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装饰用的衣带成为了取人性命的凶器,一米多长的缎带穿过床头的栏杆绕在熟睡之人的脖子上。

    一个八岁的女孩有多大的力气,当人们在第一次下定决心杀人的时候,TA又在想些什么?

    就像书里写的那样,她看到这个肮脏的中年男人嘴唇无声的张合,他原本想要迷晕别人的药在他身上起了作用,即使他因痛苦想要挣扎、大喊,最终也只不过是在几分钟之后就断了气。

    女孩的手脱力般的松开,如果有旁观者看到这一幕必然会感到心惊。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任何犹豫,平静地见证着整个过程,像是一个化作人形的怪物。

    街上传来阵阵争吵声,可能是一群人打起来了,按照苏格兰场的速度,估计巡逻的警察五分钟就能赶到。

    喝完的和没开封的威士忌都被随手放在柜子上,连找都不用,烟和打火机也在那里。

    直接将酒瓶砸到床头,酒液在地摊上、顺着垂下的床单蔓延开,她没刻意去往两具尸体上泼酒,她知道就算被用火焰做伪装也是瞒不过法医的,所以她需要做的,是不让警察怀疑到她的头上。

    火焰逐渐燃起,她退到门外在离卧室有一段距离的位置站着,烟雾警报器的声音炸得头疼。

    消防和警察几乎是一起到的。

    她所在的客厅也开始被火焰吞噬,门把手看似没事,其实已经被烧的滚烫,她看了看手心处因为用力而留下的勒痕,直接朝把手握了上去。

    还是不够,她迟疑了一秒,将腿贴到了燃烧着的沙发上。

    牛肉、猪肉,还是……烧起来都是蛋白质的味道,更别说在充满着热浪和一氧化碳的火场里,区分这些没什么意义。

    被火舌扫过的伤口黑红纠结在一起,她无声地抽着气,不管是手还是腿其实都挺疼的。

    门外,消防撞门的声音响起,她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跌坐在地上,随着一声轰隆巨响,门破开的那一刻,她仰起头,泪水从脸上滑落。

    “有个孩子!”

    “叔叔……阿姨……他们还在里面……”像个旁观者那样,她听到自己的哭声,看着自己被消防员抱起,她颤颤巍巍举起受伤的手指向卧室,“我打不开门……”

    “没事了,交给我们,我带你出去,不怕不怕。”

    夜色真的很深了,火光照亮了这片天,一个看起来入行没几年的警察接过了她,她哭喊着装作受惊的样子拒绝医生查看伤口,她需要让更重要的人先看到。

    “好好好,”这个自称叫雷斯垂德的警察明显没这么抱过孩子,他尽力地放柔声音,“但咱们一会得让医生姐姐看看,疼不疼啊?”

    “不疼。”她带着哭腔说道,落在心软且正直的警官的眼里,她这幅表情没什么说服力,反而让人瞧着就心揪。

    “哥哥……我找不到哥哥了。”

    雷斯垂德飞快和同僚派特森交换了眼神:她哥不会在里面吧?

    “警官。”一个低沉的男声打断了他们的眼神交流。

    雷斯垂德循声看去,一个穿着西装拿着手杖的相貌英俊的年轻男人站在不远处,他看起来就像是那种很典型的绅士或公务员。

    “你是?”

    “麦考夫·福尔摩斯。”他答道,视线落在雷斯垂德怀里的女童身上,“她是我妹妹,我们之前走散了。”

    你妹妹?

    雷斯垂德非但没有放下心,反而更警惕了,正常的兄长会在火场附近看到受伤的妹妹,不仅没急忙上前关心,反而站在几步远的位置跟没事人一样打量她吗?

    “哥哥~”那女孩从雷斯垂德的肩上抬起头,朝麦考夫伸出手,“抱~”

    演单纯不是演弱智……她现在看起来像是蠢了吧唧的小金鱼。

    麦考夫认命般的朝他们走了几步:“过来。”

    “他真的是你哥?”

    “他是,别看他这样,他人其实挺好的,他肯定急死了。”

    “给我吧。”麦考夫疲惫地抱住她,小心着没碰到她的伤口。

    她靠在兄长的肩上,被他按在胸口,摸到被空气沁的湿冷的西装面料,他找了多久?站了多久?

    “哥哥我……”

    “不用解释。”麦考夫说道,又抬头看着面前的两位警员,“多谢二位帮忙照顾她,雷斯垂德和派特森警员对吧?”

    二人心中一凛,自己的身份被准确的说了出来。

    “您是怎么知道的?”

    麦考夫不回答:“我先带她去医院,她不喜欢救护车。”

    不喜欢救护车??孩子能这么惯吗?

    看来是亲哥了。

    ——————

    “她比你要坚定很多。”

    恩佐发誓他这辈子见过那么多事,人在医院一睁眼看到个眼熟的男的站在床头阴森森地盯着自己,绝对算是最恐怖的那一类。

    “什么?”恩佐坐起来,他也仅能做到这样了,一把手铐把他牢牢地锁在了病床上,很不幸,他不会开手铐,所以他也跑不了。

    “想报仇想了这么多年,却还是在下手的那一刻害怕了,”琴酒哼笑一声,嘲讽道,“你还不如一个孩子。”

    “什么孩子?”恩佐猛然一惊,“难道是——”

    “别吵。”琴酒不耐地用伯.莱.塔堵住了他聒噪的嘴,他趁着安朵丝去波洛有不在场证明的机会来的,唯独这件事,他不希望那些警察有丝毫可能怀疑到她的头上。

    怎么回事?警察都去哪儿了?不是有人守着这间病房的吗!

