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姐姐就站在不远处，静静地冲她笑。
怎么会不难过呢？只不过是自她走后的每一天都在难过，就好像在一滩死水里泡着，慢慢也就习惯了。
可真当再见之时，还是忍不住哽咽。
白芍知道，眼前之人只是幻象，她缓缓提起剑，却没有下手——即使知道是幻象，也还是想再多看她几眼。
白芍慢慢靠近她。从样貌到神情，她与记忆中的姐姐别无二致。
姐姐牵起白芍的手，想要带她离开。
白芍听见好像有人在叫自己。那声音模模糊糊的，似有似无。
声音在脑海中回荡，疼痛感一点一点从后脑勺蔓延出来，侵扰着她的神智。
姐姐忽然开口：“不要听他的，那是幻觉。”
白芍猛然想起来，自己正处于幻境之中这回事。
她想挣开幻象的手，却为时已晚。
身体压根不听她的使唤，仿佛一具傀儡，不由自主地跟着幻象走。
陆淮在她的幻觉外，不停叫她的名字，甚至试图把她拽住，可无济于事。
他只好一直跟着白芍，越走越远。
忽然，白芍被什么东西绊倒，陆淮没能扶住，于是她重重地摔在地上。
幻觉之中，她借此时机，终于夺回了对身体的控制，一剑刺穿了幻象的胸膛。
她看着幻象一点点支离破碎，最后随风消散。
白芍从地上爬起来，正对上陆淮关切的眼神。
“陆先生，多谢。”
陆淮总算松了口气，庆幸道：“不用谢我，谢它吧。”
白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柄大半截身子都埋在地里的剑。
正是这把剑，阻拦了她的脚步，使她有了脱身的机会。
她小心翼翼地拂去剑柄上的尘土，细细端详起来。
陆淮见状，也凑过去。在他眼里，这把剑似乎没什么特别的。
可白芍的脸几乎要贴到剑柄上。
她忽然开口：“姐姐会在所铸之剑上留下印记，这是姐姐铸的剑。”
她忽然切身地感受到“命运”这短短的两个字——尽管姐姐已经离开，却好像依旧在保护着她。
她用手刨地，陆淮见了，便帮她一起。
不一会儿，他们就挖出了这把剑，却是把只剩剑柄的断剑。
白芍站起身，深吸一口气，把头转向远方。
陆淮：“不再......找找吗？”
“一个剑客，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能丢下他的剑。”白芍低声道，“就让这把剑留在这里，陪伴它的主人。”
陆淮注视着她仔细地将剑埋进大地中，心里忽然变得庄重肃穆起来。
待她做完这一切，二人继续前行。
幻境之下，洞窟之中。
吴涯之跟着周峙柏在石窟中狭长的走廊处飞奔，而石兽体型太大，无法进入其中。
渐渐地，石兽的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远，吴涯之总算松一口气。
可这时，身后忽然传来轰隆一声响，吴涯之只感觉一阵强风从背后袭来，许多小石子飞溅。
她不可置信地回头。
原来，那石兽不甘心被困在深潭之中，硬是弯下腰，将头和手伸入长廊之中。
可无奈它的手有点短，再加上活动受限，它用力往地上拍了一巴掌，却没能打到吴涯之。
它不肯善罢甘休，所幸将整个脑袋都塞进长廊之中，使劲拱啊拱。
二人见状，只好提气，继续向前跑。
身后传来石头坠落的声音——在石兽的不懈“努力”下，石廊终于一点一点坍塌，而石兽也得以继续前进。
吴涯之顾不得回头看，飞速地奔跑。
眼前的世界越来越亮，终于，二人来到了一处布有灯火的旷大石穴。
吴涯之看清面前的一切，一边向前，一边震惊地瞪大眼睛。
石穴分为两部分。
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一半，有许多木制的隔间，更准确的说，是一个个牢房。
牢房中满身是血，面目全非的“人”，正歪着脑袋，啃咬木条，企图冲出去。
他们见了吴涯之和周峙柏，动作愈加剧烈，甚至从木条的缝隙中伸出手，就好像一群要把二人吃掉的疯子。
吴涯之不知道这群人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变成这样，但到底，在她心里，这是一个个生命。
她刚想上前查看，周峙柏拉了住她。
他神情严肃：“这是还刚开始炼化，还未成型的尸鬼。”
吴涯之瞬间想起那位老叟，他说堕道之人会将死人炼化成尸鬼。
尸鬼，竟是这般可怖模样。
二人继续向前，来到石穴的另一部分。
