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沈君辞口中的晚莱，青霜想起那个总是沉默寡言的，近乎木讷的医女，再加上蚀情蛊是她种上的，青霜再蠢笨冲动，此刻也明白这绝非偶然。
晚莱……夏侯潋潋……
她竟然是夏侯潋潋……
疼痛使她失去所有思考的能力，仿佛一把钻刀，要把脑袋狠狠钻开。
宋芸舟吹奏的送魂曲并未停下，从外面那株桃树下，地面忽而传来强烈的震动，一声声直让人心底发麻。
最后，她脸色苍白，只能抱着脑袋尖叫起来：“不要吹！我说过不要吹了！”
她不受控制的想起一百年前那一袭素白长裙的少女，哪怕她死去多年，依旧是她不愿回想的噩梦。
桑辞为青霜灭姜朝，将姜朝人皇的心用来给她做药引子，将姜朝小公主夏侯潋潋投入化生池炼化，而夏侯潋潋却与以前的雪灵族魔女不同，她竟然在化生池呆了十年未死。
夏侯轻舟是雪灵族有神骨的双生子之一，她被桑辞关在云渊圣殿十年，雪灵族是唯一的神族，夏侯轻舟便是雪灵族的神女，桑辞说神女享人间香火，是凡人眼中的神明，只要她对仙界无反叛之心，饶她性命也并无大碍。
夏侯轻舟那十年在仙界低伏做小，明明是神女，却无一丝神女的尊贵，和她母亲千浓作为作为神女时的待遇千差万别。
为延续雪灵族血脉，桑辞为夏侯轻舟指婚谢叙。
而夏侯轻舟却在婚礼上灭了谢叙满门，抢了浮屠剑劈开九幽炼狱，去救孪生妹妹夏侯潋潋，桑辞亲自斩杀了夏侯轻舟，将夏侯轻舟的身体投入九幽化生池，却不知为何，自此之后，夏侯潋潋竟在桑辞眼皮子底下失去踪迹。
想让她使用赤焰红莲疗伤的念头断了。
为了救她，桑辞把心思放在凡人身上，挑中了还是青楼女子的锦念。
锦念虽然只是以灵药的身份被带入辉月宗，青霜初次见到锦念，便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那危机感不光来自锦念的容貌，更来自于桑辞看她的眼神。
那少女一出现在辉月宗，便衬得所有女弟子黯然失色，修仙之人善于以灵力维持娇艳美丽的容颜，却始终赶不上那种与生俱来的美丽。
少女着一袭素白的衣裙，乌发如墨，三千青丝仅用一根玉簪简单挽起，雪肤花貌，如冰雪般精雕细琢的容颜，纯净美好的不似凡尘中人。
桑辞总是会看着她失神。
虽然桑辞还是会取锦念的心头血来给她饮用，甚至剜了锦念的一双眼睛给了她，让她重见光明，但他看锦念的眼神亦在悄然变质。
高高在上的天道之子，仙界至尊，看锦念的眼神越来越痴迷，如同初入红尘的少年，失了平日惯有的冷静自持。
他们虽名为师徒，桑辞却允许锦念随他住在朝华殿。
深爱桑辞的青霜对于桑辞的变化自然极其敏锐，她自来便是天之骄子，怎能忍受桑辞爱上他人，所以，她对锦念有很深的敌意，从不间断的去找她麻烦。
栽赃，陷害，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那时锦念只是一个并没有任何招架之力的凡人，她虽然是桑辞唯一的徒弟，而桑辞并没有教她任何术法。
锦念总是默不作声的忍受，桑辞看在眼里,最后忍无可忍的开始警告她：“够了！青霜，如果你继续胡闹，就把念念的眼睛还给她！你欠她的已经够多了！”
自此，桑辞对她再无以前的温情，她听闻桑辞总和锦念呆在一起，关系越来越亲密，举止有时候超越了师徒。
她想去找桑辞说清楚，就算不要锦念的眼睛，她也不想他们两个的关系变成这样，她好不容易和桑辞见面，而她年少时便深爱的人沉默的看了她良久，似有愧色，道：“霜儿，我们解除婚约吧！我已经另有所爱，念念的眼睛你可以继续用，当做对你的补偿。”
