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眉倒是神色担忧:“母亲不来接圣旨,这传出去可是不敬天家。”

    谢姮拍了拍她的手道:“母亲是身体不便,皇上仁慈,当然不会怪罪。那又有谁敢胡言乱语呢?”

    要真让沈氏来接圣旨,她摆着一张冷脸,那才不好收场呢。

    “弟妹,有件事还希望你能帮帮忙”柳轻眉叹息一声。

    谢姮拉着她坐下,笑了笑:“大嫂直说便是。”

    柳轻眉脸上多了几分忧愁,她喝了口茶才道:“伯邑这孩子,许是我往日管得严了些,如今出去这么久,一封书信也无。我还从伺候他的仆从那里得知,他在书院似乎不太受欢迎,偶尔还与同窗发生冲突,这叫我怎么放心得下。”

    谢姮心想,那里的学生都是出身世家,对于魏伯邑这样纯靠军功起来的家族,自是看不上眼。有些自视甚高的学子,肯定会联合起来排挤。

    不过是人之常情。

    但谢姮面上还是道:“大嫂切莫太过担忧,只是小郎君们都年少,哪有不轻狂的?我会修书一封,请大舅舅多关照伯邑的。”

    “如此可就太感谢弟妹了”柳轻眉展颜笑道:“他小叔在这个年纪,早已经能独当一面,领兵出战了。我不求他也有此番成就,能好好念书便是了。”

    谢姮脸色变了一瞬,想到魏宴安在他人都无忧无虑的年纪,就痛失父兄,用小小的肩膀撑起偌大的魏家,其中的艰辛自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她心里忽而一疼,对柳轻眉的话生出不满。不过是不想魏伯邑上战场罢了,说得倒比唱得好。

    想到此处,她闲聊的兴致全无,对柳轻眉说道:“我还有些账本要看,就先先行一步了。”

    柳轻眉目的达成,自是笑脸相送。

    等到夜间魏宴安回来的时候,谢姮就把圣旨拿给他看了。这两人可都没有把圣旨供起来的想法,魏宴安看完后,便随手扔进了一个匣子,眼不见为净。

    他走到正卸妆的谢姮对面,看着谢姮对着镜子比划头簪是模样,沉思片刻后开口道:“如今西南边界没了契丹的威胁,皇帝此举便是想召我回建康,派他的心腹来接手了。如此也好,姮娘很久没有见过双亲,应当十分想念了。”

    谢姮手中一顿,她神色间颇有些不满:“便是卸磨杀驴也没这么快的。说是进宫封赏,他还能封你什么?”

    魏宴安按爵位已是最高,按官职,大将军这一职位更是封无可封了。

    “不知皇帝陛下会赏给魏郎什么?莫不是几个美娇娘不成?”

    “好大的酸味啊”魏宴安佯装捂鼻,看着谢姮面露恼色才道:“此番怕是不会有什么赏赐,把我召回建康,也不过是为了监视罢了。”

    谢姮却不言语了,给玉球喂着小鱼干,就是不接魏宴安话茬。

    魏宴安摸了摸鼻子,没事惹她做什么?真生气了还得自己哄。

    他一把抱起玉球,小猫咪闻着陌生的味道扑腾着爪子想要逃离,冲着谢姮嗲嗲地叫,却被无情镇压。

    谢姮静静地看着他,魏宴安轻咳一声说道:“魏三轻功了得,我明日便派他去建康,让人打理好镇南王府。多种一些你喜欢的海棠,这个时节种马蹄秋海棠正合适。”

    谢姮轻哼一声:“谁喜欢那种绿油油的叶子花了,不知道我最喜欢的是西府海棠和垂丝海棠吗?”

    魏宴安妥协地点点头:“好好好,种你喜欢的品种。”哪怕这个季节,要种这些花,简直是和老天作对。

    谢姮这才挑了挑眉,从魏宴安手中接过玉球,顺着毛道:“瞧,几个月不回来。原先最黏你的猫儿,也不认得你了。”

    魏宴安点头,煞有介事地说道:“此话有理,以后我尽量多陪陪姮娘,玉球爱屋及乌,自然会与我亲近了。”

    谢姮:……

    这人没毛病吧?她分明就是在杵他,现在居然不讽刺回来了。

    谢姮像是打在了一团棉花上,内心却涌上了一股隐秘的欢喜,她卸下面上的脂粉,朝床边走去:“早些安置吧,明日事情还多着呢。”

    一夜好眠。等谢姮醒来时,身边早已没了人影。她醒得已经算早了,但魏宴安每每都是天不亮就去军营了。

    这样来回奔波也太辛苦了些,谢姮正想着,就唤秋鹭进来给她梳妆。

    “嘶”谢姮吃痛地叫了一声,秋鹭立马放下手中的梳子,按压着谢姮的头皮,一脸愧色:“夫人,奴婢不是故意的。”

    “我没事,倒是你,可有什么心事?”谢姮也不梳头了,狐疑地看向秋鹭,掂量着说道:“你我虽为主仆,但有自幼的情分在。我拿你当半个姐妹,有事还能不为你做主。”

    秋鹭张张嘴,神色纠结:“奴婢只是”

    正在这时,冬堇略有些匆忙地走了进来,她面上带着些许震惊之色:“夫人,军师夫人带着一大堆箱子来了,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说着说着,突然声音变小,鬼鬼祟祟地:“这样公然行贿是不是不好?”