路的两侧各有一个偌大的池子，池子里装满了暗紫色的粘稠液体，咕嘟咕嘟冒着气泡。
不时有几具尸体，随着气泡翻涌上来，再沉下去。
这应该是还未开始炼化的尸鬼。
忽然，石穴出口处的大门被推开，两个身着黑衣的男人正拖着一个硕大的麻袋走来。
石穴中并无藏身之处，于是两个黑衣人直起腰，正对上吴涯之和周峙柏的眼睛。
两人先是一愣，大概以为是尸鬼逃了出来，但看清二人整洁的衣物，立刻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黑衣人扔下麻袋，转身就跑。
周峙柏一个箭步冲上去，一剑抹了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脖颈。
吴涯之则上前检查麻袋里的东西。
打开袋子的一瞬间，她又惊吓，又恶心，差点没晕过去。
那是好几具已经有些腐烂的尸体。
另一个黑衣人就算见过那么多死者，可真当同伴就被杀死在自己面前时，还是忍不住大叫出声。
下一秒，长剑已经刺穿他的身体。
他的叫声吸引了外面的人，不一会儿，一群人持着各种武器，蜂拥而至。
两个人，对上二十几个人。
吴涯之和周峙柏一步步退回门口，退至洞穴内。
而敌人就在不远处，一步一步逼近他们。
正当敌人要冲上来围住二人时，洞穴深处传来“轰”的一声响。
敌人被这巨响所镇住，眯起眼睛，看向二人身后的黑暗处。
二人没有回头，已经猜到这声音是谁发出的。
一只巨手从黑暗中伸出来，然后是一个硕大的脑袋。
原来，方才的石兽并没有放弃，而是硬生生地从走廊钻了进来！
石兽盯着眼前的一群人，眼神渐渐由疑惑转变为兴奋。
它随意地伸出爪子，“啪”一声，拍在木牢笼上，牢笼瞬间支离破碎。
牢笼之中未成形的尸鬼大叫着，摇头晃脑地冲过来，眼看还有十几步就要来到二人的身边。
二人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转过身，向尸鬼奔去。
他们却没有和尸鬼缠斗，而是轻盈地跳上石兽的身边，各攀上它的一条手臂。
未炼化成型的尸鬼并不区分敌我，只是被杀戮的欲望驱使，于是他们立刻把目标转变为前方的那群人。
尸鬼一股脑冲过去，那群敌人很快被缠住。
石兽这时却认出趴在自己手臂上的两个人正是方才刺伤自己的人，更加生气了。
它缓缓抬起手臂，吴涯之和周峙柏都知道，机会来了。
石兽猛地甩手，试图将二人甩到石壁上。
二人一开始紧紧抱住它的手臂，但最后石兽的手还有几米就要到达地面时，二人同时松手。
借着石兽的力量，二人在空中划出两道弧线。
接近地面时，吴涯之蜷缩起身子，咬紧牙关。
她终于落地，侧着身子在地上滚了几圈，虽然浑身疼痛，但是并没有受太大的伤。
如她所料，他们被石兽抛掷空中，甩到了离门口不远的位置。
周峙柏快速地站起身，把她拉起来。
敌人正和尸鬼打得不可开交，二人趁机默契地向门外跑去。
石兽磨了磨牙，喘着粗气向门口迈步，几个倒霉鬼就这样葬身于它的脚底。
然而门外连接着的，却并不是出口，而是另一个石穴。
石兽没了空间的限制，也开始加速。
好在，这石穴的尽头便是大门。
吴涯之拼命奔跑，可马上到达这个石穴的出口时，她才发现，这扇门是石头做的，十分坚固。
而且，这石门旁边没有任何机关，只能从外面打开。若想出去，便只能在特定的时间由外面的人开门。
石兽已经迈入了这个石穴当中，看见二人被石门拦住，得意地摇摇脑袋。
它咆哮着冲过来，周峙柏见状，快速跳到一旁的石壁边上，躲避石兽的攻击。
他转过身，这才发现吴涯之并没有跟在他身后，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他抬头，看向石门处。
吴涯之正站在刚才的位置，一动不动地盯着石兽向自己冲过来，似乎被吓呆了。
石兽快速挥拳，眼看就要打在吴涯之身上。
周峙柏几乎不顾一切地冲过去。
可是，就算是周峙柏，也来不及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救下她。
就在石兽的拳头几乎要贴到吴涯之的笔尖时，吴涯之忽然向旁边一个闪身，轻巧地躲过了拳头。
她正扑进冲上来的周峙柏怀中。
石兽来不及收劲，拳头直直地砸向石门。石门瞬间碎成了无数小石块，飞向门外。
门被打开了，月光从门外照进来。
周峙柏方才明白了她的用意，握着剑的手竟全是冷汗。
他定了定神，还是不由自主地小声念出：“失而复得，何其有幸。”
