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是神，我是神的女儿。仙魔大战，仙族大败，我爹舍己，舍娘，舍我，以身为引，诛杀邪神。邪神陨灭，万魔消散。”
“可爹是万灵神，他死后，神殿的菡萏枯萎，仙界的灵池干涸，万仙的灵髓枯竭，六界再无区别。”
“往生池那片死水掀起了波浪，吞噬了所有生灵，世间再没了神的痕迹。万物平等，大家，都成了人。我身上虽有爹的血脉，可往生池的呼啸过后，再无人相信会有神族，我也不信。”
——
“百花宴开始前，几位小姐去了哪?”徐少卿身边的侍卫将手按在刀柄上，把防备的姿态做到极致。
“我去了旬华寺，给母亲上香。”出言的女子杏眼圆脸，鹅黄色的衣裙更衬得她娇小。那是沈家六小姐，沈佳蓉。她身旁的紫衣少女皱了眉，没有做声。
“那日百花宴，主角是贵妃娘娘新得来的鸳鸯牡丹，我想起母亲生前最爱牡丹，便在晚宴开始前去了旬华寺。”沈佳蓉绞着手帕，叙述的语调却异常平静“我与琼安公主便在寺门口撞见了。公主那日头戴凤凰花，还赠了我一朵当做彩头，我当即别在了头上，那日殿前献舞，我便带着那朵花。”
徐少卿身旁的亲信得了眼神下去核实，徐少卿的目光又放到旁边几位小姐身上。
“我和老三一直和女眷们待在一起，等着开宴，从来没离开过。”
“对，我和二姐，还有徐家小姐，曲家小姐一直没分开过。你!你可莫要冤枉人啊。我可没有胆子去谋害皇子!”
徐少卿施一礼道“小姐莫急，这里是大理寺，断然不是那不分青红皂白就夺人性命的火海地狱。只要各位小姐好生配合，自证清白，便不会有事。”
“多谢徐少卿”沈三福身。
“少卿!”刚被派走的亲信附在徐少卿耳边低语片刻，徐少卿点头，起身解了沈佳蓉身上的镣铐。
“六小姐，得罪了。”他冲沈佳蓉鞠了一躬“您可以走了。”
沈佳蓉平静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眼睛像一摊死水，此刻终于有了些波动。“多谢徐少卿。”她借着徐少卿的力道挣扎起来，腿因为长时间跪地而发麻。
“慢着！”角落里的紫衣少女开口。
“四姐?”沈佳蓉不解地回头。
沈天虞，沈侍郎的嫡出女儿，名动京城的大美人。
“那日，是我去了旬华寺。也是我得了琼华公主的凤凰花。”沈天虞淡淡地开口。
“那日同四小姐前去的是何人?”徐少卿从头到脚扫了眼沈天虞“同六小姐去的又是何人?”
“小萍。”沈佳蓉道“我的婢女。”
“四小姐呢？”
“没有人同我一起。是我自己去的”沈天虞抬起眼睛，安静地同徐少卿对视。“少卿，很多神圣的事，不都应该自己做?”
“四小姐说的有道理。”徐少卿道“可寺内僧人那日见了两位女子进寺。”他点到为止，没有继续下去。
“二小姐，三小姐。多有得罪，你们可以走了。至于旬华寺的事，我已派人去再仔细核查。”
“多谢少卿。”沈佳蓉道。
“分内事而已。”徐少卿回道“四小姐请先随我来。”
沈天虞跟在徐少卿身后，内心是止不住的慌乱。
三日前，贵妃娘娘得了盆罕见的鸳鸯牡丹，又值百花盛开之际，特主持百花宴，邀京城贵女参加。本该是极度繁华美好的盛宴，可宴席刚刚开始，那熙王府的皇孙便疯了，嘴里还嘀嘀咕咕着“沈姑娘……沈姑娘……”。
熙王膝下只有一子——池明杰，虽是个好吃懒做的花花公子，却到底是熙王的独子，被熙王当做眼珠子宠着。个把月前才刚刚弱冠，老熙王正张罗着给他娶妻，可人就这么疯了。熙王震怒，当即抓了沈家在京的四位姑娘，扬言就是都斩了也不会放过真凶。
“四小姐。”徐少卿的声音将沈天虞拉回了现实。他们到了大理寺的更内间，血腥味已经开始在鼻尖蔓延。“说说吧，百花宴前，你到底去了哪?”
