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今天这老板发疯了似的,这策划改得我颈椎都快抽了,”

    何湮一边左右转动着自己的脖颈,一边提提搭在手臂上的衬衣罩衫,

    “烦死了,还让我带回来这么多资料晚上看说明天接待客户要用。难道刚这就是传说中的新人福利嘛!”何湮腹诽着老板,没好气地捧着快从她怀里溢出来的资料。

    突然,手机亮了一下,何湮艰难地跃过白色障碍,发现原来只是微博中自己高中地理老师最近看了一部新剧的分享推送。

    “呜呜呜,当老师真好,社畜真惨...不过这剧看似不错......”吧嗒——手机突然滑落摔在地上,原本亮起的屏幕熄灭了,何湮也从手机中回过神来。

    话说,今天路上有些清冷地过分了。

    原本稀稀拉拉的店铺今天像约好似的都拉下了蓝色铁皮,在黑夜里反射着少许怖人的藏青色。青灰色的石板路也不见往日斑驳光斑,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整片沉寂的阴影。

    何湮抬头向上望,原来是路灯罢工了,可是这一段路在学校附近照理说基建最好的一条路,今日怎么也出了纰漏。

    一只只黑洞洞的路灯像张开了嘴,吞下了所有的温暖,而远处的天空也闷得压人,整个世界像一个黑洞,吸走,撕扯,吞噬所有经过它的亮光。

    何湮摸了摸自己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手机,emmm...没有阴风阵阵,也没有那种从后脊梁骨上涌上的凉气,整条路像是装满了停止流动的,凝固的暗黑色胶质,独自被遗弃在世界的某一角,被世人遗忘。

    何湮不自觉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没想到今天脑力体力双损伤后竟然还要受到精神攻击,这是倒了大霉了。”

    空气中的胶质像是听到了什么似的,竟开始流动,并争先恐后地朝何湮身边涌去,还试图钻入身边这个活物的每一个毛孔。

    何湮浑然不知这些东西的心思,她只是觉得身边像是有什么一直在喃喃自语,身上也若有若无被一些蠕动,粘腻的东西擦过,不禁打了个寒战,有些过分难受了,像是北极的极寒与江南六月梅雨相加——极寒与极度闷湿的交缠与叠加。

    噗嗤,何湮循声望去,

    小区偏门旁的长椅上亮了一点灯光,本是温馨,但浮在现在这个情况下多少有点不怀好意了。

    可是本就心底发毛的何湮看着唯一的光源,像是看到亲人一般,忙不迭地小跑过去。

    远远地,何湮望见小区门口端坐着的那个人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身穿蓝色的制服,

    “天呐,是保安!”

    何湮长吁了一口气,脚步也放慢了一些,可能是心理作用,她感觉身上也没有刚刚那么难受了。

    雾倒不是真的被灯光吓跑的,而是实在不敢靠近那个坐着的男人。

    随着何湮的小高跟噔噔蹬打在石板路上的声音越来越近,何湮发现那个坐着的男人帽子阴影下隐约露出了点儿笑容,有点奇怪,

    以前那个保安远远看到她都是会站起来,热情地迎上来打招呼,总是让何湮有些难以招架,可今天,似乎有些不对劲,

    “保安”只是笔直地坐着,而且隐约在黑暗中的身材比例未免有些太好了。

    “不不不,何湮你在想什么,都这会儿工夫了,还不正经。”何湮甩甩自己的脑袋。

    “吴师傅,吴师傅,这么晚了还在这儿坐着呢?”

    何湮主动开了口,再不开口怕是那位的眼珠子将死死地钉在何湮的身上了,声音在寂静中突兀极了。

    何湮口中的“吴师傅”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长椅上,像没有听到有人说话一样。

    何湮已走到了他面前,犹豫着想伸出手,就在纠结着想直接从保安身边走过时,

    突然,一阵咯咯咯的声音从面前传了出来,

    面前的人,

    不,

    肯定不是人,

    将自己的头旋转从后面转了过来,

    何湮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个东西慢慢仰起了头,一张模糊,像蜡油在火中被融化的脸看向了何湮,

    整张脸中最能被分辨出来的是一张嘴,准确的说是一个硕大的扁平口器:

