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一阵突如其来的声响把沈千乐惊醒了,隔着黑暗,她看向门口的位置,声响短暂停了一瞬,接着像是知道门里有人在向外看一般,刮门的声音继续响起。

    沈千乐坐起来,想着要不要喊一下床上的两个人。

    “门外是什么?”女人不知道是醒了还是没睡,声音极其清醒。

    门外的响动又停了,像是一场恶作剧结束一样,房间里又落入一片安静。

    沈千乐感觉兔子动了动,蹭到了自己身边,警惕性很强。

    雪夜的黑往往是最恐怖的,窗外还能听见飒飒的风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抚摸玻璃要破窗而入。

    不知道是谁的呼吸声很粗重,在或近或远的地方响起。

    沈千乐朝着不知道哪个方向看过去,她看向的那个角落,好像也有一道视线,仔细看向了她。

    接着没多久,一声枪声响起。

    女人打开了房间里的灯,沈千乐眯了一下眼睛适应突如其来的亮度。

    再顺着刚才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就是床的位置。

    床上女人已经翻身下床,南枳边揉眼睛边撑起来,看着很是迷糊,“怎么了?”

    门被敲了一下,沈千乐走到门前。

    “等等。”女人叫住沈千乐,“先别开门。”

    沈千乐握在门把上的手松了松。

    接着是一阵更加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赵风撕心裂肺的声音,“快起来,别睡了。”

    女人走到门边,和沈千乐一起握住门把开了门。

    赵风的双臂十分滑稽地在空中划了两下,像是濮水的鸭子。

    沈千乐肩膀一重,南枳貌似困到极点,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又打了个呵欠,过了两秒,她问道:“谁死了?”

    “没人死,就是看你们有没有出事。刚才有什么东西抓我们的门。”

    到了走廊的位置,沈千乐才发现不少门上都有抓痕。

    “它应该受伤了。”钟秦看向走廊通往楼下的一截。

    地面有几滴血迹。

    “看清是什么东西了吗?”女人问。

    “没有,它速度很快。刚开门就跑了。”

    沈千乐注意到自己,南枳、钟秦、赵风还有目前睡着的这个房间,门板都被刮得稀烂。

    其他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男人在几个人身上扫过,“你们白天都做了什么。”

    沈千乐脚边被什么东西蹭了蹭,兔子从沈千乐的腿边挤了出来,声音不大地对沈千乐说:“南枳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确实很不对劲,沈千乐看了一眼南枳,她好像还是没睡醒,沈千乐伸手扶了一下南枳的脑袋,“你是不是不舒服。”

    南枳眯了眯眼睛,又打了个呵欠,“感觉特别困,没事你们继续说。”

    “有那么困吗?”赵风凑了上来。

    南枳猛然睁大眼睛,赵风往后退了两步,捂住胸口,“你吓我干嘛。”

    女人突然想到什么,转身进房间拿起了南枳喝得只剩下一个杯底的牛奶杯,用手指沾了一下尝了尝,又把沈千乐和自己没喝的两杯牛奶分别尝了一下。

    “里面有安眠药。”

    “安眠药?”

    “苦的。”

    安眠药确实有微微苦的味道。

    沈千乐忽然想起自己前一晚喝的牛奶里似乎也有似有若无的苦味,她当时没太注意,竟然是放了安眠药。

    “昨天的牛奶里也有。”沈千乐皱了一下眉说道。

    “怪不得我早上起来觉得浑身乏力,我昨天喝的那一杯也是苦的,我以为是这里的什么特产。”

    “还有谁喝了?”女人又问。

    钟秦按了按太阳穴,“今天没有,昨天混在红酒里我没尝出来。”

    “昨天我拒绝牛奶和酒之后,他给我端了一杯茶。”

    “我没喝。”褚季说。

    “我也没有。”女人把冷透了的牛奶放下,“食物没什么问题,只有牛奶有。”

    “怎么回事,难道今晚只有我一个倒霉蛋吗?”南枳用一种很飘渺的语气说话,随时都要倒下去。

    哗啦一声,男人手里的珠子散了一地,珠子滚落在各处,像是某种不详的预兆。

    沈千乐以为时间还很早,一看已经五点多了,但是外面的天依然黑漆漆的,所以几个人还是决定遵守规则,等天亮了再行动。

    她站在窗户边,南枳端着一杯水过来递给她,“你不再睡一会儿?”

