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城区小巷又窄又曲折,别说汽车,大一点的单骑摩托都进不来。

    但即使是这样落后于现代科技的地方,依然住了很多人。

    他们都是像王虎生一家那样被整个社会边缘化的人,靠着做一些简单的重复工作维持生计,但是一辈子都存不到钱住进市中心的摩天大厦。

    金言记得那时候她刚刚被从集中营救出来,还没办法融入正常社会的生活,在学校也没有朋友,贺匀峥又忙于工作,周奕鸣就成了她最好的朋友。

    虽然是有点不务正业的朋友,动不动就带她逃课来旧城区玩,还总能在这里找到有意思的东西。

    什么会从嘴里吐出泡泡糖的小机器人啦,舌头会发光的仿真青蛙啦,都藏在这不起眼的街头小巷里。

    她跟着周奕鸣,边走边回想着,最后在一家小店前停了下来。

    门框上方挂着四个红色大字“全福小馆”,看上去极具年代感。

    有点儿脏脏的塑料门帘垂下来,隐约能看见里面服务员忙碌的身影。

    这是她高中时周奕鸣经常带她来吃的一家店。

    她下意识地瞥了周奕鸣一眼,不想他也在看自己。

    “熟悉吗?”周奕鸣似笑非笑地问道。

    好家伙,套我话啊。

    金言勾了下嘴角,道:“不熟。我都不知道现在还有这么破的店在营业呢。”

    但周奕鸣却像是在解释一样,道:“我倒是偶尔会想念这家的味道。”

    金言故意问他:“你经常来吗?”

    周奕鸣微微扬起嘴角,道:“想念某人的时候就会过来。”

    金言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装作没有听到,径直走进了店。

    店面不是很大,但里面挤满了客人,桌子上还铺着老式的薄塑料,服务员见有客人来了,立刻熟练地捧了本菜单过来,问道:“几位?”

    “两位。”

    “两位啊,只剩一张小桌了,你看你们挤一挤行不行?”服务员打量着眼前的大高个问道。

    “可以的。”金言答道,顺势就走到小桌子前坐了下来。

    周奕鸣也坐了下来,对服务员说:“菜单不用了,给我上一个爆炒腰花,一个沸腾鱼,一个清炒菜苔,再来两碗米饭。”

    服务员笑了:“帅哥对我们菜单真熟啊,一看就经常来了。”

    周奕鸣看着金言,道:“女朋友喜欢。”

    服务员又说:“我们最近出了一个新的干锅牛蛙,二位要不要试试?”

    还没等金言开口,周奕鸣就说:“不用了,她不吃牛蛙。”

    金言有点惊讶,脱口而出:“你还记得啊!”

    刚说她就后悔了,下意识地抿起了嘴唇。

    周奕鸣也愣了片刻,然后他眼中露出一点难以置信又兴奋的神色,道:“你也记得?”

    金言自知失言,赶紧找补:“我后来听我哥说的,你以前就认识我。”

    周奕鸣微微眯起双眼,盯着金言,似乎要将她的脸看出花来。

    过了一会儿,他问道:“你哥还和你说什么了?”

    金言战术性喝了一口水,道:“就说我上高中那会儿你就认识我。”

    周奕鸣撇了撇嘴,似乎在意料之中,又有些失望。

    他再次确认:“没别的了?”

    金言和他灼灼的目光对视,偏过头,此地无银三百两道:“没了,我也记不起来,应该也不重要。”

    周奕鸣叹了口气,轻描淡写地说道:“也是,不过就陪你吃过三年的饭,的确不重要。”

    金言不接话,端起水杯一口接一口地喝。

    周奕鸣并不打算放过她,思考了片刻,道:“金言啊,你看我俩现在也算是搭档,是不是应该对彼此有个大致的了解?”

    金言等着他出招,按兵不动道:“嗯,我挺了解的了,你说说看,想要了解我什么?”

    周奕鸣把胳膊架到桌面上,稍稍凑近她,道:“其实是这样的,我觉得你不够了解你自己,要不然我帮你回忆一下你曾经和我在一起的时光?”

    金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和你?我和你有什么过去?”

    “那还是蛮多的,你高中三年的语文都是我教的。”周奕鸣有点自豪地说道。

    金言差点骂人,心说,就是因为你教的我才会被老师拉到台上给全班同学当反面材料。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不自然地摸了下脖子,道:“果然不是很重要,怪不得我哥不和我说。”

    周奕鸣很不满,啧了一声,道:“哥宝女。”

    金言心想,随你说吧,别想用激将法,不吃这套。

    周奕鸣还想继续引导话题,却忽然发现她的眼神飘向了旁边一桌。

    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服务员端着一盆小龙虾放在了隔壁桌。

    于是他问:“想吃啊?”

    金言咽了咽口水,毕竟这种比较耗费时间的东西她真的很少吃。

    “服务员,来一份……”周奕鸣举手想招呼服务员。

    “哎哎哎,不用了不用了。”金言赶忙阻止。

    “咋了?”

