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能确定劳尔先生是被人勒死后焚尸的。”

    会客厅里,阿笠博士正在把柯南告诉他的初步勘察情况告诉所有人。

    “代尔先生,您弟弟有没有什么仇家,或者和别人起过冲突?”

    “没有,”代尔飞快地回答道,“顶多是生活里的一点小摩擦,吵吵嘴之类的,到不了杀人的程度。”

    “没有吗。”安朵丝和琴酒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把代尔吓得差点从沙发上蹦起来。

    她态度轻慢地抛着手里的东西——一个红的非常均匀的苹果,有几人的视线也不由地随着她的动作一上一下。

    “几年前,甚至十几二十几年前也算的,他从来没有和旁人打过甚至差点打过架吗?”

    代尔一口咬定:“没有。”

    “听你们的口音,你们应该是……我去过那边,二十分钟碰到两次拦路的一次抢包的,死去的这位先生运气可真好。”

    一直默默听着的老人,雷,突然用力地杵了一下拐杖:“这位小姐,您这是歧视。”

    “算不上吧,顶多是刻板印象,美国人不喜欢所有英式发音。”安朵丝毫不客气地顶着美国人的身份胡言乱语。

    “如果你们坚持,我也可以道歉,请原谅我的冒犯。”安朵丝把右手放在胸口欠了个身,“但还请各位解答我的一个疑问,这栋别墅应该价格不菲,是哪位从事了如此高薪的工作呢?”

    柯南趁机说道:“这个问题很重要。”

    “我的丈夫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修理工,劳尔是个出租车司机,我们只是被邀请过来的,这房子和我们没关系。”率先做出回复的是优娜。

    话有点多了呢。

    “你们的孩子呢?”不知道为何安朵丝似乎笃定他们有孩子,不知道为何,柯南还从她的脸上看出了一种奇怪的兴致勃勃的感觉。

    “这和劳尔的死没关系吧!”优娜几乎尖叫着说出了这句话,“他们已经不在了……”

    优娜的身边,她的丈夫,身材高大的代尔将粗糙且宽大的手掌重重地盖在了自己妻子的手上,他将要哭泣的妻子肩部颤抖了一下,眼泪奇迹般的收了回去。

    “对一位母亲而言,谈论失去的孩子总是一件痛苦的事情。”雷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至于我,就是一个靠救济金勉强度日的老头罢了。”

    勉强度日……

    他们每年要为这个勉强度日支付一笔价格惊人的账单,用以维持社会的基本稳定,但显然在选票方面起到的作用更加明显。

    啊,说起来又快到年末了,头开始痛了。

    琴酒抬手捏了一把安朵丝的后颈,给在心里炸毛的某人顺了顺毛。

    恩佐是几人中最年轻的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也少言寡语的:“我是个律师助理。”

    至少仅从目前知道的信息来看,这几人没有一个是负担得起别墅这笔账单的。

    光彦问道:“你们都是接到邀请来的吗?”

    依旧是没有一个人承认是自己发的邀请函。

    “你们二位也不知道有什么人想要杀他吗?”安朵丝拉着琴酒坐下来,已经快乐得啃起了苹果。

    恩佐盯着安朵丝不易察觉地皱起了眉:“我和劳尔叔叔已经很多年不见了,他是我童年时期的邻居。”

    “这么多年不见,但你收到来路不明的邀请就来了?”柯南若有所思。

    “对。”恩佐点了点头。

    “好奇怪哦。”几个孩子直言不讳。

    “邀请具体写了什么?”柯南追问,然而并没有一个人回应。

    看来这边是问不出什么了,柯南转而问起不在场证明,他刚刚就想问,结果被安朵丝吸引了过去。

    而几人的答案很简单也很有道理:“睡觉啊,还能做什么?”

    “没听到声音吗?”

    “没有。”他们思考了几秒否认道。

    安朵丝靠在沙发上抓着琴酒的一缕头发,漫不经心道:“可我们听到了。”

    “我们没有!”代尔迅速说道。

    安朵丝动作一顿,抬起眼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我还没说是什么声音,是什么时候呢,否认的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因为我确实什么都没听到,我们睡得很熟。”

    “好。”安朵丝耸了下肩,摆明了根本就不信。

    “安朵丝姐姐,”柯南期待的望着安朵丝,“你听到什么了?”

    “挪东西的声音,应该是某个很重的家具,大概在——”

    “一小时前。”琴酒接上。

    柯南扶着下巴思考,喃喃自语:“从地板来看床移动过,是凶手吗,时间对上了。”

    突然感觉后脑发毛,柯南后知后觉抬头,正对上琴酒如狼般阴鸷的绿色眼睛,糟了!

