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雪如齑粉，红装素裹。
“帝姬慢着些，地滑……”宫娥的唤声穿过簌簌的雪从后面飘来，小蛮披着一件柔软的白狐大氅在御路上跑着，手里头握着一枝花瓣舒展的腊梅。
小蛮透过飞雪望着不远处，走过了一条穿着奇异服装的队伍。
“帝姬，那是大食国的使臣队伍，岁末年初来进贡的。”一旁随侍的茗萼解释道。
小蛮忍不住好奇踮脚观望：“茗萼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个大铁笼，还被大布蒙着。”
茗萼看着有些震动的笼子：“兴许是些猛兽异禽吧，京中不是有小公子也爱养这种。”
小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知道了…”
小蛮知道这些进贡的兽会被豢养在锦苑，趁着茗萼去烹茶，尾随着大食的队伍就入了锦苑，侍卫们看着帝姬的令牌也只是提醒道在里头要小心。
这些野兽都被看管着，笼子很坚固，小蛮早就知道，进去的时候就听见了鹰鸟的啸声。
自顾自地转了一圈，小蛮却还是没有找到大食进贡的野兽，不禁有些失落，正欲离开的时候，墙角出现了一只雪兔子，也许是哪只野兽的午膳，不小心跑了出来。
小蛮唇角弯弯：“今天遇到我算你好运。”
于是提起裙摆上前，想将雪兔子抱在怀里。
可随着轻微的踩雪声响起，一抹黑色如闪电一般撞向了雪兔子，还没来得及小蛮反应，殷红的血就染红了雪兔子的白毛。
手中梅花霎时落地，沾染上细碎的雪。
小蛮的跟前，一只黑豹正弓身盯着她，眼里泛着幽幽的黄光，虽然比正常的黑豹小了一圈，在眼中的凶戾却不少。
“来人！”小蛮不敢转身，连忙后退了好几步，用手遮在前头。
黑豹丢下嘴里的兔子就要朝着小蛮奔来，却见有人扑来，刀光乍现，扎进黑豹脖颈，更多温热的血溅了一地。
小蛮将手挪开之后，冬日的暖阳下绽放一束火红的腊梅，是刚刚她掉在地上的那枝，此刻被少年捡起握在手里：“小蛮，你还好吧？”
“江焕哥哥。”
眼前的少年将匕首入鞘，月白色圆领襕衫上的血迹格外醒目。
江焕将小蛮从地上扶起，面色有些凝重：“黑豹越笼并非偶然，回去我会启禀陛下和姨母，你以后万事小心。”
当朝皇后是太原王氏之女，还有一个嫡亲妹妹嫁入了镇国公府的二房，江焕是大房所出，因此也随着二房唤王皇后一声姨母。
侍卫们都已经围了上来，一动不动的黑豹被拖了下去，有两个侍卫作揖请罪，并要带小蛮回宫。
江焕看了一圈，低头时见小蛮狐氅下的手有些颤抖，雪落在她乌黑的羽睫上融化成一滩滩小水，随着眨动似莹莹泪珠滚落。
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道：“刚好顺路，我送你回宫。”
——正文—第一章——
青色的天幕下回响着几声乌鸦的嘲哳，枯枝旁逸斜出探进窗子。
“你醒醒吧，姜家要派人来了。”小女子们有条不紊地对着铜镜打理自己的妆容，忙里抽暇地提醒。
“也不知道她走的什么运，姜老爷竟然要把这外室生的女儿接回去。”
“同人不同命呗。”
女子们的谈论声，叹息声越来越清晰，小蛮只觉得寒意透过地板一丝一缕地进入她的身体，钻骨入髓。
“我是帝姬…”小蛮的声音细若蚊吟，就像一块石头砸进幽深的湖，连波澜都微不可计。
“你怎么又犯糊涂了？”为首的女子额上点着鲜艳的木槿花钿，好听的声音如同玉珠落玉盘：
“自从蝉娘院里出来就嚷着自己是帝姬，谁人不知，长安城里唯一的帝姬早就薨在两月前了。”
“兴许是太久没和外头接触了，神智也有些不清醒。”另一个女子补充道。
其中一位梳着朝云近香髻的瘦马似乎是瞧着小蛮可怜，攥着一条芍药帕子上前，轻轻擦拭了小蛮脸上的尘泥。