不管她怎样大哭大闹，都换不来桑辞的回心转意，她甚至剑走偏锋，想尽办法去除掉锦念。
她想，要是没有锦念便好了，她和阿辞便能回到从前。
她趁着桑辞不在，闯进朝华殿一剑刺穿锦念的胸口，而那美丽似琉璃的少女却不闪不避，朝她微微笑了起来。
青霜尚不明白她笑容里的含义，便被一掌打飞，视野里她年少相伴的少年帝君慌乱的将锦念揽入怀里，看向她时眉梢眼角都是滔天怒意。
“青霜，若是念念有什么事，本君定会让你悉数奉还！”
她被桑辞下令禁足，不久之后，便传来桑辞与锦念的婚讯。
父亲玉恒子前来看她，她求父亲放她出去，一向纵容她的父亲却断然拒绝了她，他说：“既然君上已经变心，你就该放弃，否则，霜儿，你便是自讨苦吃。”
父亲不顾她的请求，并未解除她的禁足令，她的房间被施加了结界，她无法出去，桑辞的大婚，她并没有去。
而那一日夜晚，她的眼睛剧烈的疼痛起来，全身的血肉似有火在烧。
全身的血脉倒行逆转，朝眼睛而去，她的眼睛很快渗出血来。
她捂住眼睛，失声惨叫起来。
有风吹进来，房门被打开了，一道白色的人影从门口走了进来。
她手中长剑染血，一双眼睛缚了白绫，却丝毫无损她的美貌，使得一向冰冷倾城的少女多了丝妖娆惑人的味道。
青霜听见她道：“你以为我的眼睛这么好用？现在，桑辞死了，该轮到你了。”
明明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却压制的青霜毫无还手之力，巨痛之下青霜听清楚了锦念所说的那句“桑辞死了，”她一瞬间目眦欲裂，声嘶力竭的尖叫起来，“锦念，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不忠不义的逆徒！”
锦念手中长剑擦着她的脖子，稍稍用力，便能割破她的劲动脉，而她偏偏并不急着去杀她，而是慢条斯理的对她道：“记住了，我叫夏侯潋潋，现在，由你辉月宗满门的血，祭奠我所有姜朝被屠杀的子民。”
那一刻，青霜恨不得马上死去，她能感觉到属于锦念的一双眼睛正飞速的吸收她一身血肉，不过片刻，她的一身凤凰精血被吸食殆尽。
父亲说过，他们辉月宗宗主一脉有凤凰血脉，尊贵至极，所以，她才被选中做了桑辞的未婚妻。
待她彻底被吸成一具干尸时，她眼眶里的一双眼睛被锦念挖了出来。
她忍受了极致的痛苦才得以死去，她的魂魄漂浮在半空中，看着辉月宗所经历的极为血腥而又残忍的一夜，所有参与封神之战的仙门弟子被锦念以一己之力斩杀。
包括她的父亲，辉月宗除了颜雪的三位长老。
亲眼看到辉月宗遭此横祸，她不甘心。或许是上天垂怜，她快要魂飞魄散之时，一个红衣女子出现在她面前。
“吾百年沉睡一次，而这次吾沉睡不过十余年，吾早就告诉吾儿务必诛杀雪灵族魔女，他未听从，竟被这妖女蛊惑，故遭此横祸。”
若说锦念的美是一种不染纤尘的冰雪倾城，这红衣女子便是另一种美，妖娆绝美，像来自地狱中盛开的曼珠沙华，透着一股死亡的糜烂气息。
她手中凝聚着冰蓝色的光芒，这是一种奇异而又强大的力量，将青霜的魂魄飞快的敛聚起来。
青霜怔怔的问她：“你是谁？”
红衣女子轻声回答：“吾乃桑辞之母，或许你可以叫我另一个称呼，天道。”
“吾救你一命，是怜你对吾儿一腔痴情，记住，吾需要你不惜一切代价助吾儿复活。”
……
云渊圣殿中的潋潋已经彻底看清楚了那红衣女子的容颜，也听见她对青霜的自我介绍。
桑辞之母，天道。
她身侧的云韶看到那女子，先是瞳孔微缩，之后不受控制的开始震动起来。
潋潋感觉到他情绪失常，淡声问他：“你认识她？这个自称天道的女子。”
潋潋从这阎君口中才得知天道，却不知道，天道竟是一个女子。
他沉默良久，道：“果然是她。”
