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又飘飘，雨又萧萧
窗外的树影呼呼地向后退去，风迫不及待地向车内涌进来，顾慕的一只手臂搭在窗沿上，指尖感受着弥漫而来的水汽，另一只手靠在前排的椅子上，支着脑袋望着远处压在田野上的乌云，泥土的气息迫不及待地从窗外弥漫进来。
顾慕看了看车的行驶路线，还有十几站才到家，又看了看自己周围大包小包的行李，不记得把雨伞塞在哪里了。
“算了，就算有伞也没有手撑，不差淋这一场了。”就这样接着靠着窗看着外面的世界从自己的身边呼啸而过。
外面飘起星星点点的小水滴，不一会儿就响起哗啦啦的声音，天公好像想要把自己的一腔愁绪泼洒干净似的，一阵接着一阵地瓢泼而下。车子兜兜转转地从城东驶向城西，许多新的楼盘散布在道路两旁，绿化带上种满了各色月季，在雨中舒展着斑斓的身姿，隔着点点水滴向外看去，这座城市也变得模糊起来，让人感到陌生而又熟悉。
外面风雨交加，公交车如一个避风港般让人安心许多，顾慕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就在将要迷迷糊糊睡着之际，听到广播提示下一站是新华西路，猛地清醒过来，向窗外看去发现还有一个路口就要到家了。
她急忙收拾自己的东西，背起双肩包，撑起行李箱的拉杆，把两个大一点的包放在行李箱上，把包带缠绕在拉杆上，使其固定好，余下两个小一点的帆布包斜挎在身上，就这样提着、挎着地弯着腰蹒跚下车。
本该劈里啪啦地打在脸上的雨水没有如期而至，顾慕的头顶上多了一把伞，抬头一个看，原来是妈妈在这里等着自己，顾慕忍不住湿了眼眶，怕妈妈看出来急忙笑道：“妈妈，你怎么出来了，外面这么冷。”
妈妈笑道：“傻孩子，下这么大雨，我能不接你吗？走吧，家里炖着你最爱吃的排骨汤。”妈妈一手给顾慕打着伞，一手吃力地拉着她的行李箱，“你这里面都装了些什么呀?这么沉你是怎么拖回来的！”
顾慕看了就按妈妈淋湿的肩膀，把伞往妈妈那边推了推，说道：“都是我的宝贝呀！”
“你啊，就是喜欢收集这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还舍不得扔，去哪都带着。”妈妈无奈地叹道，心疼女儿拿着这么多的东西一路回来的辛苦。
“其实这都是我精简过的，还有三箱子放在同学家里了呢。话说电视剧里的女主角们是怎么做到被房东赶出去的时候只有一个行李箱呢？那么多衣服是怎么放进去的?”顾慕想起曾经看到的偶像剧里曾经出现的场景，不由感叹。
“人家偶像剧里女主拎着行李箱走在大街上还能偶遇男主，你呢？”
“那你闺女一个顶俩，这不，一个人也能平安回到家。”
就这样，母女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这风雨里的路也走的轻松了许多。
打开门就闻到排骨汤的香味，和着家的气息扑面而来，在顾慕身边打了一个转，将她裹在这暖暖的味道中。妈妈催着她洗手准备吃饭，自己拿着一个干布把行李上的雨水拭去，把行李箱轮子上的泥渍擦净后拖到屋里。顾慕洗完手来厨房端菜，妈妈炒了她爱吃的土豆丝，宫保鸡丁，地三鲜和青椒鸡蛋，怕凉了放在蒸笼里保着温，砂锅里用小火煨着莲藕排骨汤。好久没有被人这样用心地对待，顾慕看着这些要花费许久才能准备好的饭菜，内心既愧疚又心疼，想到今年过年因为疫情没能回来陪妈妈过年，心里更加难受了。
“傻站着干啥呢，赶紧盛饭吃呀，饿傻了你这孩子。”妈妈拿起一块布垫着把菜从蒸笼里拿出来，顾慕麻溜地摆上碗筷，她们的盛宴就要开始了。
次日清晨，太阳暖暖的照了进来，顾慕伸了个懒腰慢慢清醒过来，一瞬间还有点愣神，以为自己还在那个租来的只有一个小窗户的小隔间。倾落下的晨光让她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家了，翻了个身儿，享受着软软的被子里阳光的气息。呆愣了一会儿拿起手机一看，已经是九点多了，不由想到前天的自己这个点已经从地铁上下来，正往公司的方向如风奔跑着，揉了揉头，让自己清醒一点，便掀开被子起床了。
打开房门，正巧看到妈妈刚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杨孝业胡辣汤早餐店的袋子，开心地说道：“妈妈，你买胡辣汤和油条啦！”
“对啊，还不赶紧洗洗手帮我提进去，馋猫。”顾慕忙洗手帮妈妈提进屋。妈妈一边换鞋一边说：“想着你就会睡懒觉，我今天也是下午班，就跟着你一起放肆了一下，睡到快九点才起。”
