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凛然,风云变幻。

    磕磕绊绊躲在猎户过夜的木屋里,风雪迷花了眼。

    祸不单行,关键时期得了雪盲症,加上妖力的流逝,明显感到冷的快喘不过气来。

    撕掉玄色裙角遮住眼睛,还好在进来之前对室内有大致的一点印象。

    冷的哆嗦,狐狸毛都给冻成棱子,冒冒失失的摸索到了几块木头,搭成了一个火堆取暖。

    她这身体本就是云梦泽的野狐狸,畏寒怕冷,这昆仑山的风雪不知道抗不抗住。

    她心里想着,窝在火堆旁,缩成球糊里糊涂地睡着了。

    睡梦中,一阵不合时宜的温暖她忍不住贴近。

    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回到了涂山,看到她的族人们为她庆生。

    她的诞辰日在冬至。

    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在涂山举办灯火晚会,挂起漂亮的狐狸灯笼,琳琅满目的商铺,鳞次栉比。

    红红火火的灯笼中夹杂着毛毛细雪,温馨又快乐。

    娘亲在她还未化形时,最爱摸着她的头,她会一边顺毛一边微笑,说她的孩儿涂山九久,是这八荒最尊贵的女君。

    她会强撑咳嗽为她做一碗她最爱的甜汤,每年春分去尹春山放风筝,夏至去水云天避暑,秋分就去西山湖垂钓,那时的鱼最肥最好吃了。

    直至冬至,一起过诞辰。

    可这个温柔如水的娘亲,死在她百岁冬至那天。大雪纷飞,刺骨凌寒,从此她再无诞辰。

    她仿佛回到了娘亲还在的快活日子。

    她不是什么女帝君,不是什么神女,没有涂山之责,没有狐族之担。

    她只是涂山不离的孩子,娘亲的孩子。

    她侧躺在她的温暖的怀里撒娇,像牙牙学语的稚童,不停地甜甜地唤她娘亲。

    她微笑着一一回应,不知疲惫。

    等她再醒来,火还未灭,她赶紧重新摸了几块木头给它加把火。

    窗外已没了风雪的声音,她试探性地掀起遮挡的黑布一角,入目依旧是一片漆黑。

    她不会真的瞎了吧。

    肚子很饿,她在身上摸到了一个布包,里面不仅有顾裴之送她的甜食,还有一些应急的干粮,不过现在都硬邦邦的。

    身体回暖,她变回人形,摸索着找了一根细的棍子,也不论干净与否,把馒头叉成串,堆在火上烤。

    她想到了穿越之前她那个世界有这样一句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她穿越来这个世界已经过了千年,上一个世界久远的已经是前世的回忆。

    直到闻到一股烧烤的香味,她才停止回忆。

    孤独寒冷的环境,让她开始忍不住回忆那些曾经发生的美好的或是糟糕的事情。

    她脑袋突然冒出一句话,冻死的人,都会在死前想起那些美好的回忆,然后在睡梦中再无呼吸。

    吓得她赶紧把火烧得更旺了。

    直到饱餐一顿,她才扒着手指算日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睡了醒吃了睡。

    直到她第五次掀开一角发现自己看得清楚了,高高兴兴的扔掉它,把仅剩的食物做了一个串烧。

    推开木屋的门,外面的雪凝成一层薄薄的冰,正巧前夜没下雪,几个深浅不一的脚丫子若隐若现,惊了她一声冷汗。

    这几日这木屋有人来吗?她一点感觉都没。

    安慰自己应该是之前留下的,雪化了就露出来。

    昆仑山山的山顶有一层凡人看不见的结界,而在这结界的临界点,有一个人妖仙往来的通道。

    抬头仰望,陡然出现了一座坐落在山巅的华美宫殿,里面不允许人妖仙进行武力冲突,进去的每一个人都要带上面具。

    她顺利穿行而过,里面没有风雪,入目是绿草如茵,春风拂面,商贾云集,在这可以淘到上至仙界,下至凡界的凡人和妖族的好东西。

    她也是第一次来。

    她的目标首先放在涂山招狐妖侍奉的公告上,其实就跟那人间至尊住的皇宫招宫女差不多。

    她来的还算早,前面还有几位狐族少女。

    她和她们一起进去面见涂山之人,竟是她以前的熟人——涂山倾倾。

    自小和她是一个书院的,善妒,有些小骄傲。

    她尽量表现的中规中矩,很顺利被她挑中,等着今日亥时一过,一同回仙界去。

    她并没有把她们留下来谈话,做事很懒散,让她们可以在这昆仑山顶逛一逛,酉时回来便可。

    她独自一人瞎逛起来,倒是有几样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力,他们共同点:适合暗杀。

