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确实有过一位美丽的女主人。”老管家站在壁橱旁边擦着杯子,杯子的每一个角落都被擦干净,老管家才放下杯子。

    “那,女主人也在火灾里去世了吗?”沈千乐放轻了语气。

    这栋房子里里外外都没显示有女人出现的痕迹,就连走廊上的挂画也只有镇长一个人。

    沈千乐起先没怎么注意看过挂着的那些画,钟秦说这个公馆就是镇长的公馆之后,她就去看了两眼镇长的样子,镇长长相很周正,周身气质温和,看着很有说服力。

    老管家灰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哀伤,他和沈千乐对视,身上笼罩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伤感,“她见到了红月,在那个夜晚去世。如果不是大家拦着,镇长可能也和她一起离开了。”

    一阵奇怪的感觉从沈千乐心间升起,她忍不住问道:“大家,指的是镇上的居民?那些空房子的主人都去哪儿了呢?”

    来的时候看到那错落有致的房子,沈千乐以为这个地方会很热闹,但是上午去转了一圈,这个镇子上大多数房子都是空的,寒风从破了的门窗里钻进钻出,如果是夜晚,那些废弃的房子和鬼屋没什么区别。

    因为不确定房屋会不会突然倒塌,南枳拦住了打算进去的沈千乐,沈千乐就只能在窗户边多看了几眼,刮进房子的雪稍微盖住了乌黑的地面,墙壁上都是星星点点不知道是血还是污渍的东西,几乎每一间空房都是这样。

    沈千乐拉开壁橱,目光在那些精致的餐具上游走,说不清要找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新手期只有一只拖后腿的兔子,在温暖的温度下,沈千乐感觉自己的警惕性都要被降低。

    老管家久久不言,沈千乐怀疑她刚才的问题是不是没有被他听见。

    直到楼上传来一阵巨响,沈千乐讶然抬头,老管家手里的杯子也一下脱手,砸在地面碎成一片又一片。

    刚上二楼,沈千乐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再往上走一层,血液顺着楼梯往下流淌,像是一条红色的小溪流,在二楼和三楼连接的平坦处汇聚成一小滩,没有被掩盖的血腥味在在温热的空气中流淌,死亡的气息也在蔓延。

    沈千乐小心避开血流,抬头往上看是站在楼梯边的钟秦和南枳,以及楼梯边上躺着的没有生命迹象的女生。

    女生的脖子上是一圈被什么撕烂的伤口,碎肉在走廊上撒了一地,她瞪大着眼睛,空洞的眼神看着天花板。

    钟秦的手里拿着一把枪,见沈千乐看自己,他把弹匣卸了下来,示意沈千乐看另一边。

    情侣中的男方跌倒在地,脸色比死了的人还要恐怖,他的手上是一把匕首。

    走廊里的一扇门打开,女人带着被吵醒的薄怒走了出来,对眼前的景象视若无睹,脸上披上一层冷冷的笑,“终于没忍住把她杀了?”

    “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坐在地上的人开始疯狂挥舞匕首。

    女人走到身边抬脚一踢,匕首咣当落地,女人踩住了沾了血的匕首,用力压着,“那你说说,这血是哪儿来的。”

    “伤口不像是匕首造成的。”沈千乐还是看了一眼脖子,骨头都几乎断裂开,更像是某种猛兽的伤害。

    太阳穴又突突突跳了起来,这种场面,还是超出了她预计的承受能力。

    “看胸口。”女人冷声道。

    脖子上的伤口太过引人注目,加上血迹几乎遍布全身,夺去了沈千乐大部分的注意力。

    一被提醒,沈千乐才注意到女人心口的位置的衣服有一道划破的痕迹,也渗出了血。

    南枳蹲下来用手拉开了衣服,胸口处的伤口看着很深,但是也不确定是不是致命伤。

    “我们现在更应该关注的,不是这脖子上的伤口吗?”钟秦对情侣之间的争端没兴趣,他蹲下来先看了眼南枳,把她的手拿了起来,“别脏了手。”

    “我就是杀人也不可能在走廊!”男生又咆哮起来。

    南枳轻轻抽出了自己的手,把女生衣服还原,看向从楼梯上来的老管家,很熟练道:“麻烦你收拾了。”

    “有东西进来了,是有东西进来了。”男生忽而神神叨叨了起来,死死盯着自己女友的尸体,“我们都会死,我们都会死。没有一个人逃得过。没有一个人逃得过!”

