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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几天,那只幼猫已经勉强能走了,它的笸箩就放在庑廊下。它在窝里转了几圈,迈着短腿从笸箩里走出来,颤巍巍地走到栏杆旁边,圆滚滚的身体一倒,偎依在被太阳晒得暖暖的木根椅上。

    薛暮特别喜欢这只猫,平时亲自照顾。幼猫躺在柱子旁边就不挪动了,偶尔俯下头舔舔自己的爪子。薛暮从腰包里掏出一把肉粒逗它,幼猫伸着脑袋去咬,要是咬不着就不管了,躺回去继续打瞌睡。

    “姑娘,您看它多懒!”乌菱笑道:“您给它起一个名字,以后听着它的名字,它也知道是在叫它,兴许就没这么懒了。”

    薛暮伸出手去逗猫,这猫便顺势一翻,摊开肚皮要她挠痒。

    这猫毛色五花,花色均匀,毛色油光水滑,脸上灰黑花纹相间,活像老虎脸上的花纹,一双绿幽幽的虎形眼炯炯有神。

    她想了想,把蔡嬷嬷喊过来:“您给它起个好养活的贱名吧,好压的住。”

    蔡嬷嬷笑道:“看它毛烘烘的样儿,就叫福宝怎么样?”

    宝蟾从抄手游廊上走来:“姑娘,祖家的四夫人和堂少爷到咱们府上来了,现下正在外院呢。”

    四伯母来还说得过去,薛昌过来做什么?

    宝蟾又道:“明天就是清明了,听说堂少爷到府上请老爷明天去西山扫墓祭祀的。”

    祖家的规矩,每年清明的后一天去给薛家祖宗扫墓。

    “奴婢还打探到,跟着来的还有四夫人的两个弟弟,镇国公世子爷和二少爷。”

    “他们又来做什么?”

    “奴婢也不知道,这还是听随侍处的人说的。”

    薛暮便换了身蟹壳青色素绫棉袍,头发没抹油,就用缠叶杨梅簪,戴一对绿琉璃苹果耳坠,她挺喜欢这种不正经的小装饰。

    客厅早摆了桌席,奉了茶、瓜果和点心,四夫人和薛老夫人、乌雅氏正在说话,周围还坐着薛昭、薛姮和薛婳,薛鼎臣在和薛昌说话,却不见年熙和年富。

    “羲和来了,快到四伯母这儿来。”四夫人笑着迎她坐在身边。

    薛暮向四夫人行了礼,又向薛老夫人、薛鼎臣和乌雅氏请安,叫了薛昌一声“堂兄”。

    “二姐总算来了,我们正说您呢。”薛姮笑着拉住她的手,样子亲昵道:“可是躲在屋子里犯懒了?”

    “不敢不敢。”

    她来得迟,听薛姮这么一说,四夫人说不定会以为她怠慢了她。

    薛姮又站起身给四夫人递了两颗新鲜的樱桃:“四伯母尝尝,南京灵谷寺的樱桃,最是水灵味甜。”

    四夫人谢了接过来,薛姮趁机坐到她身边,状若随意地问道:“听说此行二表舅也和您一起来了,却不知道人去了哪里,”

    四夫人吐了核,道:“他哪里是个坐得住的,和他大哥去慈光寺里进香火了。”

    “大表舅也是喜欢佛法的吗?我平日在家里倒是多看些经书,说不定能讨教一两句呢。”

    “他最讨厌这些,说是牛鬼蛇神都信不得,连家里清明扫墓都不愿意去,我怎么说都不听,等他这次回去,非得被父亲教训一顿不可。是富哥儿听说慈光寺养了一群猴子,好奇得很,非要拉着他哥哥去看呢。”

    薛姮吐了吐舌头:“我也是觉得佛法使人心静,才多读了些,大表舅也喜欢猴子?”

    “他不喜欢这个,动物的话,他倒是喜欢养一些不长毛的东西,家里就养了两只大乌龟,一群锦鲤,要不是我拦着,他还非要养从集市里买回来的几条竹叶青不可。”

    薛姮疑惑道:“竹叶青不是茶吗?”

