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娇娇沉默了一会儿。

    微微颔首后,便要推开车门下车。

    而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动作稍顿,犹豫着回头,然后慢吞吞开口:“麻烦你多费心,我总记不起来,导致家人也找不到,可我总不能一直赖在陈姨家里,白吃白睡,我很不安心,我不能一直这样下去的——。”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一句还是管廷筝往她那边稍稍侧过身子才听到的。

    说完阮娇娇又回头抬眸去看他,眼里已经带了乞求,面色难堪,说出来的话也带着晦涩:“总之麻烦你了!”之后不再看他,使劲推开车门跳下车去,快步走到路的另一侧墙边,低着头,掩住了神色。

    大有一副等着他把车开走了,她再动的架势。

    管廷筝透过车前的玻璃去瞧她,眸光沉沉,带着审视。

    小姑娘透着古怪,他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看出来了。眼睛里有算计,心里有城府,不如表面单纯却还算无害。

    其实他早在阮娇娇一直没有家人来寻的时候,便派人去各个省份调过名为阮娇娇的户籍档案,一直没有消息的原因:一方面是现在户籍制度还没完全落实到地方,另一方面省份太多,一一筛查,难于上青天。

    只能根据小姑娘的长相和口音,以京市为中心往外扩散寻找,倒是找到几个年龄相仿的,去确认过,都没走丢。

    这样折腾一番,倒是一无所获。

    难不成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管廷筝这念头从脑海一闪而过,随即哑声失笑。

    这也太离谱了!

    想到这里,管廷筝敛起了面上神色,按了一下喇叭示意小姑娘自己要走了。

    随后就看到那像是受罚一般贴着墙根站着的小姑娘明显得瑟了一下,也没抬头看他一眼,倔强如斯,倒是有十分可爱。

    看来是不想理他了!

    管廷筝轻笑了声,随即把车子开走了。

    看车子走远,阮娇娇这才捂着自己砰砰直跳的小心脏,暗叹自己不争气。

    算了,得过且过吧!

    她突然又想到了背包里的东西,仰起脑袋看天,再一次无声感叹:人生怎会艰难至斯!

    不管怎样,路还是要走的。

    阮娇娇顺着来时的路线打算折返回陈丽萍家,她一边走,一边注意着有什么地方可以烧东西的地方,寻摸了好久,才找到一个角落,被几个铁皮大油桶堆砌着,油桶和墙之间有个缝隙,阮娇娇打量了一下自己,觉得自己斜着身子过去还是可以的。

    估摸完她又走进了那个角落,踮起脚尖往里面瞧了瞧,里面还有空间。

    阮娇娇暗喜,心想就在这儿解决了。

    开始之前,她还是谨慎的先观察了一下周围有没有走动的人。

    不过庆幸的是这个点临近中午,是要吃午饭的时间,小孩们估计被家长们喊回家里吃饭了。

    大人也几近没有,她听陈丽萍说过,附近住着的也大多都是工厂的工人,粮食关系几乎挂在厂里食堂,所以现在大街上的人只有零零散散几个。

    阮娇娇不急,耐心的等他们都远去了。

    还又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再过来。

    她才抓住机会斜着身子钻了进去后,赶忙蹲下,她生的娇小,外面挡着的油桶倒是把她遮得严严实实。

    阮娇娇进去后,蹲在地上,愣了一会儿,摸索着把背包拿到前面来,拉开拉链,一股脑儿把里面的小食品都翻出来倒在地上,看着它们兀自出神。

    以前她为了保持身材,一些口腹之欲是要戒掉的,所以很少吃这些。

    后来养父让她联姻,她提了唯一一次请求,去全球旅行,到处去看看,这也是她为自己争取得最后一次自由了。

    她当时想的开,寻思自己享受了几年的好生活,总要付出些代价,再说情感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哪里有利益来的稳固。

    没了约束,她还带了一些从前都不敢吃的小食品,打算在路上慢慢吃。

    没曾想,刚坐上飞机就出事儿了,然后就来到了这儿。

    本来的蜜糖,如今成了棘手的砒霜。

    阮娇娇长吁了一口气,不知道多少次感受这世事无常。

    不过她手下也没停着,随意拆开一包,囫囵吞枣地吃完,再拆,再吃,就这么一直重复机械的动作,直至最后一包吃完。

    眼泪砸在塑料包装袋上,有声响,一滴接一滴,她抚上脸,触感湿润,阮娇娇这才发现自己是哭了。

    其实她刚才根本没顾得上尝味道,只一个劲儿往嘴里塞,然后吞咽。

    这会儿意识拉回,嘴里的味道有了。

    这才察觉到她最后吃的是巧克力,又苦又甜的,倒是像极了人生。

    想到这里,阮娇娇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因为这就好像她以前在网上看的一个梗,当时只是哈哈一笑而过,现在细想,才恍然是真理。

    又想到自己如今也是甜苦交织,自由是还回来了,如何生存倒是成了问题。

    阮娇娇摇了摇头,自动把自己划为了心宽的那一列人里面,要不然她都不知道往下的路该怎么走。

    她挪动了一下蹲麻的双脚,打了个饱嗝儿。

    这一次吃的是有些多了!

