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自己特别喜欢这种抱着书本穿梭在校园里的感觉。

    那是一种有点急迫的,新鲜的,有活力的奔赴。

    我就是在那条回宿舍的必经之路上遇见盛居祁的。

    他应该是刚运动完,抱着篮球在一群男生的簇拥下朝我走来。

    额间的碎发被汗水打湿,他带着少年羞涩的笑。

    “你好,我是金融系的盛居祁,大二的,可以要个联系方式吗,学妹?”

    一旁的男生开始起哄,少年略微低了低头,带着真挚的,充满期待的目光:“可以吗?”

    我愣了,从来没有经历过类似的场景让我有些无措。

    “抱歉,我不认识你。”

    我按照我的第一反应快速跑开了。

    我本以为拒绝他后这事就算结束了,没想到没过几天就又见到他了。

    我报名参加了合大青年志愿者协会组织的一场志愿活动。

    活动的具体内容就是志愿者们去商场外繁华的街道寻找路人捐钱给山区的孩子。

    盛居祁正好是我们这一队的负责人。

    我早早地去规定的地点集合,发现盛居祁已经在那里清点志愿服和身份牌。

    一个抬头,他看见我了。

    “学妹,又见面啦!”

    盛居祁起身朝我走进,语气兴奋又带有一丝小心翼翼:“这次带队是我负责的,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问我就行。”

    “谢谢你。”我面带微笑,但是没有接着他的话。

    他丝毫不觉尴尬,依然兴致勃勃地跟我聊天,直到集合的人越来越多他才有所收敛。

    大家乘公交车去到指定的地点,盛居祁作为负责人耐心地强调了一些注意事项就让我们自由组队,分开活动。

    那些女生好像都有认识的人,很快就三三两两组好队,可是我没有认识的人,也不好意思贸然插进去。

    分完队大家才看到多出来的我,一时间有一些尴尬,但是没有人邀请我。

    没事的。

    我安慰自己,挂上微笑:“我一个人就行。”

    “闻笑学妹,我们一组吧!”

    盛居祁热情地邀请我,像是怕我拒绝又补充道:“规定必须多人组队的,一个人容易发生意外。”

    “那……谢谢了。”

    大家散开。

    我们并肩走着,依然是他主动找话题。

    因为感激他缓解了我的窘迫,我这次格外配合他。

    我看到一个带着孩子的中年妇女,立刻上前:“您好,我是合清大学的志愿者,我们现在正在为山区的孩子筹款,您有兴趣了解一下吗?”

    女人看了看我,摆摆手:“不了不了,我没时间。”

    虽然做好被拒绝的心理准备,但我还是有点失落,不过也只能道一声谢谢就灰溜溜跑走。

    盛居祁看着我打趣道:“学妹,你这不行啊。”

    “你行你上。”我瞪了他一眼。

    “好啊,”盛居祁拉着我的手:“你看着。”

    他来到一对情侣面前。

    “你们好。我是合清大学的志愿者,我们在为山区的孩子捐款,哪怕只捐出一元两元都可以帮到孩子们哦……”

    他说了很多,但我的注意力全都放在被握住的手腕上。

    我的皮肤一年四季都是冷的,但此时他火热的体温似乎要将我灼烧。

    回过神,盛居祁已经成功筹到五十元。

    他得意洋洋地看着我,像是……像是要寻求夸奖的小奶狗。

    幼稚!

    我撇撇嘴:“这有什么,可能,可能是因为你长得太好看吧。”

    没想到他没有与我辩解,反而笑眯眯地看着我:“这么说你承认我好看啦!”

