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自游接到了来自医院的电话,说陈向进醒了。

    陈向进作为梅瑜的丈夫,因为琐事经常大骂妻子,梅瑜忍无可忍,用陶瓷锅重重敲打了陈向进的头,导致陈向进昏迷了将近半个月。

    秦自游赶到医院时,看到陈向进头包着纱布倚靠在床头,正怒目而视旁边给他输液的护士,“我说什么你听不懂吗?”

    小护士年纪不大,刚毕业没多久,有些被吓到,“我不知道,请你不要乱动,我要扎针了。”

    “扎扎扎!你他妈都扎几次了!”陈向进骂骂咧咧,一把甩开小护士,“老子说话你他妈听不懂吗?我老婆在哪?她怎么没来!”

    他赤着脚下地,但由于浑身无力,又跌坐在病床,瞪着眼睛气喘吁吁。

    秦自游站在病房门口敲了敲,屋内的人齐齐回头,他这阵子常来医院,小护士认识他,拿起自己的东西快步离开了。

    “你的妻子无法忍受你的暴力,用陶瓷锅把你砸晕了,她去报案,说自己杀了人,你虽然没死,但也昏迷了半个月。”

    秦自游径直上前,坐在他的对面,“你才刚醒,浑身无力是正常的,火气不要那么大,有话好好说。”

    陈向进视线上下打量他,满脸戒备,“你是谁?”

    “我?”秦自游从兜里摸出证件,盯着他的脸,“我是负责你这个案件的警察。”

    陈向进忽然沉默了,脸色变得很奇怪,不断的做深呼吸,才勉强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我要和梅瑜说话。”

    “现在恐怕不行。”秦自游耸了耸肩,“这个案子要等你醒过来才能定性,在此期间她一直都在市局里。”

    “定什么性?”陈向进手重重的拍了下病床,表情十分愤怒,“这不明显吗?她这是谋杀!她想杀了我!你们警察怎么办事的?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实怎么就还没有定性?!”

    “可是梅瑜说,是因为你先动手,她才会试图还手。”秦自游手一伸,旁边的小警察立马递了笔记过来,他翻开几页,写了一行字,“不是这样吗?”

    “我没有打她!我什么时候打她了?!”陈向进气的吹胡子瞪眼,非常激动,“我喝多了酒正躺着睡觉,谁知道她抽什么风,忽然就用东西砸我!”

    秦自游无波无澜的记了几笔,从证物袋里掏出几张照片,“梅瑜做过伤情鉴定,她身上的伤很多都是近期的,而且,你的邻居也可以证实,你确实经常打她,有这回事吗?”

    “我自己的老婆,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陈向进情绪激动,眼睛红的可怕,完全不顾这是在医院,“怎么?你们警察连这都管?”

    “这是在医院,请不要大声喧哗。”秦自游啧了声,圆珠笔在手上打了个转,“这位当事人,我们是按照流程过来问话,怎么感觉你对警察意见很大啊?”

    他这话一说出来,陈向进一下沉默了,重新靠回床上,只重复了一句话,“我要见梅瑜,我要和她说话!”

    “可以。”秦自游头也不抬,重新翻开笔记,“请你详细说说,那天的具体过程。”

    陈向进沉默了许久,才慢慢开口,据他的说法,那天他确实喝了酒,但回来后并没有打骂梅瑜,而是躺在床上睡觉,结果睡到一半,被人用重物砸了下,当时他还没有昏迷,睁眼发现是梅瑜,立即破口大骂,骂了没两句,又被狠劲砸了一下,这才晕了过去。

    秦自游问道:“清楚她这么做的动机吗?”

    “我怎么会知道。”陈向进眼神不自觉的挪开,随后补充道:“就是嫌我对她不好呗,能有什么动机。”

    “原来你知道啊。”秦自游似笑非笑,合上笔记,“很感谢你的配合,我们会和梅瑜的说法进行比对,你这几天好好养着,等到出院时就可以见到梅瑜了。”

    陈向进的说法和梅瑜刚好相反,但有一点是无法否认的,那就是陈向进确实经常打骂梅瑜,那些伤情鉴定都是证据。

    陈向进在出院后到市局和梅瑜进行过一次交谈,两个人的气氛非常微妙,陈向进吹胡子瞪眼,梅瑜畏畏缩缩,一看就是经常性的被殴打,已经成了常态,几乎是陈向进一伸手,梅瑜就下意识抖一下。