潋潋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她是谁？”
云韶道：“吾母红摇。”
潋潋惊异的看着他，“你莫不就是要告诉我，你是天道的另一个儿子，你是除了桑辞另一个天道之子。”
云韶的声音带了冷意：“我不是天道之子，桑辞才是。”
他顿了顿，才道：“吾名华池。”
潋潋这才记起，和这阎君认识这么久，她竟是从未问过这阎君姓名，或许，她并不认为她能和这阎君产生什么交集，所以也就漠不关心。
“天道……”潋潋声音拉长，冷嗤一声，“也就是说，我族悲剧尽数源自你的母亲，那我要杀你的母亲，你可曾介意？”
这是潋潋的目的，从这阎君口中得知天道，她才知道她的仇人并未杀尽，之所以布局这么久，也是想将这幕后之人—天道引出来。
华池摇摇头，道：“你杀不了她。”
潋潋冷笑：“你不是让我助你弑天吗？”
华池轻声道：“以你现在的实力，杀不了天道。现在，可以先杀了桑辞和青霜。”
潋潋不再说话，继续搜寻青霜的记忆，便是为了找到颜雪的下落。
颜雪是辉月宗掌门玉恒子的师妹，是青霜的师叔，是她以凡人之身进入辉月宗唯一对她怀有善意之人。
最初，她被青霜欺辱，所有人都冷眼旁观，唯有颜雪挡在她面前维护她。
哪怕她蛰伏在桑辞身边，好几次差点暴露，颜雪虽然看透一切，却不动声色的替她遮掩。
后来，她杀了桑辞，与辉月宗在内的各大仙门血战，她以一己之力杀出重围，很有目的的将辉月宗差点灭门。
血战到最后，她已经力竭，辉月宗三大长老被她杀的只剩颜雪，若是再与颜雪对上，她可能不敌，而她那时，亦要急着赶时间去幽冥鬼域。
潋潋虽然和颜雪交情不深，却能从其他弟子那里了解到她是一个最正直无私的人，最是忠孝仁义，对她这样一个杀了她师兄，险些灭了她满门的人，潋潋以为颜雪可能要和她死战到底。
却不曾想，她们打至一处渺无人烟的树林之后，远离所有仙门中人，颜雪停了下来，对她说：“你走吧。”
潋潋没有在她眼里看见任何愤怒与恨意，她又继续道：“辉月宗从此由我接管，你杀的都是当初屠杀手无寸铁凡人的败类，辉月宗不会向你寻仇。”
自那一别，潋潋去了幽冥鬼域，以命献祭去救夏侯轻舟，而颜雪虽是辉月宗长老，却集宗主与长老权力于一身。
她接管辉月宗的七十年，收留无家可归的孤儿作为弟子，带领弟子下山救济村民，收服作乱的妖怪，惩戒作恶的邪修。
而三十年前，本该死去的青霜却回来了。
她是和天道红摇一起来的。
面对如红摇那样可怖的力量，颜雪自然不是对手，与上任宗主不同，正直的颜雪很得人心，即便如红摇想要拿下整个宗门也不免用了些铁血手腕。
辉月宗的弟子前仆后继的反抗，都是些品性纯良的年轻弟子，自小由颜雪教导，从小受的教育便是为万物立心，为生民请命，救人间于危难。
颜雪的弟子从不为侍奉神明而生。
颜雪的弟子被天道屠杀殆尽，红摇并不急着去捏碎他们的魂魄，而是挑选一些资质好的，开始用来为桑辞补魂。
而颜雪，便被镇压进九幽地狱，日日遭受恶灵撕咬之苦。
九幽地狱对于潋潋来说并不陌生，她十三岁那年便是在九幽化生池被关了十年，至于这么进去再清楚不过。
而从远处，忽然传来一首亡灵曲，潋潋再熟悉不过，是她一百多年前最爱弹的《送魂》。
“不好！”潋潋脱口而出，一个不好的预感涌现心头，她飞身朝山下跃去，给华池留了一道急切的声音。
“快！让所有弟子马上离开辉月宗！”
华池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眉间的一抹讽刺更为深重，他冷笑一声：“早就告诉你了，对沈君辞不要心软。”
他的声音微不可闻，只是一道自言自语的呓语：“即便是十世善人，一身功德的佛子，在地狱里呆久了也会变成恶鬼。”
