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天府机场人不算多，很快姜苏就在出口处看见了前来接机的苏舟。
准确地说，是先看见苏舟旁边两个打扮怪异的人。两人一大一小，穿着恐龙充气玩偶服，不断朝她这边观望。
就在她离对方大概还有十来米的时候，“小恐龙”突然大叫着朝她这边跑来，玩偶服充气不贴身，“小恐龙”跑起来磕磕绊绊摇头晃脑，“大恐龙”跟在旁边小心的护着他往前跑。
“妈妈…妈妈…”
“小恐龙”边跑边喊，路过姜苏身边时左右晃动的恐龙尾巴还碰到她行李箱，看起来萌到犯规。
她目光追着“小恐龙”，转过身才发现一位母亲早已蹲下身张开双手，“小恐龙”直直地撞进她怀里，恐龙爸爸也扑上去抱着母子俩，一家人搞怪又温馨。
这一幕引得旁边的路人分分侧目，或拍照留念或驻足鼓掌，在这个普通的夜晚为难得的美好稍作停留。
见证幸福，本是也是一种幸福。
人群散去时，苏舟已经站在她身旁，看她刚才看得入神，笑着把花递给她说道：“你要喜欢，我上去要个链接？”
姜苏收回目光，接过花笑道：“是个好主意，记得开发票，公司报销。”
“我记得个人消费不能入账吧。”说着苏舟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手柄温热，带着她的体温。
“苏医生倒是挺懂，那我私人报销。”两周不见，大家不仅没有生疏，反而熟稔地仿若旧友。
苏舟的车就停在停车场出口处的车位上，黑色的沃尔沃XC90低调内敛，苏舟将行李箱放进后背箱，绅士地为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姜苏刚坐进去，迎面涌来一股熟悉的香味，那是苏舟身上的香水味，也是雾桐最常用的香水。
气味这种东西其实是最不便记忆的，但只要你又闻到它，当时的情感和意蕴就会全部苏醒。密闭的空间里，香味愈发浓郁，回忆也愈发粘稠。
她抱着花坐在副驾，任由熟悉的香味随着呼吸钻入鼻腔，在体内游荡直至心脏，将那些久远的记忆点燃。好巧不巧，偏偏这时苏舟还从后排的保温袋里拿出一盒冰镇果盘，“饿不饿，吃点西瓜解渴。”
说着他将盒盖打开，放好水果叉后递给她，顺便将她手里的花放在后排。
姜苏低头看着手里的果盒没有说话，她怕一张口有些情绪就会溢出声来。
曾几何时，每次雾桐来接机时也习惯给她带份果盘，那是她们之间的小习惯。
熟悉的香水味、熟悉的果盘，在多年后的深夜再次一起出现在她面前。
姜苏眨了眨眼睛，尽量让朦胧的水雾减退，然后叉着水果慢慢咀嚼，连同着绵密的情绪一同吞入腹中。
余光中苏舟注意到姜苏情绪的变化，但见她不说话他也默契地选择不问。
寂静的夜晚，车子在机场高速上飞驰，车内的音响正在播放戴羽桐翻唱的《漠河舞厅》，姜苏靠着座椅跟着慢慢哼唱。
可是你，惹怒了神明
让你去，还那么年轻
都怪你，远山冷冰冰
在一个人的漠河舞厅
我从没有见过极光出现的村落
也没有见过有人在深夜放烟火
晚星就像你的眼睛*人又*火
你什么都不必说
野风惊扰我
……
一曲终了，情绪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
她其实不是个容易情绪外露的人，这些年在职场打拼养成了根据场合随时切换相宜表情的习惯，但在熟悉的环境里那根绷着的弦就容易放松。
“苏医生也喜欢这首歌？”
“实不相瞒，是你朋友圈分享的歌。”
难怪。姜苏切换了下一首，“这首也是？”
“其实这个歌单里全是你分享过的音乐，我做了个合集。”苏舟没打算瞒她，但还是有些忐忑：“你…不会介意吧？”
“介意？”为什么要介意，她一点也不介意，分享出来就是推荐别人一起听，但苏医生突然这样问，反倒勾起了她心里的顽劣。
“是有点，所以要给偷歌单的苏医生一点惩罚。”
“什么惩罚？”
“陪我玩个小游戏，我问你答。”
“好。”
“今天真的加班？”
“没有。”
“几点到的机场？”
“十点。”
“那么早？我航班凌晨到。”
“想早点见到你。”
苏舟直白而热烈的回答倒是出乎她的预料，她挑眉一笑，带着明知故问的挑逗继续问道：“真这么…想我？”
“嗯。”
很好，苏医生看起来握着方向盘一本正经，实则脸颊微红像抹了一层晚霞。
“那现在我人就在你旁边，开心吗？”
这一次旁边的人很久都没有回答，久到姜苏以为对方不会再回答时，温润的嗓音才响起，低沉却清晰：“开心。”
被人像逗小孩一样逗了半天，还能耐着性子好好回答问题，姜苏觉得苏医生的教养真好。
见好就收，于是姜苏打哈哈道：“有来有往，换你问我。”
见苏舟半天没反应，她又笑道：“真的，不占你便宜，有问必答。”
几乎是话音刚落，就听见对方问：“刚才哭了？”
既然对方问了，她也不隐瞒。
“有点。”
“因为什么？”
“拒绝回答，下一个？”刚刚还信誓旦旦说有问必答的某人，开始明目张胆地耍赖。
“好。”这就是苏医生的可爱之处，绝不强人所难。
他想了会话锋一转问道：“你身份证上的日期应该不是真实生日，对吧?”
