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德长公主当时坐在主位上,漫不经心地斜睨了她一眼:“母后的生辰就要到了。”

    王春郦微微一笑:“皇后娘娘的千秋节就在下月初六。”

    懿德拿茶盖拨弄着茶沫,懒散地开口:“你说,她最想收到什么礼物?”

    王春郦不明所以:“那自然是长公主和三殿下送的贺礼了。”

    懿德突然笑了起来,但笑意却不及眼底,冰冷的视线缠绕着王春郦。

    “你是真单纯还是装傻,都无所谓”懿德凌厉的凤眸盯着她,目光悠悠:“反正母后的耐心已经快告磬了,我很了解她。”

    王春郦闻言,握着茶杯的手不稳,洒落了些水到桌上。

    懿德说完自己想说的话,也不留王春郦了:“回去吧,我安排了桓褚送你。”

    王春郦只好起身告退,出门一看,桓褚果然是在那等着她。她上马车后,最后望了一眼富丽堂皇的公主府。

    懿德长公主在姐妹中排行第三,大公主和二公主都已出降。

    而尚未婚配的公主中,只有懿德才有公主府。而且占地面积极广,比三殿下的府邸还大,里面奇珍异草数不胜数,五步一阁,十步一楼,极尽奢华。

    公主府是皇后力排众议,特意修建的,据说她十分疼爱这个女儿。

    王春郦实在想不通,懿德长公主为什么要冒着得罪皇后的风险,来提醒她这些?

    她们接触不多,可没有什么姐妹情深,懿德不会无缘无故地帮她。

    思绪回到眼前,对面的郎君正眉眼带笑地和她说着什么,薄唇一张一合。

    王春郦心思不定,并没有仔细去听。只是她也跟着笑了起来,如三月春景。

    平阳。

    谢姮正在与一个女郎闲谈,正是谢坚的嫡女,谢晚。

    在平阳的这几日,谢姮一直待在院子里,没有出去。

    受父亲的嘱托,谢晚倒是日日都来这儿,与谢姮聊天解闷。

    她本以为主家来的应当不好相处,毕竟也见过依着出身趾高气扬,瞧不起人的贵女。

    结果,没想到谢姮性情平和,二人也格外聊得来。

    谢姮从匣中拿出一面铜镜:“我来得匆忙,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这面镜子便作新婚礼,祝愿你往后的日子都能圆圆满满。”

    谢晚接过一看,铜镜光华可鉴,镜身雕刻着华丽的图纹,做工十分精美,瞧着像是流传已久的古董。

    谢姮便这么送给了她,当真可谓大方。

    谢晚眼睛弯弯,也不推辞:“我很喜欢,它真的很漂亮。”

    可没过一会,她的神色就暗了下去,颇有几分茫然:“姐姐,其实我好害怕。”

    谢晚的婚期就在明日了,虽然在长辈们的安排下,她与即将成亲的新郎也见过几面。

    可他们相处却十分生硬,对彼此依然一点也不了解。

    谢晚想到未来要与一个陌生的男人一同生活,内心便十分惶然。

    谢姮神色平静,只握住了谢晚的手,轻声安抚:“你觉得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谢晚回想起他们初次见面,就是在府中。那日他与他母亲一同上门拜访,谢晚一眼便瞧见了那个神面容严肃,身材魁梧的男子。

    众人为这对谈婚论嫁的新人提供了单独相处的空间,气氛却尤其尴尬。

    他神情不苟言笑,似是并不想与她多谈。后几次的见面依然如此。

    谢晚忧心忡忡地开口:“严肃,死板,寡言少语。”

    谢姮听着她略带埋怨的口吻,说道:“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像看一本书。第一次看与第二次看的感悟,绝对是不一样的。如果你愿意多去接触接触他,或许能得到一个不一样的印象。”

    谢晚沉思了一阵,点了点头:“好吧,反正我也没得选了。”

    说着,她目光略带好奇地看向谢姮:“姐姐,你对将军也是这样的吗?”

    谢姮眼神微怔,她对魏宴安的感觉吗?她唇角勾了勾,似是嘲笑:“当然,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

    竟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虽然谢坚给她传了书信,但她也不必亲自前来平阳,派秋鹭来就可以将事情办得妥妥贴贴。

    她只是暂时不想见到一个人。

    想到那个人,谢姮就品尝到了从心底涌上的苦味,酸酸涩涩的,是以往从没有过的感觉。

    所以她选择了回避,

    谢姮看似温柔端庄,说话做事也沉稳持重。

    实则她骨子里最是高傲,不允许她放下身段,和别人去争去抢。

    谢晚察言观色,见谢姮神情不对。

    想来是和将军之间有了什么误会,怕她伤心,就立刻转换了话题:“阿爹以前就经常和我说,我们是陈郡谢氏,是大家族出来的。可我当时就在想,阿爹肯定是在骗我,不然我们怎么会在平阳。”

