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都去哪儿了
寂静，无边的寂静，混杂着从四面八方飞来每寸每缕的残骸和泪水。
原本水蓝色的星球已经被红黑色的烟雾笼罩近百年，自诩最具智慧的生物是这座牢笼中最长寿与坚守的成员。呜咽声已然成为生存的伴奏曲，野风在呜咽，蛰伏在密林与泥淖中的不明生命在呜咽，暴露在阳光与战火下求生的异种在呜咽，被坚实的先进军事材料紧紧包裹的城市也在呜咽。
经过多次改版却还是只有最基础形态的外圈居民楼似乎随时都会倒下。在这样的危楼中，某个深处的房间，少女平静地躺在一张仅有一块铺子的床上。
祝星摇醒来的时候是个午后，她并不知道自己在哪，她躺在一个并不熟悉的床上，天花板斑驳带有铜绿，一盏裸露的灯泡就那样挂在屋顶中央——那甚至称不上是一个屋顶，它有各种凸起与凹下，不难看出里面埋着各个方向的管子。
祝星摇试着动了动自己的四肢，只有些麻。
这不应该，祝星摇清楚地知道那瓶药是什么,那相当于重启键，她的身体、智力不会受到任何损伤，只是会失去现在的人格和记忆，然后继续为实验楼无欲无求无私地奉献无数个三十年。
祝星摇坐起身，注意到床边的桌上有一张报纸，她努力撑起麻木的身体，看向报纸底侧的时间。
新生纪53年，这不可能。祝星摇扶了扶沉重的脑袋，感觉眼前一片模糊，艰难地回忆起自己被注射药剂这件事，当时应该是新生纪21年。
整整32年，她难道沉睡了32年吗。
她艰难地想要用双腿支撑着走下床，走到窗前。这个屋子里没有明亮的窗户，只有靠近天花板的地方有连接通风装置的开口，为了预防生物危害而装上了并不明亮且充满了划痕的玻璃。
实验楼呢，研究员呢，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为什么记忆被保留了。
她缓慢移动着麻木的脚，稍有不慎便会引起痉挛。有窗的整面墙壁都是掉漆的，斑驳的灰色混凝土大大咧咧地暴露在外，地板上有散落的石灰，角落处还有从天花板滴下的水珠，在水泥地板上呈一滩混浊的凝液。
祝星摇难以踮起脚去够着窗户，她低头，看向地上的那天然的镜面——她看见了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水里的少女有着白皙到有些病态的皮肤，蓝色无神的眼睛像海洋基地包围着的那一片唯一平静的海面。
这是谁？祝星摇摸了摸这张脸。
这张脸和她原本的脸很像，但她眼睛，原本是黑色的。
作为纯种亚裔被创造，她一直都有着亚裔典型的样貌，而眼前的这个少女，除了眼睛，其他地方也都是经典的亚裔特征。
“咕——”嘶哑的低吼从身体里传来。
得去找点吃的，祝星摇想着，她并没有被教过很严格的军事技巧，实验楼最高级的安全保障也不需要她拥有什么生存技能，她现在要做的是找到能入口的食物。
祝星摇走出门，大脑依旧在回忆这经历过的一切，确保真的没有什么遗漏。
居民楼的楼道上全都是生活垃圾，倒是没有什么腐臭味，只是灰尘大到视线都有些灰色滤镜。
这应该是最外圈的最底层的居民楼。实验楼没有参与过居民楼的建设和安排，但至少她见到的主城里的楼不是这样的。
房间在三楼，祝星摇走在没有扶梯的逼仄的楼梯上，突然听见下面有一阵快速的脚步声正越来越大。
有人上来了，祝星摇停下脚步。
“嗨，你醒了！”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
祝星摇低头看去，一位全身都穿着皮革衣服的少年从侧面的楼道向她打招呼。
“你是？我为什么在这里？”祝星摇哑着嗓子艰难地说话。
“快别说话了，我叫凯瑞尔——”少年灵动地歪着头，冲她笑道，“你一个人在野外的草丛里昏迷了，我们给你做了检测发现你没被感染，头儿就让带你回来了。”
“多谢，我叫祝星摇，请问，你们的——领队，是哪位长官？”
凯瑞尔听到这句话，突然收起了笑容：“不知道，或许他曾经是一位长官吧，不过现在，长官可不是个好词儿。”
祝星摇意识到或许自己昏迷的这32年内黎明城发生了什么制度改革，她感到有些不安：“能否面见一下你们的队长，我想——问一些事情。”
“可以是可以，”凯瑞尔向上迈了几个台阶，“不过他现在不在，他出去找食物了，你可以等他回来。”
“谢谢——”祝星摇刚要答谢，话还没说完，少年就往她怀里塞了东西。
“拿着，这是最普通的压缩饼干，尽量恢复你的身体，你昏迷了好几天，”凯瑞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过没水了，我和陈锋把水都喝完了，天比较热，又赶了几天的路，没想到你在头儿找到物资之前醒了，你忍耐一下，等头儿回来就好了。”
