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class=readsmall style=color:#009900>
作者有话要说：</br>四神之力，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分时三界，合为鸿蒙。
——《盘古后记》<hr size=1 />
</div> 四神之力，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分时三界，合为鸿蒙。
——《盘古后记》
诸暨从云霐的记忆里抽回思绪，看着船前的秦香男，恍惚之中，觉得一切终将重演——
她又会死一次。
前世的软弱，酿成惨剧；所以，这一世，她决定主宰天地。
唢呐声由远及近，迎亲的队伍浩浩汤汤。
“君来兮，备红妆，嫁娶时，好模样……判官儿，带上大红花，快快入洞房。”
诸暨看着一脸傻气的阿志，抹红染绿，更显傻气；再看那迎亲的众人，猫儿狗儿样，穿红戴绿，不伦不类。
“殿下该是有好的迎亲之人，这些个阿猫阿狗，太寒碜了。”阿志说着，抬头看着秦殿。
“这不是你在安排吗？”
“小鬼们去布置婚房了。”阿志颇感委屈，说道：“只得用刀玉请了这些个翠山玉妖族的。”
“好的迎亲人……”秦香男沉思，忽地眸色冷冽，只道：“那些个死了的，活该吃不到本殿喜酒！”
“把他绑了！”
阿志随声附和，命令猫狗上前，诸暨便被绑去了来生殿，簿司嚷嚷，也连同绑了去。
三生石，红线根。
诸暨的左手小指上放了一只天蚕，秦殿也是。
“红线埋下，姻缘归位，前世今生，来世永恒。”诸暨听秦香男一边念诀，一边织天蚕吐出的红丝。
他两的丝线交织在了一起。
她唱：“一股一枝，曰‘色相’；一股三枝，曰‘痴妄’；一股五枝，曰‘厮守’。”
“好了，一共三股九枝。”
诸暨问道：“殿下怎知道这红线是三股九枝？”
“这是定数。就像命，是该如此。”
一时无话，直至洞房。
诸暨入寝殿，唯东南临窗处一石床，窗生白芍，将死尤生。秦香男就在他身后，手里拿着花秤杆。
桌上，红烛喜宴，金樽酒，桃花汤。
该喝合欢饮了，诸暨不安地端起酒杯，昏黄的烛光之中，秦殿神色讳莫如深。
两手相交，饮时，烛火跳动了几下。
放杯，诸暨细细凝视，秦香男是丑，不男不女，可他到底是动心了。
这情愫起于云霐，也好似全是他诸暨的。
“本殿此生，只许你诸暨一人。”
他听到她说，声音徐徐，淡如清风：“所以，也只能由你来了了本殿此生。”
秦香男递过秤杆，“拿起它，将周身法灵集于秤尖，然后……”旋即，指了指心口，说道：“刺下去！”
这一幕，亦如当年。
红红的喜房，她似乎也是这样命令云霐杀了她。
“新婚之日，我可不想就此丧妻。”
诸暨推开秤杆，听她轻叹一声：“只怕，来不及了……”
忽然，只听“哇”的一声，一股温热的液体迎面而来，喷了他满脸。
鼻息之中，全是血的腥味。
“秦殿！”
诸暨心里一慌，一把揽住向地上倒去的秦香男，她正捂住胸口，痛不欲生。
触及她身体，诸暨诧异，其肉身正一点点拼合。她，不再是鬼了。
“发生什么了？”
秦香男不语，他附身去看，见她泪流满面，哽咽无声。她在哭。嘴角有血，眼睛鼻子拧在一起，丑而狰狞。
