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的一缕光照到楚絮的颊上，暖滋滋地，让她睁不开双目。柔风轻拂少女正绾的青丝，她对着铜镜傅粉施朱。
初醒就听见阵阵嘈杂声。
透过门缝，糯米正忙来忙去的，这个丫头是陆惊燃的人，所以她甚不喜欢。
“小姐，奴婢给您梳妆。”糯米端着一盆热水路过正在等待的馒头。
大摇大摆地动作，溅了馒头一身水花。
“我可是我们小姐的人，你竟然这样对我？”馒头咄咄逼人地质问糯米。
“罢了，馒头你近日休整一番，且让糯米伺候我吧。”
“小姐……”馒头心中的委屈楚絮其实明了，但此时必以大局为重。
糯米如此行径，楚絮看在眼里。她无奈摇摇头，感慨有其主必有其仆，这陆惊燃便一肚子坏水，糯米能是个中用的人吗？
“糯米，今日我们上街逛逛吧。”祝眠眠心生一计，她想知道糯米在她身边的实质性目的。
“好，糯米陪着小姐。”
这个丫头很善说辞，不同于馒头。面相看起来却很清新脱俗，在楚絮看来也是一匹披着羊皮的狼，危险的很。
集市上商贩成群，烟火气十足，叫嚷声不绝于耳。若是冬天能喝上一碗热腾腾的西湖牛肉羹，那就好了。
街边有少许贩卖奴隶的商人，楚絮看到被鞭打的苦难人，不禁悲悯。他们神情痛苦不堪，发型杂乱，冬日里却衣衫褴褛。
曾经的陆惊燃，便也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
“你家公子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吗？”祝楚絮试探道。
“是。”糯米没料到她会问到陆二公子的事，于是敷衍答了个“是”。
“这样的天之骄子受这种苦也是可惜。”楚絮对于陆府义子，心存芥蒂却恻隐泛滥，不由地惆怅了一小会儿。
她一边感叹，一边仔细瞧着糯米的神情。
小丫鬟从前不久的处之泰然即刻便乌云密布了，眼中泛起同情之色。
她早已料到，这丫头的来历不简单。若是多问，只怕惹祸上身，以后还需慢慢探索。
前方一片水仙似的白映入眼帘。萧郎中？跑，赶紧跑。此刻如同火燎之急，已经容不得楚絮思考了。
她正准备再次逃之夭夭，却被萧玉案恰好瞧见。
与那天在不眠楼逃跑的背影相似，萧玉案嘴唇勾起了一抹笑意。
这个妙龄少女便是与自己论定婚事的赵府千金，赵倚欢。
母亲的脸在萧玉案面前浮现，微弱的病吟声，额头上渗出的汗丝，痛苦的面容。
所以这个女人，他得拼了命拿下。
“赵娘子请留步。”萧玉案的声音是清亮的，楚絮却装作没有听到。
“萧某想请赵娘子到一个地方去。”
“这个地方你一定喜欢。”
祝眠眠被人群挤了出来，回头面对着人潮，那簇月光就在那儿，人群之中格外扎眼。她眼神突然迷离了，世上竟有如此的仙容。
那簇月光清冷，缺唯独对她温热。
她有点贪恋，哪怕是替倚欢替来的。
楚絮支走了糯米，与萧玉案齐步。
“风凉，赵娘子记得加衣。”那声“赵娘子”让她有些失望，与这么谪仙的人有交集，全归功于万人迷赵倚欢。
萧玉案将自己的白色长袍覆于楚絮身上。余温扰乱了她的铁石心肠，可终归这人是赵倚欢的，便只好作罢。
“大人好像很喜欢白色？”楚絮试着找话题，缓解那尴尬。
“在下极其喜欢月亮，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萧玉案温柔如水地答。
“月亮都有好些意境，大人喜欢哪里的月亮？”
“喜欢屋顶上的月亮。”
走了很久很久，到了一个极其简陋的屋子，萧玉案敲敲门，“张兄可在？”
里面应了一声“在”。
开门的是一个书生，看穿着像是寒门，屋里也十分简陋，体现主人的节俭。
屋主苦相但清秀，能给人一个好印象。斯是陋室，惟吾德馨便是如此道理吧。
“赵娘子，这是我的知己好友，他素来喜欢书画。”
“在下张凌，寒门出身，就是一个落魄书生罢了，哪谈得上萧大人的知己。”
谦虚的人，楚絮喜欢这么说话的。
张凌拿出自己的画作，画中描绘大多是月与花，精心设计的轮廓，栩栩如生的情景。
楚絮尤其喜欢一幅水仙花，“张凌，这幅画我看意境很美，我想买下，可以吗？”
“哦，这幅啊，这是萧兄的画作，怎么在我这里？”张凌慌乱地整理那一踏画作。
