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步安歌来说,柳嬷嬷的彻底跟随是迟早的事。

    她扶柳嬷嬷起来:“嬷嬷愿意跟着我,我很高兴,银月银星必然也是如此,嬷嬷担忧什么我也知道,我会待嬷嬷如亲人,吃穿用度养老送终,绝不亏待。”

    步安歌没说太多煽情的话,但字字句句都落在实处。

    柳嬷嬷知道步安歌是个什么人,听她亲口许诺心头更暖烘烘的,眼眶禁不住湿润:“姑娘......遇到姑娘是老奴的福气。”

    步安歌握着柳嬷嬷的手到一边坐了:“我知嬷嬷的心意,您以前怎么过,日后还怎么过,也不必自称老奴。”

    柳嬷嬷点点头,本该只是表明心意就离开,但步安歌真诚亲切,倒让她不由更倾注关心和担忧。

    尤其眼前少女穿着寝衣,长发柔顺的散着,虽然身姿婀娜但瞧着也单薄,不禁道:“如今侍郎府是指不上了,我看那伯府是个见人下菜碟的,姑娘预备怎么办呢?”

    步安歌此时也不藏着掖着,开诚布公她对伯府赵宣为人的排斥,对将来婚姻的打算。

    又道:“纵然寻觅错了,和离总是行的,要或者更糟糕些连如意郎君也寻觅不着,我有爵位有封赏,也足够在京都逍遥度日,倒不一定非得嫁人才算得圆满。”

    柳嬷嬷已经听呆了,倒放下了心头大石。

    不禁感叹道:“姑娘聪慧美貌,有手段有心机,心胸又开阔,依老身几十年所见,倒比宫里那些娘娘们还强上数倍。”

    步安歌笑道:“依嬷嬷的意思,我倒更适合去宫里当娘娘?”

    这原本是玩笑话。

    却不想柳嬷嬷竟点了点头。

    柳嬷嬷对宫中甚是熟悉,只道当今陛下体弱多病,年纪又大,自不是好人选,但东宫尚没有女眷,步安歌如今有爵位,太子对忠烈遗孤又多有看顾。

    若将来东宫进人时步安歌有意,必能博得一席之地。

    也就是话说到这里顺道儿分析几句,其实并不真想要步安歌去去宫中,宫中最不缺聪慧美貌的女子......

    只道:“比起荣华富贵,当然是逍遥度日更让人快.活。”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柳嬷嬷看步安歌有了困意,照看她上床躺好,掖被子展床幔,而后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步安歌阖上眼,脑子里转了转柳嬷嬷的话。

    东宫......

    脑海中浮现太子魏修聿那张昳丽从容的面孔,长的好,常年习武还能打仗的人,身材肯定也好,认识这么久,人品也有保障。

    倒是个做夫君的好人选。

    只是那是个要成为明君的人,明君大多不是好丈夫。

    而她也没兴趣和很多女人争夺一个男人,再往后不仅仅是争夺男人,还要为孩子争夺资源,为地位争夺权势......

    上辈子就够累了。

    她摸了下眉心不自觉皱起的痕迹,翻身睡了,大魏疆土辽阔,青年才俊过江之鲫一般,总能找到合心意的,不着急。

    这天晚上侍郎府惊心动魄,广平伯府一隅也发生了点事。

    伯府世子院落,灯火未熄,云雨才歇,

    酒气混着男女纠缠后的特殊气味,冯沅芷只觉汗涔涔的,她一向爱洁,很想立即沐.浴,又怕将睡着的赵宣惊醒。

    年后就要被送走,这个年冯沅芷过的胆战心惊。

    万幸上天给了她机会。

    明明是去宫中饮宴赏景,表哥回来后却不知为何心情极差,他一向自控,竟无节制的喝了许多酒。

    冯沅芷平日银子使的足,很快就得知了消息。

    表哥说将来会接她回来,谁知那个将来是什么时候,若步安歌再从中作梗,说不准就将她随意许了人家。

    冯沅芷已经分不清现在是更想留在伯府多一些,还是让表哥在意自己更多。

    不过殊途同归。

    她去厨房要了醒酒汤送去,里面加了点东西,酒气借着药性,她自己也喝了一些酒,半醉半醒之间便成就了好事。

    看着赵宣熟睡的俊朗面容,冯沅芷低声道:“表哥,如今我已是你的人了,你可切莫要负我......”

    .

    翌日,银月、银星指挥着小丫鬟们收拾东西。

    步安歌一直着意克制着,要么少买东西,且不买大件,要么买了就多送往城西的宅子,东西拢共没多少。

    中午前大概就能收拾完。

    银星问步安歌银票的事:“昨日大爷说给咱们一百两的银票,姑娘,咱要去账上支吗?”

    步安歌:“他既许的出,我们就光明正大的拿。”

    便宜大舅这个人她已经了解的十分透彻,说出去的话不管实践还是没有实践,最能拿着做筏子。

    而且昨日闹起来是私下里,面上她还是侍郎府的表姑娘。

    骨肉血亲在这个年代不是闹着玩的,除非侍郎府一家子都死绝了,否则她不可能彻底的断绝关系。

    临走时长辈的馈赠,拿的不亏心。

    银星:“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取。”她这里前脚取银票,后脚消息就传到的正院一家子处。

    正院,老太太还病着,这次是真起不来。

    昨夜李永清查公中,不用他威逼吴嬷嬷就全招了,公中如今已经是个空壳子。

    账上也就不到千两银子支应,不过是做样子。

    外头还欠着将近两千两,有年前置办给各亲眷家的年礼没结的,还有其他一些欠款......

    全家一宿没睡,所有人对韦子安都恨的牙痒痒。

    李永已着人将韦子安打了板子,这回没几个月是别想下床了。

    至于银子,要不回来了。

    听到步安歌差人支了银子,方才清醒了些。

    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吩咐管家:“看着些,表姑娘什么时候走,我们去送送。”

    几月前步安歌来时静悄悄无人迎接,去漠北接她的也不过几个仆妇,如今离开,除了病着起不来床的老太太,所有人都在。

    步安歌见众人还穿着昨日的衣裳,就知道公中亏空八成很严重,不过那不关她的事,只掀了车帘:“大舅舅你们回去吧,天冷。”

    李永关切的看她:“卿姐儿照顾好自己,孤单了还可再回来住,或把姐姐妹妹们接过去作伴几日也是好的。”

    步安歌道:“我知道了。”

    双方客气而疏离的道别,马车驶离侍郎府。

    到得自家宅邸正是用午膳的时候。

    步安歌下了车吩咐:“东西都先放着,不着急收拾,吃了饭再说。”

    到正院,午膳已经备好。

    饭用到一半路宁进来回禀:“姑娘,属下布置在伯府周遭的探子回禀,今早一辆马车从伯府角门离开,车上是那位冯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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