良久，才听到她哽咽道：“肋，肋骨，回来了……”
肋骨？
诸暨尚未明白，便倒在了地上，血流如柱，一柄花秤杆洞穿了他的心脏。
怎么会这样？他还是没来得不及告之，他或许就是云霐。
死而复生，只为护她。
混沌之中，他听到一个声音，似是秦淼，又似一位少年。
他说，阿弟死了！
“这判官儿怎得躺在地上？他在流血哩，殿下。”
“他死了。”声音不悲。可阿志却瞧见了，殿下哭过。
“哦……”阿志想了一会儿，终于明白自己要问什么，说道：“他怎么死的？”
“飞来横祸。本殿天生孤命，不宜嫁娶，是本殿白白糟蹋了他的性命。”
阿志乐呵，“殿下莫忧心，阿志再替你寻夫君。”
“阿志害怕出征战场么？”
阿志晃脑袋，后又歪着头说道：“古来战场是个争取功名的好去处，却刀剑无眼，阿志自是害怕。”
“若有殿下在，阿志便不怕了。”
“我们去攻打天台炎殿，会死很多人。”
“嘻嘻……殿下终于肯演戏嘞！新出的话本子呵？”阿志咯咯笑道：“这回打仗，是篡权夺位呢，还是预谋造反哇？”
“殿下要演那乱臣贼子？”阿志有些焦虑，只道不好不好。
“有什么不好？”
阿志瞪圆水灵的大眼，气呼呼地回道：“乱臣贼子大多结局凄凉，阿志只能演一个守墓的，免得殿下的坟被扒了，拖出来鞭尸。”
“这戏份忒少了些，阿志不干！”
“也罢。”阿志听得出秦殿的哀怨，“你且守着三生石，等本殿归来。”
“殿下说话算数？”
他见秦殿点头，才稍稍安心，又问道：“要是阿志饿了怎么办？”
秦香男走来，在阿志手心画了个圈圈，“这是块饼，饿了，就舔一舔。”
“鬼榭里还有阿志兄弟姐妹哩，他们饿了怎么办？”
“给他们也舔舔。”
阿志抬头，抱着秦殿的大腿，伸长脖子：“殿下，秦儒仙君什么时候送口粮来，阿志不想再吃饼了。”
“阿志想吃肉。”
“快了。”头被轻轻摁了摁，阿志觉得殿下声音有点沙哑。秦殿跨步走出了婚房。
“殿下要去哪儿？”阿志快速迈着小步子跟上，旋即回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诸暨，“判官儿，我们去去就回，莫要睡得太死，阿志怕叫不醒你。”
“等等我，殿下！”
阿志随着秦殿去了乌托皇都，大旱连年，烽烟四起，饿殍遍地，昔日辉煌，终是脚下黄沙作古。
他瞧见什么，便告诉秦殿。
“殿下，你有影子嘞。阿志也想要影子。”
“哇，牛轧糖，殿下，阿志要吃。”他接过秦殿递来的糖，一口吞下，食之无味，不过瘾，还要。
一连吞下好几串，阿志觉得仍是无味，愁着脸：“殿下，这人间的食物，怎得不放盐巴？”
他瞅了瞅四下，那些乞讨的人，见了他躲得远远的。阿志疑惑，“殿下，他们好像很怕我。”
“他们不怕你，是怕这悬在半空的一堆糖。”
“可，糖在我肚子里。”阿志羞怯，“他，他们怎么能看我肚子。哼，坏人！”
“他们看不到你。”
阿志想破脑袋，“看不到我，是什么意思？”
秦殿不语，阿志跟着她七拐八拐，抄小道进了皇宫。大殿寂静，一小孩儿坐在龙椅上，颤巍巍地抖动身体。
“姬寒。”他听到殿下如此唤小孩，“别来无恙。”
“你来啦。”小孩儿老成地笑起，“自七哥的尸体从皇子府消失，朕便觉得蹊跷。”