    事情进行到这一步,双方各执一词,现场没有监控,但周围的邻居都说,在当天听到了打骂声,也能证实陈向进确实经常殴打梅瑜。

    在双重证据的支撑下,梅瑜以自卫致他人轻伤而判决罚款,陈向进意见很大,认为警方收了钱和梅瑜串通一气,同时,梅瑜也在与陈向进协议离婚。

    陈向进不同意,当场开骂,被教育批评后仍不肯罢休,试图用言语威胁,以前这招大概是非常管用,但梅瑜如今身在市局,把家暴证据摆到明面上,铁了心一定要离婚。

    梅瑜从家里搬了出来,暂时住在市局旁的小旅馆,准备诉讼离婚的材料,联系律师,还要忍受陈向进的电话威胁骚扰。

    市局方面自卫伤人的案子还没结,她两头跑,忙的焦头烂额,从市局出来时,接了个电话,手忙脚乱间东西掉了一地,她骂了句蹲下身去捡。

    几张照片被风吹远,梅瑜胡乱的把东西一收,忙追过去,看到一个白裙子女孩站在那里,喊了一声:“姑娘,帮我捡一下。”

    女孩蹲下身捡起,视线落在照片上,似乎愣了一下。

    照片拍的是她满身的伤痕,是用来控诉陈向进家暴的证据,青紫交错,还有被烟头烫过已经溃烂的皮肤。

    梅瑜连忙收起照片,对女孩说谢谢。

    女孩长着一双圆圆的黑眼睛,眼尾却微微上挑,皮肤白净,下巴尖尖的,是标准的鹅蛋脸,模样长得很乖,安静的站着,微风吹动她的裙摆和长发。

    梅瑜看着她的脸,忽然有一种怪异的熟悉感,迫使她不得不停住匆忙的脚步,仔细的打量。

    女孩的身后,站着个年轻男人,身高很高,面容淡漠,一双眼睛黑沉沉的,正盯着她。

    梅瑜认出来,这是那天将她从市局门口领进去的警察,虽然后期基本由他人对接,但她对他印象很深,好像姓孟。

    “孟警官。”

    对方冲她点了下头,视线继续落在女孩身上。

    梅瑜感觉非常奇怪,没多说话,低着头匆匆走了。

    姜豆仍然站在原地,梅瑜经过她时衣角碰到了她的裙摆,她才像恍然反应过来,转头发现梅瑜已经走远了,只留下一个背影。

    她出神的望着,大脑迟钝到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孟淮走到她面前,捏了下她的肩膀。

    他的手掌温暖,十分有力,姜豆瞬间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茫然的看着他。

    “她走了。”孟淮漆黑的眸底泛出一丝波澜,嗓音很轻。

    姜豆点点头,张了张嘴,听到自己干涩的嗓音,“她身上的伤,是哪里来的?”

    “她现任的丈夫有暴力倾向。”孟淮简单的解释了句。

    过的不好吗?那为什么以前要骂她是丧门星,还说如果没有她,自己一定会过得很好呢?

    姜豆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手。

    “还是那个男人吗?”

    孟淮明白她的意思,“应该是的。”

    “为什么不离婚呢?”

    “已经在协议中了。”孟淮说道。

    姜豆点点头,看到石砖的裂缝处,卡着一张梅瑜遗留下来的,红色的一寸照片,她蹲在地上,很仔细都看那张照片。

    那是一个面容满目愁苦的女人,双眼无神的盯着镜头,眼角皱纹深深刻着生活的不如意。

    记忆中的母亲面容已经很模糊了,可她记得母亲鲜艳的指甲,长长的卷发,尖头的高跟鞋,以及当时流行的碎花裙子,姜豆记忆中的母亲,时时刻刻都是漂亮的,绝不是现在这个被生活和岁月蹉跎的形象。

    孟淮问她要见见吗?姜豆摇头说不用,那段时间她做了一个梦,梦中回到四岁那年,回到她被遗弃的公园,她看到小小的自己蹲在地上,正在吃那串糖葫芦。

    当时一定是好吃的,否则也不会过了这么多年了,她仍然记得自己连竹签都舔的干干净净,然后她看到自己站起身,手上仍然抓着那根竹签,一边走一边给自己唱歌打气。

    梦中的母亲是模糊的,她看不清楚,姜豆就是这样在一次次的梦中,逐渐遗忘了母亲的样子。

    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很大,姜豆同所有被各种缘由抛弃的孩子一样,自卑敏感,没有安全感,但她也是在关爱中长大的孩子。

    那是赵阿姨和院长,以及同她一样很多个在福利院共同长大的孩子们所给予的。

    小的时候一直在哭,问妈妈为什么不要她了,赵阿姨抱着她一遍又一遍的哄,说豆豆很好,非常好,是很乖很乖的孩子。

    她说她没有家,赵阿姨说胡说,你有家,福利院就是你的家,所有人都是你的家人,你的家很大很大,家人非常多,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那些所惶恐的,不安的,难以忘怀的,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她想,还是见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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