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微捂着心脏躺在泥地上疼得龇牙咧嘴,回忆起一刻钟前的情景,她就想扇季长雾一巴掌!

    谁再对宁微说季长雾是温润君子,她就跟谁急,他就是个黑心肝的!

    “弟子宁微,拜见嘉南剑君。”一刻钟前,宁微略张齿贝咬疼嘴唇使自己回过神来,恭恭敬敬行礼,“敢问剑君为何寻我?”

    “不必多礼。”季长雾走近温和地将她扶起,淡淡梅香勾得人魂牵梦绕。

    她再一次短暂失神,随即清楚地明白此时能找上门的无非是为了治病,刚想张口询问病症就听对面传来醇厚低沉的嗓音:

    “本君来只是有个疑问,特地来找姑娘解惑。”

    宁微精准捕捉到姑娘一词,她猛地抬头看向眉舒言笑恰似清风徐来的季长雾。

    “八岁小孩的身体,二十岁女人的灵魂。”季长雾迫近一步,明明满是笑意,那双棕眸却似凝结了千万年的寒冰,冷入骨髓,“姑娘不解释一下吗?”

    宁微瞳孔紧缩,当即打开目前唯一的金手指经络检测仪寻找逃跑路线,然而意念点击检测仪的一刹那,季长雾迅速出手,快得她连残影都未看见。

    季长雾张开右手四指并拢,覆上她的眼睛阻隔视线,大拇指与中指分别摁住她的两个太阳穴威胁之意甚重,随后他在她耳边低吟:“姑娘的双目真是夺人心魄。”

    他能感知到检测仪!

    他也有挂!

    巨大的恐慌袭上心头,宁微下意识吞了口口水,感觉自己的一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为防止季长雾诈她的可能性,她嘴硬道:“宁微不知道剑君在说什么。”

    “剑君堂堂一个合体期大能,逮着我一小孩欺负,为免有失身份。”

    “宁微虽然是尘峰弟子,但也不是随意可欺辱的,望剑君三思。”

    而后一双冰冷的手抚上她的脸颊,如毒蛇缠绕着她的身体缓缓攀爬,最后落在颈脖上,“最后一个机会,说。”

    一股如刀杀意扑面而来,放佛在一刀刀剜下她的肉,濒临死亡边缘。

    “宁微不知道剑君的意思。”极端的恐慌后,宁微倏地镇定下来,他真的知道自己的秘密也好,诈她的也罢,结果都只有一个,她绝不承认。

    穿越附身非她所愿,若有朝一日原身回归或者知晓原身未了心愿,她可以选择成为鬼修或是竭尽全力助她达成心愿。

    然而现在在季长雾面前,她不能承认自己的罪孽。

    闻言,季长雾轻笑。宁微忽地感到身体被重物碾压很快又转变成身体像是要被撕裂成数不清的碎片。

    撕心裂肺的疼痛深深刻进骨子里。

    她在书里见过这段描写,是低境界之人无法抵御空间能量的挤压撕扯爆体而亡的前兆。

    季长雾在使用缩地成寸,根本不顾她的情况转移空间。

    若她好运抗过去,他依然会杀她,宁微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结局。

    剑宗最富正义感的嘉南剑君怎会允许妖邪藏匿在眼前。

    心中千头万绪,现实里不过三息。三息后,挤压撕裂遽然消失,她闻到浓重的血腥味,不禁捂着胸口大口喘息。

    可季长雾没有给她停歇的时间,他握住她的后颈脖霍然往下一按,凛冽的山泉水你追我赶地灌进口鼻。

    耳朵嗡鸣,脑袋爆炸,剧烈的撕裂感和灼烧感不断攻击肺部,宁微恍惚感觉灵魂离体,坠入黑沉的深渊。

    “宿主姐姐,快用我的能量启动定海神针钳制他逃跑。”宁微如今是炼气二层,哪怕神器认主,她也无法发挥定海神针的真正威力,但系统不同,它积攒的能量可以无视境界完全发挥神器威能。

    “定海神针?”风轻云淡的疑问像是击重锤砸的宁微头晕目眩。

    她被季长雾捏着后颈提起来。

    他站在她身后,语气平和:“宁姑娘,你究竟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可提她的手突然用力似要将骨头捏碎。

    谁再和她说季长雾温和有礼、正义心善她跟谁急!

