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当时之所以选择跟他走,不外乎也是这个原因,除了跟着他她别无去处。

    “那胜利呢?”她还记得胜利吗?

    “跟她说了,算是认识了,只是没有以前那般亲切了。”想必胜利的心里也不好过。

    凌树岑被萧离的话打击了,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嘴里呢喃着,“柯柯,我的孩子,你到底是怎么啦?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回到以前?”一边说着一边晃晃悠悠的走出门去。

    凌柯听见有人叫她,慌张的整理衣服,一只手搂着眼睛睁得大大的慕恒,见凌树岑出来一张脸羞得通红。

    “怎么,出来了?”她结巴着责问,不知道她正在喂孩子吗。

    “柯柯,孩子,你怎么啦?”凌树岑完全顾不上其他,慌忙急火跑到凌柯身边,一把拉过她的手,细细打量着,眼泪鼻涕哭到了一起。

    凌柯一脸不知所措的看了看萧离又看向拉着自己的老人,他哭得很可怜,她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也一时忘记了发火。

    “柯柯,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我做错了事,为什么要报应在你的身上?为什么?老天爷,为什么不是我遭报应,为什么是我的孩子?”他哭得很厉害,情绪异常激动,以至于把他多年隐瞒的秘密都说了出来。

    萧离在一边扶着凌柯,他只当凌树岑是因为激动而胡言乱语,根本就没有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

    “柯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柯柯。”林树岑跪坐在凌柯面前一边哭一边说着道歉的话。

    “大伯?”凌柯试探的问道,他说对不起她?难道她失忆跟他有关吗?

    “柯柯,我不是你大伯,我是你的亲爸,我是你亲爸,爸对不起你,是我做错了事,不该你遭报应的,柯柯,柯柯……”此时的林树岑因为长期的愧疚和压抑,一下子爆发出来,一时间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大伯,你到底在说什么?”凌柯不解的问,她不觉得自己的遭遇和他有何关系,萧离却是不这么认为,没准凌柯之所以发生这么多的事,搞不好还真跟凌树岑有关系。

    “大伯,你怎么对不起小柯了?”萧离直接开口问道。

    凌树岑回头愣愣的看着萧离片刻,目光随即转回凌柯身上,起身对着家门口的那片山重重的跪了下去。

    时间已近黄昏,屋子里的灯光很亮,还是那盏依靠电瓶的电灯,屋外,凌柯被吓得赶紧跟着林树岑身后跪下,萧离在一边好奇的站着,凌树岑则是笔直的跪着,三个人都是一副各怀心事的样子。

    冬天,寒冬腊月的,很冷,哈出的气息像一朵朵白白的云雾,三人就这么僵立着不动,凌柯怀里的孩子发出依依呀呀的声音。

    随着天色变暗,凌树岑重重的喘着粗气道:“老人常说,‘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惧鬼敲门,’这句活困扰了我整整二十余年。”

    他回头看了凌柯一眼,“二十三年啊?你都二十五岁了。”

    “大伯?”萧离忍不住提醒,他这一跪就是一个多小时,就算他受得了,自己受得了,可凌柯不一定受得了。

    凌树岑忽视萧离的叫喊,继续说起了那个简单得惊心动魄的初恋,或者是他的孽债。

    “很久以前,在这个村子里,一个十几岁男孩和一个女孩相爱了,并且定下了亲事,人人都觉得他们是金童玉女,大好姻缘,然而,好的开始不一定就有好的结尾,一切的悲剧,都是从那个男孩子考上大学开始的……”凌树岑娓娓道来,把自己和柯丽君的相知相爱到离别,再到她改嫁自己亲弟弟,然后怀孕生子,在一家三口最幸福的时候被她心爱之人残忍杀害。

    萧离听得心惊胆战,他万万没想到凌柯居然是凌树岑的亲生女儿,而凌树岑还亲手杀害了她母亲和叔叔。

    记得以前某位友人曾说过,爱情是修行路上最大的业障,他还不相信,但是,这如今凌柯为了一个袁朗秋忘却今生,徐夏为了许灵昭放弃凌柯和自己的血脉,而他又何尝不是为了凌柯才心甘情愿在这个不属于他的世界努力活着,凌树岑甚至因为对心爱女人的怨恨一念之差将她生生杀害。

    简简单单一个‘情’字,却让这万千世人深陷其中而不自拔,自古多情空余恨,到头来还是苦多甜少,既是苦为什么不愿意放手。

    “你不必自责,我不怪你。”凌柯听完冷漠的说道,她对他没有印象也就等于没有了感情,至于他嘴里她的亲母和叔叔,也就和她更没有关系了。

    “阿离,地上凉,你先扶他起来吧!”这么冷的天怎么能一直跪着。

    “大伯,你起来吧,别冻伤了腿。”萧离伸手扶起凌树岑,对方却因为跪的时间长了,一个脚软,差点倒在了地上,萧离无奈只得弯身把他抱起来进了屋子里。

    凌树岑木讷的坐在火炉边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火炉子,眼泪一个劲儿往外冒,他已经快五十了,头发花白,比起同龄人更是苍老了许多,想必心里藏着这么一件事夜夜受良心的谴责并不好受吧。

