质哎。”

    你发现没有东西可以扔了,拿起彰的胳膊扔到太宰治身上,彰很顺从地让胳膊被甩过去,但是被太宰治一下子拍回来了;“我没有跟男人挽胳膊的爱好。”

    “你干嘛拍他啊?”你叫起来。

    “你干嘛这么凶啊?”太宰治也叫起来。“小梦真的对我好苛刻!”

    “好了,我已经叫过中也了。”彰立刻说,“他马上过来。魏尔伦说他也会来。”

    然后手边两个人同步哼了一声,像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把头扭到相反的方向。彰发出来更加无奈的一声叹息。

    ————

    中也来的时候发现太宰治居然气哼哼的,很震惊地问你:“你怎么做到的?一般都是这个家伙把别人气死。”

    彰说:“他嫉妒。”

    你不可置信地大叫:“胡说八道会传染吗?你跟太宰待久了怎么也学会颠倒黑白无中生有了?”

    神户彰很受伤:“你怎么不叫哥哥?小梦!叫哥——哥——”

    “断绝关系两分钟。”你立刻挽上魏尔伦的胳膊,“这两分钟魏尔伦是我哥哥。”

    “我是很乐意的。但是你要跟中也当兄妹吗?”魏尔伦微笑着说,“中也可能不太愿意。”

    中也激烈的反驳起来,你撒开魏尔伦,指责地说:“你怎么为老不尊啊。”

    “你们倒是很开心啊。”

    N在牢狱里,浑身都是被鞭打过的伤痕。但是他感觉不到似的咧开着嘴,以一种病态狂热的姿态盯着你们,喉咙深处发出气管喘息的“嗬嗬”声。你把脸转向他,疑惑地问中也:“牢里怎么有狗在叫?”

    中也本来看见N的时候心情有些复杂,被你一打岔有些忍俊不禁,但是还是警告地对N说:“你有什么事要把我们叫过来说?”

    男孩子的眼神很凶。看起来像是一只桀骜不驯的小金毛。

    “就这么对待自己的父亲吗?”N说,“我可是赋予你人格的创造者。”

    “才被关进来几天啊,你就已经精神失常了吗?”你一把抓住中也的右手手腕,他吓了一跳有些激烈地想要地挣脱,但是你不由分说地拽下来他的手套,指着他的虎口处,“这是中也小时候跟别人打架的时候,被小孩子用铅笔戳进去的铅的痕迹。中也才没有你这样的创造者,他是人类!”

    N露出不太理解的表情,接着笑起来:“哦。你毕竟是书。所以你用书的力量看到了?”

    “小梦是人类。”中也被你拉着手,眼神坚定地看着N。魏尔伦也把手放在你的肩膀上,好像N再说什么不尊重的话就干脆杀掉他一样。

    你不太在意地说:“我是不是人倒无所谓,但是你是真的畜牲。每天混迹在人群里活的很辛苦吧?看你后槽牙磨损挺严重,这些年咬着牙过来的吧?”

    大家发出来同步的笑声。N居然也笑了一声,“书的力量还能复原身体吗?”他大笑着凑近围栏,说,“你的左眼,我记得……”

    你向前一步拽住了他的衣领狠狠拉向围栏,他被撞在铁栏杆上,脸上流出鲜血倒在地上发出更加张狂的笑声:“你害怕什么?你怕被谁听见?那个被你创造出来的东西?”

    N爬起来,喉咙深处再次发出“嗬嗬”的喘气声,以一种癫狂的姿态说:“我记得研究书的实验被迫中断,是因为实验体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异时空同位体——一本没有任何生命的单纯的书。所以你就是那时候被别的世界的人救了吧?你现在能够回来是因为那个维系你和异世界联系的人死掉了吧?不会是你杀了他吧?”

    你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中也在身后叫你的名字,似乎连太宰治都有些紧张了;但是你只是咧开嘴笑了一下。

    “可是书的实验并不完全。你没办法创造一个真正的生命。我本来没有想清楚,什么叫创造生命。”他说,指向神户彰,“我看到他就明白了。他跟你一模一样,你用自己不完全的能力创造了一个只有躯壳的傀儡。但是他居然在活动,有思想,有灵魂,在我凑近的时候他简直担心你担心得不得了!”

    “为什么呢?”N发出恶魔一样的低语,“你把谁的灵魂囚禁在你制造的傀儡了?”

    “你根本不能成为人类。人类不会这样对待同类,像对待一个玩具一样——坏掉了就重新制作一个。你简直是随心所欲的魔鬼、罔顾人伦的疯子——”

    你抬腿踹上牢笼,栏杆的时间线被扭曲,你畅通无阻地走近N,抓住了他的头发,微笑着砸向墙壁。

    有血溅上你的脸。

    N还在大笑着,为你的杀意和举动,随着你按住他的头越来越用力地砸向墙壁,他的笑声渐渐微弱了下去;你脸上的鲜血越来越多,连眼睛也染上了血色。

    最后他无力地瘫倒,你面无表情地转身回头。

    “他是最纯正的人类。”你走出去,“是我最珍贵的宝贝。不是任何人的傀儡。”

    彰爱怜地抚摸一下你的头发。中也已经完全被惊呆了,他漂亮的眼睛看着你不安地颤动着,到底没有说出话来。太宰治意味不明地看着你,脸上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嘲讽。

    只有魏尔伦走向神志不清血肉模糊的N,躺在地上的人还在尖叫着嘲笑,像地狱的审判官:“都是疯子,你,和你的傀儡。这简直就是豢养!疯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魏尔伦抬手,“小梦,做得很好。”他说,“不管是怎样的情况,你和彰之间的信任与偏爱,都足以让任何人艳羡。”

    你看着N被重力分解。“你有什么资格审判我。你才是把生命当成游戏的疯子,N。”你微笑起来,“你不会以为这样,彰就会像中也一样背叛他的创造者吧。先不说中也并不是由你创造——”

    “彰绝对不会离开我。”你说,“因为我们是共犯,我们彼此豢养,我们共用生命。”

    他温和地看着你微笑,和你一起并肩走出去了。

    留下监狱里三个人神色各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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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以后太宰治经常到你面前刷存在感,你每天的生活都要被他的各种惊人之举荼毒。反倒是中也好久没有来找过你,有时候迎面碰上他都会躲开你。

    魏尔伦说:“中也好像在自责呢。”

    “啊?”你百思不得其解,“跟他有什么关系?”

    “因为那天小梦解开了他的心结,给了中也一个答案。”魏尔伦说,“但是他却没有在N面前保护好你。”

    你想到那天你生气以至于把N砸得血肉模糊的场景,“我哪里需要保护了?”

    “哎呀。不是说这个。”他笑了一声,但是并不多解释,“也许是因为青春期的男孩子比较细腻敏感。”

    不过不把这件事搞清楚的话,中也似乎一直不会跟你说话,每次都用那种内疚又担忧的眼神看着你。幸好这件事的答案在几天以后就揭晓了。

    在一次需要黑手党两大顶梁柱双黑和神魇共同出动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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