    “剥壳儿太麻烦了。”

    “……”

    周奕鸣愤愤道:“懒死你得了!”

    随后他眼珠子一转,一脸欠揍的模样,压低声音问金言:“还是说,你是想我帮你剥?”

    金言翻了翻眼睛:“不用了。”

    周奕鸣不知道是不是搭错了筋,又接了句:“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就帮你剥。”

    金言被雷了个里焦外嫩,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满脸问号地看着周奕鸣。

    正好这个时候服务员端着一盆沸腾鱼上来了,金言赶紧拿起筷子开动了起来。

    “啧啧,这么饿啊?”

    “嗯。”金言埋头苦吃,心里有点懊恼刚才没有怼回去,好像自己输人一截。

    “慢点吃,不然胃疼。”

    “谢谢关心,我全身上下就胃最健康了。”金言头也不抬地答道。

    “对了。”

    金言突然想起来什么,道:“刚才吕莹提到了一个词,’瑞熙’。你有什么印象吗?”

    周奕鸣想了一会,然后有点不确定道:“会不会说的是瑞熙福利院?”

    “福利院?”

    金言放下筷子,用手机查了一下。

    这是一家有30年之久的福利院,但不是很有名,位置也相对比较偏僻,在南邺西郊。

    “你怎么一下就想到这儿了?”

    周奕鸣道:“这个福利院的药品供应商是海越医药。”

    金言立刻追问道:“那他和汪宇泽有什么非法的交易行为吗?”

    “并没有,海盛也不是每一笔买卖都不合规啊。他们公司的帐后来都交给经侦去审查了,我能记得这个福利院是因为他是比较新的几笔交易里面的。”

    金言连饭也不想吃了,拉着周奕鸣就要去瑞熙福利院。

    周奕鸣却一定要她好好把饭吃完:“着什么急,福利院就在那儿也跑不了了。”

    金言只好坐下来随便扒拉了两口,然后擦了擦嘴,示意自己吃好了。

    周奕鸣完全不惯着她,夹了两片腰花放到她碗里,道:“多吃点,吃不完你付钱。”

    “……”

    终于,金言在周奕鸣的督促下吃撑了。

    两个人走出小店,周奕鸣站在车边问道:“接下来去哪儿?”

    “瑞熙福利院啊。”

    还能去哪,金言心想。

    “不去买香水买包了?”周奕鸣调笑道。

    金言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

    接着她拉开车门,一屁股坐进副驾,道:“开车!”

    今天是周六,路上有些堵,直到离开绕城高架路况才稍微好一点。

    午后的阳光照的金言有些困意,她掏了掏口袋,随手抽出一支烟,放进嘴里。

    周奕鸣瞥了她一眼,突然伸手抽走了那根烟,随手丢到了窗外。

    “哎哎,不能随地乱丢垃圾!”金言喊道。

    周奕鸣看了她一眼,道:“你也知道那是垃圾啊,以后不许抽烟。”

    金言不服气:“凭啥啊?你不也抽!”

    周奕鸣啧了一声,抹着方向盘,把车停在了路边。

    然后他下车把口袋里的烟都扔进了垃圾桶。

    接着,又敲了敲副驾的窗户。

    金言摇下车窗,只见周奕鸣摊着一只大手,说:“你的,拿过来。”

    “不拿会怎么样?”金言尝试着谈条件。

    周奕鸣扬起嘴角,和语气却没有商量的余地:“快点,我们赶时间呢。”

    金言不情愿地把烟盒塞进他手里。

    周奕鸣看了眼烟盒,道:“另一个口袋。”

    金言翻了个白眼,嘴里嘟嘟囔囔,伸进另一个口袋,又掏出来一包。

    “烟鬼。”周奕鸣评价道。然后把烟都塞进了垃圾桶。

    金言立刻反驳:“我抽的不多!”

    周奕鸣撑着车窗,稍稍弯腰,低下头靠近金言,道:“那戒起来就更容易了,对吧?”

    金言:“……”

    周奕鸣坐回驾驶座,重新系好安全带,一边开车一边说:“以后我不抽,你也不许抽。”

    金言眯着眼睛,侧着头打量周奕鸣:“这是戒烟互助小组吗?”

    周奕鸣点点头,道:“对,互相监督对方健康生活,这样查案才能更有效率。”

    金言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自从那天周奕鸣撞见她发病的样子,他对她有意无意的关心就开始增加了。

    难道是安证南说的话让他开始“反思”自己了?

    不像。

    如果他只是单纯地感到内疚的话,不会一直问她关于第二次“失忆”的事情。

    他……不会看出来所谓的“失忆”是装的了吧?

    周奕鸣见金言默不作声,以为她是饭后血糖升高犯困了,便说:“困了你就眯一会儿,还有段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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