“何以见得？”
“就觉得你不像巨蟹座。”
“那苏医生觉得我像什么星座的？”
“狮子座？”
一猜即中，姜苏笑道：“苏医生这是拐着弯说我霸道喽？”
“那哪能呢，这叫王者气质。”
“哦？苏医生对星座很有研究？”
“也还好，平时喜欢看看星空，你要看吗？”说着苏舟打开全景天窗。
这会车速不快，随着天窗缓缓打开，柔顺的晚风灌进来，姜苏抬头，还真的在城市的夜空中看见了几颗闪亮的星光。
XC90车内空间很大，她将座椅靠背往后调了点，稍稍伸直舒展了下手臂，半躺着望向星空，好似真在认证数星星一样。
苏舟很喜欢她这些无意的小动作，像是一只放下防备慵懒又迷人的猫。
半晌过后，姜苏又坐起来侧头调侃道:“苏医生，你很会哄女孩子开心嘛。”
“有吗，今晚我可是全程回答问题的那个吧。”
“没听说过吗？”姜苏刻意模仿赵忠祥的语调调侃道：“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是吗？就不准猎物爱上猎人主动献身？”
苏舟今晚明显比以往话多，姜苏这会心情不错，也乐意多贫几句：“苏医生是想说青青草原上羊爱上狼的故事？”
“谁说不是呢。”他确认好路况，侧目分给她一个真挚的眼神，“你觉得这只狼会对小羊下手吗？”
姜苏被这眼神烫了一下，随即往后一靠，眨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回道：“不好说，毕竟有些狼看起来也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那你...”
“苏医生我到了。”
姜苏抢先出声。
成年人之间的默契就是这样，都知道意有所指都明白话外之音，但只要不挑明总能进退有度。
既然如此苏舟也没再说什么，打了个转弯灯改口道：“你有行李，我送你到地下停车场吧。”
“嗯，那就麻烦苏医生了。”
车子在负一楼的单元门口停下，苏舟将行李箱和鲜花拿下来，将人送到电梯口。
姜苏接过行李，手指按了楼层后挡着电梯门问道：“要不…上去坐会？”
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加上这样充满暧昧的话语，从她口里说出来却有种说不出的坦荡。
坦荡是真的，诱惑也是真的，苏舟深知这一坐，今晚怕是下不来了，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想要的是长久的以后，于是非常克制地回道：“太晚了，你刚下飞机早点休息。”
见他无意姜苏也不再挽留，“那你开车小心。”
“好，快上去吧。”
“嗯。”
电梯门关上，苏舟才转身离开，刚走没两步身后电梯门又“叮”地一声打开。
“苏医生，”姜苏站在电梯里朝他挥手：“晚安。”
就像喜欢的电影结束时的彩蛋，一瞬间，仿佛烟花在胸腔在炸开。
一时兴起，撩完就撤。
回到家姜苏先洗了个澡，等他洗漱完毕准备将苏舟送的花插入花瓶时，才发现花束里还有张卡片，贺卡上是工整干净的手写行书：“今夜海棠花未眠。”
这是句隐晦的情话，出自川端康成的《花未眠》：凌晨四点钟，我看见海棠花未眠，总觉得这时，你应该在我身边。
总觉得这时，你应该在我身边，这就是他今晚来接机的原因吧。
姜苏勾起唇角，想象着苏医生认真写下这句话时的表情，忽地笑出声来，比起那些露骨直接的撩拨，苏舟这份细致内敛更能戳中她的内心。
准确地说，是先看见苏舟旁边两个打扮怪异的人。两人一大一小，穿着恐龙充气玩偶服，不断朝她这边观望。
就在她离对方大概还有十来米的时候，“小恐龙”突然大叫着朝她这边跑来，玩偶服充气不贴身，“小恐龙”跑起来磕磕绊绊摇头晃脑，“大恐龙”跟在旁边小心的护着他往前跑。
“妈妈…妈妈…”
“小恐龙”边跑边喊，路过姜苏身边时左右晃动的恐龙尾巴还碰到她行李箱，看起来萌到犯规。
她目光追着“小恐龙”，转过身才发现一位母亲早已蹲下身张开双手，“小恐龙”直直地撞进她怀里，恐龙爸爸也扑上去抱着母子俩，一家人搞怪又温馨。
这一幕引得旁边的路人分分侧目，或拍照留念或驻足鼓掌，在这个普通的夜晚为难得的美好稍作停留。
