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讨厌他,他不安好心,他欺凌弱小,他该死!”

    和江洲约好看病时间,宁微笑着送他离去。待现场只剩她和陆饶,陆饶眼眶泛红,怒得浑身颤抖。

    宁微轻叹解释:“他确实不是好人,但他能给我们带来好处。”

    残酷又真实。

    然而陆饶还是无法接受,宁微说的每个字都化作一根刺,深深刺进他的心脏。

    宁微拉起他的手,把江字玉牌放在他手心上,“你试试用这个玉牌能不能把师兄师姐们捞出来。”

    陆饶是师父捡进剑宗的,自小在剑宗长大,当然知道这个玉牌的意义,它代表着拭剑峰亲传弟子,持有者基本能在下四峰横着走。

    他无法拒绝这个诱惑。

    握紧玉牌,他看向宁微,异常委屈,豆大的泪珠不要钱的往下落,砸在地面融进土里。

    宁微帮他擦干泪痕:“别哭,不然师兄师姐会担心的。”

    “等我们长大,变强,你帮我把尊严一点一点捡起来好吗?”

    喉咙像是被异物堵住,陆饶无法说话,只重重点头,他以后定要好好研究功法,刻苦修炼,把江洲打个满地找牙!

    将怀里的银针和艾绒拿出来递给宁微,他擦干眼泪跑去刑堂捞人。

    宁微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松了口气,心想小孩还是有可爱一面的。

    边想着边走进院落,回到段元如的房间,门口蹲着一排小萝卜头,见她回来,小萝卜头们立马跑开。

    宁微没在意,直接进屋关门把所有人挡在门外,用艾绒做了个简易的艾柱,把银针消毒完毕,准备给段元如施针。

    “段元如,头部遭受重度撞击,颅内出血导致昏迷,症状严重,治疗周期较长。”她再次在心里过过一遍病情,活动手腕与颈脖,把段元如放在自己搭成的简易针灸理疗床上固定好,褪下她的部分衣物,“下颌紧闭,手指固定,无大便失禁的现象,是闭症①。”

    她看着段元如面部,认真而专注地寻找水沟穴。因有检测仪加持,穴位判断变得轻而易举、准确无误。左手按压揉循定穴,右手持针从上往下斜刺,进针0.3寸,随后以雀啄法②提插。

    ……

    最后一针在足部,涌泉穴。

    “啪啪啪!”门骤然被拍响,“宁微你在里面干什么!快开门!”

    后续响起小孩叽叽喳喳的声音,“师兄,我们看到她进去后就关门不出来,她会不会在伤害师姐?”

    “我刚刚看到她和坏人江小狗说话,她肯定是江小狗派来的卧底!”

    施针时最忌讳有人打扰,如果不小心分神导致出错,那么对病人而言,轻则治病效果不佳,重则偏瘫乃至死亡。

    “撞门!”外面步步紧逼。

    宁微额间不断冒出冷汗,她全神贯注完成最后一针,点刺放血。

    “碰!”他们开始撞门。

    宁微跌坐在地上,感觉最后的精神和力量都在此刻消失殆尽,果然精力消耗是最让人感到疲惫的。

    然而为了防止他们冲进来坏事,她不得不爬起来隔着门大声说明情况。外面撞门的人停了下来。

    “大概就是这样,我放你们进来,但你们绝对不能动段师姐,否则后果自负。”

    安抚好他们,她才打开门,身旁瞬时刮过飓风。一为年轻修士带着一群萝卜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迈过她,冲到段元如身旁。

    “师姐身上扎了那么多针,看着好痛。”有孩子拉着年轻修士的袖子害怕地说。

    修士眉头紧皱,顾忌宁微说的不良后果,想碰又不敢碰。

    宁微点好艾柱扔给他:“若你想她醒,自己完成最后一步。”说完就坐在凳上闭目养神。

    修士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回神时冒烟的艾柱已经被抛到面前,手忙脚乱地接住,随后他顿在原地看向矛盾感十足不像个孩子的宁微,眼里的不信任多得都快溢出来。

    没听见动静,宁微半死不活地睁眼,歪头问:“不会用艾柱熏烤?”