    四夫人觉得她疑惑的样子也可爱,哈哈大笑:“哪里是茶,分明是几条颜色翠绿的毒蛇。”

    大家都笑了,薛暮却刻意看了薛姮一眼,她今天穿着鹅黄色小短衫,薄荷绿的月华裙,风吹即如涟漪波动,耳垂上戴着玉兔坠。映衬得一张脸芳华绝代又不失柔美,打扮得十分用心。

    薛暮使劲压下嘴角,要是真如她想得一般,那就有趣了。

    四夫人说年熙养的乌龟:“从一个贩夫手里买来的,有一只的龟壳上还刻着字,熙哥儿最喜欢那只,翻遍了他外祖父的书找这字的意思。他散步的时候乌龟就喜欢跟着他,沿着河慢慢走,我们都觉得稀奇。”

    在宴息处用过午膳后,四夫人便和乌雅氏、李姨娘、安姨娘一起去荣寿堂。

    薛鼎臣则和薛昌说得很尽兴,薛昌虽是个儒生,却对佛学和道学有兴趣,薛鼎臣碰到一个知音,非要和他一起回书房,拿出典籍细讲不可。

    薛暮慢慢沿着湖水朝西山月走去,边走边想薛姮的事,还没走到台阶,就看到自己院门前站着两个人,正是年富和年熙。

    年富穿着宝蓝色直裰,一顶瓜皮小帽,看上去十分搞怪,年熙穿着牙白嵌边的宽袖襕衫,袖袍与垂带飘舞,偏他五官十分精致,面如美玉,显得十分出尘。

    二人正赏门前题字的联子:“微凉待月画楼西,风递荷香拂面吹。”大匾额上刻院名“西山月”。

    这两人不是说去慈光寺看猴了吗,怎么跑到她这儿来了?薛暮不由得腹诽。

    年富很快迎上来,笑得十分殷勤:“羲和回来了,我们都站在这儿等你半个时辰了。”

    薛暮有点被他的热情吓住:“你们不是去看猴儿了吗?”

    “别提了,我拉着大哥去看猴子,谁知道那慈光寺修在山巅上,台阶又多,爬到一半大哥就喊累要回来,我们连猴毛都没看到一根。”

    年熙背着手走过来,语气很轻柔:“要不是我,你在山脚就想要掉头走人了。”

    年富才不在意哥哥拆台:“我们又去看斗鸡,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呢。”

    薛暮无言,请他们进去坐,让宝蟾去吩咐小厨房烧菜。

    年富看着窗外的那大棵古柏树缠葫芦的造景,又见室内布置皆是随性又清雅,并不过分华丽考究,便道:“我提个对子,你这院子更适合:多少绿荷相倚恨,一时回首背西风。”

    薛暮素喜阔朗,几间屋子并不曾隔断。月洞窗上罩了雨过天青色的蝉翼纱帐,窗下悬着一盆捕蚊虫的猪笼草,生在春末,长得葳蕤曼妙,枝叶青葱。

    清一色的松木家具,书架上是新装订的古籍,有淡淡的墨香盈溢。一尊冰青色哥窑花瓠立在博古架上,斜插着几枝绰约的狐尾百合。

    桌案旁搁着一副绣架,几十种颜色的丝线都是配齐了的,只挽作一团放在丝线架子上。溜光雪白的粉墙上无字画,只是悬着一幅苏州精工刺绣的“锦绣前程”牡丹锦鸡图。地上铺陈着柔软厚实的密绒地毯,落地软面无声。

    多宝阁上摆的尽是各处寻来的雨花石,一块紫莹莹的水晶簇,外祖父从海边带回来的漂亮海星和一大颗绚丽的鹦鹉螺,景德镇的釉上彩贝壳口哨。外祖母送的、来自兴安岭的一颗早已风干的松果,一只木雕的卷鼻大耳象,象背上驮着一块寸把厚的木桩。并无什么珍贵稀罕的古物玩器。

    西山月屋里照例是不焚香的,松木香几上有一小口青瓷缸,里头湃着几个娇黄玲珑大佛手,甜丝丝的果香沁人心脾。

    他深吸一口气,觉得薛暮的院子布置得十分新鲜:“这房间布置真是和你的性格不像,也算处处留心。”

    薛暮亲自端了两碗热浸的酒酿小圆子让二人垫垫胃,年富看了直摇头:“空腹吃酒扎胃,大哥脾弱吃不得。”

    薛暮笑问:“你们找我来,就是为了讨口吃的?”

    “羲和是不是忘了,我说过要找你讨教养花的。”

    难怪年富对她如此亲切,还是托了花事的福,年熙却问她:“你这是什么茶?”