“有趣的是，那盗荷花的贼叫陈子瑞，是乞丐庙的小乞丐，但早在六百年前就死了。”
秦殿戏谑：“尸骨不化，你以为只是偶然？”
“姬寒你坐拥王位六百余年，也该知足了。”
小孩儿阴恻，挑眉道：“朕也很意外，你的血和肉竟能使人长生不死。”
“不然，活下来的，应该是陈子瑞，而不是朕。”
“那日你拜师药谷，以陈子瑞之名，的确把朕吓得够呛。”姬寒慢悠悠地说，不像个小孩，倒像个垂暮老者。
他呵笑：“大雪之夜，你我三人相遇乞丐庙，也算是缘分。”
阿志听殿下说过，她流落凡间时，饥寒交迫，又遇大雪。将秦儒安置在臻桃轩后，她徒步药谷，却堵在了乞丐庙，饿晕在了庙前。
殿下说，她仍记得那种腥咸的味道，有个小乞丐喂以血肉，她才活命。
乞丐的施舍，才是穷途末路，是真正的施舍。小乞丐，叫陈子瑞。
后来，小乞丐怎样，阿志记得殿下说，她报以她的血肉，但被贼人窃夺了。贼人看来，便是这姬寒。
陈子瑞死了，她以他之名，去了药谷。
殿下说，子瑞与她素未相识，是几万年来，第一个为她死的人。
她用翠山玉棺保全了子瑞尸身，藏在乞丐庙地宫。
但阿志不明白，殿下对君冢说那子瑞的身体，是为他准备的。阿志又一次看了看悬在肚子里的那堆糖，颇是不满，他才不要什么皮囊嘞。
“你是来拿回自己的血肉？”姬寒问道。
阿志听秦殿冷笑着说：“本意如此，只可惜有个傻瓜抢先给了本殿□□。”
“那朕这副躯体，是无用了？”
阿志察觉，秦殿正看着他。
姬寒感叹：“好在你的血肉，不然那块石头也不会找上朕，逼宫太湖，也不会这么顺利。”
“虽然被突然冒出的魔族大军打败，但好歹老皇帝终是同意把皇位传给了朕！”
“没有子嗣怎么了？没有心爱之人又何妨？有这龙椅，就足矣！”
“寡人，寡人，活过这天地！”
他笑得猖狂，泪涕横流，堪比话本子里的疯子。
秦殿一脸淡漠，阿志晃着她的衣袖，问道：“他疯了？”
见殿下轻轻点头，阿志追问：“怎么疯的？”秦殿不语。
良久，才听殿下说：“如果本殿也疯了，阿志会怎样？”
“那，阿志也跟着疯好啦。”
阿志嘻哈，“殿下这回要演个疯子？”
“对，疯子。”
他听殿下在叹气，颇是无奈：
“阿志怕吗？”
阿志摇头，秦殿又问：“本殿疯了，阿志还会认得我吗？”
“殿下，始终是殿下，化成灰，阿志也认得。”
秦殿挥掌，一道法气打出，姬寒刺耳的声音一下就消失了，大殿安静了不少。
“殿下，他死嘞。”
头被摸了摸，阿志睁大咕噜噜的眼，傻傻地看着蹲在跟前的秦殿，她在他手上画了个圈圈。
“今儿早上，殿下才画了饼，阿志有两个饼，太多嘞，吃不完呐。”
“那就留着明年吃。”
“殿下要出远门？”阿志似是想起了什么，恍然道：“对嚯，殿下要去攻打天台。”
“那，阿志回去把判官儿唤醒，待殿下凯旋，便与他洞房！嘻嘻……双喜临门！”
“好。”
这一声好，不知为何，听上去异常沉重。
忽地，一股力道直直地打在了他身上，阿志感到自己飞了出去，前世如影叠叠，铺面而来，他重重地落进了地上那具身体里。
“大佬！不要再丢下阿志！”
“为今，本殿只护得了你。”
“好好活着。”轻叹一声，须臾永年。
宫殿的大门重重合拢，门缝之中，光晕斑驳，秦殿离开的背影，决绝孤独。
阿志记得，殿下说过，姬寒与她是同一类人，天生孤命。