    透过玻璃的倒影可以看到女人也没有睡着,靠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房间的暖气一高就容易口干舌燥,沈千乐喝水润了润嗓子,“南枳,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你呢?”

    “我啊。”沈千乐看了眼脚边蹲着的兔子,“莫名其妙就来了。”

    “那我不太一样。”南枳把头抬了起来,打量了一下镜子里的自己,“我是来找自己。”

    这个回答过于哲学,沈千乐顿了一下,又看到倒影上的南枳眉开眼笑道:“骗你的,我是来赚钱的。”

    “那我还是比较相信前面一个答案。”沈千乐想了想道。

    南枳的手搭在沈千乐的肩膀上,推着她转身,“不管是前一个还是后一个,趁着天没亮再多睡一会儿。”

    “我睡不着。”沈千乐感觉现在脑子里时时刻刻有个声音在提醒她不能睡,不能放松警惕。

    “躺下就睡着了。”南枳把沈千乐按在地上的床上,也躺在沈千乐旁边,“小时候有人跟我说,两个人睡在一起会睡得更香。”

    兔子靠在沈千乐的另一边,也很安分地趴下,“这个说法我也听过,我那八个兄弟姐妹挤在我旁边挤着,我也睡得很舒服。”

    沈千乐十分诧异,原来这兔子小时候也是兔子。

    房间里的灯一直亮着,按理说沈千乐会睡不着,但是听到南枳绵长的呼吸声之后,她竟然也有了困意,眼睛一合,没多久便睡过去了。

    等再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的女人不见了,被药了的南枳正在兴致勃勃地玩弄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雪。

    “醒了?雪又停了。”

    所有人都知道出问题的是公馆内部,沈千乐觉得外面雪停不停其实无所谓。

    “管家一早出去采购了。”

    沈千乐愣了一下,“畏罪潜逃?”

    南枳趴在窗户前,手指在玻璃上画了一个圈,“回来了。”

    兔子在沈千乐旁边嚷嚷道:“关键NPC是逃不了的。”

    这个兔子一天到晚说是金手指,但是目前看来,一点作用都没有,顶多是个吉祥物。

    沈千乐心里叹了口气,认命地从床上爬起来,跟南枳一样看向外面,管家拉着一辆马车走进了院子,然后一个人开始卸货。

    “他们人呢。”

    昨晚最后商议出来的方案是按兵不动,密切关注管家的行踪,从管家的身上找线索。

    “出去做做样子,不好打草惊蛇。现在公馆就剩我们两个了。害怕吗?”

    “还行,我们不是有武器吗?”沈千乐示意南枳看地上还摊着的菜刀。

    这些东西一看就没什么用途。

    南枳和沈千乐一起下楼,老管家询问她们需不需要吃早餐。

    不吃早餐是不行的,而且目前看来,管家只会在晚上喝的东西里下药。

    沈千乐想了想,对身边的南枳说:“我也会做饭,要不要试试我的手艺?”

    南枳打着配合,“早就想吃了。”

    老管家也没有多问,跟两个人说了各种厨具调料的摆放位置之后,直接把厨房让给了两个女生。

    沈千乐简单做了两个三明治,刚运来的火腿鲜香可口,和煎蛋还有生菜番茄夹在两片被鸡蛋液裹着的煎的焦黄的吐司里更是加分。

    南枳很快吃完一个,吃完之后眼巴巴地看着沈千乐。

    沈千乐只能给她又做了一个。

    两个人喝了点水,外面大厅传来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人回来了。

    走到大厅,沈千乐和南枳才发现回来的不只是自己的同伴们,还有镇上的居民。

    他们神色慌张,一群人围在老管家身边,情绪激动地说着什么。

    沈千乐远远地冲赵风招了招手,后者立马过来,低声道:“死人了。”

    褚季不在。

    “不是玩家,是镇上的人,死了十几个。”

    沈千乐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那些激动的镇民。

    “我们要提前新月祭,红月生气了,红月生气了。”镇民的语气激昂高亢,仿佛老管家不答应他们的要求,他们就会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情一样。

    “红月其实是个人吗?”沈千乐突然想明白什么,“所有人都是红月杀的。”

    “我们也问过这些镇民,他们都没见过红月的真面目。至于是人是野兽还是某种未知力量,或者是真的月亮,都不清楚。”

    “是因为见过的都死了。”南枳也看向那些镇民。

    赵风推了推眼镜,“既然每一次红月降临都有杀戮,镇长是被红月杀死的也说不定。管家我们得多注意。”

