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没找到解药，年轻人一把抱起莫雯进了屋子，盘坐榻上，伸掌抵住了她背心。
老者跟进来问：“你干什么？已经没用了。我告诉你，下次不许你……”
“没有下次！”年轻人吼道，就是有点破音，仿佛是哽咽了。
“那你想怎么样？你就是一直护她心脉，一直到搭上你的命，她也活不了！”
年轻人确实是哽咽了，“搭上命就搭上命……她活不了，我也不活了……”
老者怒得锤了他的头一下，骂道：“畜生你说什么？！”
那人的内力涌入莫雯经脉，抵抗毒素的入侵。渐渐麻木的经脉开始又痛又痒，耳畔朦胧的声音似乎清晰了一些。
明明是背对着那人，莫雯却仿佛看到了一张泪如雨下的脸。
这般俊朗如画少年，竟是一番真心错付于人么？
眼前闪过那滑稽的鬼脸，那阳光的笑脸，那狼狈的青脸……他大概，罪不至死吧。
“解药……”莫雯艰难出声。
声音虽小，二人耳力极佳，听得分明。
莫雯续道：“下来的时候……掉下去了。”
二人一时有些愣怔。
须臾，老者反应过来，推那年轻人，“你去找。”
只有他自己能记得他下崖的时候拽了哪根藤，踏过哪棵树。
年轻人不想放开自己的手，老者推他，“你去找解药，这里有我。”于是他接替了为莫雯护住心脉的任务。
年轻人恍惚着走了出去，一转眼却又回了来。
他走到莫雯面前，道：“我叫黄虎，你呢？”
莫雯强撑着道：“莫雯。”
黄虎露出淡淡一笑，竟有几分苦涩。“我妈妈都叫我小虎。”他抬手擦去挂在下巴上的泪珠，“她教我，遇到仙女，要好好求她，不要……强迫。”
莫雯心道，原来是个好妈妈，你真该听她的话，纵然这一个仙女不行，总有适合你的仙女，可惜了。
黄虎低下了头，知道自己舍不下莫雯，却不明白，自己看到莫雯泛着青色的脸，为何有心在碎掉的感觉。
他继续道：“我后悔……没有听她的话。若是……”未尽之言终究难以出口，他抿了抿唇，“黄泉路上，你等一等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想跟着你。”
话毕这才转身掠出去了。
莫雯模糊的视线看着他的背影。
明明份属仇敌，自己也不是什么圣母，还是生出了“这还是个孩子啊”的感慨。
后面老者突然问道：“丫头，你骗他的是不是？”
莫雯道：“把我……藏起来，就说……逃走了。”
“这有用吗？”老者迟疑。
莫雯没说话。
老者一忖，自己儿子也是很倔的，死不见尸，让他怀疑，可能不是好办法，却是唯一的办法了。
想到是这个寻死的丫头出的这个主意，一时间老者的心情有些复杂。
又过得片刻，他道：“丫头，只要你发誓留在这里，我教你一门内功，必能与这毒性抗衡，怎么样？”
他这决心下得颇不容易。虽然绝世内功也只是教她吐故纳新、除腐疗伤，但对于她现在的情况肯定是有所助益的。为了救这个丫头神功外传，算是他再宠儿子一回。
莫雯不言。
老者催促道：“你说话呀。我知道你没昏。”
心脉护持之下，莫雯虽然头晕，竟真没到昏迷的地步。不得不佩服武林高手的手段，都中了剧毒了还保她这么久不死。
但她可不稀罕什么厉害功夫，反正即使学了也超不过他们，还要继续留下被强迫。
她但求速死呢。
老者似乎也想到莫雯即便练了什么也跑不掉这个事实了，不耐地道：“好了我要说了，你听着，跟着我运转内力。”
莫雯当然没在听了。
老者却知道，绝世武功在武林中人人争抢，如同佳肴之于老饕，没人能抵得住诱惑。毕竟真的对武学不感兴趣的，那也是练不到莫雯这水准的。
然而莫雯这“武林中人”水分大大的。听个口诀不能运用自如，还要在心里翻译，她现在的心态和状态都导致绝世武学在她这里如同过耳清风。
老者念了一会儿口诀，见莫雯毫无反应，反而要彻底昏过去了，就想放弃了。
是了，要把她藏起来，就说她逃跑了。
这时却听外面有了异响。
他这山谷对于不懂武功的人来说是闭塞的，但对于习武之人却不是完全如此。