    谢姮一指点在她脑门上,嗔怪道:“胡说什么呢?”接着,眼神往沉默的秋鹭瞥了一眼:“好了,先替我梳妆吧有什么话见了军师夫人后再说。”

    “伯母,近来可好?瘟疫时候太乱,也不好登门拜访,怕连累了您”谢姮笑着走进正堂,对着一屋子的箱匮视诺无睹,只寒暄着道。

    军师夫人放下茶盏,迎了上来:“哪里哪里,当时老身真是担忧得睡也睡不好,可一介妇人,做什么都有心无力。”说着,面露愧容。

    谢姮摇了摇头,耳坠在阳光下熠熠发光,她柔和一笑:“伯母这份心意,我是收到就够了。有魏思这样得力的属下,就是对将军与我最好的帮助了。”

    军师夫人轻咳一声,和气的脸上泛起些许笑意:“不瞒夫人,妾身正是为犬子而来。犬子心仪夫人身边的秋鹭姑娘已久,妾身这才上门提亲。望请夫人割爱。”说着,目光看了谢姮身边的秋鹭一眼,又很快收了回来。

    “这可真是巧了,伯母前段时间还在向我打听哪家女郎好呢”谢姮笑意盈盈,却不达眼底:“没成想,是看上我家秋鹭了。”

    军师夫人暗道不妙,心想这解释不好,可是要出大乱子的。她的笑意越发和蔼,佯作叹息一声:“魏思这孩子一向是极有主意的。夫人也知道,我当时的心情那是很迫切的。前两天,他才告诉我和老头子,他心悦秋鹭姑娘。我们这才知晓呀,先前也是被瞒得密不透风的。做父母的,哪里能不为孩子着想呢?我知道此事后,便连夜准备好了提亲礼来向夫人秉明情况啊。”

    谢姮望了眼从堂中摆到堂外的提亲礼,诚意还算可以。

    但她面上不动声色:“伯母,魏思是将军的近侍,这个位置的重要,前途无量我自不必多说。便是娶一个官家小姐也是使得,可我身边的秋鹭却也不差,只是差个名头。”她说到此处,停下来喝了口茶,才继续道:“与我的情分也不一般。我自是要为她寻一位能依靠的良人。我只问夫人,魏思当真别无二意?如若他敢负秋鹭,即便是将军的人,谢姮也绝不善罢甘休,轻拿轻放。”

    军师夫人神情严肃,听得连连点头:“那自然如此。若他敢负秋鹭姑娘,不用夫人您出手,我第一个就不饶他。”

    谢姮这才放下心来,那番话是推心置腹,更是敲打。

    她笑着开口:“既然令郎如此有诚意,我也不能就棒打鸳鸯。秋鹭父母不在,我就做主应下此事。婚礼最好择个吉日,在我们离幽州前就办了吧。”

    军师夫人当然求之不得,连忙应下此事,说要回去好好准备,便喜气洋洋地走了。

    冬堇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一脸状况外。直到军师夫人走了,她才反应过来,调侃道:“秋鹭,真没想到你这招暗度陈仓不错啊。”

    秋鹭木着一张脸,丝毫看不出被提亲的喜悦和羞涩:“不会用成语,可以不用的。还有,你和魏宣的事情,真当夫人不知道?”

    谢姮就笑着看她俩拌嘴,一听这话就挑了挑翠眉:“她和魏宣我自是一清二楚,你和魏思我还真没看出来。”说着,心中不免有些伤感。就算是再好的情谊,也终究不能永存。

    冬堇突然安静下来,哭丧着一张小脸:“奴婢不想离开夫人,愿意一辈子留在夫人身边。”

    谢姮站起身,打开一个箱子,里面都是些玛瑙珊瑚的摆放物件,在幽州这种地方,算是很拿得出手的了。

    谢姮阖上盖子,朝外边走去,院内阳光瞧着暖洋洋的:“说什么傻话,能遇见情投意合的人是天赐的福分,世人大都是凑合着过一辈子。你想做个老姑娘,我还不答应呢。”

    秋鹭突然正色说道:“哪怕是以后为人妇,为人母,夫人在奴婢心中也依然是最重要的。”

    谢姮脚步微顿,看了看秋鹭,再度朝外走去:“今天天气还不错,走吧,去佛堂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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