怎么会不难过呢？只不过是自她走后的每一天都在难过，就好像在一滩死水里泡着，慢慢也就习惯了。
可真当再见之时，还是忍不住哽咽。
白芍知道，眼前之人只是幻象，她缓缓提起剑，却没有下手——即使知道是幻象，也还是想再多看她几眼。
白芍慢慢靠近她。从样貌到神情，她与记忆中的姐姐别无二致。
姐姐牵起白芍的手，想要带她离开。
白芍听见好像有人在叫自己。那声音模模糊糊的，似有似无。
声音在脑海中回荡，疼痛感一点一点从后脑勺蔓延出来，侵扰着她的神智。
姐姐忽然开口：“不要听他的，那是幻觉。”
白芍猛然想起来，自己正处于幻境之中这回事。
她想挣开幻象的手，却为时已晚。
身体压根不听她的使唤，仿佛一具傀儡，不由自主地跟着幻象走。
陆淮在她的幻觉外，不停叫她的名字，甚至试图把她拽住，可无济于事。
他只好一直跟着白芍，越走越远。
忽然，白芍被什么东西绊倒，陆淮没能扶住，于是她重重地摔在地上。
幻觉之中，她借此时机，终于夺回了对身体的控制，一剑刺穿了幻象的胸膛。
她看着幻象一点点支离破碎，最后随风消散。
白芍从地上爬起来，正对上陆淮关切的眼神。
“陆先生，多谢。”
陆淮总算松了口气，庆幸道：“不用谢我，谢它吧。”
白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柄大半截身子都埋在地里的剑。
正是这把剑，阻拦了她的脚步，使她有了脱身的机会。
她小心翼翼地拂去剑柄上的尘土，细细端详起来。
陆淮见状，也凑过去。在他眼里，这把剑似乎没什么特别的。
可白芍的脸几乎要贴到剑柄上。
她忽然开口：“姐姐会在所铸之剑上留下印记，这是姐姐铸的剑。”
她忽然切身地感受到“命运”这短短的两个字——尽管姐姐已经离开，却好像依旧在保护着她。
她用手刨地，陆淮见了，便帮她一起。
不一会儿，他们就挖出了这把剑，却是把只剩剑柄的断剑。
白芍站起身，深吸一口气，把头转向远方。
陆淮：“不再......找找吗？”
“一个剑客，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能丢下他的剑。”白芍低声道，“就让这把剑留在这里，陪伴它的主人。”
陆淮注视着她仔细地将剑埋进大地中，心里忽然变得庄重肃穆起来。
待她做完这一切，二人继续前行。
幻境之下，洞窟之中。
吴涯之跟着周峙柏在石窟中狭长的走廊处飞奔，而石兽体型太大，无法进入其中。
渐渐地，石兽的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远，吴涯之总算松一口气。
可这时，身后忽然传来轰隆一声响，吴涯之只感觉一阵强风从背后袭来，许多小石子飞溅。
她不可置信地回头。
原来，那石兽不甘心被困在深潭之中，硬是弯下腰，将头和手伸入长廊之中。
可无奈它的手有点短，再加上活动受限，它用力往地上拍了一巴掌，却没能打到吴涯之。
它不肯善罢甘休，所幸将整个脑袋都塞进长廊之中，使劲拱啊拱。
二人见状，只好提气，继续向前跑。
身后传来石头坠落的声音——在石兽的不懈“努力”下，石廊终于一点一点坍塌，而石兽也得以继续前进。
吴涯之顾不得回头看，飞速地奔跑。
眼前的世界越来越亮，终于，二人来到了一处布有灯火的旷大石穴。
吴涯之看清面前的一切，一边向前，一边震惊地瞪大眼睛。
石穴分为两部分。
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一半，有许多木制的隔间，更准确的说，是一个个牢房。
牢房中满身是血，面目全非的“人”，正歪着脑袋，啃咬木条，企图冲出去。
他们见了吴涯之和周峙柏，动作愈加剧烈，甚至从木条的缝隙中伸出手，就好像一群要把二人吃掉的疯子。
吴涯之不知道这群人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变成这样，但到底，在她心里，这是一个个生命。
她刚想上前查看，周峙柏拉了住她。
他神情严肃：“这是还刚开始炼化，还未成型的尸鬼。”
吴涯之瞬间想起那位老叟，他说堕道之人会将死人炼化成尸鬼。
尸鬼，竟是这般可怖模样。
二人继续向前，来到石穴的另一部分。
路的两侧各有一个偌大的池子，池子里装满了暗紫色的粘稠液体，咕嘟咕嘟冒着气泡。
不时有几具尸体，随着气泡翻涌上来，再沉下去。