就比如沈君辞，也比如他。
晚莱……夏侯潋潋……
她竟然是夏侯潋潋……
疼痛使她失去所有思考的能力，仿佛一把钻刀，要把脑袋狠狠钻开。
宋芸舟吹奏的送魂曲并未停下，从外面那株桃树下，地面忽而传来强烈的震动，一声声直让人心底发麻。
最后，她脸色苍白，只能抱着脑袋尖叫起来：“不要吹！我说过不要吹了！”
她不受控制的想起一百年前那一袭素白长裙的少女，哪怕她死去多年，依旧是她不愿回想的噩梦。
桑辞为青霜灭姜朝，将姜朝人皇的心用来给她做药引子，将姜朝小公主夏侯潋潋投入化生池炼化，而夏侯潋潋却与以前的雪灵族魔女不同，她竟然在化生池呆了十年未死。
夏侯轻舟是雪灵族有神骨的双生子之一，她被桑辞关在云渊圣殿十年，雪灵族是唯一的神族，夏侯轻舟便是雪灵族的神女，桑辞说神女享人间香火，是凡人眼中的神明，只要她对仙界无反叛之心，饶她性命也并无大碍。
夏侯轻舟那十年在仙界低伏做小，明明是神女，却无一丝神女的尊贵，和她母亲千浓作为作为神女时的待遇千差万别。
为延续雪灵族血脉，桑辞为夏侯轻舟指婚谢叙。
而夏侯轻舟却在婚礼上灭了谢叙满门，抢了浮屠剑劈开九幽炼狱，去救孪生妹妹夏侯潋潋，桑辞亲自斩杀了夏侯轻舟，将夏侯轻舟的身体投入九幽化生池，却不知为何，自此之后，夏侯潋潋竟在桑辞眼皮子底下失去踪迹。
想让她使用赤焰红莲疗伤的念头断了。
为了救她，桑辞把心思放在凡人身上，挑中了还是青楼女子的锦念。
锦念虽然只是以灵药的身份被带入辉月宗，青霜初次见到锦念，便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那危机感不光来自锦念的容貌，更来自于桑辞看她的眼神。
那少女一出现在辉月宗，便衬得所有女弟子黯然失色，修仙之人善于以灵力维持娇艳美丽的容颜，却始终赶不上那种与生俱来的美丽。
少女着一袭素白的衣裙，乌发如墨，三千青丝仅用一根玉簪简单挽起，雪肤花貌，如冰雪般精雕细琢的容颜，纯净美好的不似凡尘中人。
桑辞总是会看着她失神。
虽然桑辞还是会取锦念的心头血来给她饮用，甚至剜了锦念的一双眼睛给了她，让她重见光明，但他看锦念的眼神亦在悄然变质。
高高在上的天道之子，仙界至尊，看锦念的眼神越来越痴迷，如同初入红尘的少年，失了平日惯有的冷静自持。
他们虽名为师徒，桑辞却允许锦念随他住在朝华殿。
深爱桑辞的青霜对于桑辞的变化自然极其敏锐，她自来便是天之骄子，怎能忍受桑辞爱上他人，所以，她对锦念有很深的敌意，从不间断的去找她麻烦。
栽赃，陷害，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那时锦念只是一个并没有任何招架之力的凡人，她虽然是桑辞唯一的徒弟，而桑辞并没有教她任何术法。
锦念总是默不作声的忍受，桑辞看在眼里,最后忍无可忍的开始警告她：“够了！青霜，如果你继续胡闹，就把念念的眼睛还给她！你欠她的已经够多了！”
自此，桑辞对她再无以前的温情，她听闻桑辞总和锦念呆在一起，关系越来越亲密，举止有时候超越了师徒。
她想去找桑辞说清楚，就算不要锦念的眼睛，她也不想他们两个的关系变成这样，她好不容易和桑辞见面，而她年少时便深爱的人沉默的看了她良久，似有愧色，道：“霜儿，我们解除婚约吧！我已经另有所爱，念念的眼睛你可以继续用，当做对你的补偿。”
不管她怎样大哭大闹，都换不来桑辞的回心转意，她甚至剑走偏锋，想尽办法去除掉锦念。
她想，要是没有锦念便好了，她和阿辞便能回到从前。
她趁着桑辞不在，闯进朝华殿一剑刺穿锦念的胸口，而那美丽似琉璃的少女却不闪不避，朝她微微笑了起来。
