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啊,最后我竟然是吃亏在了你手里……”

    瘦削得已经有些脱相的男子,坐在阴暗的角落里,声音低哑。

    “怪我大意,”他垂头苦涩地笑了笑,“好谋算呐,珍珠。”

    栅栏外头的赵竟夕闻言也笑了笑,珍珠是她乳名,至亲之人才会如此唤。

    小内监提着灯笼,垂首恭敬地站在她身后,光亮只围拢在她的周身,与囚室里的黑暗泾渭分明。

    她轻声曼妙,仿佛闲话家常,“表哥,你我多年情谊,我总要来亲自送你最后一程。”

    她偏头示意,身后的宫女提着一只黑漆填金食盒上前,一旁的锦衣卫副使亲自上前拿钥匙打开了门锁。

    宫女进去后,将食盒里头一层层菜肴拿出。

    萧怀方看也不看一眼。

    赵竟夕冷冷道,“陛下的圣谕我也带到了,表哥,你包藏祸心意图谋逆,将母皇的心伤得太重了,我劝了这么久,到底是没能让母皇她回心转意,况且谋逆重罪,法不容情……”

    她摇了摇头,鬓发间坠下来的一支珍珠流苏轻轻晃动。

    “不过你别担心,你的身后事,我会料理妥当的。”

    “呵,”萧怀方讥讽道,“那我还要谢谢你了。”

    他落到这个地步,可以说是拜她所赐。

    “如今我对萧家而言,只是弃子,他们日后自然就站在你的身后,助你成事,恭喜了,表妹。”他冷嘲。

    作为女皇的母家,萧家这些年权势滔天。

    如今女萧家见他不能保,想来也会另寻出路。萧家子弟仅剩些远房旁支,倒不如转头来支持她。

    赵竟夕抚了抚耳畔的流苏,“表哥说什么呢。”

    萧怀方见她装傻,只一阵冷笑。

    “我一直以来,一心只想着与赵明乾争个高低,不料倒是便宜了你,”他眼中迸出无法抑制的恨意,“呵,真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家贼?”赵竟夕侧头看去,“表哥,你与我是血脉之亲,可明乾他是我的亲侄儿,我和他也是一家人。”

    她转了身去,不再看囚室里一眼。

    “好了,最后这一面我也来见了,情尽于此,也该回去为母皇侍疾了。”

    两名宫女早已经退出了囚室之外。

    咔哒一声,铁索再度锁紧。

    萧怀方拖着重重的铁链,膝行几步,伸手握住了木栏,“赵竟夕,你好狠的心!你我都流着萧家的血,我如此信任你,你竟害到了我的头上!”

    当初若非她在旁撺掇鼓动,他未必会有串通禁军意图夺宫的胆量。

    又因为她才清楚女皇病情,竟骗他说,女皇已经油尽灯枯到了弥留之际,打算写下传位齐王的诏书,不然,他也不至于着急之下仓促动手。

    如今看来,不过都是她布的局,引自己入毂。

    “在天家,说什么血缘亲情,”她一声嗤笑,“萧怀方,你不觉得好笑么?

    赵竟夕回头一瞥,见他满眼通红,头脸布满了泥垢,下颌是一片清灰色的胡渣,憔悴之中带着狰狞,与这囚牢中的普通囚犯无异。

    从前的表哥最在乎仪表,他本就相貌堂堂,更兼仪度非凡,常常被夸赞,也甚得母皇的嘉许。

    谁能想到,有一日,竟会如此狼狈。

    她转过头去,只听得身后传来铁链撞击地面的声音。

    她不予理会,身影要消失在甬道中时,身后传来他的狞笑。

    “我输了,可你也赢不了,珍珠,我会在九泉之下等着你的!”