“好的。”祝星摇点点头。
他是个很好的人，祝星摇想着，他口中的头儿，还有陈锋，应该都是很好的人。
“请问，现在是新生纪多少年？”祝星摇想起自己的猜想，问道。
凯瑞尔用怪异的目光看着她：“诶，不是吧，你睡太久睡傻了吗，当然是53年。”
“你们，是在哪里发现我的？”
凯瑞尔抓起她的胳膊，将她往楼上带：“来，你先上楼再歇会——在哪里嘛，你就在外圈6区的草丛里昏迷了，具体是哪里我也不清楚，我不怎么认路，怎么，你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丢了吗？”
“没，没有——”凯瑞尔的手劲很大，尽管可以看出他已经在小心对待这个“病人”，祝星摇被他带着往前走，有些轻微喘气，刚苏醒的身体已经有些累。
“你可以跟着我们的，”凯瑞尔回头，发现了祝星摇脸上虚弱的红晕，“诶呀，我是不是走太快了。”
“还，还好——”祝星摇摇摇头。
凯瑞尔放开了她的胳膊，让她自己走，说道：“虽然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不过我们是要进外城的，想着你应该除了那儿也无处可去，我们就决定把你带上了。”
终于走回了那间屋子，祝星摇喘着虚气坐在床边，凯瑞尔双臂抱在胸前，倚在门边，道：“不用太感激，头儿一向很善良。”
“谢谢，”祝星摇看向门边的少年，“我可以问问，怎么去主城吗。”
没有回答，那个少年的眼神突然变了，祝星摇察觉到气氛冷了下来。
“你曾经是主城的人？”凯瑞尔的语气里突然多了一些意味不明的笑意，“真稀奇——你该不会是被扔出来的吧？”
祝星摇有些不敢看凯瑞尔的眼睛，她低下头：“不是，我只是，记不太清了。”
她觉得此时对面人的眼神应该被纳入自己当初情感体验的教程，学习一下那是怎样的情感。
“算了——”凯瑞尔的语气突然轻松了起来，“不过劝你别跟头儿这样说，他对主城人的态度可不像我这样。”
凯瑞尔没有再说什么，扔下一句“头儿回来我会叫你”便离开了。
祝星摇再次打量了一下这间阴暗的屋子，起身走到桌前，拿起了那份报纸。
居然在这样的一个时代还有报纸能出刊吗——祝星摇有些怀疑，细细读去。
《震惊！道貌岸然的西区佣兵统领卡威尔竟是这样的人！》
《开抢！老布纸花店最低二二折！》
《什么！谈到隔壁小美知名作家竟这样说！》
.......
一眼望去，祝星摇没有发现什么重要信息，唯一的“西区佣兵统领卡威尔”也只是介绍了他复杂的裙带关系罢了。
53年的人们，居然已经这样乐观了吗——
祝星摇轻微松了口气，这张报纸是残缺的，只有亳不相关的两面的文字，祝星摇翻到背面，依旧是如出一辙的花边新闻和广告的标题。
《听闻3区房价大跌，专家这样表示》
《如何正确引导儿童读物发展趋势，大家这样说》
祝星摇快速扫阅着这些排列得错杂无序的标题。
猛然，她扫到最下方两个熟悉的词——
“实验楼”、“军部”
她向那短短的一句话看去：“军部已对实验楼进行全面检查，七成实验员生死未卜。”
“生死未卜”？
祝星摇怔了怔，实验楼在主城的中心地带，毗邻军部，不可能有外部摧毁力量的入侵，如果出了问题，就一定是从内部而来。
我得回实验楼。
祝星摇再次想起从自己的实验办公室的窗户向外望去的场景，天气是多变的，但是那座白色的雕像一直都有着伟岸的身姿。
我得回实验楼。
祝星摇确认了自己的想法，她将刚刚凯瑞尔给的压缩饼干捏了捏，硬而冷。
等到凯瑞尔口中的“头儿”回来天空已经呈现出暗红色。
祝星摇下了楼，远远看见居民楼下听着一辆军绿色吉普，车旁一个健硕的男人正清点着地上的物资。
“嗨，祝星摇，来这儿——”凯瑞尔在草丛边叫着他，旁边还有一个高而瘦的男人。
“头儿，她叫祝星摇，下午就醒了——”凯瑞尔笑着对身边的男人介绍，说罢向前几步将祝星摇拉得近了些，“这是我们头儿，你有什么话就跟他说。”
“不过，别忘了我跟你说的。”凯瑞尔凑到祝星摇耳边小声提醒。
还没等祝星摇反应过来，面前就伸出一只白皙的手：“初次见面，我是查理·斯坦，你可以叫我查理。”
祝星摇将手递过去，看着面前的男人：“我是祝星摇，感谢你们救了我。”
“这不算什么，”查理收回手，从外套的内袋里掏出了一支烟，叼在嘴里，“别紧张，我不点燃，不会呛到你——我们打算去外城，你可以一起来，跟着我们会很安全。”
“谢谢。”祝星摇点头，他知道应该遵循凯瑞尔的话。
“哈哈，他不会抽烟，只是耍帅罢了！”凯瑞尔笑着拍了拍祝星摇的脑袋，“看你傻乎乎的，居然一个人在野外没被异种吃掉。”
