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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大寒,下着纷纷的鹅毛大雪,年熙刚从大理寺出来,身上还披着一件貂皮斗篷。紫禁城外城到处都落满的雪,再远些就是明黄的瓦檐还有朱红的宫墙。

    魏先生接过他手里装茶的紫砂小壶,请他坐在挂宝蓝色菱纹厚帘子的马车里,车夫扬起鞭子,马车就嘚嘚地往胡同回去。

    马车后面还跟着镇国公府的一众侍卫,都是老太爷从骁骑营里精挑细选出来,特地护送年熙的。年熙没有功夫傍身,凡事都须谨慎起来。

    所以这辆马车再加上这众穿胖袄面色严肃的侍卫走过光禄寺,经过太庙,再穿过承天门,总有无数的人为之侧目,都知道这是镇国公世子爷来了。

    魏先生在紫砂小壶里斟了热水,重新递给年熙:“世子爷,您暖着手。”

    他跟年熙说事情:“雪下得这么大,再加上今年收成不佳,山西那边灾情严重,听说已经饿死几万人了。户部侍郎上了折子,没有人管。那山西布政使袁仲儒原先和阿灵阿大人是好友,唇亡齿寒。虽说是朝堂斗争,但明相这番行径也实在过了,山西重灾区近五十万的人,总不能半点不顾。”

    年熙摩挲着他的紫砂小壶,好像没听到他说话一样。

    魏先生本以为他要说什么,却没有听到年熙回话。这事本是他同窗好友,右春芳中允所说,还说如今朝堂诸事都是纳兰明珠把着,要是没人敢出来冒头,他可真称得上是独揽大权了。

    镇国公是皇上在潜邸时起就最信赖的一家,西北西南战事都要倚仗年羹尧,要是镇国公都不打算管,还真是没人压得了纳兰明珠了。

    大冷的天,魏先生身上竟然一阵一阵的发汗,觉得自己还是不该和年熙说这事,忙道:“和世子爷闲谈几句灾情,眼看着雪越下越大了,也没有要停的意思。昨日李侍卫说去富贵轩喝酒,却看到富贵轩连酒寮子都没开,他可是气得好歹。”

    年熙反而笑了笑,淡淡回道:“我一个小小的大理寺丞,哪里管得了这种事。那纳兰明珠都是老成精的人了,轻重缓急能有不知道的,山西那边的灾情本就和贪银案有关,谁敢去管那就要准备好接烂摊子,纳兰明珠心里明镜一样,用得着别人操心吗。”

    纳兰明珠对袁仲儒不满已久,奈何找不到机会收拾,袁仲儒也不是个傻的,防得滴水不漏的。可惜再厉害的人,防得过人祸,总是防不过天灾。眼下就有个这么好的机会,纳兰明珠非要趁这个时候把袁仲儒整了不可,不仅如此,他还要找人背黑锅,把自己稳稳当当地洗脱。

    不过父亲身边这个魏先生,实在不堪大用,虽说是个智囊,但看起局势来,还没有大字不识的李先槐来得透彻。年熙有点厌烦这种人,好像做什么事都要跟他解释一样。

    他啜了口茶,不再说话,魏先生讪讪的应了,让马夫把车往右侧门赶去,右侧门是武官常走的。

    世子爷不讲这些规矩,按照他的身份来看,那应该是走右侧门,按照他的官职来看,那该走左侧门,世子爷是怎么高兴怎么走,全看心情。

    年熙却看到了帘子外一闪而过的青帷马车,马车外挂着一盏花犀纹的羊角灯,正往左侧门去。

    他想了片刻,便吩咐车夫:“走左侧门去。”

    马车嘚嘚快了些,和那辆青帷马车堵在了左侧门门口。

    驾车的是个方脸络腮胡的汉子,手如蒲扇般,眼看这辆车从右侧偏过来堵住门,便粗声说道:“这家车夫是怎么驾车的,你们本是走右边的,怎么跑来堵我们的路!”

