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瑞元和二十八年,也是南瑞的亡国之年。

    残月西坠,雾气渐浓。声嘶力竭的哀嚎声袭卷京城,惨烈的厮杀声与金戈交鸣声此起彼伏。

    不到半个时辰,声音渐渐消减至无息,晋北的铁骑已经踏入南瑞最后挣扎的国土。

    金銮殿上,六根缠龙金柱皆被誓死捍卫的将士们染上鲜血,丹陛之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每具尸体都肢体残破,面部模糊不堪,只能靠衣着来辨认。

    那个最为富饶南瑞已经彻底不复存在了。

    一夜之间,饿殍遍野,浮尸盈江,“盗贼”的马蹄踏过洼地,溅起一圈圈赤红的涟漪,染过遍地红痕,犹如人间地狱,满目疮痍。

    一股隐隐约约的血腥味从远处飘来,宁瑾宫内,楚怀汐身着一身桃红色的婚服,一反常态主动邀陈王喝合卺酒,虽嘴上说着求他保护她们姐弟二人,为了活命她什么都愿意。但陈王却依旧心怀芥蒂,便找由子要求她先自饮一杯。

    楚怀汐嘴角噙着笑,佯装吃醋道:“原来陈王殿下还是信不过我,我一弱女子能干出什么大事来。”

    随后便端起自己的杯子打算自证,可陈王这只老狐狸手一抬,精致的折扇搭在她腕间,心思昭然若揭。

    楚怀汐嘴角僵硬地弯弯,只好拿起他的金尊,未有丝毫犹豫一饮而尽,陈王这才相信了她,喝下了蕴着毒药的酒。

    在她的花言巧语下,陈王饮了不少,酒杯的内壁涂抹了迷药,迷药的药性比毒药发挥的快,他喝下几杯后,没嚷嚷着几句就死睡起来。

    楚怀汐试探地唤了几声,见他依然瘫倒,便麻利地拔下发髻上的簪子,眼神毅然,白皙的手指握着金色的簪子,狠狠地插进陈王的胸口,她眉头紧皱,眼中的厌弃锁定到溅在手背上那温热黏腻的东西。

    随后手腕又用力地转了一圈,殷红色的液体顿时涌出,浸湿了陈王那华丽的明黄色衣衫。

    他虽中了毒,但大陆之上神医尽数,如若不斩草除根,谁知还会有什么意外。

    确认他已经没有呼吸后,她跑去将房门、窗子紧锁,又搬了两个箱子抵在门前。

    一切准备好后,楚怀汐翻出藏在被子下的火折子,将寝殿内的纱帐、棉被一切能点燃的东西都附上了火焰……

    火焰像跳动的魔鬼舌头一样,舔舐着柔软的丝绸,整个空间充满了浓烟和灼热的气息,炙热的火焰四处乱窜,似乎要将一切吞噬殆尽。

    幸好殿外的士兵大部分已经被她骗走,剩下的还迷迷糊糊地抱着酒坛睡在地上。

    她踱步到铜镜前重新描上口脂后,高贵艳俗地坐在罗汉塌上,一只手扶着额头喃喃自语:“本宫是南瑞的宁瑾长公主,定要与南瑞共在,百姓们就交付与你了。”

    由于中了少许的迷药,脑袋里晕晕沉沉的,但恍惚间她好像见到了记忆中的少年,少年嘴角弯弯笑得明媚,她探了探手,想要抓住那双熟悉的手,结果却扑了个空。

    直到少年消失在眼眶,那双含情脉脉眸子才渐渐趋于平静,甚至冷漠,但却有种道不出的苦涩。

    楚怀汐又拾起手边的帕子,细细摩挲上面二人一针一线绣的鸳鸯,声音渐转虚弱:“可惜,我未于嫁你,拾安。”

    本就脏了的帕子又被喷上了暗红色的血。

    烟雾和热浪使空气变得稀薄,随着火势的不断蔓延,房间内的墙壁开始崩塌,跌落下来,发出沉闷的隆隆声。

    南瑞的长公主随着南瑞一起倒了下去。

    弥漫的硝烟在空中飘散,熊熊火光映照得天际一片血红……

    夜晚,月光透过厚厚的云层洒在天空,形成模糊的月牙。

    这片月牙倒映在忘川之上,显得幽静而悲怆,给人一种错觉,仿佛可以在虚幻的水面上漫步。

    三三两两的魂魄因留恋世间,而停步驻足。

    一素衣女子伏跪于川边,掩面泣道:“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正仰天长叹不公时,那女子素白的衣角兀然突起一块,一只小鬼顶起衣衫从地底钻出。