    谢姮也想了想这个问题,得出的结论就是,她那位三爷爷真是个奇人,不爱繁华爱黄土。

    谢坚这一脉,确实是谢家最落魄的了,其他的再不济也是一方豪强。

    大概是平阳偏僻落后,又离本家太远,不常往来,自然是得不到什么帮衬的。

    谢姮又轻轻地开口:“没关系,我会修书给父亲,将情况告知他的。”

    毕竟三爷爷安于清贫,淡泊名利,不代表他的后代也是这样的,到底是同族,能帮衬一把也是可以的。

    谢晚对此倒不是特别在意,她的哥哥才关注这件事呢。

    她眼睛亮了亮,拉着谢姮说道:“姐姐,明天可不可以将秋鹭借我用一下。她化的妆真的太好看了,我的那些侍女完全没那水平。”

    尽管谢晚并不怎么喜欢未来夫君,可哪个女孩子不希望自己出嫁时能够漂漂亮亮的呢。

    谢姮自是答应了:“明天你是新娘子,当然你最大。”

    到了晚间,仆人们便开始忙碌起来,但未免惊扰到府上贵客,个个都轻手轻脚的。

    有的在准备明日要用到的食材,有的在挂着灯笼,有的在四处张贴着喜字。

    明日是府上大娘子出嫁的大喜日子。

    天刚蒙蒙亮,府上的人基本都起来了。

    谢晚坐在梳妆台前,任由秋鹭在她脸上涂涂抹抹。

    等她穿好嫁衣,戴上凤冠,蒙住盖头,被喜娘牵着走了出去。

    谢姮却想到了那日的自己,也是这般。眼前什么也看不见,如同提线木偶,被人牵引着,从一座深宅大院走向了另一座。

    前厅嘈杂声不断,府门前鞭炮宣天,谢姮无意去凑这个热闹,和谢坚的夫人赵氏打过招呼后,便出门散心去了。

    赵氏想着宾客混杂,谢姮一个女眷,也确实不好露面。

    只低声一叹,对着谢坚说道:“要是将军来了就好了,咱们女婿是平阳的校尉,如今又是将军的连襟。若是大娘子能在将军面前替他美言几句,又何愁没有出路。”

    谢坚嫁女本就心中不舍,听自己夫人这话,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黝黑的脸色显得更黑了:“连襟!连襟!”

    他挥了挥衣袖:“这关系,你还真敢攀。人真正的连襟,现在还没影呢。”

    毕竟谢府的二娘子谢方仪,如今还未婚配。

    赵氏一听这话就不满了:“就你清高!也不看看现在过的什么日子,你要是把谢家的关系用起来,府中至于这般情景吗?”

    要说平阳谢府有多差,倒也有失偏颇,至少比起普通百姓的生活,还是好了百倍不止。

    只是与许多世家庶支比起来,确也有些差距。赵氏心中自是不满,责怪丈夫不会钻营,就连迁个府也是如此费事。

    谢坚闷不出声,对这些话充耳不闻,向着前头的好友而去了。

    赵氏见状暗骂:“不知道好好款待县令,就想着他那些穷鬼朋友。”

    谢姮带着面纱,走到了人潮熙攘的街上。

    汲取上一次的教训,她让侍卫跟在了身后,毕竟这次不会再出现一个魏宴安,替她拦下登徒子了。

    平阳的商铺不似幽州那般多,而且一般都是两层楼,很少看见矗立的高楼。

    街边的小摊倒是很多,尤其是卖小吃的,种类丰富。

    谢姮在一个卖绿豆汤的小摊前停了下来,锅中的绿汤光是瞧着就让人舒心。

    若是在这炎炎夏日,能喝上一碗,那该是多么清凉啊。

    秋鹭见谢姮走不动道了,瞧着那小摊道:“夫人,外面的吃食,万一不干净”

    谢姮摆了摆手,她注意到卖绿豆汤的是位白发苍苍的老爷爷,看着和白管家岁数差不多,只是更显沧桑一些。

    她走上前去:“老人家,来几碗绿豆汤吧。”

    老人笑眯眯地点头,擦了擦双手:“女娃,你坐,我给你端来。”

    谢姮笑道:“那就劳烦您了。”

    谢姮让秋鹭,冬堇坐了下来,不用站在她旁边。

    老人端上了绿豆汤,推荐道:“这绿豆是我自家做的咧,味道保管不错。”

    说着,又盛了几碗绿豆汤,端给了护卫们。

    老人左右望了望,他的几张桌子上都有人坐了,只好歉意地笑了笑。护卫们连忙摆手,示意他们可以站着喝。

    冬堇瞧着老人忙里忙外地样子,有几分恻隐之心:“老爷爷,这大热天的,您年纪又大了,怎么还出来摆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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