查理刚抬起头要拍向凯瑞尔，就被远处的声音打断了。
“头儿，瑞，清点完了，来吧——”
凯瑞尔一把揽过祝星摇的肩膀，道：“那就是陈锋，走，你还没喝水吧，头儿带了水回来。”
陈锋已经将每个人今晚的食物分出来，正在将其他的装进车里，看见祝星摇他们过来，点头示意：“祝星摇是吧，不用拘束，大家都是人类。”
祝星摇有些不知道怎么搭话，幸而凯瑞尔会为她摆平这一切，于是四人坐在草地上吃起了罐头。
祝星摇吃得很慢，但她很虚弱所以吃得很少，当她吃完减少量的食物后，另外三个已经在车旁筹划些什么。
“我们今晚不能在这里过夜了，”看见祝星摇走过来，凯瑞尔解释道，“陈锋检测到十公里外有个异变的村庄，污染指数为三级，原本早上只有五级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三级就说明会产生有感应体的异种，不能保证它们不会感应到我们的存在，我们得撤。”查理接过话，从车的后备箱拿出一个黑色的东西递给祝星摇，“别嫌弃，我们确实没有什么好的装备了，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把枪有三发子弹，我们会尽量保护你。”
祝星摇点点头，她本就受他们的保护，能给她武器已经是慷慨至极且给予了充分的信任，更何况自己也并不会用枪。
“走吧。”
于是四人上了吉普车，陈锋开车，查理坐在副驾，凯瑞尔和祝星摇坐在后面，导航为外城西门，开始赶路。
原本水蓝色的星球已经被红黑色的烟雾笼罩近百年，自诩最具智慧的生物是这座牢笼中最长寿与坚守的成员。呜咽声已然成为生存的伴奏曲，野风在呜咽，蛰伏在密林与泥淖中的不明生命在呜咽，暴露在阳光与战火下求生的异种在呜咽，被坚实的先进军事材料紧紧包裹的城市也在呜咽。
经过多次改版却还是只有最基础形态的外圈居民楼似乎随时都会倒下。在这样的危楼中，某个深处的房间，少女平静地躺在一张仅有一块铺子的床上。
祝星摇醒来的时候是个午后，她并不知道自己在哪，她躺在一个并不熟悉的床上，天花板斑驳带有铜绿，一盏裸露的灯泡就那样挂在屋顶中央——那甚至称不上是一个屋顶，它有各种凸起与凹下，不难看出里面埋着各个方向的管子。
祝星摇试着动了动自己的四肢，只有些麻。
这不应该，祝星摇清楚地知道那瓶药是什么,那相当于重启键，她的身体、智力不会受到任何损伤，只是会失去现在的人格和记忆，然后继续为实验楼无欲无求无私地奉献无数个三十年。
祝星摇坐起身，注意到床边的桌上有一张报纸，她努力撑起麻木的身体，看向报纸底侧的时间。
新生纪53年，这不可能。祝星摇扶了扶沉重的脑袋，感觉眼前一片模糊，艰难地回忆起自己被注射药剂这件事，当时应该是新生纪21年。
整整32年，她难道沉睡了32年吗。
她艰难地想要用双腿支撑着走下床，走到窗前。这个屋子里没有明亮的窗户，只有靠近天花板的地方有连接通风装置的开口，为了预防生物危害而装上了并不明亮且充满了划痕的玻璃。
实验楼呢，研究员呢，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为什么记忆被保留了。
她缓慢移动着麻木的脚，稍有不慎便会引起痉挛。有窗的整面墙壁都是掉漆的，斑驳的灰色混凝土大大咧咧地暴露在外，地板上有散落的石灰，角落处还有从天花板滴下的水珠，在水泥地板上呈一滩混浊的凝液。
祝星摇难以踮起脚去够着窗户，她低头，看向地上的那天然的镜面——她看见了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水里的少女有着白皙到有些病态的皮肤，蓝色无神的眼睛像海洋基地包围着的那一片唯一平静的海面。
这是谁？祝星摇摸了摸这张脸。
这张脸和她原本的脸很像，但她眼睛，原本是黑色的。
作为纯种亚裔被创造，她一直都有着亚裔典型的样貌，而眼前的这个少女，除了眼睛，其他地方也都是经典的亚裔特征。
“咕——”嘶哑的低吼从身体里传来。
得去找点吃的，祝星摇想着，她并没有被教过很严格的军事技巧，实验楼最高级的安全保障也不需要她拥有什么生存技能，她现在要做的是找到能入口的食物。
祝星摇走出门，大脑依旧在回忆这经历过的一切，确保真的没有什么遗漏。
居民楼的楼道上全都是生活垃圾，倒是没有什么腐臭味，只是灰尘大到视线都有些灰色滤镜。
这应该是最外圈的最底层的居民楼。实验楼没有参与过居民楼的建设和安排，但至少她见到的主城里的楼不是这样的。
