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站,紫禁城。

    这个名字还未说出口就已经在舌尖上萦绕着感伤的地方,古今多少人在此留有遗恨?

    许是冷硬的高墙金瓦也有温情。紫禁,不计较我的误解,她赠我——我们,共白头一场。】

    那天——

    “下雪了。梁先生,与我共赴一场冬雪可好?”

    她还是爱叫他梁先生,一同他爱唤她颜女士,仿佛这样就能将时光停留在杨柳岸边的初相见。

    她的身体状况仿佛在跟随季节共同变迁,梁先生总悬着心,刚要拒绝,留她在房里好生休息,不想落入她溢出憧憬却没藏住痛楚的眼眸里,只一瞬就把梁先生整颗心泡得酸胀。

    “好,我们去赏雪。”

    对她,他除了妥协,再没有其他办法。

    “嗯!”颜泽深笑意吟吟。

    两人在连理柏下静静站了好久。

    他从身后抱着她,她用后背和后脑勺贴着他,把他的手一起揣进自己兜里暖着。

    “梁先生,现下我们也算共白头了。”不过,终究是要欠你一场终老了。

    梁先生只想拂去颜女士身上的雪,怕她冷着。可一想到这些雪是对她心底的遗憾和愧疚的些许弥补,梁先生就下不去手了,只能把手放在她头上,无济于事地遮着、护着。

    “泽深,我们成婚吧?”

    “你说什么?”颜女士站直了,转身看他。

    梁浅捧起颜泽深的脸,郑重重复:“我说,深深,嫁我!”

    没有鲜花、戒指、围观见证,只有天地间、风雪里,一对同心人。

    先生求娶。

    姑娘应嫁。

    连理树下结连理。

    可是啊,紫禁城里有多少深情不得圆满。

    冬,这个萧索的季节,有多少生命于此终结。

    自从拿到诊断就再没去过医院的颜泽深终究还是住进了病房。

    她想再多陪陪他,有一天算一天。

    【“等我有力气了就再出发吧。去哪里呢?草原吧。”

    去看苍茫天野下是不是能风吹草低见牛羊,去体会马背上驰骋能不能有文人墨客描绘的肆意潇洒。

    一想到马,脑海里首先跃出的是江湖儿女的快意情仇,那般的旷达洒脱。

    可是啊。

    “梁先生,草原也过冬吗?”我问。

    那是不是就看不到了?

    梁先生伏在床前,听我说话,跟我说话。

    先生说:“没关系,她还有银装素裹。”

    “我还想探一探苗疆,是不是真有神秘的巫蛊,还有美丽传奇的仙女湖,充满武侠气息的武当,还有峨眉山,‘思君不见……’”

    不知道梁先生有没有听清,我实在没有力气了。

    梁先生告诉我,我所有想去的地方他都会先去看看,然后在下一次重逢,他就好用这些来捕获我,再然后啊,再陪着我走过每一处。

    梁先生说,他取了个笔名,叫梦泽。

    梁先生说,《静水流深》是我们约定好了的下一个未来。

    梁先生说,他叫梁浅,“水落鱼梁浅,天寒梦泽深”的梁浅。

    只能停在这儿了,谢谢每一位陪我到这里的读者。

    《静水流深》未完,不续……】

    “这样发出?”梁先生问。

    颜女士点头。她已经拔掉了身上其余的管子,她要尽可能留给梁先生本来的模样。

    发出之后谁也顾及不上评论区的沸腾,他们留给彼此的时间尚且不够。

    梁先生与妻生死相隔,时年其妻二十有三,无亲眷,归葬先生故土。先生不足而立,已白两鬓,幸,心有其所向,伤而不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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