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是阮玫伊?白熛瞠目结舌,纪风铃更是愕然,她看着病床上形容枯槁的阮玫伊,无法言喻心中的震惊,她清楚地记得,阮玫伊根本没有受伤,可是,她如今为什么会……

    “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请坐。”

    一个生硬机械的女人声回荡在房中,像极了科幻电影中机器模拟人的声音。

    惊得纪风铃和白熛游目四顾,到处寻找声源,然而房中除了他们和病床上的阮玫伊,再也别无他人。

    “你不用找了,是我在和你说话。”阮玫伊的眼珠又转了转,不过嘴唇倒是动都没动一下。

    “是你在说话?”白熛惊了个呆,直接穿过玻璃墙,靠近了阮玫伊,仔细观察着,终于发现了她的头罩和整张床的设计与构造都与对面的那台机器极为相似,尤其是那头罩,内部构造十分奇特,紧紧贴在了她的头皮上,里面不时发出非常微小的呲呲声音。

    白熛伸手去摸那头罩,谁知刚一触到表面,他就被弹开了,原来那头罩表面有着微微电流和隐隐震动感,与这头罩相连的一台计算机,显示屏上不断出现断断续续的代码,频率与阮玫伊的眼球转动程度趋于一致。

    “她应该是通过这个头盔和我们对话的,这个头盔类似一个大脑传感器,不过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通过这个与纪风铃对话?”想到这里,白熛疑惑不解地看向阮玫伊。

    此刻的纪风铃想的也是同样一个问题,为什么阮玫伊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她现在这个样子,到底是真的生病了,还是又只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局?亲眼目睹了她当年的所作所为,现在的纪风铃对于眼前的阮玫伊,有的只是满心戒备。

    “我没有设什么局,我患了渐冻症,现在只是一个废人。” 阮玫伊垂下眼睑,眼珠微动:“如今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就是眼睛。”

    纪风铃和白熛同时一怔:“渐冻症?”

    紧接着纪风铃蓦然一惊,愕然望着阮玫伊,为什么明明她什么都没说,但阮玫伊却知道

    她在想什么?

    阮玫伊的眼珠再次转动,转声器的声音也再次缓缓响起:“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想问我。坐到那台仪器里,你会知道一切。”

    “仪器?”纪风铃缓缓看向身旁的仪器,心中不免有些发怵。

    “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为什么要我坐到那上面去?”纪风铃警惕地审视着她。

    “我这样和你说话很辛苦,很多事情也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你想一想,我如果真的想对你不利,不会等到现在。”阮玫伊似乎真的很吃力,她半阖着眼睛,稍稍休息了片刻后,再次抬眼:“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是个冷血自私的人。”

    纪风铃冷笑了一下:“怎么你不是么?”

    她一想到洪皓钧死前的一幕就怒火攻心,要不是看在阮玫伊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她真想揪着她的头发问问她的心是不是给狗吃了?为什么要做那些事?阮四海的财产和报仇就那么重要?

    “如果你是我,有一天突然发现,从小到大,所有围绕在你身边对你嘘寒问暖的人不过都是虚情假意,他们全都心怀鬼胎,只想着利用你,坑害你;而在你自认为唯一的亲人眼中,你只不过是一条可以随时丢弃甚至死不足惜的狗时,你会怎么做?你还会相信这个世界的人吗?你还会相信这个世界有什么值得信任的感情么?” 阮玫伊的眼底浮起淡淡的哀愁,抬眼迷迷蒙蒙地看向纪风铃。

    “我……”纪风铃被问住了,她回答不出来,阮玫伊眼中的凄楚让她震动,第五重的故事对她来说有些仓促,也许,她漏掉了什么?

    “请你最后相信我一次吧,我没有多少时间了,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和尹承谦。” 阮玫伊艰难地转动眼珠,眼神诚恳而严肃。

    “我和尹承谦?”纪风铃陡然一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熛也一脸狐疑地看着阮玫伊,不明所以:“你和纪风铃、尹承谦有什么关系?什么叫为了他们?”

