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了行千鹭的卧房外,正好碰到连锦端着熬好的药,白逸徵毫不客气地就抢了过来,端着进了卧房。

    行千鹭靠坐在床上,脸色苍白,双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咳嗽声接连不断,

    良久,行千鹭才平复了气息,她抬头看向白逸徵,虚弱地笑笑:“殿下怎么来了?”

    白逸徵将药碗递给她,在她床边坐下:“听说你病了,来看看你。”

    行千鹭把药一饮而尽,然后轻柔地笑着说:“老毛病了,殿下不必担心,这次发作的时间还真是刚刚好,要是在路上发作可就麻烦了。”

    白逸徵皱着眉道:“你这到底是什么病啊,治不好吗?”

    “治不好的,只能用珍贵药材吊着性命。”行千鹭摇摇头,并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

    白逸徵思索了片刻道:“我嫁妆里有不少珍稀药材,不如等会拿给大夫看看有没有能用的。”

    “殿下的好意千鹭心领了,只是殿下不必费心了,我的病治不……咳咳咳。”行千鹭说到一半,就被咳嗽打断了。

    白逸徵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你这身子骨,也太差了。”

    “万事万物,都是有代价的。”行千鹭含笑看着他说道。

    白逸徵闻言,动作一顿,好像察觉到了其中深意,慢慢收回手,若有所思起来。

    行千鹭也不打断他,只是温和地看着他思考,半晌,还是白逸徵自己回过神来。

    两人随口聊了几句,行千鹭就以要休息为由,把他打发走了。

    看到白逸徵走了,钟姨这才不满地开口:“家主明明说过,不隐瞒但也不透露,这还叫不透露吗?”

    “钟姨,我觉得,可以确定了,就他吧。”

    钟姨有些震惊:“家主考量好了?”

    行千鹭颔首道:“事关行家所有人的命运,我是不会草率的。”

    钟姨叹了口气:“要不是家主身体……我们也不必指望一个男子。”

    行千鹭垂下眼帘,男子又如何呢?他比世间大部分女子,都要优秀。

    行千鹭的病拖拖拉拉了大半个月才好,但或许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次大病康复后,行千鹭的身体状况却一直在好转,咳嗽频次也变得少了许多。这大半个月里,白逸徵因鬼门一事也极其忙碌,鲜少能看见他的踪影。

    连锦将窗子打开,阳光洒了进来,连锦笑着冲行千鹭说道:“家主,今日天气可真好。”

    “嗯,”行千鹭因这刺眼的眼光眯了眯眼,但看了一眼连锦脸上洋溢的笑容,终究还是没有开口让她关上,只是淡淡地问道:“主君今日在府内吗?”

    “在的,家主找他吗?”

    “嗯,去跟主君说我在书房等他,有要事相商。”

    “是。”连锦领命去了,行千鹭也起身前往书房。

    白逸徵手上正有紧急的政务,等他处理完赶到书房,行千鹭已经等了好一会了。

    “抱歉,那道公文十分紧急,让妻主久等了。”

    行千鹭摇摇头:“无妨,反正我也是闲人一个。”说罢,将桌上的两样东西,往白逸徵面前推了推,分别是一个印章,与一个信封。

    “殿下,这个是行家主君的印章,权力仅次于家主,今日,并正式交给殿下保管吧。”行千鹭将印章拿起,递到白逸徵的面前。

    白逸徵挑了挑眉,收下了,然后将目光移向信封。

    随后,行千鹭将纤细的手指按在信封上,直直地看着白逸徵的双眼道:“这个信封里,是行家旧部的名单,殿下可是为了这份名单而来?”

    行愫在出征鬼门前就是将军,她在陪潘舜回娘家的路途中,平息过一场叛乱,这也为何她再回行府时,行千鹭已经四岁了,性格已然养成。

    那场叛乱中,行愫收服了许多忠心耿耿又十分有能力的部下,就算行愫已经逝世,也依然愿意效忠行家,行千鹭手中的这份名单,便是行愫出征鬼门前留给她的。

    白逸徵闻言,眼神一下就凝重了,慢慢坐直了身子,收起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点头道:“是。”

    “我可以把这份名单给殿下,也可以允许殿下以行家主君的名义去掌控旧部,但是殿下要答应我三个条件。”

    “你说。”

    “行家旧部,有部分就在行府当中,而更多的则流落在外,我手中的这份名单,是十年前的名单,这十年中,我并没有联系过任何流落在外的部下。”