她总是一人，终是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br>四神之力，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分时三界，合为鸿蒙。
——《盘古后记》<hr size=1 />
</div> 四神之力，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分时三界，合为鸿蒙。
——《盘古后记》
诸暨从云霐的记忆里抽回思绪，看着船前的秦香男，恍惚之中，觉得一切终将重演——
她又会死一次。
前世的软弱，酿成惨剧；所以，这一世，她决定主宰天地。
唢呐声由远及近，迎亲的队伍浩浩汤汤。
“君来兮，备红妆，嫁娶时，好模样……判官儿，带上大红花，快快入洞房。”
诸暨看着一脸傻气的阿志，抹红染绿，更显傻气；再看那迎亲的众人，猫儿狗儿样，穿红戴绿，不伦不类。
“殿下该是有好的迎亲之人，这些个阿猫阿狗，太寒碜了。”阿志说着，抬头看着秦殿。
“这不是你在安排吗？”
“小鬼们去布置婚房了。”阿志颇感委屈，说道：“只得用刀玉请了这些个翠山玉妖族的。”
“好的迎亲人……”秦香男沉思，忽地眸色冷冽，只道：“那些个死了的，活该吃不到本殿喜酒！”
“把他绑了！”
阿志随声附和，命令猫狗上前，诸暨便被绑去了来生殿，簿司嚷嚷，也连同绑了去。
三生石，红线根。
诸暨的左手小指上放了一只天蚕，秦殿也是。
“红线埋下，姻缘归位，前世今生，来世永恒。”诸暨听秦香男一边念诀，一边织天蚕吐出的红丝。
他两的丝线交织在了一起。
她唱：“一股一枝，曰‘色相’；一股三枝，曰‘痴妄’；一股五枝，曰‘厮守’。”
“好了，一共三股九枝。”
诸暨问道：“殿下怎知道这红线是三股九枝？”
“这是定数。就像命，是该如此。”
一时无话，直至洞房。
诸暨入寝殿，唯东南临窗处一石床，窗生白芍，将死尤生。秦香男就在他身后，手里拿着花秤杆。
桌上，红烛喜宴，金樽酒，桃花汤。
该喝合欢饮了，诸暨不安地端起酒杯，昏黄的烛光之中，秦殿神色讳莫如深。
两手相交，饮时，烛火跳动了几下。
放杯，诸暨细细凝视，秦香男是丑，不男不女，可他到底是动心了。
这情愫起于云霐，也好似全是他诸暨的。
“本殿此生，只许你诸暨一人。”
他听到她说，声音徐徐，淡如清风：“所以，也只能由你来了了本殿此生。”
秦香男递过秤杆，“拿起它，将周身法灵集于秤尖，然后……”旋即，指了指心口，说道：“刺下去！”
这一幕，亦如当年。
红红的喜房，她似乎也是这样命令云霐杀了她。
“新婚之日，我可不想就此丧妻。”
诸暨推开秤杆，听她轻叹一声：“只怕，来不及了……”
忽然，只听“哇”的一声，一股温热的液体迎面而来，喷了他满脸。
鼻息之中，全是血的腥味。
“秦殿！”
诸暨心里一慌，一把揽住向地上倒去的秦香男，她正捂住胸口，痛不欲生。
触及她身体，诸暨诧异，其肉身正一点点拼合。她，不再是鬼了。
“发生什么了？”
秦香男不语，他附身去看，见她泪流满面，哽咽无声。她在哭。嘴角有血，眼睛鼻子拧在一起，丑而狰狞。
良久，才听到她哽咽道：“肋，肋骨，回来了……”
肋骨？
