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层层劈下来的?”

    虞江生应了声,宿主和心魔的感应遽然被切断,他翻遍整个秘境也未找到她的身影,好在从她消失的地方发现异样,一路往下寻。

    他见着水牢时顿觉惊愕,每层挨间破开地寻。不记得究竟找了多少间,只见死尸,圭璧刀刃振鸣,心尖颤栗不止。

    幸好找到了。

    云雁水旋即被打横抱起,一双腿避免了长期浸泡在水中。她下意识搂住虞江生脖颈,抬头望见他俊美面容,心跳声莫名落了一拍。

    面上染了和他耳尖相似薄红,索性埋下头不看他。她内心从未萌芽过这种陌生的感觉。

    他抱着她从墙面裂口踏出此间水牢,走到了狭长走廊。

    走廊拐角处有台阶,顺其而上,终于摆脱了地面积水。

    云雁水从他身上下来,瞧见平台地面石板镌刻着的彼岸花。和她重生时在虞江生石室见着的部分相似。

    只是那日石室的有些粗糙,明显临时刻画。而此处的精美古老,并且首尾倒置。

    “这是渡生阵。”虞江生蓦地懂了整个水牢的布置,“但它不同于一般阵法。”

    一般渡生阵意为以生渡生,将生人寿命渡予将死之人,或是用生人躯壳为载体,承载离体之魂。

    他在细细研究彼岸花图腾,云雁水在偷偷看他。虞江生情急之下布置的阵法,是想以自身为载体,承载她的魂魄吗?

    阵法失败了,但她阴差阳错重生为了他的心魔,结局倒和所求奇妙重合在一起了。

    “此阵中倒置的彼岸花,是轮回万物之道颠倒的象征。施阵者违背天理,意图复生魂飞魄散之人。”他未注意到她的愣神,继续道。

    而水牢中无数灵族,则为整个庞大繁琐的阵法提供源源不断的力量支撑。

    云雁水与虞江生顺着台阶层层向上,一路走来,无论是地面还是墙壁,皆镌刻着倒置彼岸花图腾。

    高处明光乍泄,随之而来的是落单的墨蝶。

    大部分成为虞江生刀下亡魂,他们跟随墨蝶逃亡的方向而去,果然寻到了承载整个水云台运转的琉璃灯。

    水云台由天界落下的一盏琉璃灯所化,更确切的说,它是琉璃灯的放大无数倍的结果。

    而琉璃灯本体正被倒置于水牢中央圆台,圆台中央被凿得四四方方,中间注水,拟作渡苦海,琉璃灯正好半截入水。

    二人方踏上圆台,大批墨蝶从另一道门奔涌出,向他们而来。虞江生为云雁水圈地布阵,随即提刀转身迎战。

    墨蝶涌来一波接一波,双拳难敌四手,依靠虞江生一个人难以全部斩杀。

    眼见它们越来越难缠,她焦急的眸光忽然落到了圆台中央的琉璃灯上。

    正因为琉璃灯被倒置,整个水云台天地颠倒,才为施阵者提供了违反天道的合理环境。

    而产生墨蝶的力量则来自那只被阵法供奉的强大死灵。

    她顾不得太多,飞扑出去,双手牢牢握住琉璃灯。

    “虞江生,小心!”

    用全身灵力稳住手中琉璃灯后,她将它从水面拿起,再反手倒扣在掌心——千万只墨蝶振翅声刹那消失,幽冷的空间得到一瞬的安宁。

    云雁水盯着眼前琉璃灯,冷汗从长睫滚落,还未吐出一口完整的气。霎时天旋地转,整个水云台再次翻转。

    灵力将琉璃灯稳定在空中,她失重沿地面滚下。眼见额间要磕上墙角,虞江生飞身前来将她护在怀中,二人相拥坠落,五脏六腑被搅成一滩沸水后水云台动静终于变小。

    但不意味着停下,他们能感受到,它在缓慢地上升。

    互相搀扶着起身,云雁水抬手将空中被固定的琉璃灯握在手心,好在她将它拿出水面,不然水云台上半部分都要被渡苦海淹没,那其他在秘境中的修士可就遭殃了。

    加上秘境本就处于琉璃灯内部,天与地,都是琉璃灯神力幻化,调节能力很强。

    他们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后,一切恢复原样,不知脚下的地是方才的天。

    “墨蝶飞来的地方,应该就是那只死灵的位置。”

    云雁水和虞江生向另一扇门而去,逐渐摸通水牢整体布置。

    “这里。”