    车夫也是个会说话的,立刻还嘴道:“我们马车本就走在路上,你是后头才跟出来的,怎么也有个先来后到,你这是抢我们的道,还好意思说吗?”

    汉子怒瞪了他一眼,正想说什么,却听到马车里传来低沉又柔和的声音:“胡荣,让世子爷的马车先过去吧。”

    年熙听到这个声音,才让魏先生挑开帘子,有些意外道:“原来是明相的马车,失敬了。”

    一只修长的手挑起细布窗帘,只见一个戴红缨帽,穿绣仙鹤盘领右祍袍,腰间系玉革带的男子坐在车内,正是武英殿大学士纳兰明珠。

    纳兰明珠看了一眼年熙身后的侍卫,随即笑道:“有何失敬之说,世子爷先来先走,我随后就是。”

    年熙看了一眼马车之内,嘴角也出现一丝笑容:“明相日理万机,我不过小小大理寺丞,如何能给明相添麻烦呢。”

    “我公事已毕,却也无碍。”他笑着虚手一请,就放下了帘子。

    胡荣随即把马车赶到旁边,让年熙的马车过去。

    车夫得知自家世子爷拦下的是当朝权臣明相,就是天大的胆子都吓破了,有些不安地回头看年熙。

    年熙眼神冷下来,面上却笑着说:“明相让我们,还不快过去。”

    纳兰明珠的马车内用的是深蓝色潞绸垫子,内里连火炉都没有,更别说另外什么东西了。眼看着年关将近,内阁的事务肯定不少,纳兰明珠却这样早的离开了,他要去做什么?

    年熙望着炉火沉思。

    如今内阁里除了武英殿大学士纳兰明珠,还有名义上的内阁首辅、文渊阁大学士张廷玉,和硕怡亲王胤祥,保和殿大学士马奇,东阁大学士尹泰,文华殿大学士嵩祝,除了马奇和尹泰算是中立派,其余三人多少都和纳兰明珠有牵扯。

    让纳兰明珠亲自去的做的事……年熙不由想到了山西布政使。

    胡荣看着世子爷的马车出了侧门,低声和纳兰明珠道:“老爷,这世子爷毕竟只是正六品的大理寺丞,怎得还有我们让他的道理……”

    纳兰明珠不甚在意,淡漠道:“不过是让个路而已,这位世子爷确实是后生可畏,可惜还是太年轻了。”

    他面露疲倦之色,揉了揉眉心吩咐道:“出承天门后去户部左侍郎郑蕴府上。”

    胡荣应了是,才又扬起鞭子。

    年熙回到府上,先去看自己父亲。年羹尧那次宫变之中虽是保全了性命,却伤及根本,养了几个月,还是只能在宅院内活动,他穿着一件很厚的绸袄,在书案前练字。

    年羹尧见到年熙回来,把毛笔搁到笔山上,年熙就跟他说了山西灾情的事,年羹尧想了许久才问他:“你觉得魏先生不可用?”

    年熙笑了笑:“您倒是可以用着,反正不能放在我身边。”

    他看到自己父亲穿得臃肿,就想到原来冬天再冷,他都只穿两件单衣,心想父亲也畏寒了。

    年羹尧随意点点头:“就你主意多,肚子里弯弯肠子绕不清楚,和你外祖父一样的个性,你想要哪个幕僚就找去,我才懒得管你!”

    年熙觉得父亲那些幕僚没一个能用的,就找李先槐过来:“镇国公那些幕僚都要放出去,你每人给二十两银子的仪程。”

    李先槐早看那帮整日文绉绉正事不做闲着养鸟的幕僚不爽了,听着十分高兴:“这些幕僚早让人不爽快了,放出去正好!对了,大少爷,您还记得原先您去见过的那个薛家的二小姐吗?”

    年熙当然记得,李先槐提薛暮做什么?

    他看了李先槐一眼:“你要说什么?”