房间在三楼，祝星摇走在没有扶梯的逼仄的楼梯上，突然听见下面有一阵快速的脚步声正越来越大。
有人上来了，祝星摇停下脚步。
“嗨，你醒了！”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
祝星摇低头看去，一位全身都穿着皮革衣服的少年从侧面的楼道向她打招呼。
“你是？我为什么在这里？”祝星摇哑着嗓子艰难地说话。
“快别说话了，我叫凯瑞尔——”少年灵动地歪着头，冲她笑道，“你一个人在野外的草丛里昏迷了，我们给你做了检测发现你没被感染，头儿就让带你回来了。”
“多谢，我叫祝星摇，请问，你们的——领队，是哪位长官？”
凯瑞尔听到这句话，突然收起了笑容：“不知道，或许他曾经是一位长官吧，不过现在，长官可不是个好词儿。”
祝星摇意识到或许自己昏迷的这32年内黎明城发生了什么制度改革，她感到有些不安：“能否面见一下你们的队长，我想——问一些事情。”
“可以是可以，”凯瑞尔向上迈了几个台阶，“不过他现在不在，他出去找食物了，你可以等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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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这是最普通的压缩饼干，尽量恢复你的身体，你昏迷了好几天，”凯瑞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过没水了，我和陈锋把水都喝完了，天比较热，又赶了几天的路，没想到你在头儿找到物资之前醒了，你忍耐一下，等头儿回来就好了。”
“好的。”祝星摇点点头。
他是个很好的人，祝星摇想着，他口中的头儿，还有陈锋，应该都是很好的人。
“请问，现在是新生纪多少年？”祝星摇想起自己的猜想，问道。
凯瑞尔用怪异的目光看着她：“诶，不是吧，你睡太久睡傻了吗，当然是5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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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瑞尔抓起她的胳膊，将她往楼上带：“来，你先上楼再歇会——在哪里嘛，你就在外圈6区的草丛里昏迷了，具体是哪里我也不清楚，我不怎么认路，怎么，你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丢了吗？”
“没，没有——”凯瑞尔的手劲很大，尽管可以看出他已经在小心对待这个“病人”，祝星摇被他带着往前走，有些轻微喘气，刚苏醒的身体已经有些累。
“你可以跟着我们的，”凯瑞尔回头，发现了祝星摇脸上虚弱的红晕，“诶呀，我是不是走太快了。”
“还，还好——”祝星摇摇摇头。
凯瑞尔放开了她的胳膊，让她自己走，说道：“虽然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不过我们是要进外城的，想着你应该除了那儿也无处可去，我们就决定把你带上了。”
终于走回了那间屋子，祝星摇喘着虚气坐在床边，凯瑞尔双臂抱在胸前，倚在门边，道：“不用太感激，头儿一向很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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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回答，那个少年的眼神突然变了，祝星摇察觉到气氛冷了下来。
“你曾经是主城的人？”凯瑞尔的语气里突然多了一些意味不明的笑意，“真稀奇——你该不会是被扔出来的吧？”
祝星摇有些不敢看凯瑞尔的眼睛，她低下头：“不是，我只是，记不太清了。”
她觉得此时对面人的眼神应该被纳入自己当初情感体验的教程，学习一下那是怎样的情感。
“算了——”凯瑞尔的语气突然轻松了起来，“不过劝你别跟头儿这样说，他对主城人的态度可不像我这样。”
凯瑞尔没有再说什么，扔下一句“头儿回来我会叫你”便离开了。
祝星摇再次打量了一下这间阴暗的屋子，起身走到桌前，拿起了那份报纸。
居然在这样的一个时代还有报纸能出刊吗——祝星摇有些怀疑，细细读去。
