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宴安回了主院,谢姮正在算着账本。近日里因为婚宴比较多,府上开支也是不小。

    谢姮正冥思苦想,看着这笔账是怎么算的。就听见冬堇在叫着王爷,魏宴安走了进来。

    谢姮抬了抬眸,就继续看着账本说道:“听说王爷在书房动了不小的火气啊,谁惹你不痛快了。”

    魏宴安看着灯下美人娴静的侧颜,淡淡道:“不过是不小心摔了书镇。”

    谢姮停下打算盘的手,笑了一下:“是吗?”说着,对秋鹭道:“准备晚膳。对了,把青竹酒拿出来吧,给王爷压压惊。”

    两人对视一眼,谢姮对着魏宴安露出一个笑容,擦着他的肩膀出了内屋。

    用膳的时候,谢姮亲自用公筷给魏宴安夹了一箸笋子,又倒了杯酒:“王爷多吃点,这笋子可是谢家从陈郡快马加鞭运来的。”

    魏宴安的表情未变,只道:“那姮娘才要多吃点,从小在建康长大,应该很少会陈郡吧。”

    谢姮表情带着些许怀念:“那里确实人杰地灵,虽然很少回去,但我很喜欢陈郡。”

    魏宴安点点头:“这当然,能出来谢家这样家风清正的簪荫世家那能差吗?”

    谢姮放下了筷子,侧头看着身边的男人:“能从王爷口中听到这番话,那真是让人意外得紧。”

    “我虽然不喜欢世家,但谢家在我眼里自然是不同的”魏宴安将酒一饮而尽:“至少谢家的女儿我就很喜欢。”

    谢姮面色冷了下来:“是真的喜欢还是迫不得己,王爷心中自有定数。”

    魏宴安没有继续说下去,而且另起话头:“既然姮娘先前与崔家二郎定亲,想必谢家和崔家的关系应当是极好的,否则怎么舍得把嫡长女嫁过去。”

    谢姮偏偏不肯答,她又给魏宴安倒了一杯酒,像是不把人灌醉不罢休一般,慢悠悠道:“已经过去,还解释过的事情,王爷又何必多问?还是说,你有什么别的看法,有关谢家或者说我父亲?”

    魏宴安想起那封烧掉的信件,哪怕时过多年,上面谢家家主的红色印章也是清清楚楚。信上说魏家势力日渐扩大,声望高涨,已经不得不除了。

    所以魏家玉门关那场战役,两家都商量好了不去支援。信上还特意说道崔家离战场最近,更要注意分寸。

    魏宴安深邃的眼睛瞧着脸色酡红的女郎,拿起了魏宣手中的大氅:“恒娘若是不想讲就算了,何必如此疑神疑鬼?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还有公务在身,就先回书房了。”

    谢姮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提了提嘴角:“都撤了吧。”

    说完,将酒一饮而尽。她喝得太快,被呛到了,不顾仪态地咳嗽起来。喉咙难受却抵不过心里的苦楚。

    他们之间经历了那么多,难道注定不是一路人吗?

    镇南王府的奴才们又感觉到日子难熬了,两位主子斗法,苦的可是她们。

    就连秋鹭和魏思也闹起了矛盾,两人一个月都没讲话,和她们的主子一样。

    魏宴安自那天后,就没有再踏足过后院。

    年关将近,赶在新年之前,谢庭之和懿德长公主的婚事也热热闹闹地办了起来,给飘着小雪的建康,带来了一丝喜气。

    懿德不是在自己的长公主府出嫁的,而是从皇后的椒房殿中。

    这是皇后的意思。

    今天的皇后看起来没有平日那么高高在上,凤眸也不复往前的犀利,她柔和地看着正在被绞面的懿德,眼神有些恍惚:“时间过得真快,眼见着,就连你也要出嫁了。”

    “母后不该觉得高兴吗?往后也没人和你作对了,除了那个娇娇弱弱的兰贵妃”懿德让宫女将自己的眉尾画得上扬:“不值一提。”

    皇后接过宫女手中的梳子,亲自给懿德梳了头发,戴上镶有九颗明珠的风冠:“你啊,还是这么嘴上不饶人。那谢庭之可不比他父亲,为人清正。”

    所以她当年才那般喜欢,念念不忘。

    “你嫁过去,可不要处处和他作对。你算计他,他可不会就那么算了。明明是大好的日子,你也非要画一个这样张扬的妆容。”

    哪有半分新娘子的娇羞动人,看着就像是随时都要给人几巴掌。

    “那当然,我可是晋朝的公主,难道要我给他低头不成”懿德看着镜中明媚似火的女子,傲然说道。

    就算谢庭之先把卢氏抬进门又如何?想要给她难堪?谢庭之是在做梦。

    皇后摇摇头,这性子,真和她年轻时一模一样。

    不撞南墙不回头。

    “皇后殿下,吉时快到了。”宫女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催促道。

    皇后拍了拍懿德的肩膀:“去金銮殿吧,本宫就不陪你了。”

    帝后不睦,天下皆知。但该给中宫所出的嫡子嫡女的体面,晋文帝还是一样没少。毕竟,他看中脸面。

    皇后看着懿德远去的花轿,眼里有着些许不舍。

    白青看在眼里,有些不解:“娘娘,你明明很疼爱公主的。为何总让她误会你呢,这又是何苦?”