    --

    走出镇抚司的府衙,赵竟夕向着石阶下的软轿走去。

    当初萧怀方千方百计拉拢她结盟,一起对付齐王赵明乾,还以为自己得了一块巨大筹码。

    她是女皇最疼爱的小女儿,先帝亲封的昌乐公主。

    女皇膝下三子一女,如今就只剩了她一人。

    他本以为,有了她助力,与齐王相争会更有胜算。

    又怎么会想到,要除去他的人,不只是赵明乾。

    还有她。

    能做执子对弈的人,谁愿意只当一枚棋子。

    他说的不错,萧家没了这个嫡支,自然就都会归附到她的身后。

    她有母皇的宠爱,又得了萧家的全力支持,再往后,便可与赵明乾相抗衡。

    不远处响起了马蹄声。

    “殿下!”内监应福急急忙忙地下了马,朝她赶来,一边行礼一边压低了声音道,“齐王府那边有动静了!”

    前头的宫人已打开了轿帘,她却退了两步,挥手示意周围的宫人都退开去。

    “出了什么事?”

    “王府里叫了稳婆,又去宫里请了太医,说是王妃要生了。”

    “要生了?”她面色阴郁。

    应福的声音压得更低,“殿下不必担心,闫太医都说了,这一胎必是死胎,只是王府里上下还不知道,以为要办喜事了。”

    女皇得知齐王妃有孕后十分高兴,闫太医也是她特意安排了去给王妃徐子衿安胎的。

    这个闫太医,自然早已为她所用。

    对徐子衿腹中孩子动的手脚十分隐秘,不会一下子小产,只会随着月份变大,变得越发糟糕。

    闫太医日日为徐子衿诊脉,早就断定这一胎到头必定会成死胎,却只将这个消息报给了她,对外一直瞒着,不让王府中人甚至是徐子衿自己察觉。

    这样等到孩子生下来时,发觉是死胎,也只会以为是生产时孩子没能保住,不会细察。

    “可若是闫太医诊得不准呢?”

    应福一愕,完全没有想过这一点。

    “闫太医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违逆殿下啊。”

    “最好是这样,除非他是嫌自己命太长了,”赵竟夕冷着脸,瞥了他一眼,“接生的稳婆打点好了么?”

    “殿下放心,已打点好了。”

    “生孩子可是鬼门关,便是活胎,生下来能不能保得住也得另说,即便是那闫太医昏了头,”她身子微倾,小声吩咐,“我知道,那些稳婆手段多着呢,她们用什么法子我不管,这一胎,不管之前是死是活,生下来之后都必须是死的。”

    说到最后,她一双眸子盯着应福,“听明白了么?”

    应福吓得忙不迭点头。

    “你今晚打起精神来盯着齐王府那边。”

    “殿下放心,此事一定料理妥当,不叫殿下忧心。”

    --

    等回了宫,进到清思殿东暖阁时,夜已经深了。

    檐下站着一列宫人,为首的女官向她行礼。

    赵竟夕微微抬了抬下颌,“陛下可睡着了?”

    那女官上前禀道,“浅睡了一觉,如今已经醒了,春容姑姑正在里头伺候陛下喝药呢。”

    如今女皇病重,不能上朝,她疑心重,这时候连往日宠幸的那些男宠也不愿见了,只肯让女儿每日守在病榻前。

    赵竟夕点了点头,“我去看看。”

    女官不敢进去,只立在殿门外,朝着里头小声禀,“姑姑,公主回来了。”

    里头立马传来了应答,竟是女皇虚弱的声音,“珍珠回来了?”

    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里头馥郁的暖气迎面涌来,带着一股浓郁熏香也掩盖不住的药味。

    这些日子,赵竟夕日日在御前侍疾,夜里都不曾回过公主府,只宿在偏殿里。

    地龙烧得殿内的地砖都似乎变得软了,上头铺的是吐蕃进贡来的毡毯,让她落脚下去几乎没有声息。

    转进内殿,见里头就春容领着一个小宫女在御前伺候。

    此刻龙榻前的撒金绡纱帐幔打起了一半,垂挂在金钩之中,另一半则静静垂落在床沿,女皇那一张苍白面庞出现在床帘之后。

    那是一张一眼便可知被疾病折磨了许久的脸。

    迟暮的眼中再无平素的威严,只剩下苍老虚弱之态,以及只有在见了小女儿时才流露的一点慈爱。

    女皇靠在铺着火红狐皮的迎枕上,招了招手,“珍珠过来。”