    恩佐感觉到自己背后冒出一片冷汗,他的呼吸都在颤抖。

    “她会梦到这些事,所以只能请你——”琴酒微微一笑,手里银光一闪。

    恩佐颤抖着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一把匕首正扎在他的心脏上,他挣扎着想要尖叫,却只吐出了一口血。

    “真可惜你没把他勒死。”

    安全屋里,安朵丝翻动着烧烤架的牛肉,听完琴酒的讲述随口说道。

    “太明显了,而且你对这种死法到底有什么执念,这是一种签名吗?”琴酒握着一杯威士忌,他为什么吃烧烤都要喝威士忌?

    “这叫有始有终。”

    “但我最后把他吊到天花板上了。”

    “Good job,”安朵丝迅速改口:“我们是共犯了,cheers!”

    “我们早就是了。”

    玻璃杯和易拉罐轻轻一碰。

    “小甜酒。”琴酒吐槽道。

    “你对甜酒有什么意见?”君度也是甜酒的一种。

    “没有,”琴酒笑道,“很辣。”

    安朵丝哼了一声,算他过关。

    “你昨天给麦考夫打电话就为了这个,你要是想知道过去那些事为什么不直接问我?我才是当事人诶。”

    “仔细想想你刚刚是怎么讲述补充信息的?你加了多少的比喻?动手时的乌鸦叫是什么?”

    “可能是恶魔的脚步声?我这叫以景衬情。”解释完了更抽象了。

    琴酒下了结论:“你嘴里没几句实话。”

    安朵丝想要辩解,想了想,发现没处可说,他说的好像确实是事实。

    “但我要说做梦那事,他才不配出现在我的梦里呢。”她沉默了一秒,“我当时年纪不大,下手也很匆忙,其实并不是毫无破绽。”

    “已经很不错了,”琴酒把烤好的肉拣到她盘子里,又放上新的,“而且我不得不说,即使是我也不一定会在见到他的第一秒就决定杀了他。”

    “谁让他先想对我下手的。”她又不是什么杀人魔,她那时候做过的最过火的事也只不过是三岁时放火烧了叔叔的书房。

    “我当时主要是利用了思维盲区,很少有人会觉得一个体弱多病的一样受了伤的八岁女孩会是幕后真凶,麦考夫他了解我,所以一眼就看出了真相。”

    琴酒问道:“他当时很生气吗?”

    “当然是有的,他还有点愧疚,他觉得是因为他的疏忽,他没有看好我,也没发现我的这种倾向。但我知道这不过是时间问题,我迟早会迈出这一步的,我也不会停不下来,所以没关系,根本不是他的错。”

    “他也在心疼你。”琴酒忽然抬头盯着她,“因为我也一样。你潜意识没有在第一时间让麦考夫帮你,在最后又用自伤的手段来减轻嫌疑,你本不用做到这一步。你是他的妹妹,他在乎你,觉得自己没有做好一个哥哥的责任。”

    “我那时候已经发现自己和别的孩子不同了,而且我那时候其实在想,他对我好,究竟是因为我是他捡回来的妹妹,还是因为我是我。”

    “你八岁就开始想这个了?”许多小孩这个年纪还没够清楚自己喜欢哪个玩具呢。

    “因为你是你,他只是爱你。”我也一样。

    “对,”安朵丝浅笑着,“所以后来我再也没怀疑过他,也没质疑过自己。再然后,就是五年前……米沃尔顿。”

    “他确实很敢想,也算是有脑子,不过野心太大,他同时拿犯罪卿的事威胁威廉,拿玛丽的事威胁夏洛克,拿那桩旧案威胁我,而且威胁了我和夏洛克也等于是威胁到了麦考夫。想得很美,但贪心不足蛇吞象,他不死谁死。

    “他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恶心吗?如果不是怀疑他有后手,我当时就会给他一枪。所以最后他被夏洛克和威廉杀了,我毫不意外。

    “也很谢谢他,帮我收集全了最后的那点证据,让我可以把它们销毁。”

    ……她是懂怎么气人的。

    琴酒的手自然地落在她的掌心,拇指摩挲着她的皮肤,早就已经恢复的看不出伤痕了。

    “还疼不疼?”

    “那不是我的噩梦,火焰、被拐卖……这些都不是我的噩梦,我没有什么好怕的。午夜梦回,我忘不掉的是被人威胁的恶心和愤怒。”

    琴酒知道为什么每次她被枪指着的时候,都这么生气了。

    无意让她继续为此生气,琴酒开了个玩笑:“所以你在梦里都想着他?”

    安朵丝一愣,指尖一合握住琴酒的手:“咱俩刚见面的时候,我是会梦到你的。”

    “最近怎么没有了?”琴酒尽量平静地问出来。

    “因为你就在我身边呀。”安朵丝理所当然道。

    琴酒呼吸一滞,还吃什么吃,别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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