“妈妈，没见过像你这样无赖的，自己赖床还怪我。”顾慕和妈妈说笑着，一边解开油条的袋子，拿起一根油条在胡辣汤里蘸了一圈，熟练地塞入嘴里，一脸幸福地吧唧嘴。
“这么大的人了，吃饭这么还是这样，你的淑女形象哪去了？”妈妈过来捣了捣她的脑袋。
她忙不迭把油条往妈妈那里推了推，献宝似的说道：“妈妈，你不知道，我在外面最想念的就是这个味道。刚出锅的酥脆的油条配上浓稠适中的胡辣汤，咸咸酥酥滑滑嫩嫩的，简直是世间美味，在外面可喝不到我们这正宗的河南胡辣汤！”说罢，又吸溜了一口，开心地都眯起了眼睛。
“瞅你那小样儿，笑得眼睛都挤没了。”妈妈看着她吃得开心，也忍不住照着她的样子吃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到顾慕的感染，她也从这习以为常的味道里品味到女儿说的那种奇妙感受。
吃完饭，顾慕麻溜地收拾碗筷，妈妈拦着让她再休息一会儿，顾慕笑着说：“我昨天晚上就休息好了，正好现在该活动活动了。”妈妈靠在门框上看她熟练的模样，不由想起她小时候，趁着自己不注意偷偷拿着个小板凳垫在脚下，只为帮辛苦做家务的妈妈刷碗，转眼间已经成了个大姑娘了，忍不住湿了眼眶。
顾慕回头看到泪眼汪汪的妈妈，以为她担心自己的工作，也不顾有没有想好怎么和妈妈解释，忙说道：“妈妈，你别担心我。我一定能找一个好工作的”
“你从毕业就去了上海，这两年疫情也回不来，你这次可以回来多待几天，我开心还来不及呢！”妈妈怕她为了工作的事情忧思，急忙安慰她。“我只想起你小时候也是这样和我抢着刷碗，够不着水池，就搬一个小板凳，踮着脚颤颤巍巍地站在上面，那模样太可爱了，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会自己做饭洗衣了。”妈妈一边说一边模仿着，脸上的笑意藏不住。顾慕想象着妈妈所描述的自己小时候滑稽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起来，是初中同学瞿白露打来的。
“顾慕，你到家了吗？”话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瞿白露练过一段时间的播音主持，声音柔软细腻，让人听着很舒服。
“到了，昨天晚上就到了呀，没想到南阳用一场瓢泼大雨来欢迎我的归乡。”
“昨天的雨下得可真大，今天一早就放晴了。你今天有安排吗？我下班找你玩去。”从电话里可以听出瞿白露迫不及待想要出去玩的雀跃。
“没什么安排，咱们出去玩吧，好久没有逛逛了，都快要忘记这个城市的样子了。”被她欢乐的气息所感染，顾慕也期待起来。
“那咱们就去三中门口的炸串店吧！我之前路过那里的时候看到正在装修，老板说要扩大店面，迎接春天的到来。最近好像改造完了，咱们去尝尝鲜去。”
“好啊，顺便去看看咱们的三中，没准还能偶遇老师呢。”
顾慕挂了电话之后便一直期待着晚上的到来，从小到大，瞿白露是她为数不多的一直联系的好朋友。刚上初一的时候，老师动员大家写一封信来给作文指导报投稿，最后瞿白露写的《给妈妈的一封信》被选登，顾慕现在已经记不清瞿白露写的内容是什么，但那篇词意恳切的文章所带给自己内心的触动却深深的印在脑海里。顾慕很想结识这个文笔好的同学，于是在下课的时候，一路追着瞿白露堵到厕所门口，生怕她会跑了似的语速极快地进行着自我介绍，瞿白露有点被吓着了，磕磕巴巴地说道：“你好，同学。”
后来，她们两个一起放学回家，一起追最新的飒漫画，一起经历密密麻麻的考试……
妈妈听到她和瞿白露约好一起出去吃晚饭，笑着说道：“我晚上要上班不能回来，还担心你没饭吃呢，正好白露约你一起出去，我也安心上班去喽。”
“那咱们中午吃什么呢？”顾慕像一个小馋猫似的问妈妈。妈妈笑着说：“收起你那卖萌的小表情。”
午饭后休息了一会儿，妈妈就要上班去了，门锁上的那一刻，这屋里就只剩下顾慕一个人了。呆呆地在沙发上坐了几分钟，屋里慢慢冷清下来。“原来，我不在家的时候，妈妈一个人在家就是这样的感觉。”
为了让自己不在无所事事里连绵不绝地想起曾经的事情，顾慕打算趁着这个时间把带回来的东西整理一下。
打开房门，窗外的阳光毫不吝啬地一泻而下，屋子里的东西在阳光下明亮得刺目，刺激着那些被深深压抑的记忆破土而来。
顾慕不由自主地走进屋里，里面还是自己离家前的样子，就连书架上的书还是自己当初摆放的顺序，书本染上了时光的痕迹有些泛黄，却一尘不染。最边上的那本《城南旧事》是自己小的时候最喜欢的一本书，那个时候爸爸妈妈下班晚，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开着灯还害怕，是英子陪着自己进入梦乡的。顾慕不由抬手取下这本书，拜访那位多年未见的旧友。翻开书，发现里面夹着一幅彩铅画的画，手轻轻抚上那稚嫩的笔触，好像又重新回到画中场景。