    就没见过有仁人志士会虐待他人!

    宁微激烈咳嗽,吐出呛入肺部的水,生理性泪水肆意流淌。她抬手胡乱擦几下,却忽地僵住。

    她看向水中近乎重叠在一起的两个人影,决定赌一把。

    “嘉南剑君,是不是也有秘密是我等不知道的呢?”

    “表面正道仙君,内里魔障丛生,剑君是真的剑君吗?”

    四周寂静,静得她能听见自己脉搏的跳动,听见身后之人的呼吸,缓慢而绵长。

    半晌,季长雾话中带着兴味问道:“你发现我的秘密就不怕我杀了你,毁尸灭迹?”

    “宁微八岁孩童,无父无母,了无牵挂,死亡何惧?”她淡定从容继续道:“可剑君不同,地位崇高,法力高强,是剑宗未来少宗主,往后道途坦荡,你怎舍得入魔呢。”

    “所以你来找我,求医治病。”

    “但你害怕我知道你的秘密后到处宣扬,所以你要探查我的软肋钳制我。”

    “对也不对?”

    “我听闻人间一句俗语,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季长雾摩擦着手中宁微脆弱的颈脖,埋藏在雪白皮肤的动脉有生机勃勃的搏动着,不过只要他稍微一用力,生机便会陷入死寂,“宁微,知道太多,不好。”

    “剑君,你说的是,知道太多不好。何不妨保持人与人之间该有的边界感,我帮你,你放我,不问前因后果。”

    “好个不问前因后果。”季长雾冷不丁地用左手抓住她的衣领,一个反手将她高举在半空。她感到一阵头晕后,眼前景色变成了季长雾。

    她陡然心惊,季长雾的身体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方才她透过水中倒影,用检测仪隐约看到他的经脉血液里存有黑影,此种现象是修士吸入被污染的灵气后的入魔之兆。然而在直面季长雾后,她完全看清他的症状,无尽黑影与灵力纠缠,甚至丹田内原本应该紫气祥瑞环绕的元婴也慢慢被黑影侵蚀。

    她紧蹙眉梢,“你需要马上治疗,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季长雾明显出现顷刻的怔然,随后露出他恰到好处的微笑,眸底蕴结翻滚着能吞噬万物的戾气。他从腰间的羊脂玉佩中取出一颗黑色药丸,强行喂进她嘴里,而后张开手任她摔落。

    宁微瞪大双眼,砰地跌落在地,幸亏是泥面,她才没受伤。触地的瞬间,她慌忙用手扣喉咙催吐。

    看着她的举动,季长雾唰地打开折扇,悠然自适,言笑自若:“此为同心蛊,入体就会在人体的心脏寄宿。传说是远古的一位大能害怕妻子背叛,用心头血养出这同心蛊,该蛊虫能察觉人心,使人同心同德,但若是让它察觉到背叛,中蛊之人必会受万虫啃噬而亡。”

    “所以我们需要如你所说……”他伸出食指放在嘴边,“遵守边界感,不问前因后果。”

    宁微把胃里的东西都呕出来,也没见到季长雾喂给她的黑色药丸,胸膛急剧起伏,她抖然转头,望着似是置之身外不染纤尘的嘉南剑君,视线凌厉:“剑君害怕被背叛,为我种下同心蛊,那么请问,若我害怕剑君背叛我,该怎么办呢?”

    季长雾闻言呵笑一声:“你没有资格与本君谈判,本君答应替你保守秘密已是你的荣幸。”

    他俯身用折扇前段挑起她的下颌:“本君知道你不怕死,但本君多得是取人灵魂,使之生不如死的法子。”

    他态度随性轻蔑,仿若捏着一只蝼蚁。

    宁微被迫仰头瞧见棕眸里映出血染似的自己,感到前所未有的屈辱。

    尘峰太过美好,模糊了她变强的意志,让她忘记初到这个世界被巨蟒威胁的恐惧。

    这个世界弱肉强势、强者为尊。

    她要尽快变强,她要季长雾向她下跪求饶!

