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初见」

    在南城,三月的雨,下得最为绵密,也最为拖沓。天空阴沉沉的,到底是有些山雨欲来的感觉。

    窗外的天气令人捉摸不定,窗内的人有气无力。陈桅意趴在桌子上,侧过头去,在昏暗不明的光线中,去看窗外摇曳的树影。

    在这昏昧的光线之中,在物理老师神似催眠曲的声音里,她昏昏欲睡。

    这是在南城七中上课的第一个月。陈桅意高一的时候在江北读书,下学期因学籍问题,才转到这。对陈桅意来说,她自然是不愿意的,心毕竟江北是她从小长大大的地方,且有她相热的朋友。她想到了在江北的河水,稻田,以及她所熟悉的一切。

    一个月以来,她还是并不熟悉这里。这里一座全然陌生的城市。她也不是很明白,令恹恹的那种情绪,是窗外糟糕的天气,还是心底的茫然。

    稀里糊涂地上完了物理课,她刚想小眯一会儿,还没等她闭上眼,先才还闹哄哄的教室突然安静下来。

    隐约还听见一声凳子摔在地上的声音。她听见一个异常清晰的脚步声,精准,又清脆,是高跟鞋的鼓点,敲打着在座同学的心灵。随着那鼓点的愈来愈近,愈来愈大,底下的促谈声渐渐变小,近乎没有。

    “你们都坐端正些,都快高二的学生了,没点正形!下节英语课,同学们做课前准备。”话音刚落,讲台上的手机铃声响起。

    同学们怀着无比热切、无比真挚的感情祈祷着这个“大魔头”赶紧接电话离开。而陈桅意的困意基本消散了,毕竟那恨天高的鼓点十分令人清醒。她看着门外接电话的“大魔头”——也就是他们班的班主任陶丽。

    其实陶丽被班上人称为“大魔王”,很大的一部份原因是陶丽的压迫感真的很强,跟领导似的,气场之大,令人咋舌。她的眼神很犀利,可能因为总穿高跟鞋的缘故,她总是俯视他人。配上那双三白眼,面相就有些刻薄了。

    陶丽刚接完电话,便看到了从后门溜进去的一个鬼鬼崇崇的身影。她推了一下门,门发出吱吱声响,她又踩起那恨天高,进了教室。

    “那个王浩,别躲了,这么久才来,跟我去一起办公室。”

    王浩蜷缩的身子猛的一惊,然后乖乖地跟在陶丽的后面。

    临走之际,他对全班人员行使了一个恋恋不舍的表情。不料转头时,对上了陶丽冷冷的一警。他非常抱歉地一笑。

    陶丽扫了一眼班上:“陈桅意同学,到讲台上来,帮老师看着一下。”说罢,便领着王浩走出了教室。

    对于这种事,陈桅意见怪不怪了。

    自从她转到南城七中,经历几次联考后,她的成绩定在年级前五。虽然说她待的这个班,也就是高一(10)班也是个不错的班级,但相比剩下那4个班总体还是差些,因为前头心还有个火箭班。实力恐怖如斯——无论大小考试都包揽前五十,实在是尖子生的营地。她心底也有这么一个愿望,哪怕它微弱,哪怕它渺茫。

    老师是很器重她的。可造之才必将得更多青睐。她也在努力,不想辜负他们的期待。她拿起英语书,坐在讲台上,开始绞伤念出一段英文。

    虽然陈桅意还不算在这个班混熟了,但同学们也都挺友好的。当她执行老师的安排叶,大家都很配合。

    十几分钟过去了,上课铃也早响了,却迟迟不见陶丽的身影,却等来了被捉去办公室的一脸愁苦的王浩同学。

    “唉!我跟你们说,我可太倒霉,今天偏

    偏被“大魔头”给捉到了。唉!我觉得咱班就没有一个人受得了陶大魔头,啰嗦一大堆,最后还不是一顿严刑拷打作结尾……”

    这王浩声形色并茂,差点就要跳到桌上大呼四方。他说话讲究个抑扬顿挫,很有味道,也跟那单人相声似的,滔滔不绝如龙江水!无止无休矣!引得全班哄堂大笑,哪里记得方才读的那串奇妙的英文。那刚刚才记起的课文,一笑,便全都抛之脑后了。

    陈桅意用书敲了放讲台,不疾不徐地说:“大家安静点。老师应该快来了,大家可以……”话未说完,就被王浩高亢的嗓音打听了:“大学霸!”

    陈桅意被这浑厚又不失郑重的声音震了哀。

    “大魔王现在估计还不会回来的,好像是因为咱们班又要来一个大转学生,哦!好像还是和学霸你同一个地儿来的呢。刚魔王叫我来给你吱一声,要学霸你先带我们读英语课文。”

    王浩话音刚落,班上就炸开了锅,同学们之间交谈甚欢,气氛到位了,万物都是空气,万物都可谈八卦。

    A :又有转学生!还是和陈桅意一个地方的,世界奇遇千千万,咱们大胆猜,是不是和陈桅意同一个村的!”