    “只要你能够好起来,要我做什么都愿意。”他抽噎着说,带着浓浓的鼻音:“我愿意去自首,哪怕要我以命抵命我无怨言,只要你能好起来。”

    “大伯,这个时候怎么能说这种胡话呢?那样的话,小柯岂不是一个亲人都没有了。”萧离劝道

    “大伯,我现在很好,没有什么不好的。”凌柯语气平淡的说道,她只是忘却了一些记忆不代表她就是傻子,被人当成病人或者傻子,她心里很不舒服。

    “柯柯?大伯,大伯,大伯对不起你。”林树岑一听又开始激动起来。

    “你没有对不起我,我现在这样很好,很好,很好,不要你做什么。”凌柯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大,好像想发脾气了。

    萧离见状立马阻止凌树岑继续说:“大伯,你就别自责了,柯柯不会怪您的,失忆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要把柯柯想得太柔弱,我不是还在她身边吗?”

    凌柯拥有了云珠的记忆之后,开始躲在房间里修行道术,她上辈子本就是许灵昭的徒弟,修行也是无可厚非的事,但是,这样的凌柯表面看上比以前那个凌柯温柔稳重了不少,可一旦动起肝火来却也具有一定的杀伤力,不似许灵昭那般宽宏大量不与人计较,她会不顾场合直接动手。

    “我饿了。”凌柯抬头,皱着眉头看向萧离,她抱着孩子不想挪动。

    凌树岑刚要起身,被萧离按住了:“大伯,我去做饭,您先坐会儿。”

    萧离是个不折不扣的好男人,什么都肯做也愿意做,凌柯怀孕的时候,他甚至每天给她洗脚,做饭洗衣的活儿也全包了,有了宝宝之后他更是什么都一个人全揽下了。

    凌树岑木木的坐着,时不时瞟一眼凌柯,随即又惭愧的低下头,一个年近五十的男人,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那畏首畏尾的样子让凌柯心里莫名一酸,尽管她忘记了某些东西,但是,她还是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可怜,血脉这种东西不是失忆就能全部丢弃的。

    “大伯,无论您曾经做了什么,我是您一手养育长大,这是任何借口都不能否定的事实,我在一天便不会让任何人动您一个指头。”凌柯抬头坚定的给了林树岑一颗定心丸,她不记恨他也不在意这件事。

    凌树岑一愣,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眼泪却又不争气的流了出来,伸手用袖子一个劲儿的抹。

    凌柯看他这样也很无奈,低头见孩子已经醒了,便递到了凌树岑的眼跟前,“大伯,别哭了,您的宝贝外孙女正看着呢。”

    凌树岑见孩子盯着自己,不由得尴尬的脸红,凌柯进一步凑近孩子,“她是您的外孙女,您不想抱抱她吗?”

    凌树岑见凌柯愿意让他抱孩子,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接过孩子,原本哭丧愧疚的脸上换上了一抹慈祥欣慰的微笑。

    慕恒的样子很讨喜,一到凌树岑的怀里便呵呵直笑,惹得凌树岑一张泪脸挂上了笑容。

    看着这一幕,凌柯心想,即使那死去的父母亲再怎么责怪大伯,这时总该原谅他了吧,二十几年饱受了良心的谴责,那不比死更难受吗?

    “柯柯,等等,马上就好了。”萧离在忙活着煮面条,凌树岑一个人住乡下,也没有什么好东西,乡下人过冬天,能选择的本就不多,除去腊肉各种腌制品,也就只有自家种的大白菜了,因为怕凌柯饿了等不及,他干脆就煮了点面条。

    凌树岑抱着外孙女摇摇晃晃的直乐呵,连面也顾不上不吃,凌柯倒是胃口很好,一会儿就吃了两碗,萧离说她是因为要喂养孩子,所以就会吃得多点。

    晚饭过后,几人围着炉子坐下,萧离看一下凌柯缓缓开口道:“我和柯柯打算在这里住久一点,如果合适的话,我们打算就在这里定居了。”

    凌树岑抬头,眼睛依旧红肿,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柯柯虽是乡下丫头,可我从小到大没让她吃过一点苦头,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在这乡下旮旯里你要怎么养活她?”

    萧离以前是个闲人,一教之主,除了练功掌教,也不会其他技能,后来认识凌柯,也是闲人一个,直到遇到梁智胜他才开始学着勉强在这个世界生存,若是离开了城市,回到乡下,他能做什么?

    “我可以种地,种出了粮食,我们就可以养活自己了。”萧离想了想开口,他想得很简单,有几亩薄田可以养活妻女,不就是人生最美好的事了吗?哪里还有其他要担忧的。

    不止萧离这样想,凌柯亦是如此,几亩薄田傍身,身边有个爱自己的男人,相扶相持无忧无虑无拘无束,不是很幸福吗?她曾经的愿望不就是和袁朗秋一起这样平凡的度过一辈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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