山谷后面最陡峭之处，跃起不过十数丈就有一狭窄裂口，裂口内行过几丈便是一片深山密林。密林中更有沼泽毒虫野兽之险，且极易迷路，若是艺高胆大的武林中人，许是能勉强生存。
如此便有飞禽走兽来此也全不奇怪。若是小动物，从山中打洞来此，那也寻常。
现在他听见的似乎是鸟鸣之声。
那鸣唳声直冲霄汉，清越动听，竟是个大家伙？
还跟他儿子打起来了？
他想丢下将死的莫雯出去看。
还未待他下定决心，黄虎已然冲了进来，扎起的头发再次散乱，臂上还流着血。
他一把揽过莫雯，撬开她牙关，封住她气门，将手中黑乎乎一团的东西塞入她口中。
然后一只巨大的仙鹤就撞了进来，直向黄虎啄去。
黄老爹头一回见到如此巨大的珍禽，来不及惊叹，手拍床榻，旋身向巨鹤胸前踢去。
那巨鹤见机极快，一个侧身躲过黄老爹的袭击，却被室内桌椅绊了个趔趄。竟还意识到对手很强，地形对自己也不利，它退了出去，在屋外又愤怒地鸣叫了两声。
此时的莫雯正在怀疑人生。
东西一入口，苦腥之气直击灵魂！来自灵魂的力量就要把这东西吐出去，但是黄虎一把捂住了她的嘴。那东西像是在蠕动一样，莫雯吓得舌头一抖，喉头一动，就那么咽下去了。
莫雯觉得那东西还在胃里动，吓得都清醒了！
什么东东？
莫雯挣扎无力，只好瞪大了眼，希望黄小虎开恩。
蟾蜍那种东西就算能解百毒，她也没有勇气生吞好吗？
而且你看看你这手！
吃土也不是这么吃的好吗！
至少给个提示，这啥？
可是，黄小虎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东。
他出了木屋，便直奔峭壁之下，扑在草地上一寸一寸摸索。
他其实也不是那么傻的。
既然听了些许妈妈讲的故事，焉能不知道人也是会骗人的。
他怀疑莫雯在骗他。
以他的功力，从崖上落下来时掉了东西，他岂能没有察觉。
所以，她是不想再见到他。
就像，妈妈不愿意见到爹爹。
妈妈总是冷冷清清的，却对他有一点点温和。他乞求妈妈跟他说话，妈妈有时就会跟他说一会儿，用世上最好听的声音，教他认字，或是讲一个故事；有时又会兴致索然，只留下一句，“说了，又有什么用呢？”然后默然无语。
可是爹爹也会教他。
妈妈死了，爹爹陪他更久。
他也要听爹爹的，到了时候便得带个媳妇回来。
但每隔几月出去外面见到的女人，他从没有带回来的想法。
爹爹说，赶紧的，别拖了。
他想要个仙女。
为什么故事里的老牛能知道仙女在哪里，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花驴能知道仙女在哪里，他也不知道；仙女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又会做些什么，他同样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见到温池中的仙女的时候，连呼吸都忘了，整个人像要烧起来了一样。
然后他想，我烧熟了怎么办，仙女会愿意来吃我一口吗？然后见到仙女的唇瓣那么稍稍一动，他的鼻子就流血了。
衣服，她的仙衣在哪里？
没有，仙女把衣服藏起来了。
仙女从水里出来了！
他他他彻底烧熟了。
糟了，太晚了，她穿好衣服要走了！
什么东西从她衣服里掉出来了？
是一颗莹润的红珠子。
他心中矛盾啊，扑过去求她还有用吗？
还是像爹爹说的，把她抓走？
她会藏衣服，她不想留下的吧？
可若是让她走了，想到再也见不到她，他宁愿死。
还不如在她身边，被她打，被她骂，甚至被她吃了。
既然无论如何都要带她回去，那就按爹爹说的……
妈妈都不讨厌他，只是不太喜欢爹爹，那仙女应该也不会讨厌他？
*
他在峭壁下的谷底地毯式地摸索，时不时擦一下不受控制流下的眼泪。
他现在有一点明白，不是妈妈这个人，讨厌爹爹这个人，而是仙女都会讨厌强留下她的人。
她讨厌自己，骗自己离开，就不会看到讨厌的人在眼前。自己连最后的时间也不能在她身边。
等他回去，她就会像逝去的妈妈一样，再也不说，不动，没了气息也没了魂魄。这样想着，他怎能不落泪。
可是万一呢？