    李先槐抓了抓脑袋,嘿嘿地笑起来:“您知道,我没事儿就好喝两口,昨天我不是去富贵轩吗,酒寮子没开张,就去了老路家的酒楼。那老路家酒楼就是神乐署署正的亲家,说他们家表少爷想娶薛小姐,说得绘声绘色的,还说是他们表夫人亲自去提亲的……”

    年熙还没听他说完,就皱紧眉头:“把话说清楚,谁去给薛家提亲了?”

    李先槐就说:“还能有谁,那个臭名昭著的贾文呗!就他们贾家人把这玩狗东西当个宝,奴才想着您和薛二小姐来往颇多,和您说一声。不过您也别想多,这个贾文的娘前脚去提亲,后脚那小姐的表兄就随着去提亲了,搞得贾家现在没脸没皮的,他们亲家伙计都到处说这事!”

    年熙的脸色不好看起来,趁着他这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薛家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贾文,那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去向薛暮提亲?还这么不尊敬她,让自己的母亲直接上门,薛暮这个表哥又是什么人,怎么也凑热闹上门提亲去了?薛暮这是要定亲了?

    年熙阴着脸吩咐:“幕僚的事先别管了,你现在就去把这件事查清楚,那个什么贾文,什么表哥,查到祖上八辈去!”

    李先槐被自家世子爷吓了一跳,世子爷这是怎么了,那小姐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么世子爷这么关心她的事,连查表哥祖上八辈的话都说得出来?

    年熙看他站着发愣,声音压低:“你要我请你去?”

    李先槐听到这句话,火烧屁股一样蹿起来:“世子爷稍等,奴才这就去了。”

    薛老夫人找薛暮过去说话,谈及佟铱提亲的事,她笑着拉住孙女的手:“你这个表哥,一表人才不说,品行也极好,何况你们还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在。你外祖母找了永阳伯夫人来提亲,也是足足的给了我们脸面。我和你说一声,你若是愿意,这门亲事咱们就应下来了。”

    薛暮闻言心中苦笑,世事难料,无论怎么看,她都应该应下这门亲事。

    她想了片刻:“我原只是把表哥当成兄长,并无这方面的意思。这事来得突然,您容我再想两日。”

    薛老夫人点头应了:“伯夫人正好大后天会再过来,到时候咱们就定下这件事。”

    薛暮正要退下,忽听见院外隐隐有木鱼声,念了一句:“南无解冤解结菩萨,有失物的,找我来寻。”

    薛老夫人和乌雅氏偏都听见了,哪里还耐得住,便命人去快请进来。薛暮虽不自在,奈祖母之言如何违拗,想如此深宅,何得听的这样真切,心中亦希罕。

    众人举目看时,原来是一个老僧,仔细辨认,正是先前赠薛暮银锁的那位。

    乌雅氏大惊,忙叫薛暮跪下磕三个大响头,因问道:“老师父缘何在此?要往何处去?”

    那老僧笑道:“长官不消多话,因知府上人口欠安,特来献宝的。”

    乌雅氏忙道:“正是您之前赠的那块银锁,如今不知去处,不知您有何宝物?”

    那僧笑道:“你家现有希世奇珍,如何还问我有宝物?”

    薛老夫人听这话有意思,心中便动了,因说道:“小女虽得师父一所赠银锁,谁知竟不灵验,这两日还了无踪迹。”

    老僧道:“长官你哪里知道那物的妙用,只因它如今被声色货利所迷,故不灵验了,你今且取他出来,待我们持颂持颂,只怕就好了,况且那物何须细寻?”

    薛暮也问:“师父此为何意?”