她看着小蛮，随着尘污被擦去，白皙如玉的皮肤也一点点地露了出来，凌乱的青丝下，是她那一双如葡萄般水灵的杏眸。
蝉娘年轻的时候就是弱柳扶风，长得娇俏动人，所以才成了姜老爷的外室，养在外头的瘦马，怪不得生出来的女儿也长得如此好看。
有些清醒后，小蛮只觉得脑袋很痛，凌乱的记忆里，她听见有人唤她“帝姬”，看见有人给她递上华裳，好像有母亲抚摸着她的脸颊，柔声地叫她“小蛮”。
思绪在漫天纷飞的雪花中，好像有人给她递上了一只腊梅，少年的身影为她遮风挡雪，朦胧中她唤他“哥哥”。
可这一切好像都隐匿在朦胧的水汽之后，小蛮好像伸着两手在探寻，却怎么也拨不开轻纱。
“你母亲已经死了，我们赶到院子的时候就看见你的额角磕在井沿上，兴许是脑袋磕坏了。”给小蛮擦拭的瘦马眼里含着心疼，却又不敢去碰小蛮那一片红的额角。
小蛮眼睛渐渐清亮：“我有一个哥哥，我好像有个哥哥。”
“你可别犯傻了，姜家可没有长公子。”在梳妆的另一位瘦马好似听不下去了，给自己带了副耳珰后起身向小蛮走来：“你说你是帝姬，可有证据？”
小蛮觉得脖子处硌了个东西，她颤颤巍巍地从层层叠叠的衣裳中拿了出来，众人都围上来看，只见一块牙白的玉躺在小蛮的手心，看上去是极好的水色，整块玉是月牙状的，仔细看的话上头应该雕着些繁复的花纹，但具体是什么却不得而知。
众人还在唏嘘，一位中年妇人却挤开了众人直接夺走了小蛮手上那块月牙玉：“蝉娘既是我们院里的人，她死了这东西也该归她的假母，这园子蝉娘住了这么久，问她要块玉总不过分。”
说话之人语气尖酸刻薄，拿了那块玉之后眼里都放光。
“那是我的！”小蛮想要上去抢，周围几个年轻的瘦马立马拉住了她，茗姬可是蝉娘的假母，手底下又看管着好几个瘦马，在撷芳园中的地位不可小觑。
场面一度混乱之际，房门大开，几个手拿棍棒的家仆鱼贯而入，茗姬见了带着瘦马们识趣地让道，嘴里不忘笑着招呼：“姜老爷的人来了啊。”
雪如齑粉，红装素裹。
“帝姬慢着些，地滑……”宫娥的唤声穿过簌簌的雪从后面飘来，小蛮披着一件柔软的白狐大氅在御路上跑着，手里头握着一枝花瓣舒展的腊梅。
小蛮透过飞雪望着不远处，走过了一条穿着奇异服装的队伍。
“帝姬，那是大食国的使臣队伍，岁末年初来进贡的。”一旁随侍的茗萼解释道。
小蛮忍不住好奇踮脚观望：“茗萼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个大铁笼，还被大布蒙着。”
茗萼看着有些震动的笼子：“兴许是些猛兽异禽吧，京中不是有小公子也爱养这种。”
小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知道了…”
小蛮知道这些进贡的兽会被豢养在锦苑，趁着茗萼去烹茶，尾随着大食的队伍就入了锦苑，侍卫们看着帝姬的令牌也只是提醒道在里头要小心。
这些野兽都被看管着，笼子很坚固，小蛮早就知道，进去的时候就听见了鹰鸟的啸声。
自顾自地转了一圈，小蛮却还是没有找到大食进贡的野兽，不禁有些失落，正欲离开的时候，墙角出现了一只雪兔子，也许是哪只野兽的午膳，不小心跑了出来。
小蛮唇角弯弯：“今天遇到我算你好运。”
于是提起裙摆上前，想将雪兔子抱在怀里。
可随着轻微的踩雪声响起，一抹黑色如闪电一般撞向了雪兔子，还没来得及小蛮反应，殷红的血就染红了雪兔子的白毛。
手中梅花霎时落地，沾染上细碎的雪。
小蛮的跟前，一只黑豹正弓身盯着她，眼里泛着幽幽的黄光，虽然比正常的黑豹小了一圈，在眼中的凶戾却不少。
“来人！”小蛮不敢转身，连忙后退了好几步，用手遮在前头。
黑豹丢下嘴里的兔子就要朝着小蛮奔来，却见有人扑来，刀光乍现，扎进黑豹脖颈，更多温热的血溅了一地。
小蛮将手挪开之后，冬日的暖阳下绽放一束火红的腊梅，是刚刚她掉在地上的那枝，此刻被少年捡起握在手里：“小蛮，你还好吧？”