    “何小姐,你让我好等。”

    “***是什么东西啊!别过来——”

    何湮的尖叫响彻了整个街道。

    面前的怪物站了起来,

    何湮手忙脚乱地向后跑,还一股脑地把东西往前扔。

    白花花的资料在空中飞舞,旋转,降落,暂时阻隔了何湮与怪物。

    何湮还未喘上几口气,一只异化的手臂就穿过了纸墙,融化的皮肤在骨架上摇摇欲坠,顺着尖锐的指甲盖往下滴,滴在地上发出滋滋声。

    何湮看着眼前这只拖着硕大身体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灵活地靠近自己,而背后是一扇铁门,冰冷的铁门把何湮背上的冷汗洇出一道道深印。

    无路可退,

    何湮绝望地抵着背后,只感到头上笼罩了一道很大的阴影,隐约间还有什么东西滴到她头发里。

    “求求了,各位菩萨,十八罗汉,西圣王母,耶稣,宙斯……”

    何湮在心里念念叨叨着各路神仙,祈求着奇迹降临

    “信女愿用十年单身换今日一命!”

    就在何湮闭着眼,哆哆嗦嗦决定摆烂时,突然一道凛冽音节杀了过来。

    何湮睁开眼发现那个怪物竟然节节后退,像被什么牵制住身体了一般,速度也慢了下来。

    怪物气愤地转过身,喉咙里发出桀桀的声音,朝音乐来的地方奔去。

    远处黑色的雾气中出现了一行人,隐隐约约地像是有五个,

    为首的抱着一只琵琶,坐在中间,低眉信手,却毫不留情,琴弦上铮铮之意不绝如缕。

    在琴弦上的每一下都会对那个怪物造成很大的伤害;

    在她右下方的女生手里举着一只□□似的东西,向怪物方向射击着;

    左下方的拉着一支箭,瞄准着那个怪物。

    怪物虽然身上已增了许多伤痕,却仍不服输地向前蹒跚,眼中,如果那个能被称作眼睛的话,射出淬了毒的目光。

    何湮入神地看着那群人,心里完全忘记了自己似乎也身处危险,正在疯狂为姐姐打call:

    “好帅好帅,姐姐好帅,疯狂舔屏!”

    那只怪物似乎发现在那行人之中占不到任何便宜,想起背后还有一个食物,便转换方向,又向何湮靠了过来。

    何湮慌了神:

    “怎么回事,尽捡好欺负的欺负是呗!”

    嘴上硬的很,手却已经在空中哆哆嗦嗦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梳着高马尾的女生甩着鞭子窜到了何湮与怪物中间,鞭子凌厉地抽在怪物身上,发尾也堪堪擦过何湮脸颊。

    何湮只看到一个人影和一阵香味袭过,让她倍感安全:

    “终于看到活人了!哇,真的有被帅到,太喜欢这种人狠话不多!”

    可下一秒,

    “姐姐姐姐,你伤到没有啊?哎呀,刚刚要不是洗了个头,就不会这么迟来了,对不起啊姐姐……对啦,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个小奶音从面前这个女生喋喋不休地冒出来。何湮头有点点疼,

    “好吧,自己似乎判断错误了,人狠话不一定少。”

    “晴晴,离她远点!”

    刚刚拿着琵琶的那个女生皱着眉,拉开了嘴巴还没停过的女生。

    那个叫晴晴的女生瘪瘪嘴,顺从地站到了她身后。

    “小白,去把指挥官叫来。”拿着琵琶的女生吩咐道。

    拿着枪的女生整张脸都罩在一顶鸭舌帽下,拿出了一个对讲机,走到一边,小声地说着什么。

    “茅姐,我觉得她不像吧,难道异种已经进化地这么高级了,连这种害怕的表情都能模仿了?”

    背上挂着一只箭筒的女生问道。

    “陈湜,我说了你多少次了,别老是把别人想这么好,会骗人的异种你遇到的还不够多吗?”