青霜尚不明白她笑容里的含义，便被一掌打飞，视野里她年少相伴的少年帝君慌乱的将锦念揽入怀里，看向她时眉梢眼角都是滔天怒意。
“青霜，若是念念有什么事，本君定会让你悉数奉还！”
她被桑辞下令禁足，不久之后，便传来桑辞与锦念的婚讯。
父亲玉恒子前来看她，她求父亲放她出去，一向纵容她的父亲却断然拒绝了她，他说：“既然君上已经变心，你就该放弃，否则，霜儿，你便是自讨苦吃。”
父亲不顾她的请求，并未解除她的禁足令，她的房间被施加了结界，她无法出去，桑辞的大婚，她并没有去。
而那一日夜晚，她的眼睛剧烈的疼痛起来，全身的血肉似有火在烧。
全身的血脉倒行逆转，朝眼睛而去，她的眼睛很快渗出血来。
她捂住眼睛，失声惨叫起来。
有风吹进来，房门被打开了，一道白色的人影从门口走了进来。
她手中长剑染血，一双眼睛缚了白绫，却丝毫无损她的美貌，使得一向冰冷倾城的少女多了丝妖娆惑人的味道。
青霜听见她道：“你以为我的眼睛这么好用？现在，桑辞死了，该轮到你了。”
明明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却压制的青霜毫无还手之力，巨痛之下青霜听清楚了锦念所说的那句“桑辞死了，”她一瞬间目眦欲裂，声嘶力竭的尖叫起来，“锦念，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不忠不义的逆徒！”
锦念手中长剑擦着她的脖子，稍稍用力，便能割破她的劲动脉，而她偏偏并不急着去杀她，而是慢条斯理的对她道：“记住了，我叫夏侯潋潋，现在，由你辉月宗满门的血，祭奠我所有姜朝被屠杀的子民。”
那一刻，青霜恨不得马上死去，她能感觉到属于锦念的一双眼睛正飞速的吸收她一身血肉，不过片刻，她的一身凤凰精血被吸食殆尽。
父亲说过，他们辉月宗宗主一脉有凤凰血脉，尊贵至极，所以，她才被选中做了桑辞的未婚妻。
待她彻底被吸成一具干尸时，她眼眶里的一双眼睛被锦念挖了出来。
她忍受了极致的痛苦才得以死去，她的魂魄漂浮在半空中，看着辉月宗所经历的极为血腥而又残忍的一夜，所有参与封神之战的仙门弟子被锦念以一己之力斩杀。
包括她的父亲，辉月宗除了颜雪的三位长老。
亲眼看到辉月宗遭此横祸，她不甘心。或许是上天垂怜，她快要魂飞魄散之时，一个红衣女子出现在她面前。
“吾百年沉睡一次，而这次吾沉睡不过十余年，吾早就告诉吾儿务必诛杀雪灵族魔女，他未听从，竟被这妖女蛊惑，故遭此横祸。”
若说锦念的美是一种不染纤尘的冰雪倾城，这红衣女子便是另一种美，妖娆绝美，像来自地狱中盛开的曼珠沙华，透着一股死亡的糜烂气息。
她手中凝聚着冰蓝色的光芒，这是一种奇异而又强大的力量，将青霜的魂魄飞快的敛聚起来。
青霜怔怔的问她：“你是谁？”
红衣女子轻声回答：“吾乃桑辞之母，或许你可以叫我另一个称呼，天道。”
“吾救你一命，是怜你对吾儿一腔痴情，记住，吾需要你不惜一切代价助吾儿复活。”
……
云渊圣殿中的潋潋已经彻底看清楚了那红衣女子的容颜，也听见她对青霜的自我介绍。
桑辞之母，天道。
她身侧的云韶看到那女子，先是瞳孔微缩，之后不受控制的开始震动起来。
潋潋感觉到他情绪失常，淡声问他：“你认识她？这个自称天道的女子。”
潋潋从这阎君口中才得知天道，却不知道，天道竟是一个女子。
他沉默良久，道：“果然是她。”
潋潋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她是谁？”
云韶道：“吾母红摇。”