“江焕哥哥。”
眼前的少年将匕首入鞘，月白色圆领襕衫上的血迹格外醒目。
江焕将小蛮从地上扶起，面色有些凝重：“黑豹越笼并非偶然，回去我会启禀陛下和姨母，你以后万事小心。”
当朝皇后是太原王氏之女，还有一个嫡亲妹妹嫁入了镇国公府的二房，江焕是大房所出，因此也随着二房唤王皇后一声姨母。
侍卫们都已经围了上来，一动不动的黑豹被拖了下去，有两个侍卫作揖请罪，并要带小蛮回宫。
江焕看了一圈，低头时见小蛮狐氅下的手有些颤抖，雪落在她乌黑的羽睫上融化成一滩滩小水，随着眨动似莹莹泪珠滚落。
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道：“刚好顺路，我送你回宫。”
——正文—第一章——
青色的天幕下回响着几声乌鸦的嘲哳，枯枝旁逸斜出探进窗子。
“你醒醒吧，姜家要派人来了。”小女子们有条不紊地对着铜镜打理自己的妆容，忙里抽暇地提醒。
“也不知道她走的什么运，姜老爷竟然要把这外室生的女儿接回去。”
“同人不同命呗。”
女子们的谈论声，叹息声越来越清晰，小蛮只觉得寒意透过地板一丝一缕地进入她的身体，钻骨入髓。
“我是帝姬…”小蛮的声音细若蚊吟，就像一块石头砸进幽深的湖，连波澜都微不可计。
“你怎么又犯糊涂了？”为首的女子额上点着鲜艳的木槿花钿，好听的声音如同玉珠落玉盘：
“自从蝉娘院里出来就嚷着自己是帝姬，谁人不知，长安城里唯一的帝姬早就薨在两月前了。”
“兴许是太久没和外头接触了，神智也有些不清醒。”另一个女子补充道。
其中一位梳着朝云近香髻的瘦马似乎是瞧着小蛮可怜，攥着一条芍药帕子上前，轻轻擦拭了小蛮脸上的尘泥。
她看着小蛮，随着尘污被擦去，白皙如玉的皮肤也一点点地露了出来，凌乱的青丝下，是她那一双如葡萄般水灵的杏眸。
蝉娘年轻的时候就是弱柳扶风，长得娇俏动人，所以才成了姜老爷的外室，养在外头的瘦马，怪不得生出来的女儿也长得如此好看。
有些清醒后，小蛮只觉得脑袋很痛，凌乱的记忆里，她听见有人唤她“帝姬”，看见有人给她递上华裳，好像有母亲抚摸着她的脸颊，柔声地叫她“小蛮”。
思绪在漫天纷飞的雪花中，好像有人给她递上了一只腊梅，少年的身影为她遮风挡雪，朦胧中她唤他“哥哥”。
可这一切好像都隐匿在朦胧的水汽之后，小蛮好像伸着两手在探寻，却怎么也拨不开轻纱。
“你母亲已经死了，我们赶到院子的时候就看见你的额角磕在井沿上，兴许是脑袋磕坏了。”给小蛮擦拭的瘦马眼里含着心疼，却又不敢去碰小蛮那一片红的额角。
小蛮眼睛渐渐清亮：“我有一个哥哥，我好像有个哥哥。”
“你可别犯傻了，姜家可没有长公子。”在梳妆的另一位瘦马好似听不下去了，给自己带了副耳珰后起身向小蛮走来：“你说你是帝姬，可有证据？”
小蛮觉得脖子处硌了个东西，她颤颤巍巍地从层层叠叠的衣裳中拿了出来，众人都围上来看，只见一块牙白的玉躺在小蛮的手心，看上去是极好的水色，整块玉是月牙状的，仔细看的话上头应该雕着些繁复的花纹，但具体是什么却不得而知。
众人还在唏嘘，一位中年妇人却挤开了众人直接夺走了小蛮手上那块月牙玉：“蝉娘既是我们院里的人，她死了这东西也该归她的假母，这园子蝉娘住了这么久，问她要块玉总不过分。”
说话之人语气尖酸刻薄，拿了那块玉之后眼里都放光。
“那是我的！”小蛮想要上去抢，周围几个年轻的瘦马立马拉住了她，茗姬可是蝉娘的假母，手底下又看管着好几个瘦马，在撷芳园中的地位不可小觑。
场面一度混乱之际，房门大开，几个手拿棍棒的家仆鱼贯而入，茗姬见了带着瘦马们识趣地让道，嘴里不忘笑着招呼：“姜老爷的人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