    B :我看你太没逻辑了!依我看……是不是肤白貌美的小姓姐!

    王浩括了句嘴:“是个男生好像。美不美,不知道。”

    A :“这人帅不帅?!”

    王浩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南城七中顶级男神在此,有我在,所有人都将黯然失色!”

    “咦~”竟是一致的唏嘘声,还夹杂着几声笑声。

    陈桅意此刻大脑跟宕机了似的,卡了。她听到这个消息时,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名字。她有些希望是那个人,又不太想是那个人。

    她愣了好久,迟迟没有反应。王浩正转头一看,便看见了大学霸跟个木头桩子似的站在那儿。

    他大声喊“都行了,行了大家,安静一点,学霸都都要被咱们这精神状态整懵了。”他揉了揉眼,立起课本,自顾自地读了第二单元的标题.那声音不大不小,却能将陈桅意拉回到现实中。  “大家拿出必修二吧,先读上面的课文。”陈艳意抑制住思潮,专心读着英语课文“The hardestPart was desert and sandy des-ert……,朗朗读书声在教室3D 环绕,经久不息。读了一篇又一篇的课文,口水都要耗干了,思想都要麻木,灵魂快要出窃此时不知多少人望向窗外。声音渐渐拉长,渐渐变小。陈桅意也是在硬撑着。

    不知过了多久,坐在窗户旁的一名同学,压低着声音,用以宽厚的音域说“come on!快读!快读!大魔头来了!!”这一嗓子,在本就安静的教室里,显得十分清晰。

    鸦雀无声也只是一瞬,不消说,仅仅几秒,大家都很默契地大声朗读课文。那声音中气十足,瞧不出先前那般的疲劳。好似根本不存在似的。

    陶丽见此情景,极为满意地点了点头,一手撑着讲台:“0k!同学们做得不错!陈桅意同学,谢谢你帮老师看着,先回座位上去吧。”陈桅意回到座位,下意识朝门口看去。她觉得那儿应该是有个人的,她想确认,想知道。想证实心底的猜测。

    “和大家宣布一件事,我们班末了位新同学,大家欢迎新同学。”

    掌声渐次停息,座下、反又窃窃私语。陶丽敲了敲讲台,示意安静下来,朝门口叫到“许择,进来吧。”

    陈桅意很时大脑正在放空,猛不丁听这个名字,脑子瞬间清醒。她抬起头来,一瞬间,心里有些暗暗的紧张与期望。

    而当她面对那双澄澈的眼睛时,一时间竟也忘记了思考。两个人遥远相望的那刻,她觉得时间都几乎要静止。

    “大家好,我叫许择。”他声音很好听的,就像斜斜的阳光照耀的那种温暖。

    她看着他,他也在看着她——事实上可能会有点点误差,但不妨碍对彼此的传达。

    “又见面了。”

    当心底的兴奋散去后,陈桅意便有些尴尬了。一整节课,她只顾黑板上的题与心底激动的心,全程与落座最后排的许择没有眼神交流。所以当下课时,她也没去找他。总不能潇洒走到他身前,与他对望许久,然后灰溜溜地走吧。

    当窗外树影婆娑,响起沙沙的声音时,铃声乍响,王浩那冲天大嗓门直冲云霄。

    “同学们!下课啦!”

    在一阵喧攘的声音中,眼前的一切都好像

    变得模糊了。那些欢快的笑语,那些匆忙又杂乱的人影,逐渐变远。

    陈格意将头转向后面,发现他在发呆。她又循着他的目光望去,看见外面糟糕透顶的天气。

    她觉得外头一片乌压压的,没有什么好看的。才收回目光,又向窗外瞥。

    许是觉得要下雨了,她便也不探头探脑了,谁料一转头,便看不见许择了。

    她看着自己手上刚翻出来的伞,摇了摇头。

    三月天里,一旦天色晚了下来,冷空气就忽忽地袭来,飕飕的风如鬼哭。路灯灯光是黯淡的,将枝上的嫩芽给染黄了,枯木的光秃秃的,那些小叶儿被凉凉的夜所惊,

    像是秋天。蒙胧的夜晚里,月亮安静地栖息在天上。此刻的寂静,令人感到萧飒。

    只是在南城的春天,没有那样圆的月亮.  她也不复那般惬意、遐想的日子。她记得那条长满野花的单行道,记得那样响晴的天空里,月亮仿佛漂在水面上。

    在那样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里,陈桅意骑着自行车,任微风打乱她的头发。在那样一个晴朗的日子里,她折取了一枝象征春天的花。

    在一个阳光亮得刺眼的早上,我感觉一阵风吹过来,带着许些凉意。那个新来的朋友,骑着自行车,顺手扯了一旁灌木中的一绺迎春花。她似乎很高兴,还凑到鼻尖闻一下。

    其实,那花没有一丁点香。我种下这株花的时候,也从没想过发芽。

    面对她潇洒离去的背影,我后知后觉地大

    喊:“哎!”

