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乔老爹就出门去了采药。出门之前，吩咐乔雪送隔一段时间去给车小羽添药。
乔雪送原本昨天夜里刚反省了自己，即便是小孩，也有自己的尊严和羞耻感，她不应该用那样无所谓的心态对待一个小孩。
结果一早就被老爹下了这样的任务，她皱着眉头，不满地道：
“老爹，你不是说，男女有别，让我非礼勿视嘛。怎么现在又让我去照看那孩子了，你不怕损坏了你闺女的名声？”
乔星衡听自家五六岁的闺女那孩子那孩子的叫着，颇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这不是，事出有因嘛。更何况，在大夫眼里，无性别之分。你帮爹爹救人，也是半个大夫，也就不讲究这些虚礼了。”他摸着胡须，说得满脸正经。
乔雪送觉得似乎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好听从。
山洞状似葫芦，入口狭窄，十几步路之后，豁然开朗。山洞深，光线较暗，山洞内点着一盏灯。乔雪送还没走入洞室，便感觉到热气和药香从里面缭缭飘来。
她握紧了手里的药，踏步走了进去。
烟雾缭绕的水池中，一个小小的脑袋从中露了出来。水刚好没到他脖子。听到声音，他倏地一下睁开了闭着的双眼。
在药水的浸泡之下，他的额上布着细细的汗珠。漆黑的瞳仁边上有微微的浅红色。气色比起前两日乔雪送看到的时候好了许多。
小小的身子在水池中不太起眼。
乔雪送走到水边，将篮子中的药包和晒干的草药绕着温泉边一一放进了水里。
乔雪送抬眼打量了他一番。见他眼里仍然是一片冷漠。他默默地旁观着她的动作，双唇紧抿，一言不发。
沉默的气氛有些尴尬。
乔雪送想了想，道：“我爹出去采药了，下午才会回来。我可不是故意要来看你。”
没有回答。
她继续道：“你年纪这么轻，又中了毒，好，好——了以后，还是好好地修养一番。”
她没说，这毒恐怕好不了。
老爹同她说过，他中的毒，和她阿娘的一样。她的阿娘，生下她没多久就因为毒发去世了。
乔老爹多年来一直在研究这毒，不过无法根除，只能压制。但遇到老爹，能帮他压制这毒，也算他幸运了。
依然没有任何回答。乔雪送也没在意。
她继续放药，走到他背后的时候，忽然瞟到他露出来脖子上有一道深红色的痕迹。
定睛一看，似乎是一道伤疤的一部分。
光线暗，她看得不真切。却没由来有种不好的预感，仿佛那没在水里的身体可能会更糟。
她没有再继续看，下好了药，抬腿准备走。
脚尖却忽然撞到了温泉边上凸起来的一块石头，一个没站稳，整个人扑进了水里。
扑地一声，溅起了许多温热的水花，打湿了岸边的药篮。
她头朝下跌进温泉池，在水里扑腾了好几下，都没能站起来。
正当她感觉自己不能呼吸之时，腰上忽然传来一道力。天旋地转之间，她被人捞了起来。勉强在水中站起来。
水顺着她头顶流过她的脸颊，她猛地一阵子咳嗽，呛出许多水，才终于喘过气来。
车小羽退到温泉另一头，冷冷地抬眉看她。
乔雪送脸因咳嗽涨得通红，也有些懊恼，自己这么大个人了，竟然摔到了水里，还要一个小孩来救。
救也就算了，救得这么慢，差点她就要淹死了。
她有种劫后余生的后怕感，心脏扑扑地跳着，莫名其妙有些生气，趁着那股气，她转身欲爬上去。温泉壁被水浸润得很光滑，她爬了半天，愣是没有爬上去。
试了好几次，直到力气都快用尽，仍然没有爬上去。
她喘着气，转身，对着对面的人眨了眨眼睛，“我上不去。”
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动作。
“喂，小孩，我上不去。你帮我一把。”
车小羽仍靠在温泉边，一言不发。
乔雪送提高了声音，“喂，小孩，我可是因为给你添药才掉下来的。你不会就这么见死——见人有难不救吧。而且，而且，男女共泡一个池子，传出去，岂不是影响你的名声。”