    男生突然跳了起来,冲过楼梯连滚带爬地往下跑,沈千乐正要跟上去,胳膊被一个人拽住,钟秦松开手示意自己没有多余的想法,“有人疯掉很正常,活下去的只会是正常的人。你跟上去也拦不住他。”

    “我下去看看。”沈千乐又避开那些血迹往下走,鞋底和地面撞击出沉闷的声音,和沈千乐闷闷的心声混在一起,和老管家擦肩而过的时候,老管家微微冲她一颔首。

    兔子问沈千乐下去干什么。

    “问他看见什么了。”沈千乐缓了缓神。

    还没下到一楼,温度骤然降低,雪花随着风从大开着的门卷了进来,大厅一片狼藉,所有的家具上都带了一层薄薄的雪。

    沈千乐停下脚步,看到了大门外几步远的地方,倒在雪地里的人。

    他前面不到一米的地方,是一个血色的弧形,深红色的血迹在白色的雪地里,像极了挂在天幕的弯月。

    外面雪依然很大,风声却没有那么大了,寂静又寂静。

    沈千乐的肩膀突然被什么触碰,气息靠近脖颈,她猛然跳了一下。

    “好险好险,我以为你被吓傻了。”南枳也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看向倒在雪地的人,“怎么回事?”

    尸体翻过来,被低温冻僵硬的内脏从被大开的腹腔里掉了出来,一整块像是过年家里被冻起来的肉。

    “把他们两个埋在一起吧。”南枳说。

    老管家点了点头。

    愣了许久的沈千乐看着停留在尸体上的惊恐的表情,突然看向钟秦,“你之前在楼上都看到了什么?”

    “我从四楼到三楼的时候只看到了你看到的东西,但是这个人拿着匕首乱挥有点危险,我就只好用枪警告他一下。子弹对着天花板,你可以去看弹坑。”钟秦十分随意,又问沈千乐,“你刚才又看到了什么?”

    “跟你一样。”

    下楼甚至都不到一分钟,一个人就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还是悄无声息的。

    沈千乐的手突然被握了一下。

    “好了,现在不是讨论看没看到什么的时候。只剩下七个人了。这房子里如果真的进了什么东西,我们都不安全。现在把所有人叫一起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躺在床上的眼镜睡得正香,脖子间一凉,他从床上弹了起来,把拳头大的雪从脖子里拨了出来,一抬手就是六个围着自己的人。

    “大家干什么?”赵风本来就不高的气势弱了下去,声音越来越小,“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现在只剩下七个人了。”南枳笑眯眯道,“还喝酒吗?”

    赵风脑子慢了半拍,“只剩下七个人什么意思。”

    “死了两个人,现在我们要去大厅商量一下接下来的打算。如果不想下一个就是你的话,现在就起来。”短时间内死了两个人,原本很坚定的女人也动摇了,“快点起来。”

    沈千乐瞟了一眼另外两个人,一个是那个眉眼精致,浑身上下写着生人勿扰的男生,另一个存在感最低,似乎一直在房间里没有出过门,像是不打算从这个世界出去一样。

    “先说说你的枪从哪里来的吧。”女人思路倒还是清晰,“你们三个在这房子里搜索了也有一阵,有什么发现吗?”

    这个问法没错,却总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钟秦显然不打算回答。

    沈千乐定了定神,说:“我跟老管家谈了一下,镇长死于大火,镇长的夫人死于红月夜。他们可能很恩爱,还有一个孩子。另外,这个镇长很受这里的居民爱戴。”

    “听起来没什么用的线索。”女人作出评价。

    “从这里的重建痕迹来看,火灾就是发生在这栋公馆。另外我问过镇子里的人,居民门前常年不灭的两个火把,就是为了纪念火灾中死去的镇长。这栋公馆的秘密最大,那两个小情侣昨晚在房间里吵了一整晚,他们说副本升级了,所以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见所有人都看他,男人想起什么似的,笑了一下,“哦,或许你们没有仔细看,这个公馆很多地方都放有听诊器,我用那个听的。”

    钟秦看向桌尾说话的男人,“怎么称呼?”

    赵风更激动,“你今天都没有出门,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线索的?”

    男人笑了笑,手上还盘着一串珠子,“称呼就免了,以后副本也很难遇到。我不太喜欢冷天,昨天来的时候看到要下大雪,就先去转了一圈。”

    沈千乐想起来这个人好像确实是最后一个到的。

    “书房里有很多医学方面的书,这栋房子里有一个常年需要吃药的病人,所以二楼还有一个医药房。”南枳说了一句。

    “这个医药房也为居民开放,镇长确实声望很高,所以在小镇的广场上,还有一座他的铜像。我看过了,铜像没什么奇怪的地方。比较奇怪的是关于红月的传说,镇上以前闹过狼灾,镇长带着居民一起杀了那些狼。但是即使狼被彻底解决,他们也没有把武器扔掉的道理。何况这里大多数时候都处于冬季,打猎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手段。把枪扔掉实在很奇怪。”

    沈千乐举手,见大家看过来又放下手,“我看那些居民的家里都有囤积的肉,我们最近吃的饭里也有肉,这些肉都是哪里来的?”