    “绿茶。”

    良姜忙接薛暮的话:“是去年的雨前龙井,姑娘特地拿来孝敬舅舅的。”

    他点点头:“难怪喝起来涩口。”茶还是当季的比较好。

    哪有他这样的,到人家家里做客,还嫌弃茶涩口,薛暮笑道:“世子爷的口齿还是清贵,我们小门小户哪有什么好茶,雨前龙井已经是最好的了。”

    年熙看了她一眼,轻声道:“你不要生气,我没有说你,你忘了,要叫我表舅。”他对别人的感觉十分敏锐。

    年富道:“羲和不要介意,大哥为人随性,他说的话也不要往心里去,我倒是想看看你养的茉莉,不知道在哪里。”样子很期待。

    “茉莉没那么娇气,就在院子后头养着,我寻不到什么珍稀品种,您别失望就成。”

    年熙抬起头,一双黑幽幽的眼睛看着他们,有些意兴阑珊:“我对那些不感兴趣,先休息一下。”

    说完懒懒地靠着石柱,白皙的手指尖拨动汤匙,优雅得像挑琴弦一样,挑出一粒糯米圆子放进嘴里。

    西山月正是花团锦簇,院里除了茉莉花圃,只种了腊梅和绿梅,有一株开淡绿花瓣的双碧垂枝绿萼梅。

    此时正是最晚的一批梅花盛开的时节,那株绿梅含苞怒放,累累如碧珠缀枝、翡翠披光,连照射其间的阳光亦有了轻薄透明的绿玉光华,大有不似春光而胜似春光的美态。

    年富转头就被绿梅吸引了目光,啧啧称奇:“绿梅哪里算常见品种?而且开得如此好就更少见了,况且现在花期也快过了,怎么还开得这么繁茂?”

    薛暮养花的技艺是自己摸索的,也不在意说给年富听:“等它发出最早的花芽时掐去一些,在天气暖和的时候就放在阴凉遮光的地方,花期就能延迟了。”

    年富又问了许多,真是求知若渴,正想着能不能问她要棵绿梅苗,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猫叫。

    是福宝的声音!

    两人立刻走出来,庑廊下江篱和乌菱站在旁边,年熙正半蹲着身,福宝却吓得蹿到柱子后面,呲牙咧嘴地看着他们。

    薛暮看到年熙的虎口冒出了一滴血珠,眉头一皱对江篱说:“快去拿伤药和绷带来。”又转头问乌菱:“这是怎么了?”

    乌菱急得哽咽,这位被抓伤的少爷可是镇国公世子,出了这种事还是要她顶着:“世子爷说不必伺候,让奴婢和江篱在一边玩翻绳,奴婢就也没看到世子爷被福宝抓了。”

    薛暮果然看到她手里还拿着一圈色彩斑斓的细绳。

    “不要问她们,我说给你听。”年熙站起身,接过江篱拿来的绷带擦了擦血,顺手又丢给了她:“我看你的猫在屋檐下睡觉,只是好奇想逗一逗它,却不想还是个性子暴躁的。”

    乌菱连忙摇头:“姑娘您也知道,这猫才多大点,不会伤人的。”

    薛暮朝戒备的福宝走过去,它呜咽地拐着一条瘸腿往她怀里钻,她搂住它的肋窝把它抱起来,发现它的前爪之间渗出鲜血,几乎把毛都染红了。

    薛暮小心地托起福宝受伤的前爪,江篱立刻把它的笸箩拿过来,让薛暮把猫放在里面:“您挠它了?”

    年熙愣了一下,解释道:“它伤了我,我只是想惩戒它一下。”

    年富听着不好,哥哥做的事从不觉得自己是错的,但那是薛暮养的幼猫啊,他怎么不掂量一下。这下可好了,他向薛暮求花也不敢求了:“羲和先别急,那猫本来就不爱理人,何必跟畜生过不去呢,大哥是不是……”

    他只能给年熙使眼色,他是小辈,可不能说让兄长道歉这种没轻没重的话。

    年熙慢慢把受伤的手拢进衣袖里:“不过是一只土猫,等我明天去给你买十只八只的西洋纯种波斯猫过来。”顿了顿,又跟她说:“不过养这些不好。”

    薛暮一下一下轻抚福宝的脊背,使劲压抑住上来的脾气,挤出一个笑:“表舅自己不是也养这些吗?”

    年熙摇头:“不一样,我养的东西都自己活自己的,猫狗什么的不一样,它们会和主人产生感情,为什么要一个畜生来喜欢人呢?”

    这是什么话?年富扯着年熙的衣袖想让他住嘴。

    薛暮压住胸中横冲直撞的脾气,又笑了笑,才转身离开。

    年熙看着她离去,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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