    老僧定定望了她一眼,道:“就在原处。”

    宝蟾忙奔去西山月找,果然在枕头底摸到一块白晃晃的银锁,便拿回来递与老僧,众人皆不尽欢喜。

    老僧擎在掌上,长叹一声,道:“人世光阴迅速,尘缘未断,奈何奈何,好好护着主人,斩断一段孽缘,到头来自有你的好处。”

    念毕,又摩弄了一回,说了些疯话,递与薛暮道:“此物已灵,不可亵渎,仍旧戴在身上便可了。”

    乌雅氏赶着还说话,忙命人让茶,要送谢礼,老僧早已出去了。薛老夫人还只管着人去赶,哪里有个踪影那僧已经飘飘然走了,只得依言而行。

    蔡嬷嬷小心翼翼地给薛暮系好项圈,薛暮把银锁拿在温热掌心捂着,十分珍惜失而复得的宝物。走出荣寿堂时,正巧遇上前来给薛老夫人请安的薛姮。

    薛姮向薛暮屈身行礼后,看她的眼神有些诡异。

    听说佟铱请了永阳伯夫人来向薛暮提亲,薛姮满心不痛快,她愤愤不平。为什么薛暮就有个乌雅家这样的外家,为了救她的亲事,谁都可以搭进去,就是为了给薛暮一个荣华体面。而她的外家就是李太夫人那样的人,薛暮嫁给佟铱之后,日子还用愁吗?

    可是她呢,她的亲事,她的未来要去哪里谋求?

    薛姮笑道:“表哥来向二姐提亲,我也高兴,外祖母为了您的亲事,也实在是费尽苦心。您要是嫁去乌雅家,可不是荣华富贵的享不尽了。”

    薛暮也明白薛姮的意思,她没有和薛姮解释的必要:“荣华富贵不敢说,平安无虞才要紧。”

    回到西山月,蔡嬷嬷问薛暮:“姐儿,您觉得和表少爷的亲事如何?”

    薛暮不自觉笑了笑:“能如何呢,也算门未曾想过的造化。”

    想到佟铱看着自己信誓旦旦的温和眼神,她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还是听之任之吧,如果这门亲事能成,也只能算是顺应天意了。

    而镇国公府那边,李先槐刚到密云把乌雅家的底子摸清楚了回来,按照世子爷所说,他往人家祖宗八代上查去,还把佟铱给摸了个一清二楚,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年熙正在书房里和老太爷说话。

    两祖孙在书房里密谈管山西袁仲儒的事,又说到贪银案,老太爷很赞成年熙的做法:“先皇驾崩,镇国公府正是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这些乱七八糟的咱们插不上手,放任纳兰明珠,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年熙若有所思。

    老太爷看了自己孙子一眼,慢慢开头道:“你上月刚满十六吧,寻常世家的少爷,这个时候就算没有娶亲也早就定亲了,我看你的婚事还没个着落。”

    年熙看了自己祖父一眼,挑眉哦了一声,慢慢道:“孙子不急。”

    老太爷说他:“你当然不急。”

    年熙这么懒的性子,他急个屁!那是自己心里挠心挠肺的急着,老太爷清了清喉,随即说:“我和你外祖父商量过了,我觉得武定候嫡长女尚可,你外祖父觉得东阁大学士的嫡次女尚可。你回头和你母亲商量一番,看到底选了哪个,好请你外祖父上门提亲。”

    老太爷不喜欢文人,对身为辅国公的亲家更没有好感,说是商量,其实是两人商量商量着就意见不合,吹胡子瞪眼的不欢而散了。

    苏燕嫌武定候嫡长女连开蒙的《三字经》《弟子规》都没有读过,太没底蕴,年遐龄则嫌弃东阁大学士的嫡次女性子太文静了,死沉沉的。年熙沉默了,祖父说的这两个个无疑都是世家女子中的翘楚,武定候祖上是跟着开国皇帝打江山的将军,荣宠百年不衰。