那是有一年的元宵节，白河边照例夜放花千树，爸爸把她举过头顶，妈妈在旁边站着笑得很幸福，顾慕一声接一声地欢呼着：“好漂亮的烟花呀！”爸爸扭头和妈妈笑着说：“我们飞飞比烟花还要漂亮，是不是？我们飞飞也能飞呀飞。”
烟花总会散去，留下一片孤寂，与曾经的热闹一比，显得更加落寞了。好久没有人喊顾慕“飞飞”了，这个名字是爸爸取的，意在“顾盼神飞”。自从爸爸妈妈离婚之后，妈妈就再也没有提起这个名字了，顾慕也害怕提起这个名字，害怕想起这个名字所携带的那些美好记忆，让知道结局的她们一次次地陷入痛苦之中。
顾慕轻轻地把画重新夹入书中，把这些过去有关爸爸的记忆合了起来，把它放在了书架的最里面，打起精神来整理起自己带回来的行李。
华灯初上，三中门口的那个小小的炸串店变了模样，两间门面看着开阔了不少，门口的一串串小灯照得外面错落摆放的桌椅光影斑驳。顾慕找了一个僻静一点的位置坐了下来，没一会儿就看到瞿白露骑着自行车过来了，车筐里放着一束不知道哪里采来的小野花。
“有年份没见你这辆自行车了，这么多年还没有坏，质量挺好的呀！”顾慕笑着说道。
“你何止有年份没见我的自行车，连我你都好久没见了。”瞿白露委屈地说道，抬手拿起车筐里的那束花递给顾慕，“拿着，这是我种出来的。”
“还给我准备了花，搞得这么隆重我都有点受宠若惊了。我啥也没有准备怎么办？”顾慕摇了摇手中的花，眉飞色舞地笑着说道。
“还能怎样，收了我的花就是我的人了，下半辈子呆在我身边吧。”瞿白露豪放地大手一挥，调皮地说道。顾慕不甘示弱地说：“好啊！那小女子当日日侍奉在旁，寒来暑往，不离不弃，报君挂念之恩。”
顾慕言罢，瞿白露不由抖了抖肩膀，连声说道：“太肉麻了，我受不了了。”
“这样你都受不了了，我还有好多没有说呢。”顾慕知道瞿白露认输了，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你这两年在外面都学了些什么呀，想当初，一逗你就脸红，现在说这些话，脸不红心不跳的。”瞿白露不由咂嘴称叹。
“当初认识你的时候，你可是一个被堵到厕所门口结结巴巴说不出话的小姑娘，怎么现在变得这么伶牙俐齿起来。”顾慕也不甘示弱地反驳着，两人笑作一团，老板拿来菜单让点菜，才坐了下来。两人点了两瓶菠萝啤和爱吃的几种烤串，不一会儿就上全了。
“你这次回来是不打算去了吧！”瞿白露递给顾慕她最喜欢吃的炸蘑菇，肯定地说道。
“这么明显吗？不过我还是没有下定决心，我和我妈说的是我辞职了，之后还会会上海的。”顾慕接过瞿白露递过来的炸串，眼神里充满着迷茫。
“如果不是决定不去了，你一定会找好工作再回来的，我还能不了解你？”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瞿白露缓缓地说道。
“我也有想过，再找一个不加班的公司，下班了可以有时间给自己做一顿饭，和朋友相约一起出去玩，周六日的时候去周边转转，但是这在上海不太现实。”顾慕放下手中的签子接着说道：“去年这个时候，我不是从实习的公司离职了嘛，找工作的时候，基本上给我发offer的都是996的公司，有好几个通宵加班都是常态。我后来入职的那家公司，面试的时候HR曾说不加班，等真正入职之后，才发现晚上九点下班是常态，坐地铁到家十一点是必然，我还傻傻地以为加班的时间可以用来调休，后来才弄明白，要加班到十点半才能计入调休时间，而下班时间之后的加班只能纳入年底考核业绩的评定中。所以大家为了增加在公司呆的时间，常常下班了去附近慢慢悠悠地吃晚餐，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戴上耳机看剧，休息到八九点的时候再打开自己留了小尾巴的文件，磨磨唧唧地处理个一两个小时，期间再聊聊家常八卦什么的，等到点了打车回家，打车钱回头公司会报销。还有一些公司为了迎合甲方次日一早要图的需求，加班通宵成为常态。就这样，真内卷混合着假内卷，大家都从早到晚在公司忙忙碌碌，到年终的时候，一句资金周转不开，年终奖就成了泡影。每天在公司的工作都是在闷着头拉模型，、画CAD、改PPT……一边干活一边思考速度就会慢下来，领导会说：‘你不用想太多，照着做就行了’，而当你真的照着做的时候，他又会说：‘你这个地方怎么也不修改一下？也不想想合不合主题。’