这应该是还未开始炼化的尸鬼。
忽然，石穴出口处的大门被推开，两个身着黑衣的男人正拖着一个硕大的麻袋走来。
石穴中并无藏身之处，于是两个黑衣人直起腰，正对上吴涯之和周峙柏的眼睛。
两人先是一愣，大概以为是尸鬼逃了出来，但看清二人整洁的衣物，立刻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黑衣人扔下麻袋，转身就跑。
周峙柏一个箭步冲上去，一剑抹了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脖颈。
吴涯之则上前检查麻袋里的东西。
打开袋子的一瞬间，她又惊吓，又恶心，差点没晕过去。
那是好几具已经有些腐烂的尸体。
另一个黑衣人就算见过那么多死者，可真当同伴就被杀死在自己面前时，还是忍不住大叫出声。
下一秒，长剑已经刺穿他的身体。
他的叫声吸引了外面的人，不一会儿，一群人持着各种武器，蜂拥而至。
两个人，对上二十几个人。
吴涯之和周峙柏一步步退回门口，退至洞穴内。
而敌人就在不远处，一步一步逼近他们。
正当敌人要冲上来围住二人时，洞穴深处传来“轰”的一声响。
敌人被这巨响所镇住，眯起眼睛，看向二人身后的黑暗处。
二人没有回头，已经猜到这声音是谁发出的。
一只巨手从黑暗中伸出来，然后是一个硕大的脑袋。
原来，方才的石兽并没有放弃，而是硬生生地从走廊钻了进来！
石兽盯着眼前的一群人，眼神渐渐由疑惑转变为兴奋。
它随意地伸出爪子，“啪”一声，拍在木牢笼上，牢笼瞬间支离破碎。
牢笼之中未成形的尸鬼大叫着，摇头晃脑地冲过来，眼看还有十几步就要来到二人的身边。
二人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转过身，向尸鬼奔去。
他们却没有和尸鬼缠斗，而是轻盈地跳上石兽的身边，各攀上它的一条手臂。
未炼化成型的尸鬼并不区分敌我，只是被杀戮的欲望驱使，于是他们立刻把目标转变为前方的那群人。
尸鬼一股脑冲过去，那群敌人很快被缠住。
石兽这时却认出趴在自己手臂上的两个人正是方才刺伤自己的人，更加生气了。
它缓缓抬起手臂，吴涯之和周峙柏都知道，机会来了。
石兽猛地甩手，试图将二人甩到石壁上。
二人一开始紧紧抱住它的手臂，但最后石兽的手还有几米就要到达地面时，二人同时松手。
借着石兽的力量，二人在空中划出两道弧线。
接近地面时，吴涯之蜷缩起身子，咬紧牙关。
她终于落地，侧着身子在地上滚了几圈，虽然浑身疼痛，但是并没有受太大的伤。
如她所料，他们被石兽抛掷空中，甩到了离门口不远的位置。
周峙柏快速地站起身，把她拉起来。
敌人正和尸鬼打得不可开交，二人趁机默契地向门外跑去。
石兽磨了磨牙，喘着粗气向门口迈步，几个倒霉鬼就这样葬身于它的脚底。
然而门外连接着的，却并不是出口，而是另一个石穴。
石兽没了空间的限制，也开始加速。
好在，这石穴的尽头便是大门。
吴涯之拼命奔跑，可马上到达这个石穴的出口时，她才发现，这扇门是石头做的，十分坚固。
而且，这石门旁边没有任何机关，只能从外面打开。若想出去，便只能在特定的时间由外面的人开门。
石兽已经迈入了这个石穴当中，看见二人被石门拦住，得意地摇摇脑袋。
它咆哮着冲过来，周峙柏见状，快速跳到一旁的石壁边上，躲避石兽的攻击。
他转过身，这才发现吴涯之并没有跟在他身后，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他抬头，看向石门处。
吴涯之正站在刚才的位置，一动不动地盯着石兽向自己冲过来，似乎被吓呆了。
石兽快速挥拳，眼看就要打在吴涯之身上。
周峙柏几乎不顾一切地冲过去。
可是，就算是周峙柏，也来不及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救下她。
就在石兽的拳头几乎要贴到吴涯之的笔尖时，吴涯之忽然向旁边一个闪身，轻巧地躲过了拳头。
她正扑进冲上来的周峙柏怀中。
石兽来不及收劲，拳头直直地砸向石门。石门瞬间碎成了无数小石块，飞向门外。
门被打开了，月光从门外照进来。
周峙柏方才明白了她的用意，握着剑的手竟全是冷汗。
他定了定神，还是不由自主地小声念出：“失而复得，何其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