    赵竟夕却是先接过了女官春容手里的药碗。

    这些日子以来,女皇入口的汤药,也都是她一勺一勺喂下的。

    女皇一见那药,就微微撇开了脸。

    普天下也只有赵竟夕敢在此刻,抬着调羹对女皇道,“药可得喝,娘。”

    那一声“娘”,带着一股娇气,是她私底下在女皇面前一贯的语气。

    女皇这才皱着眉头,喝下了她喂过来的汤药。

    “听说,”女皇缓缓道,“徐家丫头要生了。”

    “女儿也听说了,这样大的喜事。”赵竟夕一脸笑意。

    “真好……”女皇感叹道。

    世人皆知,赵竟夕那三个同胞哥哥,都是死于女皇之手。

    萧家作为女皇的母家,嫡支的子弟也一个个出了事,凋零到了如今光景。

    从前的女皇心肠足够硬,一挥手,子侄们尽成白骨也不会皱一皱眉头。

    可如今,一个缠绵病榻的老人,心境到底是不同了。

    “这些年,朕的子侄一个个早丧,连怀方也……”女皇摇头感叹,面露哀痛。

    在女皇的外侄中,她一向最中意萧怀方。

    这些年,萧怀方在朝中罗织羽翼,排除异己,女皇早就心知肚明,一直隐忍不发,也是念及萧家的血脉之情。

    “先皇的血脉,如今就剩了明乾一人,”女皇哀叹道,“他后继有人,朕到了九泉之下,才好向你阿耶交代。”

    “娘说什么呢,”赵竟夕笑着凑上前,作出小女儿姿态,嗔道“陛下要万岁万万岁呢。”

    女皇看向她时,眼中却露出难以抑制的悲痛。

    赵竟夕想,母亲恐怕是又想起了她那逝去的那三个哥哥来。

    他们死的时候,无一不悲惨。

    “珍珠……”女皇的目光似是从她的面上穿透,看到了另外的几张面孔。

    “陛下不要担心,子衿顺利生产后,女儿也会安排人照料好她们母子的。”

    她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却想,赵明乾的命是不会长久的。

    先有萧怀方,后便是赵明乾,阻挡她的,都会被她一个个清理掉。

    这天下,既然能有一个女帝,又如何不能再有第二个?

    碗里还有最后一点药汁,她再抬手去喂,女皇却摆了摆手,“拿走拿走,再喝朕要吐了。”

    赵竟夕这才无奈,将药碗递给宫女。

    “这些药,朕瞧着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女皇摇摇头,“祁玉他们进来在炼另一味丹,或许还能受用些。”

    这些年,女皇笃信神巫方士,不信太医的药方,只依赖那些丹药。

    说话间,只见两个宫女端着漆盘进来。

    女皇病重后日日喝药,宫女每次都备下蜜饯乳饮等物,等女皇喝完了药后,解一解嘴里的药味儿。

    漆盘里放着一个个小巧的紫玉莲叶盘,盘中放着糖渍的乌梅、嘉应子等,上头的糖粒如同冰晶一般,看着就十分可口。

    谁知女皇见了却摇头,“药喝得多了,这些都尝不出滋味儿了。”

    春容却招手让后头那一个宫女上前来,温声道,“陛下,今日奴婢还让他们备了一些点心,要不您尝一尝?”