万一他那时欢喜得糊涂了，真的掉了东西都不知道呢？
所以他不但得找，还得仔细找。
万一自己蠢笨，找不到解药，害她死了呢？
他一边到处摸索着，一边心里懊丧不已。
这时却听见很大的“扑落落”的声音，有大家伙？
他隐了气息透过树丛看去。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仙鹤！
这鹤比他还高呢，许是成了精怪，莫雯吃了说不定能好！
他悄悄靠近。
但见那鹤收翅后，便将用长喙衔来的一团草扔进了那里的小水潭。
那小水潭不过三四尺见方，最深处也不过一尺，有时会干涸却会不干燥，也不显得干净。他们家从不在这取水，却不知这里有什么奥秘。
现在那水潭被那巨鹤扔了许多那怪草，盖了大半水面，也不知它为了找这草已来回跑了多少次。
那巨鹤这次就在那等着。
他发现那水潭边已经没有什么虫豸了，似乎早都远远地躲开了。
片刻后，水面泛起了波澜，一团黑乎乎、圆乎乎、表面粗糙的东西从水下拱了起来。随着表面淤泥的掉落，可以看出它本体就是那样粗糙的。
巨鹤不由震翅欢呼了一下，声音清越悠扬，煞是动听。
它俯身，用力啄开了那东西肉肉的表皮，露出了里面一颗黑核。
黄虎当然是迅速袭击了巨鹤，待巨鹤躲避时，夺了那黑团子中的黑核。
黑核抓在手中也是肉肉的感觉，但是手感并不差，还有一股浓浓的草香。
他直觉这是好东西。
他爹爹说过，灵禽灵兽会寻找天材地宝，有时还会守护着，直到天材地宝成熟了才取用。他太爷爷就吃过这附近一颗有巨蟒守护的朱果，功力大增。后来又把蟒蛇胆吞吃了，也是大有裨益。
所以他直接把这东西给莫雯吃了。
至于这东西吃起来奇苦奇腥，他是不知道的。
莫雯却不敢想什么好事。
吃了这恶心的宝贝就能飞升当主角了？
照这个孽缘来说，她说不定是主角那凄惨的妈啊！
呜呜我要回家！
黄老爹过来向她紫宫穴位处一点，她的胃登时便老实许多。
黄老爹探着她的脉，道：“有用的，有用！你快练我教你的内功，一定能把毒都逼出来。不然这宝贝浪费了，你还是要死！”
老者跟进来问：“你干什么？已经没用了。我告诉你，下次不许你……”
“没有下次！”年轻人吼道，就是有点破音，仿佛是哽咽了。
“那你想怎么样？你就是一直护她心脉，一直到搭上你的命，她也活不了！”
年轻人确实是哽咽了，“搭上命就搭上命……她活不了，我也不活了……”
老者怒得锤了他的头一下，骂道：“畜生你说什么？！”
那人的内力涌入莫雯经脉，抵抗毒素的入侵。渐渐麻木的经脉开始又痛又痒，耳畔朦胧的声音似乎清晰了一些。
明明是背对着那人，莫雯却仿佛看到了一张泪如雨下的脸。
这般俊朗如画少年，竟是一番真心错付于人么？
眼前闪过那滑稽的鬼脸，那阳光的笑脸，那狼狈的青脸……他大概，罪不至死吧。
“解药……”莫雯艰难出声。
声音虽小，二人耳力极佳，听得分明。
莫雯续道：“下来的时候……掉下去了。”
二人一时有些愣怔。
须臾，老者反应过来，推那年轻人，“你去找。”
只有他自己能记得他下崖的时候拽了哪根藤，踏过哪棵树。
年轻人不想放开自己的手，老者推他，“你去找解药，这里有我。”于是他接替了为莫雯护住心脉的任务。
年轻人恍惚着走了出去，一转眼却又回了来。
他走到莫雯面前，道：“我叫黄虎，你呢？”
莫雯强撑着道：“莫雯。”
黄虎露出淡淡一笑，竟有几分苦涩。“我妈妈都叫我小虎。”他抬手擦去挂在下巴上的泪珠，“她教我，遇到仙女，要好好求她，不要……强迫。”
莫雯心道，原来是个好妈妈，你真该听她的话，纵然这一个仙女不行，总有适合你的仙女，可惜了。
黄虎低下了头，知道自己舍不下莫雯，却不明白，自己看到莫雯泛着青色的脸，为何有心在碎掉的感觉。
他继续道：“我后悔……没有听她的话。若是……”未尽之言终究难以出口，他抿了抿唇，“黄泉路上，你等一等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想跟着你。”
话毕这才转身掠出去了。
莫雯模糊的视线看着他的背影。