她睁着微微上挑的鹿眼望他。水光氤氲中，气鼓鼓的脸颊像一颗桃。
车小羽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终于多了一点点变化。眉头暗自拧起。嘴唇轻轻抿了抿。
乔雪送注意到他的变化，咬咬牙，奶声奶气道：“你比我大，算起来，你应该算我哥哥。小羽哥哥，你帮帮我。以后我还要给你添药呢。”
乔雪送的脸颊因为湿漉漉的样子显得更加可爱和惹人怜爱。对着她水灵扑闪着恳求的眼睛，车小羽终于动了动，往前走了几步，到了乔雪送旁边停住。
乔雪送伸出一只腿，抵住温泉壁，两只手扑在岸边，给他使眼色，示意他行动。大腿上两只小小的手靠了过来，一股稳稳的推力将她抛出了温泉，滚到了岸上。
-------
乔老爹回来的时候，乔雪送正窝在被窝里打喷嚏。她微微受了些风寒，不过让她难受的不是病痛，更多的是尴尬和羞耻。
她对着乔老爹嚎了几句，嚷嚷说自己再也不去添药了。乔星衡问清了原委，忽然笑了起来。
“老爹，你还幸灾乐祸！！”说罢，又哼唧了起来。
乔星衡才收了笑容，安慰道：“都是老爹的错。下回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了。”
于是乎，温泉池里多了一个小小的石凳。
乔雪送却再也没掉下去过。
后来的数十日里，乔老爹依旧是上午出去采药，下午在屋里炼药。乔雪送则每日去给车小羽添药。
古代不像现代有许多娱乐，更何况，乔雪送穿在深山老林里，地处偏僻，平日里人都见不到几个，更是无聊。
在无聊中，通过乔雪送锲而不舍的喋喋不休，她终于和车小羽熟悉了一些。车小羽眼中的戒备少了许多，虽然大多数时候仍然沉默，偶尔也会嗯个几声了。
除了和车小羽话些有的没的，乔雪送还给自己找了许多事做。做饭，女红，手工，样样都尝试了一番。
蓝山之巅原本是派了暗卫来守着的，只不过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只在暗处默默的看着，几乎没有露过面。
这些时日，他们便看到，付家的那个丫头经常拿了各种的吃食玩意往山洞里去。
“这本来该叫章鱼丸子，但没有章鱼，我用鱼丸裹了一层厚厚的红薯粉，煮熟了以后，放在油里炸的。可好吃了，你尝尝。”
“这叫红糖糍粑，我自己捣的米，累坏了。好容易做出来，小孩，给你尝尝。哎呀，粘牙上了啊，我可不是故意的。”
“这是花环，唔，大冬天的，没有花，只有树叶……也挺好看的，你戴戴看嘛？哎——人好看，戴什么都好看——”
渐渐有了回应。
“这个是我绣的帕子，你和我爹一人一个。”
“鸭子戏水？”
“什么鸭子，这是鸳鸯，鸳鸯，鸳鸯懂不懂！”
“这是我做的鞋，好不好看？等你从水里出来了以后，就穿上。不过，好像有点硌脚，我再去弄弄。”
在这片人际稀少的雪山里，只能用这样的事情打发时间。乔雪送渐渐适应了这具身体，有些习性竟也慢慢地往小孩方向转了。
不过她每回做的东西都给车小羽准备一份，不只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招她喜欢。还有一个原因，落水那天晚上，她偷偷地问了老爹，车小羽背后的伤疤。
老爹说，他在山巅遭了很多罪，是个可怜的孩子。
乔雪送再追问为什么他要受这些罪，乔老爹却让她不要多管。
乔雪送心里同情小孩，便想着对他好些。
熟悉了以后发现，他也不是完全没有童心，只不过童心被他深深地藏了起来。只有非常少的时刻会流露出来。譬如，他一边嫌弃她的东西，又一边默不作声悄悄吃光的时候。一边说难看，一边又悄悄收着的时候。这些时候，乔雪送觉得这个小孩也有些别扭的可爱。
平静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中间还过了年，但山中时间并不分明。乔雪送只乔老爹、车小羽吃了几个饺子，便算过年了。