    小鬼如三岁孩童般高,双目之上竟还有对眼睛:“劝尔不相思,相思郎不知,大姐不必悲伤,快些转世吧。”

    “你这小鬼好不礼貌。”

    ……

    阴间的奈何桥是连接两界的桥梁,宽敞而长远。桥面看似普通,但却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让往生者在越过桥梁时回忆起生前的点点滴滴。

    奈何桥旁,被青石铺就的一片高地名叫望月台。望月台的边缘陡峭,俯瞰着奈何桥。

    台中的往生者排着长长的队伍如同盘虬的蛟龙,孟婆不停地舀着面前的汤递给将要经过奈何桥的魂魄。

    孟婆身着朴素的衣裳,手持一个盛有孟婆汤的大碗,面容带着幽幽的悲伤。

    “等一下,等一下!孟婆。千万别让你前面的那人喝汤!”南柯使者慌张赶来。

    楚怀汐口中的孟婆汤刚吞咽进肚。

    孟婆持汤勺的手顿了顿,静默地摇了摇头:“这……好像来不及了。”

    “什么!”南柯使者不顾颜面大喊了声。

    “怎么办,刚转正就犯了事,我不会要再花一千年考使者证吧!倒霉死啦!不不不,我要冷静,只要将她带回那件事情还未发生时的阳间,我就还有的救!”

    接着画面渐渐淡出,这剩下在耳畔震动的噪音……

    "念念,别睡了!念念!"张栀摇晃着女孩的手臂,女孩一只手臂枕在头下,趴在紫檀木的方桌上小憩,那方桌的四边雕着镂空祥云,加上屋子的陈列古典极了。

    见女孩依旧熟睡,张栀有些急了,更大力地摇她的手臂:"楚念!快起来,李叔说要准备开窑了!"

    女孩惊坐起停顿片刻,几分彷徨爬上心头,已经连续三天做同一个梦,可这回却第一次出现阴间的场景。可真是令人有些心悸。

    见楚念呆呆地愣在那里,倒是张栀率先沉不住气,拽起她飞奔而去,嘴里还振振有词道:“开窑!快走,快走……”

    楚念是名大三文博专业的学生,这个专业全称为“文物与博物馆学”,当初报志愿时它凭着"冷门专业中的热门"一举夺下楚念的眼球,想着以后考个编制,工作安定不用太内卷,还有节假日的生活,岂不乐哉。

    步入大学,随着更加深入的学习,楚念发现自己对陶瓷又有了兴趣,尤其是"汝瓷"。但汝瓷遗留至今,完整出土的瓷器全世界不到百件,复刻出来极为困难。

    机缘巧合下,楚念与汝瓷传承人李银相熟,便厚着脸皮有时间就赖在他那里观摩。

    "小崽子,就等你了,慢吞吞。"李银见到楚念跑来的身影,嘴上埋怨着,手上却到上一杯茶,递了过去。

    楚念接过茶杯,对着他一顿阿谀奉承……

    李银听的多,也便厌了,他拜拜手起步前去。

    随着窑门的推开,天青色的瓷器美得惊心动魄,连空气都忍不住立刻去与它相拥,拥抱过后便裹挟着一阵清脆悦耳,如风铃般的妙音而来,似乎在激动无比地诉说它的美。

    这动听的乐曲便是汝瓷开片的证明。

    "天啊!我快要听不见声音了。"张栀将手机上的录像关了后,才敢发声。

    "怎了?把你震聋了?"

    "李叔,这叫如听仙乐耳暂明。"

    "还是念念了解我。"她刚想埋进楚念怀里,就被楚念的"一指禅"止住。

    "别别别,我这衣服还想要,小心你脸上的粉。"

    张栀冷哼一声:"真有你的。”

    她又环上楚念的肩,别有意味地拍了拍,冲她挑个眉:“忙活了这么久终于成功了,今天晚上我们可要好好庆祝一番!楚念大厨给我们露一手!"