    武定候的嫡长女才十四岁,美人坯子的名声却已经传开了,而东阁大学士的嫡次女不仅长相出众,难能可贵的是出身书香世家,才学不凡。

    刚及笄的时候,提亲的人就踏破了尹家的门槛,但是尹家一直都没有看上眼的。

    他作为镇国公的嫡子,理应承担让镇国公府继续繁荣昌盛的重任,娶一个门当户对,能够对他们家有所帮助的妻子是一定的。

    年熙突然想到了薛暮。

    他名义上是薛暮的表舅,身份地位差别实在太大,他能求取世家女子中的翘楚,因为他是镇国公世子,那么薛暮呢?她只是个六品京官的女儿,嫁了人之后,他也不能随心所欲地去看她,和她逗逗趣、说说话。

    年熙从祖父的书房里出来,望着黑沉沉的夜色,紧抿嘴唇。

    他是镇国公的嫡长子,所做的事不仅代表他自己的,还有镇国公年家,不可能真的随心所欲。但他一点都不想娶什么武定候嫡长女,大学士的嫡次女,她们怎么能像薛暮一样,像她一样……年熙也不知道薛暮在他心里是什么。

    他望着夜色轻吐了口气。

    李先槐走了过来:“世子爷,您让我去查的东西,都问清楚了。”

    年熙无意识地嗯了一声,让他继续说下去。

    薛暮要嫁的人,他总要好好的了解清楚,帮薛暮一个忙,他私心倒真希望这个表哥为人不善。

    李先槐随即道:“乌雅家祖上是贩卖茶叶起家,到了他们太爷那代出了个都转运盐司副使,从此才发达起来。他们老夫人和那个入赘来的女婿如今是掌舵人,这些年乌雅家凡事都不冒头,反倒越做越大。”

    “这个佟铱倒也算个人物,只是和老夫人背地里不通气,暗地做了许多老夫人不知道的事。”说到这李先槐嘿嘿笑了两声:“世子爷还记得原来那个皇商罗家吗?他们家那个长子罗泰,您曾经在酒楼看到他,您泼他一身茶的那个?”

    年熙想了想,当年他十岁刚回京师一年,和苏家的表兄出门游玩,在酒楼里小坐过,有个长相清秀,身材瘦弱的年轻人因小事和他表兄起了争执。他嫌此人太吵,泼了他一杯滚烫的热茶,这年轻人被烫得大叫,扬言要他出不了酒楼。

    他们身后的侍卫才指了指年熙跟他说:“这位是镇国公世子爷。”又指了表兄:“这位是辅国公苏大人的长孙。”

    这位声称自己是罗家长子罗泰的年轻人顿时说不出话,再被侍卫冷冷地看了一眼,吓得跪下磕头求饶。

    年熙并不在意:“小丑一样的东西,和她表哥有什么关系?”

    李先槐回答道:“他们家老太爷肯定不知道,这个佟铱一直和罗泰有往来。乌雅老夫人为商刚正,从不克扣手底下的人,也不赚昧良心的钱,这罗家恰好相反。乌雅家厌恶他们到极点,也一直不要家里的人与罗家往来,不过人家乌雅少爷有次赏花会,和罗泰认识了,违背乌雅家的意愿一直和罗泰来往着。”

    年熙看着李先槐:“你挑重点说。”

    李先槐挠挠头:“我去打听的时候,罗泰的随侍说了许多,想给您说清楚些。他和罗泰往来倒是不要紧,那罗泰是个什么样的人,走马斗鹰也就算了,又常去些勾栏教坊类的地方,哪有不带上这位乌雅少爷的。不过乌雅少爷也不是真的沉溺于此,随他去了一两次就没去了。”

    他声音压低了些:“佟铱只点艺妓作陪,洁身自好,但是罗泰心思也多啊,早想着拉佟铱下水了,就搁佟铱酒里下了东西,把那个才十四岁的艺妓破身了。随后佟铱就不再和罗泰来往,他却不知道那艺妓因此有孕,被罗泰找了个院子养下来,打算以后用这孩子拿捏佟铱……”

    年熙听得眼皮一跳,人总有少不更事的时候,没犯下大错倒也无妨。不过这个佟铱确实也不聪明,就算是情动破了人家的身,怎么还敢留下孩子给人家拿捏?薛暮以后要是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该怎么是好?这样的人娶了薛暮,以后她能好过吗?