    我站在原地挠了挠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见她走远了,便回了家。

    这个小男孩内心有些耿耿于怀,但又不太好意思对新朋友说。我有些为这株迎春花叹息,有些忿忿。但这些,统统被新朋友的到来而消弭无形了。

    北城的晴天是真多啊,阳光泻落,令人感到暖融融的。新朋友敲了敲门,他一开,她便送了一枝花给我。

    我细瞧,发现这枝花是我所种的迎春花。

    “许择?你不是说你喜欢这种花么?路上开的,随手一摘的。……对了,别愣了,去我家吃饭,我爷爷催的紧呢。”

    我应声,转身进屋,将那株花朵插到了一个瓶子里。

    我打开窗户,阳光一瞬间盈满屋子,瓶中一枝融融冶冶的黄花,被风吹起,缓慢地摇曳。

    陈桅意领着许择到家后,便闻到了饭香。陈桅意的爷爷听见了她赞叹的声音,便过来揽过这俩小孩:“这么点路,还走了悠久。”爷爷的话语中有责怪,但更多的是止不住的欢喜。连那沧桑的皱纹都舒展开了,透露着开心的味道。

    爷爷笑得合不拢嘴,整个人很精神的样子,他给旁边上的许择止不停地夹菜,生怕他因为拘谨而饿着。许择很大方,很有礼貌,最讨长辈欢心。她每扒一口饭,就偷偷瞄一眼许择。心想这个人究竟有什么魔力。只可惜这个问题她琢磨了一餐都没有结果,最后因吃饭不专心而被呛到了而失败告终。

    爷爷和许择都笑了。爷爷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在暖黄色的灯光下,许择眉眼柔和,给了她一张纸。不得不说,除了被呛着的感觉有点难受之外,她还是很高兴的。那时爷爷很健康,笑得很慈祥,那时的许择也有点可爱,笑得很温柔。

    陈桅意和小许择算是邻居吧。她和爷爷是在二月底搬到这个小区的,那时小区人还不算多,能聚在一块玩的小孩也较少。而每每当爷爷去菜市场出摊的时候,她就只能一个人堆石头玩。就这样推了又搭,搭了又推,无聊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想着一些关于蓝天,或者土地的故事,又盯着邻居家篱笆里的蔷薇花,忽的想到了爷爷教给她的诗。她的想象力忽然开了窍,编织了一个故事。这个故事的内容她早已忘了吧。

    大抵就是那种凄美的结局吧。那时的陈桅意六年级,对花情有独终,有又好似感性泛滥,对些罗曼蒂克的东西,总会被吸引。也许是她想的死亡,遗忘,或者,黛玉葬花的绝望?

    她正想的出神的时候,那扇大门被却被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了个男孩,眼睛很大,乌黑清澈,似乎可从他的眼里窥见天空。陈桅意觉得他长得很漂亮。

    后来,俩人初中同班。初始,陈桅意满怀信心地步入她的初中生涯。她给自己的规划很清晰,但第一次考试就让她受到了不小的打击。那邻家男孩压她一头,一次就算了,但是日后每须都是这样。她无法达到自己给自己的期望。他好像是座难以跨越的山峰。

    她总是暗暗关注他,观察他的学习动机与学习过程,她在偷偷比较,也在偷偷学习。因为邻居这一层关系,爷爷也经常邀请他来家里吃饭。记得有次放学回家;因为没有看到许择,她一个人回到家。看见许择在浇花,爷爷在一旁看着报纸,见她来了,笑着说:“回来了,跟许择洗手去,吃饭。”一切都是那样自然,好似他们在这生活了很久似的。

    次次陈桅意卯足劲准备一骑绝尘,将许择远远地落在后面,只可惜十有八九是失败的。最可惜的一次,他们仅相差三分。那次陈桅意埋头干饭,一直想不明白。

    许择长得那样好看,他的父母也很爱他…哦!师长同学还有爷爷,都很喜欢他。他成绩这么好,总是超过她。她那么渴望又期待的东西,他好像都有。

    那么,许择又会有什么烦恼呢。好在这个念头并未持续多久。随着年纪的增长,她与许择成绩之间的角逐愈加激烈,她的好胜心也变得更强一点了。她的时实观察也并未停止。

    从刚开始的鸿沟差距到棋逢对手。三年的时光,陈艳意可谓斗志昂扬。在一个人的暗暗较劲时,许择是一个推力。

    他们是竞争者,也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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