我已经好长久都没有认真地思考自己做的到是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每一天都有新的任务催着我往前赶，一遍又一遍地修改着图纸。经常就是早上的时候领导提出修改意见，晚上下班前就要把相应的模型、图纸以及文本提交上去。周六日的时候太累了，就会窝在屋里不出门，一周周循环往复，在公司的时候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如今回过头来看，又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只记得每天都是一样的在我的工位上做着相似的事情。我有点混乱了，我想我应该静下来想一想自己适不适合这样的工作，我都快要忘记自己为什么要选择建筑学了。”顾慕一口气把心里所想都讲了出来，内心觉得轻松了不少。
“我还记得，你当时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那样明媚的笑靥，你开心地和我说，你能学建筑了。如果现在你感觉疲惫了，停下来认真思考一下，也是很好的。但是别忘了自己曾经的梦想，别因为那些琐碎的工作忘记了当时孤注一掷选择这个专业的决心。”瞿白露看着顾慕，坚定地说道。
顾慕认真地点了点头，心里很感激瞿白露的开解与提醒。三月的南阳，还是有点春寒料峭，大抵是因为昨天刚下过雨，今天太阳没有云层的遮挡，直直地射到大地上，在晚上的时候又将余温释放出来，和着瞿白露声声入耳的话语，让顾慕感到很温暖。
“光说我的事情了，你最近怎么样呢？”顾慕看向正在咕嘟咕嘟喝菠萝啤的瞿白露问道。
“我啊，还是老样子呗，每天写写东西什么的。”瞿白露笑了笑说道，清淡的哀愁浮上心头，想了想，也不知如何说出口。她也害怕顾慕接着问下去，连忙端起手中的果啤，与顾慕碰了一下杯，笑道：“遥敬十三四岁的我们，在这个我们曾经相识的地方！”
恰巧在这时，三中的下课铃声响了起来，不一会儿，便人声鼎沸起来，背着书包的少年郎带着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涌出校门，校门口霎时便人山人海起来。
顾慕不由想起十年前的时光，也是这样一个早春的晚上，放学的时候天都黑了。顾慕和瞿白露因为一些事情耽误了，出来的时候门口的学生已经寥寥无几了，她们两个一边推着自行车，一边讨论着放学前考的那篇阅读理解，到了该分开的地方，非要把那道题梳理清楚了才蹬着自行车回家。待顾慕骑到马路上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扭头看到林子陶站在那里，内心漏了半拍，脚下却不由自主地接着蹬着自行车。马路上车影阑珊，林子陶的声音被来回不息的车声掩盖了起来，顾慕偏着头愣愣地看着他，只听清他最后一句：“路上小心。”
“想什么呢？”瞿白露在她的眼前晃动着双手，把她从过往的思绪里拉了回来。
“想起来咱们俩放学的时候，也是这样迫不及待地出校门，出了校门却又不慌不忙地讨论着考试的题目，总是要讨论出个结果才安心地回家。”顾慕灌了一大口果啤，笑着说道。
听着顾慕的话，瞿白露的思绪也被拽回了那个时候，所有的过往历历在目，不由伤感起来。“好想回到那个时候啊！那个不谙世事的年纪，再活一次，我一定潇洒肆意地过一遍，在那个一切都有可能，一切都不晚，一切都可以被原谅的年纪。”瞿白露的脸颊上落下一滴泪珠，她淡定地用手一抹，再抬起头，又是那个笑靥如花的姑娘。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呀？”顾慕担忧地看着她。
“没什么呀！只是触景伤情了，时序飞逝，不过留下些遗憾罢了。”瞿白露抿嘴笑了笑，示意顾慕不用担心。
顾慕拍了拍瞿白露的肩膀，笑着说道：“诗经有云：‘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你这是给我采的什么花呀？”
听到顾慕的打趣，瞿白露破涕为笑，言道：“才不是呢，就是普通的小野花，我之前种了玫瑰、茉莉什么的都没有活，就只有这小野花长得可好了。你拿回去插瓶里也是很好看的，现在不是都流行这种小清新风格吗？”
顾慕点了点头，拿起桌边的花，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那这顿饭就算我的了，可别和我争这个哦！”
瞿白露知道顾慕这样说了，就不容更改了，也就不再谦让，只是在心中记着，下次和顾慕吃饭，不能再让她买单了。
杯盘狼藉，校门口的人也散的差不多了，是时候宴罢归家了。