    他们走到了这一层的尽头,眼前高耸陡峭石壁上点缀着颗颗长明珠,脚尖石块被踢落,仿佛落入了万丈深渊,久久才听见回响。

    整座水牢像巨塔,间间牢房围在外围,为最中央输送能量。

    苦苦寻找的死灵,被层层厚重铁链锁在塔中央,它是一只身形莫大的蝴蝶。

    本来早因死亡而腐烂褪色的蝶翼又生出妖冶青蓝色,在明珠灯光间美得惊心动魄。

    束缚它的铁链,却同牢中束缚灵族的脚链相接,变成传送力量的帮凶。它正处于极其脆弱的重生期,关键时刻阵法失效,蝶翼流光逐渐黯淡。

    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明晰了个七八,琉璃灯落到渡苦海化作水云台并非偶然,而是上界神为镇压此蝶故意为之。却被有心人利用,妄图复活它。

    幸好他们来的时候正巧,就算是强大如它,□□重生尚且需要漫长过程。本来难以销毁的死灵躯壳,如今逆转天道重生回到羽翼初展时期,还未长成,脆弱不堪。

    重生的云雁水如今也处在初级阶段,修为低下。她想不通为何墨蝶要带她来此处,莫非都是重生之灵?

    “它的魂魄已经提前跑了。”

    云雁水祭出琉璃灯,偌大青蝶被神力强制镇压,化作一缕青烟,流入了琉璃灯中。

    她收回琉璃灯,透过透明灯壁,看向里头拇指大青蝶。它贴在内壁,明明没有魂魄,却好似在与她相望。指尖隔着灯壁触碰它,总觉得它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解决完了一切,虞江生捏碎绛宝之匙,二人即刻被传送回秘境外。距离秘境关闭还有好几日,绝大部分修士仍在秘境中,不知水云台外天翻地覆的变幻。

    此刻的水云台水草丛生,地面湿滑难以行走,远远的一老者站在岸边,背手看向海面。

    渡苦海面依旧沉寂,如今的水云台底部仅仅擦过水面,整体悬浮在空中。见着它的全貌,云雁水才发现真正的水云台原来这般庞大,像一座小山。

    老者转身,是灵猫族族长,云雁水和虞江生进入秘境才几日,他仿佛已经衰老多年。

    意识到云雁水似乎有了他人可见的形体,虞江生先一步为她变幻出帷帽戴上。

    云雁水联想到灵猫族关于水云台的治管权,对施阵者隐隐有猜测。虞江生是半个灵猫族人,她不便打听人家家事,于是待在原地等他。

    ——————

    “魔尊难道要将虞氏一人之过,怪罪在整个灵猫族头上?”

    渡苦海的风又苦又咸,刮过眼时一阵涩疼。

    “与虞氏无关,”虞江生似笑非笑,眼底沉淀着浓重寒意,“灵猫族的作为,为何要让魔族承担代价。”

    “本尊倒想问一问族长,如何将这死灵魆念引到魔域的?”

    族长顾及着他人,压低声音道:“虞江生,我族从未抛弃过任何一个族人,你一直都是......”

    他睨族长一眼,“水牢里的都算吗?”

    “那是以短暂的奉献换灵猫族的永盛!苍火大人复生之日,便是我族再盛之时。”

    最老那一辈的灵猫族,面上总挂着他族无法理解的高傲,内心深处却藏着无人知晓的恐慌。因为他们曾见过灵猫的兴盛,又因曾对忤逆天道的恶神俯首称臣,被打入了阿鼻地狱。

    天罚要他们以维系世代族人的灵脉来消解苍火最后的劫运,青蝶产生的所有魆念,最后都由灵猫族人来承受。

    他们不甘消亡,与恶神余念达成最后的交易。

    任何一族都有各自的灵脉,魔域不死泉沟通渡苦海,再连接着魔域灵脉。加上魔族本就不良善,即使被魆念影响出现癫狂之症,日益险恶,也难得引起他族怀疑,这是引渡魆念的最佳选择。

    “若不把魆念引到魔域,我族灵脉将被侵蚀殆尽,祖宗世代基业都会功亏一篑。而魔族天生为恶,此举也是为大道除恶。”

    虞江生耐心被熬光,眉眼染上阴鸷。还是这句话,出生之时他便是被指天生为恶,而被生母丢弃到魔域。现在他们又以魔族之恶作为理由,要他归顺灵猫。

    听得他真是恶心。

    “与其为低劣的魔族鞠躬尽瘁,还不如将琉璃灯归原位,我将灵猫全权交予你......”

    “魔族恶性来自何处,你们不是最清楚吗?”

    虞江生对魔域没什么感情,比起灵猫族逆天而行,他选择前者。“与其在此处费口舌,不如管好你那稀缺的子民。”

    “只是灵脉受损而已。”如今魆念耗得所剩无几,灵猫族衰败是自然,但还断不了根。

    一双异瞳恶意满满,充分向灵猫族长展示了口中魔族的劣根性。“不过是,沦为凡物。”

    ——————

    云雁水听着身后灵猫族长的骂声,一向儒雅的族长甚至将列祖列宗都带进去了。

    隐隐约约猜到,他们谈判崩了,虞江生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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