“旬华寺。”
砰!徐少卿猛的拍了把木桌，震得桌上的笔墨颤了颤。“四小姐，想清楚了再回话，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少卿为何认定我在说谎?沈六大可以买通僧人，他处折取凤凰花。”沈天虞故作平静的嗓音里带着颤抖“少卿大可以随便问，所有细节，我都还可以复述。”
“琼华公主已仙去，什么细节不可编造?那种情况下，什么都显得苍白。”徐少卿睨了她一眼“相较而言，六小姐的话更有说服力。四小姐，还是不愿意说实话吗？”
“我说的都是实话。少卿……”
“来人，上刑。”
沈天虞腿一软，可还强撑着让自己看起来无恙。两个人高马大的侍卫冲进来，一人一边架起沈天虞。
“四小姐，最后一次机会。不要自讨苦吃。”
“我没有说谎。”
“好。”徐少卿轻蔑地看她“杖责二十。叫四小姐好好想想。”
侍卫将沈天虞按在地上，巨大的力道甩得她双眼一黑。很快，沉闷的棍子如雨点般砸下来。
眩晕感愈发强烈，沈天虞觉得手指尖都在发软。
“住手！”少年清冽的音色穿空而来，让本濒临昏厥的沈天虞凭空多了一丝清明“……”
……
沈天虞看清楚了，是他，来救自己了。
——
再醒来时，那浓重的血腥味已经散去。
“阿虞，你醒了。”少年的华服与阴暗的牢房格格不入“那狗屁的徐少卿，青天白日的，没什么证据就敢大人，打的还是我的人，真是不要命。”
沈天虞靠着墙，只是动了动眼皮，没有说话。
“阿虞?怎么了这是？疼吗？还是委屈了?”苏易之伸手撩去了她脸侧的头发，粗暴而又细致地拨出了她整张侧脸。
“我没事，多亏有你。”
“你别怕啊，我知道不是你。我会想办法证你清白的。等出去了，我请客，烟城，烟火想看多少要多少，行不？”
“可不许反悔。”沈天虞伸出小拇指，扯出一个疲惫的微笑“能不能看琉璃树，那个最贵的?”
“要多少有多少!”苏易之绷着脸。
“突然这么大方，搞得要生离死别了一样。可别一会我就出去了，你眼见我没事了，就心疼你的小金库，开始嗷嗷叫。”
“阿虞，别闹了。我是真的担心你。”苏易之道“你可有什么计划？”
“哼”沈天虞轻笑一声“从证人入手吧，先查查那些僧人是否被沈佳蓉买通了。可我觉得不会，佛门圣地，僧人们都看不上金银。便去问问细节。”
“好。”
铁链敲击牢门的声音响起，门外的小厮瞪着一双滴溜溜的眼睛“少爷，咱们该走了。一会待久了，大理寺那些狗腿子又要去公爷那告状了。”
“真是烦人。”苏易之的眉毛拧成两条毛毛虫“阿虞，这的人我已经打点过了，当下还没有断案，他们不敢对你怎样。我会尽快救你出来的。等出来了，我们去看烟花。你……别怕。”
苏易之的玉佩随着他起身轻轻地摇晃，那一身华服与牢房的阴暗潮湿格格不入，小气精致又自私的国公府少爷此刻正心甘情愿地呆在这发霉发臭的地牢。为了陪她。
沈天虞眼前渐渐朦胧，温热与潮湿。
“好。”
离开的脚步声不似来时那般焦急，恢复了往日里她熟悉的样子，平稳而矜贵。
地牢的窗户通向外面的地面，却也折进来几许残阳。自再次醒来后沈天虞没了畏惧的情绪，她坚信定会平安无事。沈佳蓉，她那商人二叔家的私生女，哪里来的手腕?就算有，这手腕能有多硬?能为了她有多硬?