    我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不想自己被他的美貌迷惑,故作深沉:“以我二十三年看到的人来说,你算是好看的了。”

    我说的是实话。

    但我更想要告诉他我的年龄,不要把我当作单纯的,可以欺骗的小学妹。

    虽然我很感激他帮过我,但是他在我心里不排除是一个想要欺骗少女感情的渣男。

    又或者只是被外貌吸引想要谈一次快餐式的恋爱。

    没想到他先是微怔一下又笑道:“原来还是姐姐呀。”

    之后我们又开始筹款,他特别能说会道,还把筹来的钱都算在我的名义下。

    两个小时后大家集合,向盛居祁汇报筹款的结果,最终统计出来我的四百六十元是最多的。

    盛居祁带大家回到学校就让大家解散了。

    我刚要走就被他叫住。

    盛居祁笑得贱兮兮地:“姐姐,刚刚忘记告诉你了,我们部门规定要筹款最多的同学写一篇活动感悟。”

    本以为这活动就算结束了。

    我扯了扯嘴角:“你故意的?”

    没有他我根本不可能得第一。

    这回他笑出了声,然后拿出手机:“姐姐,要不咱们还是加个微信吧,你直接以文档形式发给我就行。”

    我还能怎么办!

    加了他的微信,他马上通过了。

    他像是压着笑意:“笑多多?”

    “没错,这就是我的微信名。”

    我忍着凑他一拳,就像揍我弟一样的冲动:“你有什么问题吗?”

    他装作害怕:“没有没有。”

    “那就这样,我先走了。”我朝他示意。

    盛居祁在后面喊道:“姐姐,后天之前交给我就行,记住,要三百字哦!”

    我没有转身,只是比了一个欧克的手势。

    第二天下午下课,因为坐电梯的人太多了,我选择走楼梯,快下到一楼时透过玻璃窗看到盛居祁站在教学楼外。

    有女生经过将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几秒,还会频频回头看他的背影或是与旁边的姐妹交头接耳,夸张到满脸通红。

    我有一些慌乱,转身往搂上走。

    也不知道自己在躲什么,又在害怕什么,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

    在厕所里待了十来分钟,洗了好几遍手,估摸着他离开了才不紧不慢地出教学楼。

    结果刚出教学楼没几步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抬头发现是盛居祁,一时间有些尴尬。

    “呃……嗨,好巧。”我硬着头皮和他打招呼。

    他嘴唇微抿,望向我的眼里好像含着一汪春水,显得单纯又无辜:“姐姐,你是不是在躲我啊?”

    “没有没有!我就是,我就是刚刚上了个厕所,真的。”

    我干笑几声。

    “那就好,”他笑起来好看极了,阳光穿过他长长的睫毛像是要闯进进我的心里。

    “如果姐姐不喜欢我,我真的会很伤心的。”

    之后他经常来找我。

    在教学楼,在食堂,在宿舍门口,甚至走在大道上都很有可能碰到他。

    尽管我的活动感悟早就交了,但他还是会经常联系我,给我分享一些他有趣的事,或者只是报告天气,总之没有一天落下的。

    “不要再联系我了,”我狠心敲击出一段话:“我不会喜欢你的。”

    我以为他会知难而退的,没想到他发了一个哭唧唧的表情包:“姐姐,你是不是烦我了?”

    紧接着又是一大段话:“姐姐,你不要嫌我烦,如果你嫌我烦,我就每天少说一句话,但是你不要一直嫌我烦,我会很伤心的。”

    我想把他删掉,但是犹豫了。

    明明我没有置顶,但是他名字总是排在首位。

    让我下不去手。

    算了,随他吧,只要我不理他他迟早会放弃的。

    盛居祁在我们学校还是有一定知名度的,我身边的人都开始八卦我和他。

    连室友都觉得我过于无情了。

    乔璇边看剧边恨铁不成钢地对我说:“小笑笑啊,你是不知道盛居祁在咱们学校有多吃香,我听说好多女生追他他都没答应,这种男人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你要好好把握住机会啊!”

    我往嘴里塞了一片薯片:“我不想谈恋爱。”

    “哎呀!”