顾慕和瞿白露站在路边，如同年少时每一个寻常的放学的时候一般，互道一声再见，期待新一天的到来。
顾慕看了看车的行驶路线，还有十几站才到家，又看了看自己周围大包小包的行李，不记得把雨伞塞在哪里了。
“算了，就算有伞也没有手撑，不差淋这一场了。”就这样接着靠着窗看着外面的世界从自己的身边呼啸而过。
外面飘起星星点点的小水滴，不一会儿就响起哗啦啦的声音，天公好像想要把自己的一腔愁绪泼洒干净似的，一阵接着一阵地瓢泼而下。车子兜兜转转地从城东驶向城西，许多新的楼盘散布在道路两旁，绿化带上种满了各色月季，在雨中舒展着斑斓的身姿，隔着点点水滴向外看去，这座城市也变得模糊起来，让人感到陌生而又熟悉。
外面风雨交加，公交车如一个避风港般让人安心许多，顾慕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就在将要迷迷糊糊睡着之际，听到广播提示下一站是新华西路，猛地清醒过来，向窗外看去发现还有一个路口就要到家了。
她急忙收拾自己的东西，背起双肩包，撑起行李箱的拉杆，把两个大一点的包放在行李箱上，把包带缠绕在拉杆上，使其固定好，余下两个小一点的帆布包斜挎在身上，就这样提着、挎着地弯着腰蹒跚下车。
本该劈里啪啦地打在脸上的雨水没有如期而至，顾慕的头顶上多了一把伞，抬头一个看，原来是妈妈在这里等着自己，顾慕忍不住湿了眼眶，怕妈妈看出来急忙笑道：“妈妈，你怎么出来了，外面这么冷。”
妈妈笑道：“傻孩子，下这么大雨，我能不接你吗？走吧，家里炖着你最爱吃的排骨汤。”妈妈一手给顾慕打着伞，一手吃力地拉着她的行李箱，“你这里面都装了些什么呀?这么沉你是怎么拖回来的！”
顾慕看了就按妈妈淋湿的肩膀，把伞往妈妈那边推了推，说道：“都是我的宝贝呀！”
“你啊，就是喜欢收集这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还舍不得扔，去哪都带着。”妈妈无奈地叹道，心疼女儿拿着这么多的东西一路回来的辛苦。
“其实这都是我精简过的，还有三箱子放在同学家里了呢。话说电视剧里的女主角们是怎么做到被房东赶出去的时候只有一个行李箱呢？那么多衣服是怎么放进去的?”顾慕想起曾经看到的偶像剧里曾经出现的场景，不由感叹。
“人家偶像剧里女主拎着行李箱走在大街上还能偶遇男主，你呢？”
“那你闺女一个顶俩，这不，一个人也能平安回到家。”
就这样，母女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这风雨里的路也走的轻松了许多。
打开门就闻到排骨汤的香味，和着家的气息扑面而来，在顾慕身边打了一个转，将她裹在这暖暖的味道中。妈妈催着她洗手准备吃饭，自己拿着一个干布把行李上的雨水拭去，把行李箱轮子上的泥渍擦净后拖到屋里。顾慕洗完手来厨房端菜，妈妈炒了她爱吃的土豆丝，宫保鸡丁，地三鲜和青椒鸡蛋，怕凉了放在蒸笼里保着温，砂锅里用小火煨着莲藕排骨汤。好久没有被人这样用心地对待，顾慕看着这些要花费许久才能准备好的饭菜，内心既愧疚又心疼，想到今年过年因为疫情没能回来陪妈妈过年，心里更加难受了。
“傻站着干啥呢，赶紧盛饭吃呀，饿傻了你这孩子。”妈妈拿起一块布垫着把菜从蒸笼里拿出来，顾慕麻溜地摆上碗筷，她们的盛宴就要开始了。
次日清晨，太阳暖暖的照了进来，顾慕伸了个懒腰慢慢清醒过来，一瞬间还有点愣神，以为自己还在那个租来的只有一个小窗户的小隔间。倾落下的晨光让她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家了，翻了个身儿，享受着软软的被子里阳光的气息。呆愣了一会儿拿起手机一看，已经是九点多了，不由想到前天的自己这个点已经从地铁上下来，正往公司的方向如风奔跑着，揉了揉头，让自己清醒一点，便掀开被子起床了。
打开房门，正巧看到妈妈刚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杨孝业胡辣汤早餐店的袋子，开心地说道：“妈妈，你买胡辣汤和油条啦！”
“对啊，还不赶紧洗洗手帮我提进去，馋猫。”顾慕忙洗手帮妈妈提进屋。妈妈一边换鞋一边说：“想着你就会睡懒觉，我今天也是下午班，就跟着你一起放肆了一下，睡到快九点才起。”
“妈妈，没见过像你这样无赖的，自己赖床还怪我。”顾慕和妈妈说笑着，一边解开油条的袋子，拿起一根油条在胡辣汤里蘸了一圈，熟练地塞入嘴里，一脸幸福地吧唧嘴。
“这么大的人了，吃饭这么还是这样，你的淑女形象哪去了？”妈妈过来捣了捣她的脑袋。