她侧着脸看向水仙花一般的人，水仙一般的善，一般的温柔。
“既然赵娘子喜欢，萧某便赠与姑娘了。”萧玉案道。但他有点失落，这幅画作是送给母亲七娘的，可母亲总得先过了鬼门关吧。
“我很喜欢。”
回去的路上，夜幕降临。冬夜是寂静的，可楚絮的心是沸腾的。
“赵娘子可喜欢今日这个地方？”
楚絮点点头，“是喜欢的，这个地方和大人一样明亮。”她狡黠地笑了笑，在他眼中如同小野猫般顽皮。
同时她也注意到了张凌桌上摆着的治国理政书策，这个书生一定很想为仕，说不定以后能为她所用。
突然下起了细雪，未若柳絮因风起。
楚絮下意识紧紧护住那幅画，她的一举一动萧玉案全都看在眼中。
回到楚府已经很晚了，萧玉案看着楚絮入室，才缓缓离去。
她一溜烟儿地跑出来，看到那不染纤尘的背影。
这道背影，与陆惊燃的截然不同，天上鹤与孤野狼，鲜明直观。
“娘子今日去哪了？”馒头为楚絮捏肩，看自家小姐一直在笑，便好奇地问。
“去了月亮家。”她开始打哑迷。
“娘子，你就告诉我吧。”馒头好奇极了。
“那萧大人约我去买画了，你瞧瞧。”楚絮边说边拿出画作，可那幅水仙花已经皱了并且没经得住雪的浸润，画有些模糊不清了。
“萧大人？小姐咱们可得离这人远些，万一被发现您不是赵倚欢岂不完了。”馒头担心道。
“放心，我有分寸的。而且这事不会瞒他太久。”
“今日那个女人去哪了？”陆惊燃问姗姗来迟的糯米。
“她……跟一个男人幽会。”
“她那么不可爱，居然还会有男人喜欢？”陆惊燃觉得这个女人更加不同了，至少在他眼里是这样。
“公子，她是有些手段的，一直在提防着奴婢。”糯米道。
“她聪明得像只猫，这样的玲珑猫儿可不能让别家抢走了。”陆惊燃轻笑道，他总是喜欢笑的，只不过这些笑里藏着许多杂糅，让人捉摸不透。
“……是。”糯米向空中一飞，便离开了陆氏府邸。
而风光霁月的萧大人，此时此刻的心情也极其复杂，让那个女人喜欢上不应该开心吗？
他的温柔中是透着深深自卑的。
他是父亲的政治工具，他明白。
如果非要有一个人做出让步的话，一定是自己吧，萧郎中蘸墨的笔随着手微微颤抖，骤然而停。
初醒就听见阵阵嘈杂声。
透过门缝，糯米正忙来忙去的，这个丫头是陆惊燃的人，所以她甚不喜欢。
“小姐，奴婢给您梳妆。”糯米端着一盆热水路过正在等待的馒头。
大摇大摆地动作，溅了馒头一身水花。
“我可是我们小姐的人，你竟然这样对我？”馒头咄咄逼人地质问糯米。
“罢了，馒头你近日休整一番，且让糯米伺候我吧。”
“小姐……”馒头心中的委屈楚絮其实明了，但此时必以大局为重。
糯米如此行径，楚絮看在眼里。她无奈摇摇头，感慨有其主必有其仆，这陆惊燃便一肚子坏水，糯米能是个中用的人吗？
“糯米，今日我们上街逛逛吧。”祝眠眠心生一计，她想知道糯米在她身边的实质性目的。
“好，糯米陪着小姐。”
这个丫头很善说辞，不同于馒头。面相看起来却很清新脱俗，在楚絮看来也是一匹披着羊皮的狼，危险的很。
集市上商贩成群，烟火气十足，叫嚷声不绝于耳。若是冬天能喝上一碗热腾腾的西湖牛肉羹，那就好了。
街边有少许贩卖奴隶的商人，楚絮看到被鞭打的苦难人，不禁悲悯。他们神情痛苦不堪，发型杂乱，冬日里却衣衫褴褛。
曾经的陆惊燃，便也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
“你家公子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吗？”祝楚絮试探道。
“是。”糯米没料到她会问到陆二公子的事，于是敷衍答了个“是”。
“这样的天之骄子受这种苦也是可惜。”楚絮对于陆府义子，心存芥蒂却恻隐泛滥，不由地惆怅了一小会儿。
她一边感叹，一边仔细瞧着糯米的神情。
小丫鬟从前不久的处之泰然即刻便乌云密布了，眼中泛起同情之色。
她早已料到，这丫头的来历不简单。若是多问，只怕惹祸上身，以后还需慢慢探索。
前方一片水仙似的白映入眼帘。萧郎中？跑，赶紧跑。此刻如同火燎之急，已经容不得楚絮思考了。
她正准备再次逃之夭夭，却被萧玉案恰好瞧见。
与那天在不眠楼逃跑的背影相似，萧玉案嘴唇勾起了一抹笑意。