上元节的时候，蓝山之巅的黑衣人来了。乔老爹摸着胡子说，再过几天便可以将车小羽接回去了。这一次的治疗，维持得好，也许可以管上好些年。
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车小羽已经不需要整天泡在水里，每日只需泡两三个时辰即可，其余的时间，他都在屋外练功。小小年纪倒是练得有模有样。
乔雪送将手里的橘子灯藏到背后，走到车小羽面前。
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用作剑的树枝一收，抬眼看她。
“小孩，你快要走了，我给你做了个礼物作为践行礼。”
她将手从后面拿出来，明亮月光下，一盏橘黄的橘子灯出现在他眼前。橘子上挖了两个弯弯的眼睛，和一个弯唇。灯光从里面透出，映出橘子皮星星点点的纹路。
“今日是上元节，若在外面的世界，本该赏灯会的。可惜我们这儿没有什么灯，就送你一盏橘子灯吧。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但是姐姐希望你，不管身处何种处境，心里都有一盏灯，为你驱散黑暗。”
车小羽低头，神色复杂地凝视着眼前的灯。温暖的光照进他的眼里，在他漆黑的眼眸中荡开。
他望着灯，张了张嘴，唇角拉开一个极淡的微笑。
虽然只是浅浅的弧度，却让人感觉如璀璨星辰，瞬间似乎连天边的圆月都黯淡了几分。
“我，比你大。”
“不过，谢谢。”
他说着，声音少了几分冷漠，难得的，有几分郑重和温柔。
第一次看到他笑，乔雪送很高兴，也懒得计较小屁孩还会在意她是不是姐姐。她将手里的灯递给他。“你喜欢的话，以后还有！不过——”
话还没说完，忽然见得他脸色一变。
紧接着，他攥着她的手闪进了房屋。
乔雪送扭头，月光下，依稀可见数十道身影从林中向他们的院子汇集而来。
乔雪送原本昨天夜里刚反省了自己，即便是小孩，也有自己的尊严和羞耻感，她不应该用那样无所谓的心态对待一个小孩。
结果一早就被老爹下了这样的任务，她皱着眉头，不满地道：
“老爹，你不是说，男女有别，让我非礼勿视嘛。怎么现在又让我去照看那孩子了，你不怕损坏了你闺女的名声？”
乔星衡听自家五六岁的闺女那孩子那孩子的叫着，颇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这不是，事出有因嘛。更何况，在大夫眼里，无性别之分。你帮爹爹救人，也是半个大夫，也就不讲究这些虚礼了。”他摸着胡须，说得满脸正经。
乔雪送觉得似乎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好听从。
山洞状似葫芦，入口狭窄，十几步路之后，豁然开朗。山洞深，光线较暗，山洞内点着一盏灯。乔雪送还没走入洞室，便感觉到热气和药香从里面缭缭飘来。
她握紧了手里的药，踏步走了进去。
烟雾缭绕的水池中，一个小小的脑袋从中露了出来。水刚好没到他脖子。听到声音，他倏地一下睁开了闭着的双眼。
在药水的浸泡之下，他的额上布着细细的汗珠。漆黑的瞳仁边上有微微的浅红色。气色比起前两日乔雪送看到的时候好了许多。
小小的身子在水池中不太起眼。
乔雪送走到水边，将篮子中的药包和晒干的草药绕着温泉边一一放进了水里。
乔雪送抬眼打量了他一番。见他眼里仍然是一片冷漠。他默默地旁观着她的动作，双唇紧抿，一言不发。
沉默的气氛有些尴尬。
乔雪送想了想，道：“我爹出去采药了，下午才会回来。我可不是故意要来看你。”
没有回答。
她继续道：“你年纪这么轻，又中了毒，好，好——了以后，还是好好地修养一番。”
她没说，这毒恐怕好不了。
老爹同她说过，他中的毒，和她阿娘的一样。她的阿娘，生下她没多久就因为毒发去世了。