    她摸了摸这些年攒下来的钱,连他们一个零头都买不了。

    她带的都是些在凡间看的一些毒药毒物,以她身体的耐毒性,估计连毒发都做不到,所以她得攻击的是她的魂魄。

    洗灵根的根须,魇鸦的眼泪,玄狐的毛发,赤蛇的尖牙,苍炎龙的鳞片。

    他们每一样单看上去都是一味毒性大的药材,而把它们组合在一起,却是无色无味,攻击魂魄之毒。

    这般秘辛,除了涂山的女帝才能去的天狐阁的阁顶有书记载,除外的旁人知之甚少,因为此书早已消声灭迹。

    她强忍着让自己收回目光,看了有啥用,她又买不起。

    价格一出来,让她心如死灰。

    陡然一双节骨分明的玉手伸过来,递上硕大一颗宝石,买下了她刚刚看好成色不错的魇鸦眼泪。

    她看着人家有钱的,对比自己身上穷兮兮的,什么时候这日子过的这般捉襟见肘了。

    他带着一个黑色狐狸的面具,她瞧着觉得面具挺好看,便多看了几眼。

    他缓缓扭头,眸如清雪,凛冽如霜。

    她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同类的感觉。

    他把东西塞给她怀里,不是一包,而是五包打包好的东西。

    她刚想问他这是干嘛,不等她开口,玉树的背影转瞬消失在茫茫人海,如鱼得水,消失不见。

    她紧紧的捏着袋子,警惕地找了个角落一一打开查看,全是她刚刚看好的东西。

    有人一直追踪她!还跟在身后,她没有一点反应。

    她小心地把东西放进她的储物袋里,在酉时回到涂山据点,和涂山倾倾还有一众小狐妖一起回到涂山。

    脚落在涂山的大地上,呼吸着涂山的空气,如饥渴的人找到水源般贪婪渴望着。

    她被分配到最偏院的浣衣阁。

    夜半时分,她轻车熟路地来到她曾经的宫殿,窗内已无照亮,此刻鸠占鹊巢之人早已睡下。

    心里骂骂咧咧,她怕自己按捺不住自己,远远看着,现在还不是时候。

    一她得先炼制这些东西化成了无丹,二,还魂成功的阵法,还得留一条后路给自己,以防还魂不成功,她可以用现在的身体逃之夭夭。

    不然她做的一切都白费。

    天遂她愿,丹药炼化过程并不难,开局她就得了两颗了无丹。

    阵法她直接画在了涂山外围,借用涂山的天地灵气作为驱动,不然以她如今的修为,想要自身之力引动上古阵法痴人说梦。

    她在涂山外围每天有很多的闲杂事务需要处理,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看不到尽头,支撑她的是无尽的修炼岁月,还有即将复仇的奔头。

    除此之外,常常能听见女君继位后的红颜事。最令她不敢相信的是,她孕育了涂山一族新的生命。

    涂山狐仙,身来为仙,繁育困难,百年千年,甚至都不会有新生儿降生。

    她想慕里是真的很喜欢她现在身体的那个人。

    她不是个善妒的人,可她每每想到属于自己的被夺走,而她现在如丧家之犬,难掩心中愤懑的情愫。

    可她迟迟没有下手,就在这涂山外围,日日夜夜看向中间最高最宏伟的宫殿。

    面临即将到来的新生命,她踌躇在原地,不敢下手。

    涂山九久打了自己一巴掌。

    这巴掌扇醒了她。

    暗骂自己不中用,她是罪有应得之人,她干嘛要承受良心的不安。

    在她临盆最虚弱之际,她狠心咬牙,最终下手开启了禁术法阵。

    涂山灵气运转,骤然天地变色,雷劫已至。

    她的第三条路,借雷劫定能把她魂魄拉出,配合了无丹让她魂飞魄散,还有一道法阵可以隔绝外人,以防还魂有失。

    她能清楚的听见众人在外的呼喊声,她把里面的人震飞了出去,等她款款进去,看向虚弱倒地不起的妙人时,如遭雷劈。

    她竟然看见活着的娘亲,活着的涂山不离,现在是……奄奄一息的涂山不离。

    她刚出生的孩子已没了呼吸,牵扯的法阵在拉扯她的虚弱的神魂,可她却紧紧抱紧怀中的孩子。

    一道身影出现在她身旁,他扶住了她打冷颤的身体,她摸了摸自己苍白无力的脸颊,她此刻的心情如坠冰窟。

    “阿九,还不动手。”

    宴安岁清冷的声音喊醒了她。

    涂山不离悠悠转醒,她是个聪明的人,现在应该知道是面前的人搞鬼。

    可她依旧下跪恳求她,救救她的孩子,高高在上的女神鬓发尽散,汗流浃背,嘴角血渍猩红,哪还有一点神颜可言。

    这一帧帧,一幕幕,都刺痛了她的眼。

    “求求你,救救她,她只是个孩子,我的血可以救她,求求你救救我们。”说罢自己割开手腕滴下精血救女婴,把自身全部的修为传送给了女婴身上。

    她步履蹒跚的跑过去,跪在她身旁,使用涂山秘术支撑着她的身体。

    了无丹,一了百了。

    禁术开启,开弓没有回头箭。

    她强制扭转法阵,让这涂山滔天的灵气以及雷劫劈在她自己身上,再通过她转化给涂山不离和女婴续命的灵气。

    宴安岁想阻止她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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