    女皇垂眼看了过去。

    果然都是她从前爱吃的,口里又正是发苦,便抬头虚虚指了指那一叠玫瑰酥饼。春容立马端起那一盘呈了过去。

    御膳房花了心思,那酥饼做得极小,几乎一口一个,微甜,又带着花香,正好压下药味。

    “让女儿来尽尽孝。”赵竟夕忙拿过镶金牙箸,夹了一个喂到女皇嘴边去。

    女皇张口吃下后道,“嗯,味道不错。”

    再要为女皇夹下一道点心,女皇却摆手说吃不下了。

    “珍珠也尝尝吧。”女皇道。

    赵竟夕的口味也跟女皇相似,喜欢这些精巧点心,只是今日回公主府用了晚膳,厨子做得偏咸,吃得嘴里发腻。

    想到女皇一片慈心,不好违逆,便夹上一块送进了自己嘴里。

    那酥饼做得清淡,正好中和了嘴里的咸苦味。

    “殿下何不尝尝这乳酪,是奴婢特意吩咐他们为殿下备的。”春容道。

    春容跟在女皇身边的年头不短,也将赵竟夕的喜好摸了清楚。

    赵竟夕看向那漆盘边,两只流光溢彩的钧窑碗里,盛着的正是她一贯爱吃的糖蒸羊乳酥酪。

    白馥馥的乳浆上头一层晶莹剔透的糖汁儿,再撒了些桂花在上头,清雅又可爱。

    她心念一动,忍不住尝了两口。

    “还得是容姑姑,最是贴心。”她笑道。

    等持盘宫女退下,她见女皇面上浮现出了倦意来。

    “娘,睡吧,等明日,一准儿就有明乾那儿的好消息了。”

    女皇看了她两眼,缓缓点了点头,“我儿这些日子也辛苦,去歇着吧。”

    春容亲自上前给女皇撤了迎枕,扶着她躺下后,伸手去将勾起的帐子解下。

    赵竟夕退了几步,再转身退下。

    走出殿外,石阶下的侍女银筝迎了上来。

    赵竟夕见银筝撑出一柄伞来,疑惑道,“下雨了?”

    “下雪了,殿下。”

    重重垂檐之外,是深沉的夜色。

    就着远处一盏一盏的汉白玉灯台,昏暗的光线里,果然能看到小簇的雪花,像是随风飞散的柳絮一般,让清冷夜色更添迷离。

    今冬的第一场雪,竟然落在了此时。

    “现下宫门可落了钥?”她踏下阶梯,突然问银筝。

    银筝擎着伞为她挡去落雪,“还没到时候呢。”

    “那正好,”赵竟夕停下脚步,“你去传舆,今晚回公主府去。”

    “回公主府?”银筝一惊,“您不宿在宫里了?”

    赵竟夕睇了她一眼,银筝不敢再问什么,赶去传舆。

    --

    赵竟夕始终放心不下徐子衿生产的事。

    女皇格外重视这一胎,萧怀方出了事,如今赵明乾若再添一子,女皇怕是会起立储的念头。

    今晚若留在宫里,等宫门下了钥,应福那边有什么消息便无法及时传递。

    赶回公主府去,才好临机应变。

    她坐在舆轿里思索着,外头银筝催促抬轿的小内监,“赶紧的,没见前头宫门快要关了门。”

    赵竟夕打起轿帘,往前头望去。

    雪下得不大,宫门前一盏盏灯笼照着,看得到夜里值守的禁军们,端然伫立的重重身影。

    按规矩,几处顶重要的宫门,每晚都会有北六衙禁军的将领亲自值守。

    “此处今夜是哪位大人值守?”她问银筝。

    “是驸马,殿下。”

    “什么驸马!”赵竟夕怒道,“上辈子的事了!”

    “殿下恕罪,”银筝忙告饶,“奴婢失言,是谢大人。”

    她怒气未消,“我看你就是不长记性!”

    银筝满口恕罪求饶,赵竟夕则将目光遥遥投向宫门处。

    即便是看不清面貌,她还是能一眼从一众人中分辨出谢宁州的身影。

    他身形高挑硬挺,勃然如松柏,远远看着就好像舟船上,迎风而来的桅杆一般英气逼人,不可直视。

    当初正是这样一道身影,在无数人中落进了她的眼中,让她不择手段,将他弄到自己身边,成了她的驸马。

    可世事变迁,风流云散。

    两年前他被贬谪去了朔州,才回长安不久,如今也不过只是一个五品都不到的北衙副将。

    这个男人,被她碾入尘泥,不配再得她一眼垂青。

    舆轿行过宫门,外头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恭送公主殿下。”

    他的语气平静,似乎不掺杂任何情绪。

    可他当真能做到放下仇恨么?