乔老爹多年来一直在研究这毒，不过无法根除，只能压制。但遇到老爹，能帮他压制这毒，也算他幸运了。
依然没有任何回答。乔雪送也没在意。
她继续放药，走到他背后的时候，忽然瞟到他露出来脖子上有一道深红色的痕迹。
定睛一看，似乎是一道伤疤的一部分。
光线暗，她看得不真切。却没由来有种不好的预感，仿佛那没在水里的身体可能会更糟。
她没有再继续看，下好了药，抬腿准备走。
脚尖却忽然撞到了温泉边上凸起来的一块石头，一个没站稳，整个人扑进了水里。
扑地一声，溅起了许多温热的水花，打湿了岸边的药篮。
她头朝下跌进温泉池，在水里扑腾了好几下，都没能站起来。
正当她感觉自己不能呼吸之时，腰上忽然传来一道力。天旋地转之间，她被人捞了起来。勉强在水中站起来。
水顺着她头顶流过她的脸颊，她猛地一阵子咳嗽，呛出许多水，才终于喘过气来。
车小羽退到温泉另一头，冷冷地抬眉看她。
乔雪送脸因咳嗽涨得通红，也有些懊恼，自己这么大个人了，竟然摔到了水里，还要一个小孩来救。
救也就算了，救得这么慢，差点她就要淹死了。
她有种劫后余生的后怕感，心脏扑扑地跳着，莫名其妙有些生气，趁着那股气，她转身欲爬上去。温泉壁被水浸润得很光滑，她爬了半天，愣是没有爬上去。
试了好几次，直到力气都快用尽，仍然没有爬上去。
她喘着气，转身，对着对面的人眨了眨眼睛，“我上不去。”
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动作。
“喂，小孩，我上不去。你帮我一把。”
车小羽仍靠在温泉边，一言不发。
乔雪送提高了声音，“喂，小孩，我可是因为给你添药才掉下来的。你不会就这么见死——见人有难不救吧。而且，而且，男女共泡一个池子，传出去，岂不是影响你的名声。”
她睁着微微上挑的鹿眼望他。水光氤氲中，气鼓鼓的脸颊像一颗桃。
车小羽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终于多了一点点变化。眉头暗自拧起。嘴唇轻轻抿了抿。
乔雪送注意到他的变化，咬咬牙，奶声奶气道：“你比我大，算起来，你应该算我哥哥。小羽哥哥，你帮帮我。以后我还要给你添药呢。”
乔雪送的脸颊因为湿漉漉的样子显得更加可爱和惹人怜爱。对着她水灵扑闪着恳求的眼睛，车小羽终于动了动，往前走了几步，到了乔雪送旁边停住。
乔雪送伸出一只腿，抵住温泉壁，两只手扑在岸边，给他使眼色，示意他行动。大腿上两只小小的手靠了过来，一股稳稳的推力将她抛出了温泉，滚到了岸上。
-------
乔老爹回来的时候，乔雪送正窝在被窝里打喷嚏。她微微受了些风寒，不过让她难受的不是病痛，更多的是尴尬和羞耻。
她对着乔老爹嚎了几句，嚷嚷说自己再也不去添药了。乔星衡问清了原委，忽然笑了起来。
“老爹，你还幸灾乐祸！！”说罢，又哼唧了起来。
乔星衡才收了笑容，安慰道：“都是老爹的错。下回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了。”
于是乎，温泉池里多了一个小小的石凳。
乔雪送却再也没掉下去过。
后来的数十日里，乔老爹依旧是上午出去采药，下午在屋里炼药。乔雪送则每日去给车小羽添药。
古代不像现代有许多娱乐，更何况，乔雪送穿在深山老林里，地处偏僻，平日里人都见不到几个，更是无聊。
在无聊中，通过乔雪送锲而不舍的喋喋不休，她终于和车小羽熟悉了一些。车小羽眼中的戒备少了许多，虽然大多数时候仍然沉默，偶尔也会嗯个几声了。
除了和车小羽话些有的没的，乔雪送还给自己找了许多事做。做饭，女红，手工，样样都尝试了一番。
蓝山之巅原本是派了暗卫来守着的，只不过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只在暗处默默的看着，几乎没有露过面。