她忙不迭把油条往妈妈那里推了推，献宝似的说道：“妈妈，你不知道，我在外面最想念的就是这个味道。刚出锅的酥脆的油条配上浓稠适中的胡辣汤，咸咸酥酥滑滑嫩嫩的，简直是世间美味，在外面可喝不到我们这正宗的河南胡辣汤！”说罢，又吸溜了一口，开心地都眯起了眼睛。
“瞅你那小样儿，笑得眼睛都挤没了。”妈妈看着她吃得开心，也忍不住照着她的样子吃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到顾慕的感染，她也从这习以为常的味道里品味到女儿说的那种奇妙感受。
吃完饭，顾慕麻溜地收拾碗筷，妈妈拦着让她再休息一会儿，顾慕笑着说：“我昨天晚上就休息好了，正好现在该活动活动了。”妈妈靠在门框上看她熟练的模样，不由想起她小时候，趁着自己不注意偷偷拿着个小板凳垫在脚下，只为帮辛苦做家务的妈妈刷碗，转眼间已经成了个大姑娘了，忍不住湿了眼眶。
顾慕回头看到泪眼汪汪的妈妈，以为她担心自己的工作，也不顾有没有想好怎么和妈妈解释，忙说道：“妈妈，你别担心我。我一定能找一个好工作的”
“你从毕业就去了上海，这两年疫情也回不来，你这次可以回来多待几天，我开心还来不及呢！”妈妈怕她为了工作的事情忧思，急忙安慰她。“我只想起你小时候也是这样和我抢着刷碗，够不着水池，就搬一个小板凳，踮着脚颤颤巍巍地站在上面，那模样太可爱了，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会自己做饭洗衣了。”妈妈一边说一边模仿着，脸上的笑意藏不住。顾慕想象着妈妈所描述的自己小时候滑稽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起来，是初中同学瞿白露打来的。
“顾慕，你到家了吗？”话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瞿白露练过一段时间的播音主持，声音柔软细腻，让人听着很舒服。
“到了，昨天晚上就到了呀，没想到南阳用一场瓢泼大雨来欢迎我的归乡。”
“昨天的雨下得可真大，今天一早就放晴了。你今天有安排吗？我下班找你玩去。”从电话里可以听出瞿白露迫不及待想要出去玩的雀跃。
“没什么安排，咱们出去玩吧，好久没有逛逛了，都快要忘记这个城市的样子了。”被她欢乐的气息所感染，顾慕也期待起来。
“那咱们就去三中门口的炸串店吧！我之前路过那里的时候看到正在装修，老板说要扩大店面，迎接春天的到来。最近好像改造完了，咱们去尝尝鲜去。”
“好啊，顺便去看看咱们的三中，没准还能偶遇老师呢。”
顾慕挂了电话之后便一直期待着晚上的到来，从小到大，瞿白露是她为数不多的一直联系的好朋友。刚上初一的时候，老师动员大家写一封信来给作文指导报投稿，最后瞿白露写的《给妈妈的一封信》被选登，顾慕现在已经记不清瞿白露写的内容是什么，但那篇词意恳切的文章所带给自己内心的触动却深深的印在脑海里。顾慕很想结识这个文笔好的同学，于是在下课的时候，一路追着瞿白露堵到厕所门口，生怕她会跑了似的语速极快地进行着自我介绍，瞿白露有点被吓着了，磕磕巴巴地说道：“你好，同学。”
后来，她们两个一起放学回家，一起追最新的飒漫画，一起经历密密麻麻的考试……
妈妈听到她和瞿白露约好一起出去吃晚饭，笑着说道：“我晚上要上班不能回来，还担心你没饭吃呢，正好白露约你一起出去，我也安心上班去喽。”
“那咱们中午吃什么呢？”顾慕像一个小馋猫似的问妈妈。妈妈笑着说：“收起你那卖萌的小表情。”
午饭后休息了一会儿，妈妈就要上班去了，门锁上的那一刻，这屋里就只剩下顾慕一个人了。呆呆地在沙发上坐了几分钟，屋里慢慢冷清下来。“原来，我不在家的时候，妈妈一个人在家就是这样的感觉。”
为了让自己不在无所事事里连绵不绝地想起曾经的事情，顾慕打算趁着这个时间把带回来的东西整理一下。
打开房门，窗外的阳光毫不吝啬地一泻而下，屋子里的东西在阳光下明亮得刺目，刺激着那些被深深压抑的记忆破土而来。
顾慕不由自主地走进屋里，里面还是自己离家前的样子，就连书架上的书还是自己当初摆放的顺序，书本染上了时光的痕迹有些泛黄，却一尘不染。最边上的那本《城南旧事》是自己小的时候最喜欢的一本书，那个时候爸爸妈妈下班晚，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开着灯还害怕，是英子陪着自己进入梦乡的。顾慕不由抬手取下这本书，拜访那位多年未见的旧友。翻开书，发现里面夹着一幅彩铅画的画，手轻轻抚上那稚嫩的笔触，好像又重新回到画中场景。