    楚念毫不推脱,一举应下:"好。”

    又若有所思道:“就是不知道煮方便面加两个蛋,你们吃不吃得惯。"

    结果晚上那顿大餐还是张栀掌厨,对做饭一窍不通,偏科严重的楚念只能取长补短,去超市挑水果。

    楚念从小到大只要是选水果,随便挑个都是来报恩,尤其是那“梦中情瓜”,人送外号“天选吃瓜人”!

    残阳渐落,夜幕将至。

    桌上佳肴可口,饕食饱餐后三人相对而置。

    "栀栀,这盘炒蘑菇好吃程度可真不亚于宫保鸡丁,都能和东坡肉相媲美。"楚念又夹起一筷子放进口中,心满意足地咀嚼。

    "我们云南人炒菌子的手艺可是祖传的,这见手青可是最鲜美的菌子之一了。还是我妈妈特意给我邮过来的呢。"

    张栀心又余悸地低下头自言自语道:"应该炒熟了吧?我比上次还多炒了五分钟呢。"

    可他们却不知张栀上次炒的菌子已经将一家子送进医院了,甚至还有只金毛。

    晚饭过后楚念主动担起了遛狗的大任。繁闹的公园里,广场舞阿姨和小年轻们互不相让,争夺一席之地。但结果是不大的场地一边被广场舞的魔音环绕,一边被炫酷的滑板覆盖。

    调皮的边牧兴奋地向前蹿,正打算奔赴它的小伙伴,楚念在后面费力地扯着牵引绳,在楚念被边牧拖拽到它的一群狐朋狗友面前时,竟然听见它们讲话了!

    边牧转过头看着楚念:"念姐,我想和它们玩一会儿,你先去忙吧。"

    旁边的狗狗也都纷纷开口帮衬道:"就是,就是。我们就玩一小会儿,不会很久的……"

    楚念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没有觉得狗狗们的怪异,她点点头道:"行吧。别玩太晚啊,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

    狗子们成群结队走了后 ,楚念环顾四周,想着狗都玩去了,自己也要找点乐子。

    无意间眼神瞟过马路对面的奶茶店,虽然吃过晚饭了,但是哪个小仙女能够舍弃奶茶啊!

    楚念看了一眼红路灯,可奇怪的是绿灯上怎么还有只松鼠?

    她大步流星地迈到斑马线上,三秒之后,随着刺耳的鸣笛声以及剧烈的撞击声,楚念在翻滚一周后倒在马路上,身后的血如同鲜花般绽开。

    楚念突然眼皮一重,耳边也只剩下路人们三三两两的议论:

    "120打了吗?"

    "打了,打了。"

    "诶呦,这女娃怎么闯斑马线的红灯啊!"

    "也是司机酒驾,她又闯红灯,这俩人呐……唉。"

    "白瞎了,白瞎啦!"

    马路上,楚念的魂魄飘起跟着夺魂使者回到阴间。她跟在身后嘀咕:"我可再也不吃蘑菇了。还好在斑马线上被撞了,赔的多。能给他们多点补偿,也不至于来回乱借钱了。"

    刚一跨过结界,手握一把勾魂镰刀的夺魂使者就被人拉走在角落。

    夺魂使者看了看那人手中的文书,又收了什么贿赂似的后,便不顾楚念,自身离开了……

    而南柯使者早在阴间与阳间结界处等待,他靠着墙,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往这边飘,那样子可真是滑稽。

    那人与他对视后才离开后。

    他一袭飘飘然的玄衣,双臂环胸,轻咳两声佯装严肃:“那个小魂儿过来下,使者叫你有事。”

    看清他的面容楚念竟觉得有点熟悉,她本身记忆力就不太好。自是记不住只出现一次的梦。

    眼下她只是觉得南柯使者有些大众脸罢了。

    楚念的魂魄缓悠悠地飘近:“使者何事?”

    他一脸这秘密只告诉你一人的表情:“想不想重生?只要你完成个简单的小任务就可以选择复活你自己,或者下次投胎时,给你选择出身的权利。”

    见她有些为难便又抛出极具诱惑力的话语:“上上辈子你可是一国公主,漂亮美丽、雍容大方、魅力无限……再投胎说不定就不会这么好运喽!”

    楚念:“那你先说什么任务。”

    南柯使者轻飘飘的话语穿进她的大脑:“帮助她不会再重蹈覆辙而死,而且我会帮你!”

    "好,我答应你。"

    接着便陷入一阵天旋地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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