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总过得飞快,一眨眼,就已是七月的尾声。

    苏婉已经能够坦然的接受现实了,而经过大半个月的休养,她的身子也好得差不多,只是叶嬗还有些不放心,让大夫又检查了一遍才终于肯她出去。

    一出相府,苏婉就如同放飞的野鸟一般,直奔广平侯府谢家。

    就像是大多数的穿越小说一样,苏婉也慢慢接收到了原主的记忆,知道了自己有个弟弟,也还有个亲如姐妹的好友。

    广平侯谢令昭与父亲苏扬乃是故交,两家时常互为走动,一来二去的,她也便与谢令昭的嫡长女谢梓萱十分熟络。而在这半个月里,谢梓萱不知写了多少封信寄来相府慰问,苏婉一开始回的嗑嗑巴巴,到最后也熟练不少,亦渐渐的对这个谢家大小姐有了几分向往。

    今日她便打算来侯府一探究竟。

    马车缓缓停在了广平侯府的侧门,一个小厮正候在那儿,见苏婉到来,忙招呼着道:“苏小姐,我家小姐已经等在映月阁了,还请苏小姐快些!”

    于是苏婉对于谢梓萱的第一印象,就是这姑娘有些热情。

    但显然,热情还分等级。

    苏婉刚踏进映月阁的大门,一道紫色的身影就扑了过来,随即便是少女激动的大喊:“婉婉,你终于来了!”

    热情,太热情了。

    “呵呵呵。”苏婉干笑了两声,将谢梓萱从身上毫不留情的扒了下来,毕竟她从未与人有过这样亲密的接触,一时间不太适应。

    谢梓萱倒也不在意,她拉着苏婉,又叽叽喳喳的说开了:“婉婉,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我想你想的好辛苦啊,哥哥却一直不让我去看你,说什么你还要养身子,不宜打扰,我看他就是羡慕嫉妒恨,眼红我有一个你这么好的朋友。”

    “是吗?”

    苏婉笑了笑,随即疑惑道,“谢公子回京了?”

    广平侯与夫人姬玥共育有两个孩子,一个是女儿谢梓萱,另一个儿子……似乎是叫谢远来着。

    苏婉并不十分确定,因为原主的记忆中对这人的印象可以称得上是寡淡,书就更不用说了。苏婉顶多知道他性格率真,不恋权势,犹爱山水,一生最不喜欢的地方便是京城。

    而这样的一个人,却回来了。

    “哦,瞧我这记性。”谢梓萱笑着解释道,“他月初就回来了,但不经常在家,害的我一直都忘记与你说了,你应该还没怎么见过他吧?”

    “算是。”苏婉转着所有的团扇,若有所思。

    书中,谢远也是对女主上了心的,两人常常在一起谈论志怪野谈,有很多的共同话题。但后来又为什么放手,苏婉就不甚清楚了。

    不过算起来,那对男女主角马上就要抵达京城,展开相爱相杀的故事了。

    苏婉无端的有些期待。

    又陪着谢梓萱说了会话,苏婉发现,这姑娘不仅热情,话也多,很多时候都是她静静的坐在一旁,根本插不了一句嘴。有时刚勉强起了个头,就被谢梓萱接了下去,而她也不好打断,只能继续听着。

    没事没事,苏婉这般想着,就当是给自己省力气。

    谢梓萱说着说着,觉得口有些干,于是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刚把茶壶放下,又见苏婉平静却疲惫的脸色,这才惊觉自己竟说了这么久话。

    气氛有那么一丝丝的怪异,谢梓萱抿了抿唇,努力使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点:“那个,婉婉,不如我们现在去七樱阁吧,那里新来了一个唱戏班子,很出名的,兴许还能在那儿遇到我哥。”

    苏婉本来都快要睡着了,听谢梓萱这么一说,神志都清醒了几分。果然八卦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聊的东西,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句句都离不开吃喝玩乐,风月情事。她忙不迭地点头道:“可以啊,我们现在就可以去。”

    殊不知她这副模样落在谢梓萱眼里,却是急不可耐的想去见谢远。

    七樱阁本名七樱宝阁,带了点佛学的味道,而据说主人也本是某个寺院里的僧人,后来还俗归尘,便在京城的城东开了这么一家茶楼,天天邀唱戏班子来此唱戏。不过别说,客人倒是真的络绎不绝,往来不断。

    苏婉与谢梓萱到的时候,戏已经开始唱了,她们在二楼寻了一个包厢,让小二上了茶点后谢梓萱又说开了:“婉婉,你可能不知道,我哥他这人啊——”

    话还没完,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喧哗声——

    “这是本小姐先预订的包厢,凭什么要让给他们?!”

    女声骄横,一旁的店小二随后连忙陪笑着道:“这位客官,消消气。还请容许小的进去通禀一声,将这包厢还给您。”

    “那就快一点。”女子冷哼一声。

    小二的连忙点头,然后就将苏婉和谢梓萱这边包厢的门给打开了。

    打开的瞬间,苏婉和谢梓萱齐齐的转头看了过去,然后就见一张少女趾高气昂的面容。而少女见到她们也是一愣,随即又高声道:“哇,苏婉,我说是谁呢!”