    “十年间,世事变化无常,因此,我需要殿下答应我,第一,不可以打扰已经成亲的,第二,不可以强迫不愿效命的,第三,仍愿为行家效命的部下,需与殿下如今的手下同等待遇,不可怠慢。殿下可答应?”行千鹭盯着白逸徵,缓慢地开口说出自己的三个条件。

    平心而论,这三个要求合情合理,因此白逸徵毫不犹豫地点头:“我答应。”

    行千鹭闻言,也略微松了口气,将信封一直推到白逸徵的面前,然后收回了手:“那千鹭,就替大家多谢殿下了。”

    白逸徵郑重收起了信封,行千鹭看着他的动作道:“殿下身份尊贵,我也没什么可以限制殿下的,我只能跟殿下说,如若被我发现殿下违反了约定,行家,必定会成为二皇女的一大助力。”声音仍如往常般轻柔平缓,但话语里的狠意却不容忽视。

    白逸徵郑重地点头:“我明白。”

    行千鹭轻轻一笑,才恢复了平日里温和的样子:“刚刚态度有些冒犯,还望殿下恕罪,千鹭毕竟是行家家主,总要为下面的人考虑清楚。”

    白逸徵看了她一眼,开口问道:“以妻主有能力,就算没有灵力,也能使行家发扬光大,又为何要交付于我?”

    行千鹭淡笑着开口:“我本就活不长久,也不会有子嗣,终究是无法再现行家当年的风采,如今我只想把行家的部下安排好,然后偏安一隅,享享清静。”

    白逸徵闻言沉默良久,开口道:“抱歉。”本来行家,是不用卷入到这场皇权斗争的。

    行千鹭笑了笑,轻轻拍拍白逸徵的手臂:“没关系的殿下,我还要感谢殿下给我行家部下的这条出路。”

    白逸徵看着行千鹭宁静的面容,带笑的眸子,恍惚间想起,好像每次行千鹭看向他时,都是温和带笑的,包容着他所有的防备和冷漠,对下人恩威并施,但对他从来都是温声细语。

    白逸徵从来都不认为行千鹭是一个简单的人,她心思细腻,冷静谨慎,所有的情绪都掩藏在那平静苍白的面容下,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波澜不惊,而这样一个人,却偏偏对他温柔纵容。

    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又开口问了那个问题:“妻主为何对我这么好?”

    行千鹭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自然是因为殿下是我的夫君,妻主待夫君好,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仅仅如此吗?”白逸徵紧接着追问道。

    “自然不是,”行千鹭摇摇头,白逸徵心下一沉,“如若殿下是穷凶极恶之辈,千鹭自然不会容忍殿下,但是殿下不是,殿下是值得千鹭以礼相待之人。”行千鹭看着白逸徵温和一笑。

    白逸徵闻言悄悄松了口气,与行千鹭相处的过往在脑中一一闪现,给予了他无数的勇气,他忍不住想,是不是可以多要一点?毕竟她看起来这么喜欢自己,应该不是装的,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向她索求些什么。

    良久,白逸徵开口道,声音有些低沉:“妻主,我想问你个问题。”

    “殿下请说。”

    白逸徵的双臂放在桌上,但双拳紧握,在袖中微微颤抖,身体紧绷起来,唯有面上一片沉静。

    少年低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那双摄人心魄的眸子,精致昳丽的面容稍微有些泛白,愈发显得嘴唇殷红。

    “我想知道,皇祖母,到底为何对妻主,青眼有加。”白逸徵语气缓慢,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行千鹭轻轻笑了:“殿下想问的不是先皇为何对我另眼相待,而是我的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对吗?”

    心思被行千鹭看穿,白逸徵也不再遮掩,他抬起眼眸看向那双温润的眸子:“可以吗?如今我们已经达成合作,我发誓我不会伤害行家,更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知晓我的合作者,身上有什么底牌罢了。”

    行千鹭不相信誓言,但是事到如今,也确实没什么好瞒的,只不过,她也要看看白逸徵的真心,她开口道:“那我先问殿下一个问题吧。”

    “你说。”

    “殿下是否真心地,想扶持三皇女登基?”

    白逸徵沉默了良久,终究还是艰难地开口说道:“不是。”

    行千鹭微微一笑,并不意外。

    白逸徵看到行千鹭依旧平静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道:“妻主早就猜到了?不会觉得我痴心妄想吗?”

    “百年前皇位本就在男子之间传承,大周建立后又囿于女子,但帝王之位,本就应该是能者居之,无关性别。”行千鹭淡淡地说道。

    白逸徵闻言有些动容,他从来没想过,一个女子居然也会有这样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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