    年熙难掩高兴地吸一口气:“你打听的事都属实吗?”

    李先槐看了一眼世子爷,他这还是第一次问自己这样的话。李先槐看上去大老粗,心里比谁都明白,世子这么关心薛小姐的事,原先还特地赶路去看她,要是他心里没点心思是不可能的。

    他想了想说:“奴才买通了罗泰的随侍打听的,也许随侍的话不全对。”

    年熙随即道:“无风不起浪,你把这个艺妓找到,让她私底下去和乌雅家对峙。”

    这事不能大张旗鼓地传出去。“一定要私底下,看乌雅家究竟对这个孩子是什么反应,到时候就知道真假了。”

    不仅能知道此事的真假,他还能知道乌雅家对薛暮的态度。

    年熙又想了想,道:“快进腊月了,我也好久没去见七姐了,替我准备东西,我们明天就去拜访薛家。”

    年熙心里又有些迟疑,如果薛暮不嫁给佟铱,那以她的资质,又能嫁给哪个世家子弟呢?

    以如今的情形来看,乌雅家最多能荣耀二十年,除非中途没落,不然肯定会受到打压。官商势力做大,对于朝廷来说是不好的,所以罗家在太爷那代之后迅速衰落,反倒是保全自己的好办法。他家老夫人是聪明的,知道财不露白,但是乌雅家再这么做下去,迟早会出事。

    士农工商,他们有点看不清楚这是为什么,他们毕竟眼界不够宽,而薛家,薛老夫人这几天则频频找薛暮过来说话,言中大有此事已定之意:“眼见着你要是和表少爷定亲,祖母这时候多和你说说话,免得你嫁了之后我想得慌,我得多给你些添箱。”

    薛暮诚恳地道:“祖母不用担心,我真没什么缺的。”

    她如今也没什么心结解不开了,这时雪芽过来通传说世子爷来访。

    他应该是去看四夫人的吧,四夫人的孩子还有三月就要临盆了。

    闲着无事,薛暮就给四夫人未出世的孩子做小袄,她坐在火炉旁边,针黹摆在大炕上,由宝蟾帮她配线,绣五蝠献寿的图案,蝙蝠尾巴上打了小小的络子,十分可爱。

    又过了一会儿,良姜偷摸进来了:“姑娘,世子爷说有话想和您说,现在已经到了西跨院倒座房外头,派了小厮过来传话。”

    薛暮放下手里结好的络子:“他说因为什么事了吗?”

    如今她是快要定亲的人了,可不能私下见外男。

    良姜道:“世子爷说了,他跟老太太说是要问您养腊梅的事,叫您别怕。”

    薛暮哭笑不得,换了衣服去倒座房。

    年熙正站在挂着冰棱的庑廊下面,看着外面小雪纷纷。薛暮远远出现,她走得很慢,穿着弹墨绫獭兔毛斗篷。

    她走到庑廊下,向年熙行礼问安,帽兜都没有摘下来。

    年熙背着手看着她良久,外面下着雪,世界格外安静。他不说话,突然伸手帮她摘了帽兜,薛暮措不及防,愣愣地看着年熙,他这是做什么?

    年熙顿了顿道:“你斗篷不合身,帽兜好大,我看不见你的眼睛。”

    不等薛暮说什么,他随即就道:“我听说你要和乌雅·佟铱定亲了?”

    他长得高,当然看不清,薛暮腹诽,不过他怎么知道自己要和佟铱定亲了?他来找自己,难不成就是为了定亲这事?

    “表舅问这个做什么?”

    年熙觉得薛暮没有不愿意的意思,但是她很平静,好像要定亲的根本就不是她一样,他顿了顿道:“我要和你说清楚,这个佟铱做的事你可能不知道,先弄清楚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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