    阮娇娇顺了顺胸口,又从包里拿出了一瓶防晒霜,看着底部的日期开始发愁。

    当然值得她发愁的不只这一个,还有包里的若干个。

    阮娇娇是不想销毁的,她还想用,因为这个年代的护肤品她没用过,不知道效果如何,比如她知悉的雪花膏、杏仁蜜等等。

    几经犹豫,她拿起放下,又放下拿起,最后还是决定留下它们。

    真心舍不得,主要是现在买不到。

    到时候就把它们放在陈丽萍家里,藏得仔细点,肯定没事儿。

    这个想法一出,阮娇娇自己就被自己惊到了。

    原来她的潜意识里,已经这样相信那个捧着一颗真心对她的女人了吗?

    阮娇娇眯了眯眼睛,随后用细长白嫩的手指把吃完的包装袋归拢到一块,稍稍起身,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洋火儿来,拿出一根火柴,划着了,心里一喜。

    但是灭了,是风吹灭的。

    叹了一口气,这回她学聪明了,用手挡住,然后慢慢送到包装袋堆上,成功点着了。

    空间窄小,阮娇娇的小脸离的火堆近,瓷白的脸蛋被火烤的红扑扑的,火焰灼热还带有燃烧塑料扬起的黑灰,阮娇娇一动没敢动,脸上很快灰蒙蒙一片。

    原因有二,其一如果出去再回来恐有人注意;其二点火是大事儿虽说周围都是铁器,但哪能保证万无一失,殃及到别人就不美了,还是自己盯着安全还放心。

    她静静等着火苗由大变小,到只剩一撮黑灰。

    燃尽了,阮娇娇又仔细检查了一下身子周围有没有隐患,都细致观察了一遍,才拿起放在一旁的洋火儿,揣进兜里,稍稍起身上前用鞋底把那撮黑灰又踩了个遍,以防万一。

    随后用双手扇了扇乱飞的黑尘,被呛得咳嗽了几声。

    这时候才猛地想到脸上肯定也落了黑灰了,毕竟离得那么近,手绢用了,用袖子?立马否定,肯定会越抹越花的,还不如不管。

    对了,还有湿纸巾。

    阮娇娇从包里翻出镜子和湿纸巾,认认真真把自己收拾干净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皱眉。

    干净是干净了,只是和刚才也不能同一而论了。

    她把东西都塞回包里,站起身后往周围探了探,见没有人,才走了出来。

    她一向爱美,尽管白玉蒙尘后擦拭干净,以往挺胸抬头的姿势却不再有,只耷拉个小脑袋走的飞快。

    还好离得近,不一会儿便到了。

    阮娇娇长吁一口气,刚要进院门,就听见有人朝她的方向吹了一声口哨,她脚步顿住,然后回首看去,是一个身形挺拔的人,长什么样子,近视眼的她看不清,也不关心,扭过头就往院子里走去。

    身后的人却不依不饶,紧跟着她过来,人也不识趣,猛地凑到阮娇娇身前,两人之间大概只隔了一寸的距离,阮娇娇冷不丁被吓一跳,赶忙往后退了两步,气结忍不住骂了一句:“你有毛病吧你!”

    这回阮娇娇倒是把他看得清楚。这个男的穿着一身绿军装,剑眉星目薄唇,倒是生了个好模样,就是吊儿郎当的,看着招人烦。

    阮娇娇不欲纠缠,想绕过他去,结果她往哪儿走,对方往哪儿移动,阮娇娇没办法,只能停下来,一双美眸恶狠狠瞪着他,透着不满。

    对方显然看不懂,一脸玩味地盯着她:“哎,你从哪儿来的,也住这儿?怎么没见过你?”

    一连串地问题,听的阮娇娇直皱眉头,随后红唇微启,送上四字“无可奉告!”

    “呦,说话还挺呛,原来是个小辣椒。”

    “哎,你叫什么名字?”

    “说话啊!”

    “我又不吃了你。”

    “你怎么不回我话!”

    阮娇娇都要烦死了,像是有个苍蝇围着耳边在转,,一直一直叫,不让人消停。

    她想平心静气,却实在忍不住,于是大声警告。

    “第一,我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告诉你我的名字。”

    “第二,请你离我远一点,你很烦人。”

    “让开,你挡我路了。”阮娇娇说完,便一把推开他,往里面走去。

    身前的人被推这么一把,愣住了,反应过来后,倒是没生气。

    只用左手中指摩挲了几下下嘴唇后,眼中兴味儿更浓了。

    心想不知道名字有什么难,只要她还在这个院里,那么自己早晚都会知道。

    他停在原地,盯着阮娇娇走进陈丽萍家的屋子,双手揣兜抬步走了进去。

    住在一个院子里,走的却是和阮娇娇是截然相反的方向。

    他住在北面,独占一边,看上去窗明几净,门前还摆着两盆绿植,清新雅致。

章节目录

心机美人穿到了六零年代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青女暮商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青女暮商并收藏心机美人穿到了六零年代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