    皇后的神色又变得如以往一般,温和可亲但又不失威严:“本宫和懿德关系好,陛下就会厌弃她。只有她和本宫关系不好,陛下才不会那么不待见她。”

    对这个男人自私自利的本性,皇后算是摸得透透的。父母为子女,则为之计深远。

    白青心中酸涩,自家娘娘这一生太苦了。

    为子女,为家族,就是没有为过自己。

    懿德去拜别了晋文帝,晋文帝现在是心烦得不行,但看见懿德能嫁入谢家还是龙颜大悦,对着她说了不少要找谢庭之把柄的话,完全没担心过懿德在谢家会过得怎么样。

    懿德笑着应了,然后坐上内务府特制的花轿,离开了皇宫。

    进花轿前,她看了眼这个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没有丝毫的眷恋和不舍。

    谢姮早就列了一长串的清单,送出去不少珍品。魏宴安拿起来看了几眼,又放了下来。

    这是两人那次不欢而散后的第一次见面,毕竟他们这对恩爱夫妻还要演下去。

    “姮娘,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魏宴安如无事发生一般,对着谢姮笑道,仿佛那次不愉快的谈话并不存在。

    谢姮并不说话,只是越过了他。挽着的臂纱拂过魏宴安的手背,遥遥离去。

    男人无奈一笑,跟了上去。

    谢姮回建康的这些日子,还是回了几次谢府。可这一次,她感觉格外不同。

    谢府不少亭台楼阁重新翻修了,一片张灯结彩。

    她好像觉得,自己与谢家的联系,再被一点点抹去。

    只有来路,没有归途。

    谢姮强打起精神,帮着招呼女宾。她好歹也算谢家的人,自然要帮忙的。这次谢姮明显感觉到,二叔母对她的态度更微妙了。

    林氏甚至直接当着众人的面讲:“阿宓,你现在身份不一般了。这些招呼客人的事,还是不要劳烦你了。”

    此话一出,满是寂静。有瞧热闹幸灾乐祸的,有不赞同林氏话的,但没人站出来提谢姮说话,毕竟现在的镇南王可不比以前威风了。

    谢姮深吸一口气,要不是这是她哥哥的婚宴。便是背上个不敬长辈的罪名,她也要和这个女人说道说道。

    “母亲说的这是什么话?”谢方仪拉着谢姮的手,两姐妹举止亲密:“难道我嫁人了?我就不是你女儿?我就不是谢家人了?是泼出去的那盆水?”

    “你!”林昭妍被这个胳膊往外拐的女儿气得不轻。她本来就不满大嫂给自家女儿找的王氏子,才在今天这种日子针对谢姮的。

    那个王苏衍是王家二房的,还只是个琅琊的长史。就算要介绍,也应该是王家的嫡长子王鹤清啊。

    还不如她那个娘家侄子林微明呢。

    谢方仪对着谢姮小声道:“我母亲一向这样,大姐姐,你别搭理她。”

    曾经清高的女郎,对着她笑得灿烂。谢姮也笑了笑,在两姐妹的笑容里,闺中的那点打打闹闹早就是过眼云烟了。

    自己这个堂妹能被扳正,没被林氏带歪,也是好事一桩了。

    “阿宓,好久不见”谢姮的好心情始终还是受到了影响,她来到花园单独走走,就被叫住了。

    这个称呼,只有亲近之人才会叫。

    她转过身子,不远处正站着崔嫔琳,正撑着腰摸着肚子。从前,她们是无话不谈的手帕交。

    如今再见,早已物是人非,她们都嫁作人妇,甚至连立场也不一样了。

    谢姮走到离她几步的位置停下,她客气却疏离地道:“肃王妃有了身孕,又何必前来?前三个月正是需要注意的时候。”

    肃王大婚没多久,肃王妃就有了身孕。晋文帝大喜,赐下不少赏赐。皇后也赐了不少给肃王妃,都是些金贵首饰。

    崔嫔琳抿唇一笑,眼底都是幸福的笑意:“哪有那么夸张,我小心一点就是了。倒是你,还是想要和镇南王两个人继续新婚燕尔?”

    冬堇道行浅,脸色都难看得不行了,这不是拐着弯地说她家王妃生不出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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