这个妙龄少女便是与自己论定婚事的赵府千金，赵倚欢。
母亲的脸在萧玉案面前浮现，微弱的病吟声，额头上渗出的汗丝，痛苦的面容。
所以这个女人，他得拼了命拿下。
“赵娘子请留步。”萧玉案的声音是清亮的，楚絮却装作没有听到。
“萧某想请赵娘子到一个地方去。”
“这个地方你一定喜欢。”
祝眠眠被人群挤了出来，回头面对着人潮，那簇月光就在那儿，人群之中格外扎眼。她眼神突然迷离了，世上竟有如此的仙容。
那簇月光清冷，缺唯独对她温热。
她有点贪恋，哪怕是替倚欢替来的。
楚絮支走了糯米，与萧玉案齐步。
“风凉，赵娘子记得加衣。”那声“赵娘子”让她有些失望，与这么谪仙的人有交集，全归功于万人迷赵倚欢。
萧玉案将自己的白色长袍覆于楚絮身上。余温扰乱了她的铁石心肠，可终归这人是赵倚欢的，便只好作罢。
“大人好像很喜欢白色？”楚絮试着找话题，缓解那尴尬。
“在下极其喜欢月亮，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萧玉案温柔如水地答。
“月亮都有好些意境，大人喜欢哪里的月亮？”
“喜欢屋顶上的月亮。”
走了很久很久，到了一个极其简陋的屋子，萧玉案敲敲门，“张兄可在？”
里面应了一声“在”。
开门的是一个书生，看穿着像是寒门，屋里也十分简陋，体现主人的节俭。
屋主苦相但清秀，能给人一个好印象。斯是陋室，惟吾德馨便是如此道理吧。
“赵娘子，这是我的知己好友，他素来喜欢书画。”
“在下张凌，寒门出身，就是一个落魄书生罢了，哪谈得上萧大人的知己。”
谦虚的人，楚絮喜欢这么说话的。
张凌拿出自己的画作，画中描绘大多是月与花，精心设计的轮廓，栩栩如生的情景。
楚絮尤其喜欢一幅水仙花，“张凌，这幅画我看意境很美，我想买下，可以吗？”
“哦，这幅啊，这是萧兄的画作，怎么在我这里？”张凌慌乱地整理那一踏画作。
她侧着脸看向水仙花一般的人，水仙一般的善，一般的温柔。
“既然赵娘子喜欢，萧某便赠与姑娘了。”萧玉案道。但他有点失落，这幅画作是送给母亲七娘的，可母亲总得先过了鬼门关吧。
“我很喜欢。”
回去的路上，夜幕降临。冬夜是寂静的，可楚絮的心是沸腾的。
“赵娘子可喜欢今日这个地方？”
楚絮点点头，“是喜欢的，这个地方和大人一样明亮。”她狡黠地笑了笑，在他眼中如同小野猫般顽皮。
同时她也注意到了张凌桌上摆着的治国理政书策，这个书生一定很想为仕，说不定以后能为她所用。
突然下起了细雪，未若柳絮因风起。
楚絮下意识紧紧护住那幅画，她的一举一动萧玉案全都看在眼中。
回到楚府已经很晚了，萧玉案看着楚絮入室，才缓缓离去。
她一溜烟儿地跑出来，看到那不染纤尘的背影。
这道背影，与陆惊燃的截然不同，天上鹤与孤野狼，鲜明直观。
“娘子今日去哪了？”馒头为楚絮捏肩，看自家小姐一直在笑，便好奇地问。
“去了月亮家。”她开始打哑迷。
“娘子，你就告诉我吧。”馒头好奇极了。
“那萧大人约我去买画了，你瞧瞧。”楚絮边说边拿出画作，可那幅水仙花已经皱了并且没经得住雪的浸润，画有些模糊不清了。
“萧大人？小姐咱们可得离这人远些，万一被发现您不是赵倚欢岂不完了。”馒头担心道。
“放心，我有分寸的。而且这事不会瞒他太久。”
“今日那个女人去哪了？”陆惊燃问姗姗来迟的糯米。
“她……跟一个男人幽会。”
“她那么不可爱，居然还会有男人喜欢？”陆惊燃觉得这个女人更加不同了，至少在他眼里是这样。
“公子，她是有些手段的，一直在提防着奴婢。”糯米道。
“她聪明得像只猫，这样的玲珑猫儿可不能让别家抢走了。”陆惊燃轻笑道，他总是喜欢笑的，只不过这些笑里藏着许多杂糅，让人捉摸不透。
“……是。”糯米向空中一飞，便离开了陆氏府邸。
而风光霁月的萧大人，此时此刻的心情也极其复杂，让那个女人喜欢上不应该开心吗？
他的温柔中是透着深深自卑的。
他是父亲的政治工具，他明白。
如果非要有一个人做出让步的话，一定是自己吧，萧郎中蘸墨的笔随着手微微颤抖，骤然而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