这些时日，他们便看到，付家的那个丫头经常拿了各种的吃食玩意往山洞里去。
“这本来该叫章鱼丸子，但没有章鱼，我用鱼丸裹了一层厚厚的红薯粉，煮熟了以后，放在油里炸的。可好吃了，你尝尝。”
“这叫红糖糍粑，我自己捣的米，累坏了。好容易做出来，小孩，给你尝尝。哎呀，粘牙上了啊，我可不是故意的。”
“这是花环，唔，大冬天的，没有花，只有树叶……也挺好看的，你戴戴看嘛？哎——人好看，戴什么都好看——”
渐渐有了回应。
“这个是我绣的帕子，你和我爹一人一个。”
“鸭子戏水？”
“什么鸭子，这是鸳鸯，鸳鸯，鸳鸯懂不懂！”
“这是我做的鞋，好不好看？等你从水里出来了以后，就穿上。不过，好像有点硌脚，我再去弄弄。”
在这片人际稀少的雪山里，只能用这样的事情打发时间。乔雪送渐渐适应了这具身体，有些习性竟也慢慢地往小孩方向转了。
不过她每回做的东西都给车小羽准备一份，不只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招她喜欢。还有一个原因，落水那天晚上，她偷偷地问了老爹，车小羽背后的伤疤。
老爹说，他在山巅遭了很多罪，是个可怜的孩子。
乔雪送再追问为什么他要受这些罪，乔老爹却让她不要多管。
乔雪送心里同情小孩，便想着对他好些。
熟悉了以后发现，他也不是完全没有童心，只不过童心被他深深地藏了起来。只有非常少的时刻会流露出来。譬如，他一边嫌弃她的东西，又一边默不作声悄悄吃光的时候。一边说难看，一边又悄悄收着的时候。这些时候，乔雪送觉得这个小孩也有些别扭的可爱。
平静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中间还过了年，但山中时间并不分明。乔雪送只乔老爹、车小羽吃了几个饺子，便算过年了。
上元节的时候，蓝山之巅的黑衣人来了。乔老爹摸着胡子说，再过几天便可以将车小羽接回去了。这一次的治疗，维持得好，也许可以管上好些年。
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车小羽已经不需要整天泡在水里，每日只需泡两三个时辰即可，其余的时间，他都在屋外练功。小小年纪倒是练得有模有样。
乔雪送将手里的橘子灯藏到背后，走到车小羽面前。
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用作剑的树枝一收，抬眼看她。
“小孩，你快要走了，我给你做了个礼物作为践行礼。”
她将手从后面拿出来，明亮月光下，一盏橘黄的橘子灯出现在他眼前。橘子上挖了两个弯弯的眼睛，和一个弯唇。灯光从里面透出，映出橘子皮星星点点的纹路。
“今日是上元节，若在外面的世界，本该赏灯会的。可惜我们这儿没有什么灯，就送你一盏橘子灯吧。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但是姐姐希望你，不管身处何种处境，心里都有一盏灯，为你驱散黑暗。”
车小羽低头，神色复杂地凝视着眼前的灯。温暖的光照进他的眼里，在他漆黑的眼眸中荡开。
他望着灯，张了张嘴，唇角拉开一个极淡的微笑。
虽然只是浅浅的弧度，却让人感觉如璀璨星辰，瞬间似乎连天边的圆月都黯淡了几分。
“我，比你大。”
“不过，谢谢。”
他说着，声音少了几分冷漠，难得的，有几分郑重和温柔。
第一次看到他笑，乔雪送很高兴，也懒得计较小屁孩还会在意她是不是姐姐。她将手里的灯递给他。“你喜欢的话，以后还有！不过——”
话还没说完，忽然见得他脸色一变。
紧接着，他攥着她的手闪进了房屋。
乔雪送扭头，月光下，依稀可见数十道身影从林中向他们的院子汇集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