    也不等她们说话,少女就又道:“果然,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没教养,天天只知道抢占别人的东西。”她摆了摆手,一副施舍的模样,“算了,别人用过的东西本小姐也不稀罕,就送给你们得了。本小姐再去另找间包厢,谢公子还等着,我先走了,你们好用。”

    “周小姐!”谢梓萱深吸了一口气,“请放尊重点,我们也不知道这是你预订好的,但没必要这般说话,婉婉刚养好身体,受不得气!”

    “嘿,”周云雅顿时笑了,她道,“我说你们怎么了?你们也确实是从小门小户出来的呀,错了吗?而且苏小姐不好好的呆在家里,还跑去什么揽芳阁,简直是不知廉耻!”

    说完,周云雅看了一眼苏婉,又很快的避开了目光,仿佛是见到了什么脏污不堪的东西,这让谢梓萱愈发气愤。

    “我不知廉耻?”

    谢梓萱还没说话,苏婉却先也笑了。她拿起团扇,微微偏过头,在谢梓萱的耳边轻声道:“阿萱,我与你说一个小秘密。那天晚上在揽芳阁,我似乎还见到了周大公子,仅仅穿着一条裤衩,跌跌撞撞的跑出门去,你说,这好笑不好笑?”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周云雅听见,周云雅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周云雅的父亲是朝中一品大阁老,地位仅次于首辅之下,出生襄阳名门,家教自然也十分严厉。然而哥哥周钊在揽芳阁就算了,还穿着一条裤衩被许多人都看了去,这早已成了京城许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笑论,父亲听后大发雷霆,周钊现在还躺在床上下不来。

    周钊能不能下床和周云雅倒是没什么关系,但这不就是说她周家虽是世家,却家风不好吗?这比挖了周云雅的心还要难受。

    苏婉的父亲二十多年前不过是一个偏僻乡村里的穷书生,而她却是出身百年世家,家风纯正,祖辈上出了许多名相良臣,这也是周云雅能够在苏婉和谢梓萱面前骄傲的资本。可现在,苏婉话中明里暗里都在说她周家也不过如此,这让周云雅怎能不感到愤恨。

    可周云雅能反驳吗?

    不能!

    除非她敢让父亲不要这个儿子。

    “你——”周云雅憋了许久,才憋出了一个字,但也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字了。

    “哦,对了,刚刚周小姐说我不知廉耻,那周小姐可否回答我一个问题?就是《女诫》之中关于女子莫大声喧哗,要贤良温淑的内容是在哪一面呀?”苏婉仿佛没有看见周云雅的表情,笑眯眯的继续问道。

    周云雅的气一下子就消了大半气,小门小户就是小门小户,她语气轻蔑:“有什么难的,在第——”刚开了个头,周云雅意识到了什么,于是火气又“腾”的一声窜了上来,几乎咬牙切齿的道,“苏婉,你别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谢梓萱终于逮住机会说话了,“婉婉不过是问你一个问题,怎么就变成欺人太甚了?周云雅我告诉你,齐首辅见到苏丞相还得礼让三分,要说欺人太甚,莫不是在说你吧?!”

    她这是问问题?分明是羞辱好吧?!周云雅脸都快绿了。

    这时楼梯走上来一个人,周云雅连忙靠了过去,红着眼睛哭诉道:“谢公子,你看她们,一定要为我主持公道啊!”

    来人看了她们一眼,却默默的往后退了几步,朝周云雅拱手一行礼道:“周小姐,在下只怕还需要重新介绍一下自己的身份。”

    说着,还没等周云雅反应过来,他就继续道:“在下谢远,字清和,年二十一,舍妹梓萱。”

    周云雅:啥?

    作为襄阳名门周家的嫡女,周云雅自来眼高于顶,瞧不上丞相府家的千金苏婉,也瞧不上同样是乡野武夫出身的广平侯府一家人,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她瞧得上的人,而这个人却说他是广平侯的嫡子谢远。

    玩笑也不是这样开的吧?

    周云雅震惊在原地,而苏婉笑吟吟地对谢梓萱道:“阿萱,既然这是周小姐的包厢,我们也没有什么理由占着对吧?”

    谢梓萱点了点头,也不管周云雅如何,拉着苏婉就要下楼。却在这时,苏婉的身边走过了一个蓝袍白冠的青年,她下意识的看去,却只瞧见了青年清瘦却挺拔的背影。

    “婉婉,你真厉害,三言两语就让周云雅说不出了话来。”她们又重新找了一个包厢,刚坐下谢梓萱就忍不住道,“瞧她那脸色,真令人解气!”

    苏扬和谢令昭都是出自寒门,虽然如今得了皇帝重用,却也依旧让那些老牌的贵族百般瞧不上。比如东周第一世家周家的家主周阁老就总是在朝堂上与苏扬作对唱反调,而身为周家嫡女的周云雅亦经常找苏婉和谢梓萱的茬,她们一开始念着父兄处处忍让,但次数多了未免也有了脾气。

    这还时她们第一次如此扬眉吐气。

    又过了几日,苏婉和谢梓萱已经将整个京城都逛遍了,虽然不及现代都市的繁华,但亦有它独特的韵味,苏婉也逐渐的适应了这个世界。

    这天,丞相府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苏婉刚用清水洗了洗脸,便听若竹禀告道:“小姐,夫人喊您去前厅。”

    于是苏婉一路疑惑的来到前厅,却见那日在七樱阁见到的蓝袍青年正站在面前,身姿挺拔,墨发白冠,如芝兰立幽谷,玉树临清风。

    “在下姓裴,单名誉,字有思,见过苏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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