明明份属仇敌，自己也不是什么圣母，还是生出了“这还是个孩子啊”的感慨。
后面老者突然问道：“丫头，你骗他的是不是？”
莫雯道：“把我……藏起来，就说……逃走了。”
“这有用吗？”老者迟疑。
莫雯没说话。
老者一忖，自己儿子也是很倔的，死不见尸，让他怀疑，可能不是好办法，却是唯一的办法了。
想到是这个寻死的丫头出的这个主意，一时间老者的心情有些复杂。
又过得片刻，他道：“丫头，只要你发誓留在这里，我教你一门内功，必能与这毒性抗衡，怎么样？”
他这决心下得颇不容易。虽然绝世内功也只是教她吐故纳新、除腐疗伤，但对于她现在的情况肯定是有所助益的。为了救这个丫头神功外传，算是他再宠儿子一回。
莫雯不言。
老者催促道：“你说话呀。我知道你没昏。”
心脉护持之下，莫雯虽然头晕，竟真没到昏迷的地步。不得不佩服武林高手的手段，都中了剧毒了还保她这么久不死。
但她可不稀罕什么厉害功夫，反正即使学了也超不过他们，还要继续留下被强迫。
她但求速死呢。
老者似乎也想到莫雯即便练了什么也跑不掉这个事实了，不耐地道：“好了我要说了，你听着，跟着我运转内力。”
莫雯当然没在听了。
老者却知道，绝世武功在武林中人人争抢，如同佳肴之于老饕，没人能抵得住诱惑。毕竟真的对武学不感兴趣的，那也是练不到莫雯这水准的。
然而莫雯这“武林中人”水分大大的。听个口诀不能运用自如，还要在心里翻译，她现在的心态和状态都导致绝世武学在她这里如同过耳清风。
老者念了一会儿口诀，见莫雯毫无反应，反而要彻底昏过去了，就想放弃了。
是了，要把她藏起来，就说她逃跑了。
这时却听外面有了异响。
他这山谷对于不懂武功的人来说是闭塞的，但对于习武之人却不是完全如此。
山谷后面最陡峭之处，跃起不过十数丈就有一狭窄裂口，裂口内行过几丈便是一片深山密林。密林中更有沼泽毒虫野兽之险，且极易迷路，若是艺高胆大的武林中人，许是能勉强生存。
如此便有飞禽走兽来此也全不奇怪。若是小动物，从山中打洞来此，那也寻常。
现在他听见的似乎是鸟鸣之声。
那鸣唳声直冲霄汉，清越动听，竟是个大家伙？
还跟他儿子打起来了？
他想丢下将死的莫雯出去看。
还未待他下定决心，黄虎已然冲了进来，扎起的头发再次散乱，臂上还流着血。
他一把揽过莫雯，撬开她牙关，封住她气门，将手中黑乎乎一团的东西塞入她口中。
然后一只巨大的仙鹤就撞了进来，直向黄虎啄去。
黄老爹头一回见到如此巨大的珍禽，来不及惊叹，手拍床榻，旋身向巨鹤胸前踢去。
那巨鹤见机极快，一个侧身躲过黄老爹的袭击，却被室内桌椅绊了个趔趄。竟还意识到对手很强，地形对自己也不利，它退了出去，在屋外又愤怒地鸣叫了两声。
此时的莫雯正在怀疑人生。
东西一入口，苦腥之气直击灵魂！来自灵魂的力量就要把这东西吐出去，但是黄虎一把捂住了她的嘴。那东西像是在蠕动一样，莫雯吓得舌头一抖，喉头一动，就那么咽下去了。
莫雯觉得那东西还在胃里动，吓得都清醒了！
什么东东？
莫雯挣扎无力，只好瞪大了眼，希望黄小虎开恩。
蟾蜍那种东西就算能解百毒，她也没有勇气生吞好吗？
而且你看看你这手！
吃土也不是这么吃的好吗！
至少给个提示，这啥？
可是，黄小虎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东。
他出了木屋，便直奔峭壁之下，扑在草地上一寸一寸摸索。
他其实也不是那么傻的。
既然听了些许妈妈讲的故事，焉能不知道人也是会骗人的。
他怀疑莫雯在骗他。
以他的功力，从崖上落下来时掉了东西，他岂能没有察觉。
所以，她是不想再见到他。
就像，妈妈不愿意见到爹爹。
妈妈总是冷冷清清的，却对他有一点点温和。他乞求妈妈跟他说话，妈妈有时就会跟他说一会儿，用世上最好听的声音，教他认字，或是讲一个故事；有时又会兴致索然，只留下一句，“说了，又有什么用呢？”然后默然无语。
可是爹爹也会教他。
妈妈死了，爹爹陪他更久。
他也要听爹爹的，到了时候便得带个媳妇回来。