    “反正我这么觉得,死了那么多人,只有他活下来了。他肯定知道些什么特殊的方法才能活下来。”赵风叹了声气,“我好想问他,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但是又怕他万一是那个红月该怎么办。”

    “他应该不是红月。”沈千乐想了想说,“昨天那个男生死的时候,他和你们一起下的楼。”

    “说不定有同伙。”赵风又提出一种可能。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沈千乐又想起了昨天那双□□的脚,那双脚很秀气,皮肤白皙,但是上面疤痕纵横,一道一道叠加起来,看着触目惊心。

    沈千乐还在摇摆不定,要不要说出这条信息。

    她看了一眼南枳,发现南枳也在看着自己,又是带着笑的。

    新月祭提前举办这件事情敲定下来,十分匆忙地定在了后天,老管家询问他们想不想参加。

    “我们都去。”钟秦答应下来。

    这个世界最终会变化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但是有新剧情发生,大家都想试一试有没有奇迹发生。

    “我会为各位准备礼服。”老管家欠身后离开。

    通常他都是在公馆的各个角落忙碌,只有在他们需要他的时候他才会驻足停留。

    画册被共享,沈千乐看着几个人翻看画册,在钟秦的脸上停留了尤其久的时间。

    钟秦抬头看她,“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你还有几发子弹?”

    “五发”钟秦又带上了一贯的笑容,“需要给你看一下吗?”

    沈千乐伸手,“给我看看。”

    钟秦把弹匣卸下来扔给沈千乐,“原本只有七发,不过这个我没办法给你证明。”

    沈千乐又把弹匣扔了回去,钟秦顺手接住,又把弹匣上了上去,发出咔嚓一声轻响。

    “应该是两个孩子。”看得最认真的赵风看完之后得出结论。

    昨天赵风并没有怎么细看画册,沈千乐不由得看向他,“怎么说?”

    “整个画册小孩子的脚下都有影子,而父母没有,另外所有的物品都是成双出现的。孩子手里的风车,茶杯,还有地上成双的小狗小猫,说明画这个画的人还有一个兄弟姐妹。另一个孩子以影子的形式出现,说明另一个孩子是家庭的边缘成员。也许父母不重视第二个孩子。但是两个孩子的关系应该很不错。”

    画册回到沈千乐的手里,她翻了翻发现真的和赵风说的一样,所有的东西都是成双出现。、

    其他人对赵风得出的结论并没有什么评价,甚至对沈千乐说的小孩子脖子上挂着的狼牙产生质疑。

    “也可能是随手一画,这个画册看着很新,像是画出来没多久。是干扰信息也说不定。”女人把画册随手往桌子上一丢。

    沈千乐只觉得画的色彩鲜艳,并没有想到是才画出来的。

    见女人看着钟秦,沈千乐心里那点怀疑也浮现上来,之前只有钟秦在办公室里找过。

    按照道理,他没理由发现不了。

    门外已经放晴,阳光又灿烂又冷淡。

    沈千乐想起赵风说过自己在上大学,随口问了句他是什么专业,他很淡定地回答,是日语。

    至于他的猜测,完全是从他看的某部动漫里学的。

    沈千乐看向其他人,结果最后大家的反应都是只有你信了。

    午饭所有人一致决定不再让管家动手,每个人吃了一点简单的东西填了肚子之后,又开始寻找线索。

    沈千乐跟兔子说了在房间里被人盯着的感受,兔子说自己没有感受到,并且说最大的可能是,沈千乐的能力可能在副本里被加强了。

    再具体细问,兔子又说不出来是什么,只说了这是玩家加成的部分。

    沈千乐问它是不是金手指的一部分,它像是想承认,又不想承认。

    沈千乐坐在一楼的沙发上整理思路,管家正在往壁炉里填柴火,他侧过身捡起地上被劈得齐整的火柴,沈千乐看着他的脸,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

    她坐直了身体看着管家动作,回忆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管家。

    直到壁炉里的火星跳了出来,管家抬手挡了一下,沈千乐看着他离火那么近却没有一点害怕,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什么,她扭头看向沙发后面墙壁上悬挂的壁画。

    侧身画像里的镇长正在看书,画里的自然光布在他的脸上,显得十分温和。

    这一幕几乎和刚才老管家一模一样。

    “你似乎对这幅画很感兴趣。”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沈千乐转了回来,管家的手里拿着劈柴的刀站在桌子的对面,火光在他身后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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