那是有一年的元宵节，白河边照例夜放花千树，爸爸把她举过头顶，妈妈在旁边站着笑得很幸福，顾慕一声接一声地欢呼着：“好漂亮的烟花呀！”爸爸扭头和妈妈笑着说：“我们飞飞比烟花还要漂亮，是不是？我们飞飞也能飞呀飞。”
烟花总会散去，留下一片孤寂，与曾经的热闹一比，显得更加落寞了。好久没有人喊顾慕“飞飞”了，这个名字是爸爸取的，意在“顾盼神飞”。自从爸爸妈妈离婚之后，妈妈就再也没有提起这个名字了，顾慕也害怕提起这个名字，害怕想起这个名字所携带的那些美好记忆，让知道结局的她们一次次地陷入痛苦之中。
顾慕轻轻地把画重新夹入书中，把这些过去有关爸爸的记忆合了起来，把它放在了书架的最里面，打起精神来整理起自己带回来的行李。
华灯初上，三中门口的那个小小的炸串店变了模样，两间门面看着开阔了不少，门口的一串串小灯照得外面错落摆放的桌椅光影斑驳。顾慕找了一个僻静一点的位置坐了下来，没一会儿就看到瞿白露骑着自行车过来了，车筐里放着一束不知道哪里采来的小野花。
“有年份没见你这辆自行车了，这么多年还没有坏，质量挺好的呀！”顾慕笑着说道。
“你何止有年份没见我的自行车，连我你都好久没见了。”瞿白露委屈地说道，抬手拿起车筐里的那束花递给顾慕，“拿着，这是我种出来的。”
“还给我准备了花，搞得这么隆重我都有点受宠若惊了。我啥也没有准备怎么办？”顾慕摇了摇手中的花，眉飞色舞地笑着说道。
“还能怎样，收了我的花就是我的人了，下半辈子呆在我身边吧。”瞿白露豪放地大手一挥，调皮地说道。顾慕不甘示弱地说：“好啊！那小女子当日日侍奉在旁，寒来暑往，不离不弃，报君挂念之恩。”
顾慕言罢，瞿白露不由抖了抖肩膀，连声说道：“太肉麻了，我受不了了。”
“这样你都受不了了，我还有好多没有说呢。”顾慕知道瞿白露认输了，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你这两年在外面都学了些什么呀，想当初，一逗你就脸红，现在说这些话，脸不红心不跳的。”瞿白露不由咂嘴称叹。
“当初认识你的时候，你可是一个被堵到厕所门口结结巴巴说不出话的小姑娘，怎么现在变得这么伶牙俐齿起来。”顾慕也不甘示弱地反驳着，两人笑作一团，老板拿来菜单让点菜，才坐了下来。两人点了两瓶菠萝啤和爱吃的几种烤串，不一会儿就上全了。
“你这次回来是不打算去了吧！”瞿白露递给顾慕她最喜欢吃的炸蘑菇，肯定地说道。
“这么明显吗？不过我还是没有下定决心，我和我妈说的是我辞职了，之后还会会上海的。”顾慕接过瞿白露递过来的炸串，眼神里充满着迷茫。
“如果不是决定不去了，你一定会找好工作再回来的，我还能不了解你？”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瞿白露缓缓地说道。
“我也有想过，再找一个不加班的公司，下班了可以有时间给自己做一顿饭，和朋友相约一起出去玩，周六日的时候去周边转转，但是这在上海不太现实。”顾慕放下手中的签子接着说道：“去年这个时候，我不是从实习的公司离职了嘛，找工作的时候，基本上给我发offer的都是996的公司，有好几个通宵加班都是常态。我后来入职的那家公司，面试的时候HR曾说不加班，等真正入职之后，才发现晚上九点下班是常态，坐地铁到家十一点是必然，我还傻傻地以为加班的时间可以用来调休，后来才弄明白，要加班到十点半才能计入调休时间，而下班时间之后的加班只能纳入年底考核业绩的评定中。所以大家为了增加在公司呆的时间，常常下班了去附近慢慢悠悠地吃晚餐，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戴上耳机看剧，休息到八九点的时候再打开自己留了小尾巴的文件，磨磨唧唧地处理个一两个小时，期间再聊聊家常八卦什么的，等到点了打车回家，打车钱回头公司会报销。还有一些公司为了迎合甲方次日一早要图的需求，加班通宵成为常态。就这样，真内卷混合着假内卷，大家都从早到晚在公司忙忙碌碌，到年终的时候，一句资金周转不开，年终奖就成了泡影。每天在公司的工作都是在闷着头拉模型，、画CAD、改PPT……一边干活一边思考速度就会慢下来，领导会说：‘你不用想太多，照着做就行了’，而当你真的照着做的时候，他又会说：‘你这个地方怎么也不修改一下？也不想想合不合主题。’我已经好长久都没有认真地思考自己做的到是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每一天都有新的任务催着我往前赶，一遍又一遍地修改着图纸。经常就是早上的时候领导提出修改意见，晚上下班前就要把相应的模型、图纸以及文本提交上去。周六日的时候太累了，就会窝在屋里不出门，一周周循环往复，在公司的时候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如今回过头来看，又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只记得每天都是一样的在我的工位上做着相似的事情。我有点混乱了，我想我应该静下来想一想自己适不适合这样的工作，我都快要忘记自己为什么要选择建筑学了。”顾慕一口气把心里所想都讲了出来，内心觉得轻松了不少。