    “本君喜欢你的眼神。欲与本君平起平坐,那就倾尽全力乃至尊严性命,追上来!”季长雾直起身,眼神漠然,高高在上。

    他向折扇灌入灵力,那精美华贵的折扇骤然碎成齑粉,微风一吹便消弭在空气中:“今日之事如同此扇,从未存在过。治疗之事,等本君后面来找你细商。”

    说完,他乍然变了副面孔,笑依旧是那笑,但眸中情绪尽数掩去,灿若繁星,温声道:“天色已晚,这位师妹快些回去为好。”说着,飘然远去,独留她一人。

    宁微躺倒在地,望着从乌云里探出头的月亮,眼神坚毅,一字一句道:“我一定、一定、一定要让你尝尝被碾压的无力,季长雾。”

    她吃下回春丹,等待伤口结痂后便匆匆赶回尘峰,恰好赶上开饭。

    悄悄进屋换了身干净衣衫,整理好仪表,在铜镜前转了一圈,看不出奇怪的地方才走进能容纳两百人的厨房,里面摆满十六张圆桌,皆坐满人。许多已经筑基辟谷的人听见段延昭下厨都放下修炼来厨房蹭饭。

    “宁微妹妹,来这里,我替你留了位置。”陆饶看见宁微进门,立马站在凳子上招手,在一众坐好的人群里格外显眼。

    宁微忍俊不禁往那边走,刚走近就听见元如师姐严肃地教训陆饶有失礼节,把他从凳上抱下来。

    陆饶低头看似乖巧的挨骂,实则察觉到她的靠近,暗中对她做了个鬼脸。

    知衡师父说,陆饶根骨很好、悟性绝佳,可惜心性浮躁、顽劣不堪,不然他如今该是炼气六层,而不是还在炼气四层晃荡。看来得想想办法治治他的性子。读书静心,不如以后有空就拉着他和她一起读书?越想越觉得可行,她准备得空和陆饶商量此事。

    拿出储物袋里的一个玉简,她走到段元如面前,脆生生地唤道:“师姐,这个送给你。”

    段元如愕然,随即断然拒绝:“师姐知道你最近给人治病赚了些灵石,但这些都是你辛苦得来的,你不必为我买东西,好好留着,往后用在自己身上。”

    “这是专门给你的,我用不了。”宁微把玉简强塞到她手上,便迅速跑到陆饶身边坐下。

    段元如愣愣低头,看着玉简的名字,顿时泪如泉涌。

    玉简上,刻着金光闪闪的大字——《八阵诀》。

    《八阵诀》是阵峰珍藏密敛的功法,从未外传,可从炼气修至元婴。师妹怎会拿到此诀?要知道偷盗功法可是死罪。

    理智回笼,她冲到她面前,疾问:“师妹,你没做违背门规的事吧?”

    宁微摇头,自豪扬眉:“是江峰主给的,我替他治好江洲,他就送给我《八阵诀》。”

    段元如闻言,心绪复杂,江峰主怎会正好奖励《八阵诀》,无非是宁微求来的,“如此恩情,我无以为报。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师姐,你我皆是尘峰之人,何需这样见外。”

    “鱼来喽!”厨房师父端来段延昭做好的糖醋鱼,酸甜飘香,引人垂涎。

    “师姐,吃鱼吧。”她笑道。

    众人就着饭菜,谈笑风生。

    宁微沉迷吃鱼期间,陆饶碰碰她的手臂,提醒道:“宁微妹妹,明天是休沐日,记得早起,我们多缠缠程信师兄请我们吃烤鸭!”

    “嗯嗯。”她扒拉着饭不方便张嘴,就闭口嗯了几声算作回应,因季长雾而感到忧烦的心里升起对明天的期待。

    那无数人夸赞的烤鸭她定要好好尝尝!

    然而夜深人静时,她刚洗漱完毕,窗柩被人敲响:“宁微,出来。”

    嗓音醇厚,极为耳熟。

    是季长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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