    抱着琵琶的女生仍然戒备地看着何湮。

    没过一会儿,空气中展开一道光门,里面走出一位看上去比这几位女生年长的女子。

    刚刚还在拌嘴的几位女生向她行了个礼。

    “茅嫱,怎么回事?白泠说你们遇到了点问题?”女子问道。

    “指挥官,是这样的。这次我们游戏中刚刚杀完这个异种,”

    抱着琵琶的女生回复,

    “这个人我们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她没有标志。”

    还用手指指何湮。被称作指挥官的女子蹲下身,慢慢靠近着何湮,取出一片试纸:

    “嗯,你好,可以把手给我吗?”

    何湮慢慢的伸出了手,指挥官快速地把试纸往何湮手指上一划,何湮手指上出现一条血红的血线。

    很快试纸出了结果,指挥官皱起了眉。

    “怎么了,指挥官,结果不好吗,我看这个姐姐真的不像坏人。”

    叫晴晴的那个女生说。

    “结果没什么问题,就是我有点担心,这个女生是个新人,我们已经好久没出现新人了,这证明有两种情况……”指挥官忧心忡忡地低头看着试纸。

    所有人都思考着些什么,却丝毫没有察觉躺在地上的那个怪物悄悄地眨了眨眼睛,以不为人知的幅度移动了一下手指。

    何湮扶着铁门挣扎地站了起来,看着围成一圈的人,心理默默的为自己点了一根蜡烛

    “敢情也没人扶扶我,唉,世风日下呀!”

    不过这些话也是乱想想的,何湮心里还是很感激这群女生的。她四处转了转脑袋,突然发现地上那个巨大的身影不见了

    “不好,怪物...异种不见了!”

    这句话把那五个女生炸开了。

    “什么,我明明下死手了?”晴晴握着鞭子四处张望,

    其他三个女生也都戒备地看向四周,指挥官依然眉头紧皱。

    突然树上一道黑影突然落下,直直扑向指挥官,指挥官却灵巧一躲,但在恍惚中看到了那个怪物的脸,一下子没止住声音:

    “伏清,是不是你?”

    “姐姐果然好眼力,没枉费家里这么培养你。”那个怪物慢条斯理地站起身。

    脸还是那张融化的脸,可是全身散发的气质完全不一样了,像一只矜贵慵懒的波斯猫张开利爪,却也无心享用食物,只是舔着自己的毛,想找点乐趣。

    “伏清,你怎么把自己也搞成这样了?”指挥官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怪物。

    “哦,姐姐,你说这个呀”,怪物嫌弃地看着自己的身体,

    “姐姐觉得弟弟会喜欢这么恶心的东西吗?这种低级的生物最好控制了。”

    怪物直起身子,正了正自己的衣襟和帽子:

    “这群小朋友是来陪我玩的吗?”他低头看了看那群严阵以待的女生以及后面有个一直在揉脚的女生,眯了眯眼:

    “呵呵,有点意思。”

    为首的琵琶女子率先发难,一道道不和谐和弦向怪物冲去。

    怪物灵活地在其中穿梭,换了个灵魂的它的实力大大提升,身上也射出许多蜡油状的飞旋物,散发着热气。

    其他女生都灵活地躲避着,只有何湮站着。

    怪物疑惑地歪歪脑袋:

    “你怎么不跑?”

    何湮此刻心中已经不知道飘过了多少句脏话,她咧了咧嘴,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腿麻走不动怎么办,谁懂,社畜的战斗力真的只有那么点。

    还没等她回答,茅嫱已经把她拽走了:“姐妹,我们得撤了,没工夫谈情说爱了。”说着,已经跨过那道光门,何湮只觉得眼前一片明亮更觉得眩晕,靠在大姐大公主切旁不省人事。

    怪物微笑地看着那道光门打着旋儿消失,笑容立即消失,转过身打算离开,突然发现地上那张飘落的试纸,蹲下身将其捡起后嗅了嗅,慢悠悠地脱下了手套,放在手指间捻了捻,试纸在他手中碎成了粉末。

    一群黑雾讨好着蹭着他的裤腿,

    “滚开”,

    黑雾被吓得凝固住了,为男人分开一条道路,在男人经过后重新合拢,融合一体,丝毫看不出曾经有人的迹象。

    这里又重新恢复了一片死寂,只剩黑色胶质无声地流动,吞噬着每一个误入其中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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