潋潋惊异的看着他，“你莫不就是要告诉我，你是天道的另一个儿子，你是除了桑辞另一个天道之子。”
云韶的声音带了冷意：“我不是天道之子，桑辞才是。”
他顿了顿，才道：“吾名华池。”
潋潋这才记起，和这阎君认识这么久，她竟是从未问过这阎君姓名，或许，她并不认为她能和这阎君产生什么交集，所以也就漠不关心。
“天道……”潋潋声音拉长，冷嗤一声，“也就是说，我族悲剧尽数源自你的母亲，那我要杀你的母亲，你可曾介意？”
这是潋潋的目的，从这阎君口中得知天道，她才知道她的仇人并未杀尽，之所以布局这么久，也是想将这幕后之人—天道引出来。
华池摇摇头，道：“你杀不了她。”
潋潋冷笑：“你不是让我助你弑天吗？”
华池轻声道：“以你现在的实力，杀不了天道。现在，可以先杀了桑辞和青霜。”
潋潋不再说话，继续搜寻青霜的记忆，便是为了找到颜雪的下落。
颜雪是辉月宗掌门玉恒子的师妹，是青霜的师叔，是她以凡人之身进入辉月宗唯一对她怀有善意之人。
最初，她被青霜欺辱，所有人都冷眼旁观，唯有颜雪挡在她面前维护她。
哪怕她蛰伏在桑辞身边，好几次差点暴露，颜雪虽然看透一切，却不动声色的替她遮掩。
后来，她杀了桑辞，与辉月宗在内的各大仙门血战，她以一己之力杀出重围，很有目的的将辉月宗差点灭门。
血战到最后，她已经力竭，辉月宗三大长老被她杀的只剩颜雪，若是再与颜雪对上，她可能不敌，而她那时，亦要急着赶时间去幽冥鬼域。
潋潋虽然和颜雪交情不深，却能从其他弟子那里了解到她是一个最正直无私的人，最是忠孝仁义，对她这样一个杀了她师兄，险些灭了她满门的人，潋潋以为颜雪可能要和她死战到底。
却不曾想，她们打至一处渺无人烟的树林之后，远离所有仙门中人，颜雪停了下来，对她说：“你走吧。”
潋潋没有在她眼里看见任何愤怒与恨意，她又继续道：“辉月宗从此由我接管，你杀的都是当初屠杀手无寸铁凡人的败类，辉月宗不会向你寻仇。”
自那一别，潋潋去了幽冥鬼域，以命献祭去救夏侯轻舟，而颜雪虽是辉月宗长老，却集宗主与长老权力于一身。
她接管辉月宗的七十年，收留无家可归的孤儿作为弟子，带领弟子下山救济村民，收服作乱的妖怪，惩戒作恶的邪修。
而三十年前，本该死去的青霜却回来了。
她是和天道红摇一起来的。
面对如红摇那样可怖的力量，颜雪自然不是对手，与上任宗主不同，正直的颜雪很得人心，即便如红摇想要拿下整个宗门也不免用了些铁血手腕。
辉月宗的弟子前仆后继的反抗，都是些品性纯良的年轻弟子，自小由颜雪教导，从小受的教育便是为万物立心，为生民请命，救人间于危难。
颜雪的弟子从不为侍奉神明而生。
颜雪的弟子被天道屠杀殆尽，红摇并不急着去捏碎他们的魂魄，而是挑选一些资质好的，开始用来为桑辞补魂。
而颜雪，便被镇压进九幽地狱，日日遭受恶灵撕咬之苦。
九幽地狱对于潋潋来说并不陌生，她十三岁那年便是在九幽化生池被关了十年，至于这么进去再清楚不过。
而从远处，忽然传来一首亡灵曲，潋潋再熟悉不过，是她一百多年前最爱弹的《送魂》。
“不好！”潋潋脱口而出，一个不好的预感涌现心头，她飞身朝山下跃去，给华池留了一道急切的声音。
“快！让所有弟子马上离开辉月宗！”
华池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眉间的一抹讽刺更为深重，他冷笑一声：“早就告诉你了，对沈君辞不要心软。”
他的声音微不可闻，只是一道自言自语的呓语：“即便是十世善人，一身功德的佛子，在地狱里呆久了也会变成恶鬼。”
就比如沈君辞，也比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