晚风吹过，淡淡地草木香被吹进地牢，很快隐没在无尽的恶臭里。沈天虞是自小娇生惯养的世家小姐，生理性的恶心弄得她胃里翻江倒海。这地方真恶心啊，沈佳蓉那蠢货，这便是正式与她宣了战，等她出去，第一个便要解决她，不过也许不需她出手，那圣旨便下来了。
“可爹是万灵神，他死后，神殿的菡萏枯萎，仙界的灵池干涸，万仙的灵髓枯竭，六界再无区别。”
“往生池那片死水掀起了波浪，吞噬了所有生灵，世间再没了神的痕迹。万物平等，大家，都成了人。我身上虽有爹的血脉，可往生池的呼啸过后，再无人相信会有神族，我也不信。”
——
“百花宴开始前，几位小姐去了哪?”徐少卿身边的侍卫将手按在刀柄上，把防备的姿态做到极致。
“我去了旬华寺，给母亲上香。”出言的女子杏眼圆脸，鹅黄色的衣裙更衬得她娇小。那是沈家六小姐，沈佳蓉。她身旁的紫衣少女皱了眉，没有做声。
“那日百花宴，主角是贵妃娘娘新得来的鸳鸯牡丹，我想起母亲生前最爱牡丹，便在晚宴开始前去了旬华寺。”沈佳蓉绞着手帕，叙述的语调却异常平静“我与琼安公主便在寺门口撞见了。公主那日头戴凤凰花，还赠了我一朵当做彩头，我当即别在了头上，那日殿前献舞，我便带着那朵花。”
徐少卿身旁的亲信得了眼神下去核实，徐少卿的目光又放到旁边几位小姐身上。
“我和老三一直和女眷们待在一起，等着开宴，从来没离开过。”
“对，我和二姐，还有徐家小姐，曲家小姐一直没分开过。你!你可莫要冤枉人啊。我可没有胆子去谋害皇子!”
徐少卿施一礼道“小姐莫急，这里是大理寺，断然不是那不分青红皂白就夺人性命的火海地狱。只要各位小姐好生配合，自证清白，便不会有事。”
“多谢徐少卿”沈三福身。
“少卿!”刚被派走的亲信附在徐少卿耳边低语片刻，徐少卿点头，起身解了沈佳蓉身上的镣铐。
“六小姐，得罪了。”他冲沈佳蓉鞠了一躬“您可以走了。”
沈佳蓉平静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眼睛像一摊死水，此刻终于有了些波动。“多谢徐少卿。”她借着徐少卿的力道挣扎起来，腿因为长时间跪地而发麻。
“慢着！”角落里的紫衣少女开口。
“四姐?”沈佳蓉不解地回头。
沈天虞，沈侍郎的嫡出女儿，名动京城的大美人。
“那日，是我去了旬华寺。也是我得了琼华公主的凤凰花。”沈天虞淡淡地开口。
“那日同四小姐前去的是何人?”徐少卿从头到脚扫了眼沈天虞“同六小姐去的又是何人?”
“小萍。”沈佳蓉道“我的婢女。”
“四小姐呢？”
“没有人同我一起。是我自己去的”沈天虞抬起眼睛，安静地同徐少卿对视。“少卿，很多神圣的事，不都应该自己做?”
“四小姐说的有道理。”徐少卿道“可寺内僧人那日见了两位女子进寺。”他点到为止，没有继续下去。
“二小姐，三小姐。多有得罪，你们可以走了。至于旬华寺的事，我已派人去再仔细核查。”
“多谢少卿。”沈佳蓉道。
“分内事而已。”徐少卿回道“四小姐请先随我来。”
沈天虞跟在徐少卿身后，内心是止不住的慌乱。
三日前，贵妃娘娘得了盆罕见的鸳鸯牡丹，又值百花盛开之际，特主持百花宴，邀京城贵女参加。本该是极度繁华美好的盛宴，可宴席刚刚开始，那熙王府的皇孙便疯了，嘴里还嘀嘀咕咕着“沈姑娘……沈姑娘……”。
熙王膝下只有一子——池明杰，虽是个好吃懒做的花花公子，却到底是熙王的独子，被熙王当做眼珠子宠着。个把月前才刚刚弱冠，老熙王正张罗着给他娶妻，可人就这么疯了。熙王震怒，当即抓了沈家在京的四位姑娘，扬言就是都斩了也不会放过真凶。
“四小姐。”徐少卿的声音将沈天虞拉回了现实。他们到了大理寺的更内间，血腥味已经开始在鼻尖蔓延。“说说吧，百花宴前，你到底去了哪?”