诸暨尚未明白，便倒在了地上，血流如柱，一柄花秤杆洞穿了他的心脏。
怎么会这样？他还是没来得不及告之，他或许就是云霐。
死而复生，只为护她。
混沌之中，他听到一个声音，似是秦淼，又似一位少年。
他说，阿弟死了！
“这判官儿怎得躺在地上？他在流血哩，殿下。”
“他死了。”声音不悲。可阿志却瞧见了，殿下哭过。
“哦……”阿志想了一会儿，终于明白自己要问什么，说道：“他怎么死的？”
“飞来横祸。本殿天生孤命，不宜嫁娶，是本殿白白糟蹋了他的性命。”
阿志乐呵，“殿下莫忧心，阿志再替你寻夫君。”
“阿志害怕出征战场么？”
阿志晃脑袋，后又歪着头说道：“古来战场是个争取功名的好去处，却刀剑无眼，阿志自是害怕。”
“若有殿下在，阿志便不怕了。”
“我们去攻打天台炎殿，会死很多人。”
“嘻嘻……殿下终于肯演戏嘞！新出的话本子呵？”阿志咯咯笑道：“这回打仗，是篡权夺位呢，还是预谋造反哇？”
“殿下要演那乱臣贼子？”阿志有些焦虑，只道不好不好。
“有什么不好？”
阿志瞪圆水灵的大眼，气呼呼地回道：“乱臣贼子大多结局凄凉，阿志只能演一个守墓的，免得殿下的坟被扒了，拖出来鞭尸。”
“这戏份忒少了些，阿志不干！”
“也罢。”阿志听得出秦殿的哀怨，“你且守着三生石，等本殿归来。”
“殿下说话算数？”
他见秦殿点头，才稍稍安心，又问道：“要是阿志饿了怎么办？”
秦香男走来，在阿志手心画了个圈圈，“这是块饼，饿了，就舔一舔。”
“鬼榭里还有阿志兄弟姐妹哩，他们饿了怎么办？”
“给他们也舔舔。”
阿志抬头，抱着秦殿的大腿，伸长脖子：“殿下，秦儒仙君什么时候送口粮来，阿志不想再吃饼了。”
“阿志想吃肉。”
“快了。”头被轻轻摁了摁，阿志觉得殿下声音有点沙哑。秦殿跨步走出了婚房。
“殿下要去哪儿？”阿志快速迈着小步子跟上，旋即回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诸暨，“判官儿，我们去去就回，莫要睡得太死，阿志怕叫不醒你。”
“等等我，殿下！”
阿志随着秦殿去了乌托皇都，大旱连年，烽烟四起，饿殍遍地，昔日辉煌，终是脚下黄沙作古。
他瞧见什么，便告诉秦殿。
“殿下，你有影子嘞。阿志也想要影子。”
“哇，牛轧糖，殿下，阿志要吃。”他接过秦殿递来的糖，一口吞下，食之无味，不过瘾，还要。
一连吞下好几串，阿志觉得仍是无味，愁着脸：“殿下，这人间的食物，怎得不放盐巴？”
他瞅了瞅四下，那些乞讨的人，见了他躲得远远的。阿志疑惑，“殿下，他们好像很怕我。”
“他们不怕你，是怕这悬在半空的一堆糖。”
“可，糖在我肚子里。”阿志羞怯，“他，他们怎么能看我肚子。哼，坏人！”
“他们看不到你。”
阿志想破脑袋，“看不到我，是什么意思？”
秦殿不语，阿志跟着她七拐八拐，抄小道进了皇宫。大殿寂静，一小孩儿坐在龙椅上，颤巍巍地抖动身体。
“姬寒。”他听到殿下如此唤小孩，“别来无恙。”
“你来啦。”小孩儿老成地笑起，“自七哥的尸体从皇子府消失，朕便觉得蹊跷。”
“有趣的是，那盗荷花的贼叫陈子瑞，是乞丐庙的小乞丐，但早在六百年前就死了。”
秦殿戏谑：“尸骨不化，你以为只是偶然？”