见证幸福，本是也是一种幸福。
人群散去时，苏舟已经站在她身旁，看她刚才看得入神，笑着把花递给她说道：“你要喜欢，我上去要个链接？”
姜苏收回目光，接过花笑道：“是个好主意，记得开发票，公司报销。”
“我记得个人消费不能入账吧。”说着苏舟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手柄温热，带着她的体温。
“苏医生倒是挺懂，那我私人报销。”两周不见，大家不仅没有生疏，反而熟稔地仿若旧友。
苏舟的车就停在停车场出口处的车位上，黑色的沃尔沃XC90低调内敛，苏舟将行李箱放进后背箱，绅士地为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姜苏刚坐进去，迎面涌来一股熟悉的香味，那是苏舟身上的香水味，也是雾桐最常用的香水。
气味这种东西其实是最不便记忆的，但只要你又闻到它，当时的情感和意蕴就会全部苏醒。密闭的空间里，香味愈发浓郁，回忆也愈发粘稠。
她抱着花坐在副驾，任由熟悉的香味随着呼吸钻入鼻腔，在体内游荡直至心脏，将那些久远的记忆点燃。好巧不巧，偏偏这时苏舟还从后排的保温袋里拿出一盒冰镇果盘，“饿不饿，吃点西瓜解渴。”
说着他将盒盖打开，放好水果叉后递给她，顺便将她手里的花放在后排。
姜苏低头看着手里的果盒没有说话，她怕一张口有些情绪就会溢出声来。
曾几何时，每次雾桐来接机时也习惯给她带份果盘，那是她们之间的小习惯。
熟悉的香水味、熟悉的果盘，在多年后的深夜再次一起出现在她面前。
姜苏眨了眨眼睛，尽量让朦胧的水雾减退，然后叉着水果慢慢咀嚼，连同着绵密的情绪一同吞入腹中。
余光中苏舟注意到姜苏情绪的变化，但见她不说话他也默契地选择不问。
寂静的夜晚，车子在机场高速上飞驰，车内的音响正在播放戴羽桐翻唱的《漠河舞厅》，姜苏靠着座椅跟着慢慢哼唱。
可是你，惹怒了神明
让你去，还那么年轻
都怪你，远山冷冰冰
在一个人的漠河舞厅
我从没有见过极光出现的村落
也没有见过有人在深夜放烟火
晚星就像你的眼睛*人又*火
你什么都不必说
野风惊扰我
……
一曲终了，情绪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
她其实不是个容易情绪外露的人，这些年在职场打拼养成了根据场合随时切换相宜表情的习惯，但在熟悉的环境里那根绷着的弦就容易放松。
“苏医生也喜欢这首歌？”
“实不相瞒，是你朋友圈分享的歌。”
难怪。姜苏切换了下一首，“这首也是？”
“其实这个歌单里全是你分享过的音乐，我做了个合集。”苏舟没打算瞒她，但还是有些忐忑：“你…不会介意吧？”
“介意？”为什么要介意，她一点也不介意，分享出来就是推荐别人一起听，但苏医生突然这样问，反倒勾起了她心里的顽劣。
“是有点，所以要给偷歌单的苏医生一点惩罚。”
“什么惩罚？”
“陪我玩个小游戏，我问你答。”
“好。”
“今天真的加班？”
“没有。”
“几点到的机场？”
“十点。”
“那么早？我航班凌晨到。”
“想早点见到你。”
苏舟直白而热烈的回答倒是出乎她的预料，她挑眉一笑，带着明知故问的挑逗继续问道：“真这么…想我？”
“嗯。”
很好，苏医生看起来握着方向盘一本正经，实则脸颊微红像抹了一层晚霞。
“那现在我人就在你旁边，开心吗？”
这一次旁边的人很久都没有回答，久到姜苏以为对方不会再回答时，温润的嗓音才响起，低沉却清晰：“开心。”
被人像逗小孩一样逗了半天，还能耐着性子好好回答问题，姜苏觉得苏医生的教养真好。
见好就收，于是姜苏打哈哈道：“有来有往，换你问我。”
见苏舟半天没反应，她又笑道：“真的，不占你便宜，有问必答。”
几乎是话音刚落，就听见对方问：“刚才哭了？”
既然对方问了，她也不隐瞒。
“有点。”
“因为什么？”
“拒绝回答，下一个？”刚刚还信誓旦旦说有问必答的某人，开始明目张胆地耍赖。
“好。”这就是苏医生的可爱之处，绝不强人所难。
他想了会话锋一转问道：“你身份证上的日期应该不是真实生日，对吧?”