    阮玫伊定然望着纪风铃,眼神平静而淡然:“戴上那个,我会告诉你所有事情的真相。”

    纪风铃犹豫了几秒,终于下定决心坐到了那台仪器的椅背上。

    “纪风铃,你等等。”白熛急得倏地飘了回来,却没拦住她,只见她一坐上去,头顶黑色的头罩立刻掉了下来,不偏不倚地扣在了她的头上,严丝合缝,霎时间她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好像有无数电流穿进头皮深入脑髓。

    眼前的显示屏中突然出现了一条跃动极快、浮动频率高低起伏对比强烈的电波,而电脑中则同时多出一组速率极快的代码,飞快地刷着屏。两组电波交缠起伏,渐渐融为一体,两组代码的刷屏速度也越来越快,直至变为一组。

    而纪风铃很快就后悔了,她刚想伸手取下那头罩,却发现身体四肢都在不知不觉中麻痹了,别说起身逃跑了,就连动一个指头都不能。

    “我这是怎么了?完了,救命啊,我要回家,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了,我要回家。呜呜呜,我要回家。”纪风铃连声音都发不出,只能在心中大声哀嚎着,同时也觉得眼皮越来越沉,渐渐陷入一片黑暗中。

    美妙的琴音如清泉般缓缓流泻,纪风铃猛地睁开了眼睛,一低头,自己的手指灵巧如玉珠般滑过琴键,她整个人都愣住了,脑子停滞不能思考的那种:“这是咋回事儿?我什么时候弹琴弹得这么熟练了?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虽然脑子停了,手却没有停,就像被施了魔法一般,生动而鲜活的音浪由平静无澜到惊涛骇浪,统统通过琴声完美展现,纪风铃激动得手都发抖了:“那个谁谁,谁来给我录个视频,我会弹琴了,还是贝多芬的‘命运’,还是无琴谱的盲弹,快快快,快给我录下来,我一定要让老纪看看,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老说我这双手只能弹棉花。听到没有?”

    纪风铃一抬头,却猛然一惊,她竟置身于阮家大宅中,客厅里除了眼下她正在弹的这架钢琴,其他的布置陈设几乎与她后来所见相差无几。

    “洁伊,这个画的是什么?一条鱼么?”

    一个男人怀里抱着一个胖乎乎的小女孩,她则一手抱着一方小小的画板,另一只手拿着蜡笔在画着什么。

    “美……美人……鱼。”小女孩好像有些口吃,说得很费力。

    “美人鱼?”男子又仔细看了半天,摇头笑道:“爸爸真笨,居然没看出来,原来洁伊画的是美人鱼啊,画得真好。”

    纪风铃忍不住伸长了脖子瞟过去,差点没笑出声来:“什么眼神儿,读过书没有,还美人鱼,这叫儒艮。”

    突然间,她手下的琴音戛然而止,而那个专注陪着小女孩儿画画的男人也霍然抬眼,熟悉的眉眼、薄薄的嘴唇、凌厉的眼神让纪风铃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妈呀,阮四海!他怎么在这儿?还这么年轻?头发胡子都没白,还没皱纹。

    “玫伊,你笑什么?”阮四海声音冷漠而阴沉。

    阮玫伊?我?纪风铃吃惊地看向一旁的反光玻璃,却陡然发现琴凳上坐着一个瘦小的小女孩儿,也正一脸惊疑地看着她。

    见鬼了,这是怎么了?我这是在做梦,还是魂穿了?纪风铃虽然吃惊,脑子还没秀逗:对了,那个仪器,她戴上那个头罩以后就来这儿了。

    “老爷,甘绮媚和武进山来了,他们说有事请您定夺。”管家进来说道。

    阮四海放下怀中胖胖的女孩儿,柔声说道:“来,洁伊乖,自己去玩儿吧。爸爸有事要做。”

    阮洁伊不以为意地拿着画板趴在地上继续画画。

    而阮四海目光一转,向原地发怔的纪风铃招了招手,沉声说道:“过来。”

    你叫我过来我就过来?我多没面子?纪风铃只想扭头溜,不过腿脚却不受控制地直直走向阮四海,等走到他面前时,还顺从地对他叫了一声:“爸爸。”

    “嗯。”阮四海伸出手,抱起了纪风铃在怀中,然后对管家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阮四海的手硬得就像枯枝一般,咯得纪风铃两肋生疼:“阮四海,你会不会抱小孩?不会抱不要抱,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虽然纪风铃痛得只想呜哇乱叫,可是这个身体却完全不听她的指令,不仅一声不吭,浑身上下乃至一根汗毛都老实得过分。

    “海爷!”甘绮媚满脸堆笑地提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和武进山走了进来。

    “有礼物!”阮洁伊眼睛一亮,倏地扑上去,就要抱那礼盒。

    “洁伊,洁伊。”甘绮媚尴尬着赶紧将那礼盒塞到武进山手中,然后从皮包里掏出一枚棒棒糖递给了阮洁伊:“洁伊乖,那个是媚姨给玫伊的,这个才是给你的,来,媚姨有事要和爸爸谈,你自己先去玩儿吧。”

    “谢……谢媚姨。”阮洁伊欢天喜地地接过了棒棒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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