    赵风嘴快,“那些该不会是人肉吧。”

    气氛陷入了难以言喻的安静中。

    “对啊,那些死掉的人,或许已经被切开晾好,在我们每一口的晚餐里......”南枳声音懒洋洋地响起。

    赵风直接跳了起来,掐着脖子像是想把午饭吐出来,看着十分滑稽。

    直到叫来老管家,老管家说天气好的时候会有流动的肉贩在镇子上走动,那个时候居民就会买很多肉放在家里作为储备。

    “不是人肉就好,不是人肉就好。”赵风一阵虚脱。

    “想想也不可能是人肉。”沈千乐看向老管家,“刚才忘记问,为什么镇子上的人都不打猎了。”

    “因为大家都不愿意再回想起曾经的噩梦,镇长就和大家一起烧了所有的枪。”

    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是沈千乐总觉得老管家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我手里的枪,是在镇长办公室找到的。”钟秦把枪放在餐桌上。

    老管家目光动了动,说:“这把枪是镇长送给夫人的,被夫人带了很久,夫人去世之后,他就把枪留了下来。”

    沈千乐撑着下巴盯着老管家,又看向桌子上几个人,显然,他们对老管家都有所怀疑。

    然而过了一会儿老管家走了之后,谁也没提起老管家的话茬。

    沈千乐想起了沈钰又一次带她出去和他同学一起玩剧本杀时候的场景,游戏的最后身为凶手的沈钰洋洋得意自夸了一番智商,又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教育她,“游戏里总要有胜利者,每个人有所保留也很正常。”

    沈千乐目光移到始终未曾发一言的男生身上,男生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抬头和她对视,忽然开口道:“你们晚上最好一个房间。”

    “我们?”沈千乐困惑,“那你呢?”

    男生又闭口不答了,显然不把自己包括在内,打算让自己落单,这种情况不是社恐就是大佬。

    沈千乐看着年纪跟自己差不多的男生,又换了个问题,“那能问一下你叫什么吗?”

    “褚季。”

    “楚楚可怜的楚?”南枳兴致勃勃地接道,脸上满是明媚的笑容。

    从一开始,南枳对褚季的兴趣就很高,好不容易找到搭话的机会,又多问了几句,包括你多大了,你年龄多少,恨不得把褚季的户口扒出来一样。

    然而褚季一句话都没回。

    “最好一个房间是什么意思。你有什么线索。”钟秦盯着褚季看,脸上云淡风轻的表情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的逼迫。

    沈千乐莫名感觉,钟秦好像把褚季当成了自己的竞争者。

    不过是竞争这个副本的胜利还是竞争南枳的关注就不知道了。

    从目前表现出来的东西看,那个拿着一串珠子的男人明显比褚季的威胁性更大。

    “这个公馆没有想象中那么安全。”

    沈千乐想起了那一道视线,开口道:“下午分工完之后,我感觉有个东西在透过窗户看着我。”

    之所以说是东西,是因为沈千乐觉得那道视线给她的感觉,很明显不像一个人。

    “知道是什么吗?”南枳看向沈千乐。

    “风雪太大,看不清。”

    “那你怎么不出去看。这是白天又不是晚上,出去不会要你的命。”女人开口谴责。

    南枳哎了一声,一把揽过沈千乐,“这么喜欢慷他人之慨,今天死了的两个人怎么说。你这么想出去看就在院子里走一圈。看看有没有东西要你的命。”

    这些人中看着最好接触的是一直都笑着的南枳,这是沈千乐第一次见南枳冷下脸。

    南枳盯着女人看了一会儿,又笑了起来,“还不道歉啊。”

    “抱歉。”女人道了歉。

    沈千乐虽然不想原谅,但也说了没关系。

    这件事就此揭过。

    晚餐很早,大家虽然看着都没胃口,为了保存体力还是多多少少吃了几点,几人继续在公馆里寻找接下来的线索,沈千乐嫌兔子累赘,问管家要了一根红丝带绑在它脖子上,另一端系在她的手腕上。

    兔子表示抗议,“我又不是狗,也不是那种蠢兔子,你凭什么绑我。”

    沈千乐在办公室里翻着,头也不回道:“狼最喜欢吃兔子了你不知道?”

    兔子不解,“你为什么会觉得真的有狼啊。”

    “没有狼哪里来的狼牙,凭空变出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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