“何以见得？”
“就觉得你不像巨蟹座。”
“那苏医生觉得我像什么星座的？”
“狮子座？”
一猜即中，姜苏笑道：“苏医生这是拐着弯说我霸道喽？”
“那哪能呢，这叫王者气质。”
“哦？苏医生对星座很有研究？”
“也还好，平时喜欢看看星空，你要看吗？”说着苏舟打开全景天窗。
这会车速不快，随着天窗缓缓打开，柔顺的晚风灌进来，姜苏抬头，还真的在城市的夜空中看见了几颗闪亮的星光。
XC90车内空间很大，她将座椅靠背往后调了点，稍稍伸直舒展了下手臂，半躺着望向星空，好似真在认证数星星一样。
苏舟很喜欢她这些无意的小动作，像是一只放下防备慵懒又迷人的猫。
半晌过后，姜苏又坐起来侧头调侃道:“苏医生，你很会哄女孩子开心嘛。”
“有吗，今晚我可是全程回答问题的那个吧。”
“没听说过吗？”姜苏刻意模仿赵忠祥的语调调侃道：“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是吗？就不准猎物爱上猎人主动献身？”
苏舟今晚明显比以往话多，姜苏这会心情不错，也乐意多贫几句：“苏医生是想说青青草原上羊爱上狼的故事？”
“谁说不是呢。”他确认好路况，侧目分给她一个真挚的眼神，“你觉得这只狼会对小羊下手吗？”
姜苏被这眼神烫了一下，随即往后一靠，眨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回道：“不好说，毕竟有些狼看起来也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那你...”
“苏医生我到了。”
姜苏抢先出声。
成年人之间的默契就是这样，都知道意有所指都明白话外之音，但只要不挑明总能进退有度。
既然如此苏舟也没再说什么，打了个转弯灯改口道：“你有行李，我送你到地下停车场吧。”
“嗯，那就麻烦苏医生了。”
车子在负一楼的单元门口停下，苏舟将行李箱和鲜花拿下来，将人送到电梯口。
姜苏接过行李，手指按了楼层后挡着电梯门问道：“要不…上去坐会？”
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加上这样充满暧昧的话语，从她口里说出来却有种说不出的坦荡。
坦荡是真的，诱惑也是真的，苏舟深知这一坐，今晚怕是下不来了，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想要的是长久的以后，于是非常克制地回道：“太晚了，你刚下飞机早点休息。”
见他无意姜苏也不再挽留，“那你开车小心。”
“好，快上去吧。”
“嗯。”
电梯门关上，苏舟才转身离开，刚走没两步身后电梯门又“叮”地一声打开。
“苏医生，”姜苏站在电梯里朝他挥手：“晚安。”
就像喜欢的电影结束时的彩蛋，一瞬间，仿佛烟花在胸腔在炸开。
一时兴起，撩完就撤。
回到家姜苏先洗了个澡，等他洗漱完毕准备将苏舟送的花插入花瓶时，才发现花束里还有张卡片，贺卡上是工整干净的手写行书：“今夜海棠花未眠。”
这是句隐晦的情话，出自川端康成的《花未眠》：凌晨四点钟，我看见海棠花未眠，总觉得这时，你应该在我身边。
总觉得这时，你应该在我身边，这就是他今晚来接机的原因吧。
姜苏勾起唇角，想象着苏医生认真写下这句话时的表情，忽地笑出声来，比起那些露骨直接的撩拨，苏舟这份细致内敛更能戳中她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