“姬寒你坐拥王位六百余年，也该知足了。”
小孩儿阴恻，挑眉道：“朕也很意外，你的血和肉竟能使人长生不死。”
“不然，活下来的，应该是陈子瑞，而不是朕。”
“那日你拜师药谷，以陈子瑞之名，的确把朕吓得够呛。”姬寒慢悠悠地说，不像个小孩，倒像个垂暮老者。
他呵笑：“大雪之夜，你我三人相遇乞丐庙，也算是缘分。”
阿志听殿下说过，她流落凡间时，饥寒交迫，又遇大雪。将秦儒安置在臻桃轩后，她徒步药谷，却堵在了乞丐庙，饿晕在了庙前。
殿下说，她仍记得那种腥咸的味道，有个小乞丐喂以血肉，她才活命。
乞丐的施舍，才是穷途末路，是真正的施舍。小乞丐，叫陈子瑞。
后来，小乞丐怎样，阿志记得殿下说，她报以她的血肉，但被贼人窃夺了。贼人看来，便是这姬寒。
陈子瑞死了，她以他之名，去了药谷。
殿下说，子瑞与她素未相识，是几万年来，第一个为她死的人。
她用翠山玉棺保全了子瑞尸身，藏在乞丐庙地宫。
但阿志不明白，殿下对君冢说那子瑞的身体，是为他准备的。阿志又一次看了看悬在肚子里的那堆糖，颇是不满，他才不要什么皮囊嘞。
“你是来拿回自己的血肉？”姬寒问道。
阿志听秦殿冷笑着说：“本意如此，只可惜有个傻瓜抢先给了本殿□□。”
“那朕这副躯体，是无用了？”
阿志察觉，秦殿正看着他。
姬寒感叹：“好在你的血肉，不然那块石头也不会找上朕，逼宫太湖，也不会这么顺利。”
“虽然被突然冒出的魔族大军打败，但好歹老皇帝终是同意把皇位传给了朕！”
“没有子嗣怎么了？没有心爱之人又何妨？有这龙椅，就足矣！”
“寡人，寡人，活过这天地！”
他笑得猖狂，泪涕横流，堪比话本子里的疯子。
秦殿一脸淡漠，阿志晃着她的衣袖，问道：“他疯了？”
见殿下轻轻点头，阿志追问：“怎么疯的？”秦殿不语。
良久，才听殿下说：“如果本殿也疯了，阿志会怎样？”
“那，阿志也跟着疯好啦。”
阿志嘻哈，“殿下这回要演个疯子？”
“对，疯子。”
他听殿下在叹气，颇是无奈：
“阿志怕吗？”
阿志摇头，秦殿又问：“本殿疯了，阿志还会认得我吗？”
“殿下，始终是殿下，化成灰，阿志也认得。”
秦殿挥掌，一道法气打出，姬寒刺耳的声音一下就消失了，大殿安静了不少。
“殿下，他死嘞。”
头被摸了摸，阿志睁大咕噜噜的眼，傻傻地看着蹲在跟前的秦殿，她在他手上画了个圈圈。
“今儿早上，殿下才画了饼，阿志有两个饼，太多嘞，吃不完呐。”
“那就留着明年吃。”
“殿下要出远门？”阿志似是想起了什么，恍然道：“对嚯，殿下要去攻打天台。”
“那，阿志回去把判官儿唤醒，待殿下凯旋，便与他洞房！嘻嘻……双喜临门！”
“好。”
这一声好，不知为何，听上去异常沉重。
忽地，一股力道直直地打在了他身上，阿志感到自己飞了出去，前世如影叠叠，铺面而来，他重重地落进了地上那具身体里。
“大佬！不要再丢下阿志！”
“为今，本殿只护得了你。”
“好好活着。”轻叹一声，须臾永年。
宫殿的大门重重合拢，门缝之中，光晕斑驳，秦殿离开的背影，决绝孤独。
阿志记得，殿下说过，姬寒与她是同一类人，天生孤命。
她总是一人，终是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