    出了宫门,走了一会儿,轿外传来银筝的声音,有些急促,“殿下!”

    赵竟夕揉着眉头,不耐烦问,“怎么了?”

    “应福来了。”

    “殿下,殿下!小人有事奏禀!”一道声音遥遥传来,

    挥开轿帘,前方的夜色里,她看到应福在风雪里勒停了马,惊慌失措地往舆轿这边跑了来。

    见他这仓皇模样,赵竟夕心里已咯噔一下。

    应福跑到了舆轿跟前,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殿下,王妃生了……母子,母子俱安。”

    “什么?”她又急又怒,“起来说清楚!”

    应福止不住地胆怯,“孩子生出来时,就是好的,齐王亲自守在产房外,孩子一出来就被抱到了王爷跟前,根本插不进手去,现下已经安排人往宫里送喜讯了。”

    “怎么回事!”赵竟夕声音拔高。

    此时因怒火中烧,只觉得一整个胸腔腹部都跟着,如灼烧一般。

    “不知怎么的,齐王竟临时下令换了一批稳婆,又亲自赶了去,闫太医也寻不到踪迹,王府传出的消息就是王妃与小世子都平安,小人现下也弄不清怎么回事。”

    齐王府的消息一出来,应福就想着赶去宫里传讯,没想到刚赶到宫门处,就看到了公主的舆驾。

    赵竟夕不说话,眉头紧锁,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额上不觉冒出汗来。

    她脸色发白,“好端端地忽然换了稳婆,看来怕是有人走漏了消息……”

    她正说着,却“嘶”了一声,伸手去捂住了腹部。

    “好疼!”

    腹中那异样不同寻常,一阵阵绞痛发作起来,片刻就让她痛得直冒冷汗。

    她弯下腰直不起身来。

    “怎么了,殿下?”银筝等人见状了也围了上来。

    赵竟夕双唇都发着抖,“回宫里……太医,传太医。”

    她被搀进轿中,此时不止腹部,体内的五脏六腑都仿佛受着牵连,一齐搅弄在了一处,痛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舆轿又转头往回赶,外头雪越下越大,夜色晦暗得如有层层山峦隐匿,望不到边际。

    抬轿的八个内监,有一人仓皇中在雪地里脚滑跌倒,咚的一声,轿子一角已经重重挫在了地上。

    小内监慌张爬起,银筝却看见不远处,宫门正在缓缓阖上。

    来不及了,她掀开轿帘,看见赵竟夕已经一整个蜷缩着,不住呻吟。

    那痛楚将她整个人攥在了一起,仿佛魂魄也跟着被火烧油烹。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觉一阵冷意袭来。

    是轿帘被打开了,卷进了外头的寒风。

    昏暗的光线里,她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以及那凛冽得近乎锋利的眼神。

    那是一双无数个夜里,她一次也不敢去回想的眼睛。

    “殿下,奴婢将驸马请来了。”

    赵竟夕张了张口,竟然还想说,他已经不是她的驸马了。

    浑身的骨头痛得发酸,连喘息都已经极为费力。

    偏偏是他。

    谢宁州一把将她抱出来,放上马背,自己再翻身上马,不顾身后众人往宫门处奔去。

    马一扬蹄,她被颠得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谢宁州只能分一手去将她揽到身前,防她掉下去。

    赵竟夕意识慢慢模糊,耳边是旷野里无尽里的风,努力睁开眼,见到的是漫天纷扬的雪。

    身体里的热气,仿佛也被这风雪一点点吹散。

    命运真像一场棋局,越是想要夺取,越是容易失去。

    她望向谢宁州,凄楚一笑。

    “报应。”

    想不到她最后,竟是死在了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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