    “见过,学过。”

    “不信针灸之法?”

    “我小时遇见一位老大夫,针法堪称神迹,一针下去便药到病除。我腆着脸跟大夫学了几年。此法极难,要想融会贯通、针法大成,最少也要不惑之年。”

    修士压住恼怒:“你一小娃娃学个皮毛就班门弄斧,若是出了人命你担待得起吗?!”

    原来还是不信她。宁微脑袋有些疼,她抬手揉捏太阳穴,“不信就不信,不熏艾就是。”她实在是累极,不想再多说一个字,“把燃烧的艾柱剪掉。”

    见她一副置之事外的模样,修士实在压不住翻涌的愤怒,抬步迫近,欲把她从凳上拉下来,哪知刚碰到她的手,就撞入宁微幽深的黑眸里,仿若漫长无尽的黑夜在撕咬他的灵魂。

    修士骇然后退。

    “两刻钟后,我自会收尾。”她冷言。

    一会儿,她补充:“剪艾柱,节省。”

    这娃娃好可怕,修士紧张地吞咽口水,身体莫名地动起来把艾柱燃烧的部分剪掉。

    一室无言。

    两刻钟后,宁微拔掉银针,做好收尾工作。

    做了许久心理建设的修士开口:“宁微,你不能将师姐当做你练手的……”

    话音未落,但听一句细弱的沙哑之音:“程信师弟?”

    段元如醒了。

    程信立时卡壳,震惊不已,而后愣愣转身瞧见师姐迷茫的双眸,当即跪在她床旁,泣不成声:“师姐,你终于醒了,我好想你。”

    不过最惊讶的还属宁微,针灸治疗周期一般较长,她还没见过醒得如此快的样本。开启检测仪发现段元如脑中的血块有明显变小的痕迹,不禁惊叹修仙之人的体质果真不一般。

    段元如昏迷许久,全身无力,艰难抬手放在程信的头上轻抚安慰:“乖,不哭。”

    三个字,让程信痛哭流涕。恰逢陆饶带着伤痕累累的一群人回来。

    段延昭站在门口,冰山似的脸彻底融化,眼中闪着泪意。他不可置信地唤道:“姐姐?”声音百转千回。

    “弟弟,好久不见。”段元如面无表情,但迫不及待抱住段延昭的手出卖了她的思念与恐慌。

    看着一群人围在段元如床前,宁微功成身退,随意找了间无人住的房就钻进去扑倒在竹床上,连被褥床单都没整理,就着硬邦邦的床板秒睡。

    细算起来,她从熬夜猝死穿越到此界到今天,已经有整整四天没睡过安稳觉了。前面两天随章临赶路,后面两天剑冢招考,蛇血在她身上都干涸成黑色。

    再不休息她应该离第二次猝死不远了。

    莹白月光透过窗柩撒在她身上,恰似薄雾朦胧,衬得她像极了天上仙童,来寻她的段延昭正好看到这幅场景。

    “谢谢。”他轻言,随即把抱着的床单被褥放在桌上,端来温水替她擦脸。

    待污秽一点点擦掉,露出张如玉似雪的小脸,他忽而想起宁微是个女娃,慌慌张张跑出去让一个师妹替宁微洗漱铺床后,靠着庭院的石榴树,暗恼自己粗心。

    “延昭,宁微妹妹去哪儿啦?”陆饶左顾右盼地跑过来,“我刚刚又给师兄师姐讲宁微妹妹的功劳,把程信师兄愧疚地羞红脸,他想给宁微妹妹道歉,我才反应过来宁微妹妹竟然不见了!”

    段延昭按着陆饶的小脑袋一顿揉,笑骂:“粗心!”