    乔璇这下连电视剧也不看了,凑到我面前:“这恋爱也不是想谈就来,不想谈就不来的,既然来了就好好把握嘛。”

    “可是我……比他大。”

    “这算什么!”乔璇像是要被我气死:“现在很流行姐弟恋好不好!”

    我沉默,若有所思。

    但其实这些不是主要原因。

    谁不向往一段热烈的,张扬的,深刻的恋爱?

    可是我知道我不配。

    少年的笑肆意又阳光,少年的眼清澈又勾人,少年的爱明目张胆又无所顾忌。

    但是对于久居暗处的人来说,光既是救赎,也是刺痛。

    他美好到不该被我拥有。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大二上学期。

    难以置信他坚持了这么久。

    我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开始每天习惯性看他的消息,偶尔也会回复。

    习惯真的是一种可怕的存在。

    但我们十分默契的停留于此。

    一天周四下午我没有课,又因为昨天晚上熬夜制作小组作业的ppt ,下午就在床上补觉。

    乔璇正在打游戏,突然一句国粹脱口而出:“你们看群了吗?咱们学校文兰校区的一栋实验室爆炸了!”

    “什么?”我睡意顿无,抓起手机翻消息。

    果然看到好几个群在说这件事,甚至还有视频和图片,虽然学校官方的消息还没出来,但基本已经是事实了。

    我的手指渐渐发凉,颤抖着点开与盛居祁的对话框,看中午他给我发的消息。

    盛居祁:姐姐,我今天要去文兰校区参加一个比赛,到时候给你发照片啊,文兰校区可美了。

    笑多多:嗯嗯,加油。

    盛居祁:姐姐,我坐上公交车了。

    盛居祁:姐姐,我到啦!

    我拼命向下滑动,但是显然已经到底了,距离他的最后一条消息已经有两个多小时了,可是没有照片,没有照片,没有照片。

    我破天荒地主动给他发消息。

    笑多多:你现在在吗?

    笑多多:盛居祁,你可以回个话吗?

    我的呼吸渐渐急促,他以前从来都是秒回我的。

    今天……

    不再多想,我飞快地下床穿衣服,登上鞋子就外面跑,连室友的话都来不及回答。

    边跑向校门边打电话叫车,直接到有人在群里说伤员都被送到离文兰校区最近的a医院。

    没想到正好赶上晚高峰,本来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一下子被拉到三个多小时,我到医院门口时已经是晚上快八点。

    我在车上坐立难安,脑海里全是那一年我推开病房的门看到的是弟弟失去双腿的场景。

    我害怕到全身哆嗦,不停祈祷盛居祁没事。

    我站在医院的大厅里,脑子乱地像一锅粥,去询问工作人员,竟然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拿出手机后看到盛居祁在十几分钟前给我打了语音通话,但是由于我的手机忘了关静音就没有听到。

    我缓了口气,给他拨回去,他立马就接了。

    “盛居祁……”我听到我哭出声来。

    他顿时慌了:“姐姐,姐姐,怎么了?你是不是听说实验室的事了?我没事的,姐姐,你别哭呀!”

    “你真的没事?”我的声音依然哽咽。

    “我没事,我手机没电关机了,对不起,姐姐,让你伤心了。”

    我的心情逐渐平静:“你没事就好,那我先挂了……”

    “等等……姐姐,你在哪里?是在外面吗?怎么感觉周围这么吵?”

    我沉默了一会,小声道:“我在a医院。”

    对面的人也不做声了,好久,与他平时不同的低沉,微微沙哑的嗓音响起:“你在哪?”

    “a医院。”我重复了一遍。

    “具体。”

    我缩缩脖子:“大厅里。”

    又听到他的加重的呼吸声:“你站在那里别动。”

    我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愣了,他的意思是……要来找我?

    我就这么乖乖地站在原地,明明有那边有空的椅子,但是我不想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落入一个怀抱里。

    盛居祁从背后抱住了我。

    他不说话,就这么单纯的抱着。

    逐渐,我的情绪稳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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