《震惊！道貌岸然的西区佣兵统领卡威尔竟是这样的人！》
《开抢！老布纸花店最低二二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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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望去，祝星摇没有发现什么重要信息，唯一的“西区佣兵统领卡威尔”也只是介绍了他复杂的裙带关系罢了。
53年的人们，居然已经这样乐观了吗——
祝星摇轻微松了口气，这张报纸是残缺的，只有亳不相关的两面的文字，祝星摇翻到背面，依旧是如出一辙的花边新闻和广告的标题。
《听闻3区房价大跌，专家这样表示》
《如何正确引导儿童读物发展趋势，大家这样说》
祝星摇快速扫阅着这些排列得错杂无序的标题。
猛然，她扫到最下方两个熟悉的词——
“实验楼”、“军部”
她向那短短的一句话看去：“军部已对实验楼进行全面检查，七成实验员生死未卜。”
“生死未卜”？
祝星摇怔了怔，实验楼在主城的中心地带，毗邻军部，不可能有外部摧毁力量的入侵，如果出了问题，就一定是从内部而来。
我得回实验楼。
祝星摇再次想起从自己的实验办公室的窗户向外望去的场景，天气是多变的，但是那座白色的雕像一直都有着伟岸的身姿。
我得回实验楼。
祝星摇确认了自己的想法，她将刚刚凯瑞尔给的压缩饼干捏了捏，硬而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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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星摇下了楼，远远看见居民楼下听着一辆军绿色吉普，车旁一个健硕的男人正清点着地上的物资。
“嗨，祝星摇，来这儿——”凯瑞尔在草丛边叫着他，旁边还有一个高而瘦的男人。
“头儿，她叫祝星摇，下午就醒了——”凯瑞尔笑着对身边的男人介绍，说罢向前几步将祝星摇拉得近了些，“这是我们头儿，你有什么话就跟他说。”
“不过，别忘了我跟你说的。”凯瑞尔凑到祝星摇耳边小声提醒。
还没等祝星摇反应过来，面前就伸出一只白皙的手：“初次见面，我是查理·斯坦，你可以叫我查理。”
祝星摇将手递过去，看着面前的男人：“我是祝星摇，感谢你们救了我。”
“这不算什么，”查理收回手，从外套的内袋里掏出了一支烟，叼在嘴里，“别紧张，我不点燃，不会呛到你——我们打算去外城，你可以一起来，跟着我们会很安全。”
“谢谢。”祝星摇点头，他知道应该遵循凯瑞尔的话。
“哈哈，他不会抽烟，只是耍帅罢了！”凯瑞尔笑着拍了拍祝星摇的脑袋，“看你傻乎乎的，居然一个人在野外没被异种吃掉。”
查理刚抬起头要拍向凯瑞尔，就被远处的声音打断了。
“头儿，瑞，清点完了，来吧——”
凯瑞尔一把揽过祝星摇的肩膀，道：“那就是陈锋，走，你还没喝水吧，头儿带了水回来。”
陈锋已经将每个人今晚的食物分出来，正在将其他的装进车里，看见祝星摇他们过来，点头示意：“祝星摇是吧，不用拘束，大家都是人类。”
祝星摇有些不知道怎么搭话，幸而凯瑞尔会为她摆平这一切，于是四人坐在草地上吃起了罐头。
祝星摇吃得很慢，但她很虚弱所以吃得很少，当她吃完减少量的食物后，另外三个已经在车旁筹划些什么。
“我们今晚不能在这里过夜了，”看见祝星摇走过来，凯瑞尔解释道，“陈锋检测到十公里外有个异变的村庄，污染指数为三级，原本早上只有五级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三级就说明会产生有感应体的异种，不能保证它们不会感应到我们的存在，我们得撤。”查理接过话，从车的后备箱拿出一个黑色的东西递给祝星摇，“别嫌弃，我们确实没有什么好的装备了，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把枪有三发子弹，我们会尽量保护你。”
祝星摇点点头，她本就受他们的保护，能给她武器已经是慷慨至极且给予了充分的信任，更何况自己也并不会用枪。
“走吧。”
于是四人上了吉普车，陈锋开车，查理坐在副驾，凯瑞尔和祝星摇坐在后面，导航为外城西门，开始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