    今夜月色正好。

    第二天,日上三竿,宁微被饿醒,小肚子咕噜噜直叫,急切地催促她起床。

    掀开被子,穿上鞋,突然反应过来她昨晚睡得时候竹床上只有一块光秃秃的床板,而且她是和衣而眠。怎么一醒来不仅拥有了柔软的床铺,还穿着干净的里衣?

    “宁微妹妹,你醒了吗?延昭给我们熬了鱼粥!”门啪地被打开,陆饶张大嘴巴僵住。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仿若灿烂的阳光都成为她的陪衬。

    “你……你……喝……”他懊恼地转身,“记得来喝粥,就在庭院里。”说完,拔腿就跑。

    宁微:“……”

    能不能把门关上。

    无奈下床关上门,把备在旁边的一套干净衣裳穿好,她走到庭院。许多人捧着瓷碗,正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聊天,可是她一出现,他们不约而同地住嘴,默默盯着她。

    把脸皮厚的宁微都盯得有些不自在。她快步走向分粥的露天小摊,只差五六步就能喝到粥,结果被程信叫住。

    “宁微师妹,昨天的事是我不对。”他大大方方地承认错误,没有半点扭捏感。

    宁微盯着粥,眼睛发出绿光,直直摇头:“没事。”

    “我们准备去山下坊市逛逛,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吗?我请你去吃天下第一的烤鸭。”

    眼里只有粥的宁微,“嗯嗯。”

    害怕宁微拒绝的程信顿时喜笑颜开,牵起她的手就往外走,陆饶丢下粥碗冲过来凑热闹:“师兄,我也要吃烤鸭!”

    以为答应就能快点喝粥的宁微:“……”

    她感觉自己在灵魂出窍的边缘反复横跳。

    “程师兄等等。”段延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追出来,“宁微师妹刚醒还没吃早饭,让她先喝点粥垫肚子。”

    程信不好意思地挠头:“是我疏忽了。”

    宁微放佛看到段延昭发出圣光,初见时以为他是个不近人情的冰山,没想到内里是个体贴入微的大哥哥人设。

    激动接过粥,用调羹舀出一勺吹凉喝下,“好鲜!”她狼吞虎咽地喝下一碗,举着空碗:“可以再要一碗吗?”

    “当然。”段延昭面无表情,可眼底漾着股温柔笑意。

    “宁微妹妹你可要多喝点!延昭的厨艺乃尘峰一绝,平常可不轻易下厨。也就今天,为了庆祝师姐苏醒,延昭寅时末便起床去后山捉鱼,精心熬制出一锅鲫鱼粥。”陆饶砸吧嘴,摸着圆圆的肚子回味,“不知何时才能再次尝到延昭的手艺。”

    段延昭端来粥,伸出食指戳他的额头:“小滑头。我为你们下厨的次数可比你去上早课的次数还多。”

    陆饶捂着额头嘟囔:“小孩子要多睡觉才能长身体!师父的早课在卯时,天都没亮呢!”

    宁微捧着第二碗粥勉强填好小肚子,一脸餍足:“段师姐虽然清醒但还未痊愈,之后需要持续施针休养。今日阳光好,你们可以多带她出来散散心。”她没看到段元如的身影,想来是在屋里修养。

    她昨晚睡前查看系统的光幕面板,发现当前任务一还是未完成状态,这就代表着段元如未完全被治愈。不过观她被一次针灸后就醒来的状态,想来离痊愈不远了。

    不知道完成任务后系统会给出什么奖励,她生出些许期待。

    程信见宁微放下瓷碗,连忙挥臂招呼要下山去坊市的人集合。一群爱热闹的小萝卜头跑过来。他清点好人数,就牵着宁微,准备带他们一起下山。

    “我远远便闻见粥香,猜是延昭下厨了,果然没猜错。我回来的时机正正好。”垂花门被打开,一位青衣男子出现在门口。

    几乎所有人向他涌去:“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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