“旬华寺。”
砰!徐少卿猛的拍了把木桌，震得桌上的笔墨颤了颤。“四小姐，想清楚了再回话，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少卿为何认定我在说谎?沈六大可以买通僧人，他处折取凤凰花。”沈天虞故作平静的嗓音里带着颤抖“少卿大可以随便问，所有细节，我都还可以复述。”
“琼华公主已仙去，什么细节不可编造?那种情况下，什么都显得苍白。”徐少卿睨了她一眼“相较而言，六小姐的话更有说服力。四小姐，还是不愿意说实话吗？”
“我说的都是实话。少卿……”
“来人，上刑。”
沈天虞腿一软，可还强撑着让自己看起来无恙。两个人高马大的侍卫冲进来，一人一边架起沈天虞。
“四小姐，最后一次机会。不要自讨苦吃。”
“我没有说谎。”
“好。”徐少卿轻蔑地看她“杖责二十。叫四小姐好好想想。”
侍卫将沈天虞按在地上，巨大的力道甩得她双眼一黑。很快，沉闷的棍子如雨点般砸下来。
眩晕感愈发强烈，沈天虞觉得手指尖都在发软。
“住手！”少年清冽的音色穿空而来，让本濒临昏厥的沈天虞凭空多了一丝清明“……”
……
沈天虞看清楚了，是他，来救自己了。
——
再醒来时，那浓重的血腥味已经散去。
“阿虞，你醒了。”少年的华服与阴暗的牢房格格不入“那狗屁的徐少卿，青天白日的，没什么证据就敢大人，打的还是我的人，真是不要命。”
沈天虞靠着墙，只是动了动眼皮，没有说话。
“阿虞?怎么了这是？疼吗？还是委屈了?”苏易之伸手撩去了她脸侧的头发，粗暴而又细致地拨出了她整张侧脸。
“我没事，多亏有你。”
“你别怕啊，我知道不是你。我会想办法证你清白的。等出去了，我请客，烟城，烟火想看多少要多少，行不？”
“可不许反悔。”沈天虞伸出小拇指，扯出一个疲惫的微笑“能不能看琉璃树，那个最贵的?”
“要多少有多少!”苏易之绷着脸。
“突然这么大方，搞得要生离死别了一样。可别一会我就出去了，你眼见我没事了，就心疼你的小金库，开始嗷嗷叫。”
“阿虞，别闹了。我是真的担心你。”苏易之道“你可有什么计划？”
“哼”沈天虞轻笑一声“从证人入手吧，先查查那些僧人是否被沈佳蓉买通了。可我觉得不会，佛门圣地，僧人们都看不上金银。便去问问细节。”
“好。”
铁链敲击牢门的声音响起，门外的小厮瞪着一双滴溜溜的眼睛“少爷，咱们该走了。一会待久了，大理寺那些狗腿子又要去公爷那告状了。”
“真是烦人。”苏易之的眉毛拧成两条毛毛虫“阿虞，这的人我已经打点过了，当下还没有断案，他们不敢对你怎样。我会尽快救你出来的。等出来了，我们去看烟花。你……别怕。”
苏易之的玉佩随着他起身轻轻地摇晃，那一身华服与牢房的阴暗潮湿格格不入，小气精致又自私的国公府少爷此刻正心甘情愿地呆在这发霉发臭的地牢。为了陪她。
沈天虞眼前渐渐朦胧，温热与潮湿。
“好。”
离开的脚步声不似来时那般焦急，恢复了往日里她熟悉的样子，平稳而矜贵。
地牢的窗户通向外面的地面，却也折进来几许残阳。自再次醒来后沈天虞没了畏惧的情绪，她坚信定会平安无事。沈佳蓉，她那商人二叔家的私生女，哪里来的手腕?就算有，这手腕能有多硬?能为了她有多硬?
晚风吹过，淡淡地草木香被吹进地牢，很快隐没在无尽的恶臭里。沈天虞是自小娇生惯养的世家小姐，生理性的恶心弄得她胃里翻江倒海。这地方真恶心啊，沈佳蓉那蠢货，这便是正式与她宣了战，等她出去，第一个便要解决她，不过也许不需她出手，那圣旨便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