但每隔几月出去外面见到的女人，他从没有带回来的想法。
爹爹说，赶紧的，别拖了。
他想要个仙女。
为什么故事里的老牛能知道仙女在哪里，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花驴能知道仙女在哪里，他也不知道；仙女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又会做些什么，他同样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见到温池中的仙女的时候，连呼吸都忘了，整个人像要烧起来了一样。
然后他想，我烧熟了怎么办，仙女会愿意来吃我一口吗？然后见到仙女的唇瓣那么稍稍一动，他的鼻子就流血了。
衣服，她的仙衣在哪里？
没有，仙女把衣服藏起来了。
仙女从水里出来了！
他他他彻底烧熟了。
糟了，太晚了，她穿好衣服要走了！
什么东西从她衣服里掉出来了？
是一颗莹润的红珠子。
他心中矛盾啊，扑过去求她还有用吗？
还是像爹爹说的，把她抓走？
她会藏衣服，她不想留下的吧？
可若是让她走了，想到再也见不到她，他宁愿死。
还不如在她身边，被她打，被她骂，甚至被她吃了。
既然无论如何都要带她回去，那就按爹爹说的……
妈妈都不讨厌他，只是不太喜欢爹爹，那仙女应该也不会讨厌他？
*
他在峭壁下的谷底地毯式地摸索，时不时擦一下不受控制流下的眼泪。
他现在有一点明白，不是妈妈这个人，讨厌爹爹这个人，而是仙女都会讨厌强留下她的人。
她讨厌自己，骗自己离开，就不会看到讨厌的人在眼前。自己连最后的时间也不能在她身边。
等他回去，她就会像逝去的妈妈一样，再也不说，不动，没了气息也没了魂魄。这样想着，他怎能不落泪。
可是万一呢？
万一他那时欢喜得糊涂了，真的掉了东西都不知道呢？
所以他不但得找，还得仔细找。
万一自己蠢笨，找不到解药，害她死了呢？
他一边到处摸索着，一边心里懊丧不已。
这时却听见很大的“扑落落”的声音，有大家伙？
他隐了气息透过树丛看去。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仙鹤！
这鹤比他还高呢，许是成了精怪，莫雯吃了说不定能好！
他悄悄靠近。
但见那鹤收翅后，便将用长喙衔来的一团草扔进了那里的小水潭。
那小水潭不过三四尺见方，最深处也不过一尺，有时会干涸却会不干燥，也不显得干净。他们家从不在这取水，却不知这里有什么奥秘。
现在那水潭被那巨鹤扔了许多那怪草，盖了大半水面，也不知它为了找这草已来回跑了多少次。
那巨鹤这次就在那等着。
他发现那水潭边已经没有什么虫豸了，似乎早都远远地躲开了。
片刻后，水面泛起了波澜，一团黑乎乎、圆乎乎、表面粗糙的东西从水下拱了起来。随着表面淤泥的掉落，可以看出它本体就是那样粗糙的。
巨鹤不由震翅欢呼了一下，声音清越悠扬，煞是动听。
它俯身，用力啄开了那东西肉肉的表皮，露出了里面一颗黑核。
黄虎当然是迅速袭击了巨鹤，待巨鹤躲避时，夺了那黑团子中的黑核。
黑核抓在手中也是肉肉的感觉，但是手感并不差，还有一股浓浓的草香。
他直觉这是好东西。
他爹爹说过，灵禽灵兽会寻找天材地宝，有时还会守护着，直到天材地宝成熟了才取用。他太爷爷就吃过这附近一颗有巨蟒守护的朱果，功力大增。后来又把蟒蛇胆吞吃了，也是大有裨益。
所以他直接把这东西给莫雯吃了。
至于这东西吃起来奇苦奇腥，他是不知道的。
莫雯却不敢想什么好事。
吃了这恶心的宝贝就能飞升当主角了？
照这个孽缘来说，她说不定是主角那凄惨的妈啊！
呜呜我要回家！
黄老爹过来向她紫宫穴位处一点，她的胃登时便老实许多。
黄老爹探着她的脉，道：“有用的，有用！你快练我教你的内功，一定能把毒都逼出来。不然这宝贝浪费了，你还是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