    “我在学电视上演的侦探啦,学的像吧哈哈。”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在这方面演的这么生硬的,是不是该和他母亲进修一下演技呀?明明平时装小孩子挺如鱼得水的。

    反正现在琴酒也知道了,安朵丝假装没看到柯南求救的信号,正好让琴酒吓吓他,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小孩子了。”雷摸着胡子感慨道。

    “那是你见过的小孩还不够多,亦或者,是他们从未真正入过你的眼。”安朵丝有些疲惫地把头靠在琴酒肩上,“瞧不起小孩,会吃大亏的。”

    “就是就是。”少年侦探团的三个孩子连连点头,虽然安朵丝指的完全不是他们。

    柯南能听到自己的灵魂深处传来一声沉重的哀鸣,一种奇特的预感让他觉得安朵丝的话似乎意有所指,又是这种预感让他在自己都还没意识到前停止深究,那是动物面临危险时的本能,是人类对于即将开启的潘多拉魔盒的畏惧。

    “安朵丝姐姐,”柯南仰起头,坐在沙发的空位上,用稚嫩天真的语气说道,“你知道凶手为什么要放火吗?”

    安朵丝捏着琴酒的头发,像挥舞逗猫棒那样在柯南眼前抖了两下,然后不出意外的被琴酒瞪了一眼。

    她轻咳一声:“一般来说,毁尸灭迹或者伪装成意外。”

    “但尸体本身的烧毁程度并不高。”

    事实上两种可能并没有一个达成了,柯南总觉得,这个案发现场更像是凶手想要向他们或某个人传达一些信息。

    “对啊,所以这是为什么?”安朵丝摩挲着手指,她手上那枚纯金的纹章戒转了转。

    “总是在问我们那你呢?”代尔站起来,暴躁地在沙发上踹了两脚,“你们就没嫌疑吗?现在承认听到声音的可只有你!”

    他瞪着眼睛,浑浊的灰色虹膜让他看起来更像是暴虐的野兽。

    安朵丝连看都没看代尔一眼:“总不能就这么等到警察来吧?很困诶。”

    “出于现在找不到凶手,”阿笠博士清清嗓子站出来,“我建议大家还是聚在一起。”

    话音刚落,另外几人便齐刷刷的:“我拒绝。”

    安朵丝打了哈欠:“我也拒绝。”

    “诶?”阿笠博士眨了眨眼。

    安朵丝转过头,这话是对几个孩子说的:“你们要是害怕可以和我们一起,和那群人在一块我怕被他们卖了。”

    柯南猛地拽了一把安朵丝的袖子,你可别说了!!

    “可以吗?”步美问道,他们已经见过不少穷凶极恶的犯人了,比这更残忍的案件也不是没有过,可从来没有哪个案件的嫌疑人让他们看起来这么害怕的,这些人没做什么,步美也搞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怕什么。

    “可以的。”安朵丝在步美头上揉了揉。

    琴酒没什么意见,不能被查出来的装备都在他身上,虽说他不太想和一群臭小鬼共处一室……安朵丝明摆着一副另有安排的样子,要是不听她的,还不知道她会闹出什么来。

    琴酒也很好奇她的目的是什么,她一直含含糊糊又意有所指的,又是什么。

    一楼的房间里,柯南没想懂事情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他居然有朝一日和琴酒平静的共处一室。

    琴酒和安朵丝显然不是那种会把房内唯一一张床让出来给孩子睡,并且他们也没这个义务。

    于是琴酒靠在床头,安朵丝枕在他腿上,两人占据了半张床,步美是唯一拥有了床尾这点小位置的。

    很怪,真的很怪。

    柯南对琴酒的观感蛮复杂的,他是柯南心头的黑色阴影,是永远伴随着伯.莱.塔和保时捷出现的冷血杀手。

    而这一晚上,琴酒给他的印象却太……居家了,更像是一个人了。

    如果是换作几个月前的柯南,他可能会寄希望于搜查一科的警官们,期待着他们可以抓住琴酒。

    但他已经成长了,他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么样的庞然大物,知道就算真的能抓住琴酒,也不一定会对任务有任何帮助,反而会破坏卧底们的努力,将所有人牵扯到危险之中。

    他如今的这些觉悟简直会让曾经和现在那些为他提心吊胆的人欢呼。

    可对于柯南而言,他曾经和安朵丝谈起过的,有关于感情的论题的担忧并未消退,他依旧是坚定地认为琴酒不会被honey trap所迷惑,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会是安朵丝的保命符和砝码,反而是她一直在悬崖上起舞的证明。

    他若有所思地朝那边望去,看到安朵丝似是洞悉他的一切想法那样,轻轻朝他眨了一下眼睛。

    他的心突然就安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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