“我还记得，你当时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那样明媚的笑靥，你开心地和我说，你能学建筑了。如果现在你感觉疲惫了，停下来认真思考一下，也是很好的。但是别忘了自己曾经的梦想，别因为那些琐碎的工作忘记了当时孤注一掷选择这个专业的决心。”瞿白露看着顾慕，坚定地说道。
顾慕认真地点了点头，心里很感激瞿白露的开解与提醒。三月的南阳，还是有点春寒料峭，大抵是因为昨天刚下过雨，今天太阳没有云层的遮挡，直直地射到大地上，在晚上的时候又将余温释放出来，和着瞿白露声声入耳的话语，让顾慕感到很温暖。
“光说我的事情了，你最近怎么样呢？”顾慕看向正在咕嘟咕嘟喝菠萝啤的瞿白露问道。
“我啊，还是老样子呗，每天写写东西什么的。”瞿白露笑了笑说道，清淡的哀愁浮上心头，想了想，也不知如何说出口。她也害怕顾慕接着问下去，连忙端起手中的果啤，与顾慕碰了一下杯，笑道：“遥敬十三四岁的我们，在这个我们曾经相识的地方！”
恰巧在这时，三中的下课铃声响了起来，不一会儿，便人声鼎沸起来，背着书包的少年郎带着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涌出校门，校门口霎时便人山人海起来。
顾慕不由想起十年前的时光，也是这样一个早春的晚上，放学的时候天都黑了。顾慕和瞿白露因为一些事情耽误了，出来的时候门口的学生已经寥寥无几了，她们两个一边推着自行车，一边讨论着放学前考的那篇阅读理解，到了该分开的地方，非要把那道题梳理清楚了才蹬着自行车回家。待顾慕骑到马路上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扭头看到林子陶站在那里，内心漏了半拍，脚下却不由自主地接着蹬着自行车。马路上车影阑珊，林子陶的声音被来回不息的车声掩盖了起来，顾慕偏着头愣愣地看着他，只听清他最后一句：“路上小心。”
“想什么呢？”瞿白露在她的眼前晃动着双手，把她从过往的思绪里拉了回来。
“想起来咱们俩放学的时候，也是这样迫不及待地出校门，出了校门却又不慌不忙地讨论着考试的题目，总是要讨论出个结果才安心地回家。”顾慕灌了一大口果啤，笑着说道。
听着顾慕的话，瞿白露的思绪也被拽回了那个时候，所有的过往历历在目，不由伤感起来。“好想回到那个时候啊！那个不谙世事的年纪，再活一次，我一定潇洒肆意地过一遍，在那个一切都有可能，一切都不晚，一切都可以被原谅的年纪。”瞿白露的脸颊上落下一滴泪珠，她淡定地用手一抹，再抬起头，又是那个笑靥如花的姑娘。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呀？”顾慕担忧地看着她。
“没什么呀！只是触景伤情了，时序飞逝，不过留下些遗憾罢了。”瞿白露抿嘴笑了笑，示意顾慕不用担心。
顾慕拍了拍瞿白露的肩膀，笑着说道：“诗经有云：‘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你这是给我采的什么花呀？”
听到顾慕的打趣，瞿白露破涕为笑，言道：“才不是呢，就是普通的小野花，我之前种了玫瑰、茉莉什么的都没有活，就只有这小野花长得可好了。你拿回去插瓶里也是很好看的，现在不是都流行这种小清新风格吗？”
顾慕点了点头，拿起桌边的花，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那这顿饭就算我的了，可别和我争这个哦！”
瞿白露知道顾慕这样说了，就不容更改了，也就不再谦让，只是在心中记着，下次和顾慕吃饭，不能再让她买单了。
杯盘狼藉，校门口的人也散的差不多了，是时候宴罢归家了。
顾慕和瞿白露站在路边，如同年少时每一个寻常的放学的时候一般，互道一声再见，期待新一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