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若疏悠闲地坐在旅店内的椅子上,翘着腿将符纸当纸牌完。她已经发觉不对劲之处,接下来就看谁更有耐心了。

    她本以为这段等待的时间会闲暇地度过。谁料原本被关掉的直播间又忽然被打开了,更令她厌烦的是,里面就涌进许多人,这些人来势汹汹,并非友善。

    他们用恶毒肮脏的词汇疯狂刷屏,恶意极大;比起第一次被迫直播时友善的言论,可谓云泥之别。唐若疏这才开始好奇,这些观众都是些什么人?

    无论是一开始那些善意满满的,还是现在这些疯狂谩骂的;他们的情感都来得莫名奇妙,简直像是被设定好的一样。

    那些友善的观众努力想将黑评压下去,但对方就好像有组织一样,攻势宛若蝗虫过境,势不可当。更离谱的是,唐若疏的直播间竟因客流量太大崩溃了。

    她耸了耸肩,直播间没了正合她意。这段小插曲并未影响她耐心等待对手先沉不住气。

    游戏外的论坛上,关于《夜罗》的讨论帖热度还是空前的高。只在于不久前“菜狗狂吠,唯我独醉”在某爆帖中发布一个回复。

    12657L:菜狗狂吠,唯我独醉

    听说我们队开挂了?我澄清一下,这不是谣言。我们不仅开挂了,还拿到了所有的神装,复制了N份,现于主城出售,见者皆有!

    12658L

    你谁啊,谁说你们了?别加戏,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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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这个固马……是E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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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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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阴塘古村副本碰到他,他自己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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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鸟你们真拿到神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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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阴阳我们呢,你还真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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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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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真密直播间看回放呗,真的假的,开没开挂不是一下就知道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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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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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密打怪”

    水论坛的当然不止吃瓜众。医院的病房里,百无聊赖的萧楚泽也打开了论坛。虽然通常来说,网友的评价并不会影响公司收益,但这游戏对他意义重大,他还挺在意大家的看法。

    他点进首页最顶部上飘着的这个帖子,一路往下刷。到E鸟这儿时,他停住了。

    “E鸟……”他琢磨着这个ID,总觉得有种微妙的熟悉感,这种感觉里还夹杂着点不爽和嫉妒。他按房间名找到了唐若疏的直播间。

    他看着回播里那个主播熟悉的身影,发了许久的呆。她……好像唐密……忽然他脑中卡顿一霎,就像老式电视机的画面里出现雪花点,又像是机器人被植入程序后的读取阶段。

    接着他微笑起来,这是按唐密建的模,当然很像她。

    他撑着下巴,面带怀念地盯着画面。虽然只是赝品,但真的好像,从姿态到气质,无一不同,比现实中的唐密都像。

    忽然,他看见另一个熟人。那人一如既往的花里胡哨,即便面部数据导入游戏时做了微调,但他还是一眼瞧出来那是谁——江归鹤。从学生时代的对手到情场上的情敌。

    E鸟……江归鹤。哈,原来如此。归鹤取左半边,他取名字一向这样,处处肆无忌惮地彰显个人特质,连给喜欢的人取昵称都是如此。

    江归鹤坐在车里,懒洋洋地把玩着手里的东西。他手肘搭在车窗上,微微探出头看向旁边这栋有些陈旧的写字楼:“就是这儿?”

    得到肯定答复的他施施然戴上墨镜下车,拒绝陪同,独自进了电梯,按下方瑜工作室所在的楼层。

    要找到造谣抹黑的人是谁对他来说太容易了。只不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主播能有那么大影响力?

    五分钟后,他在方瑜的工作室内挑挑拣拣,终于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这才将注意力转向那个警惕盯着他这个不速之客的鸡窝头。

    鸡窝头自然是方瑜。今天好不容易睡一天懒觉,大早晨就被门铃声惊醒。他本想装死不理,但那铃声锲而不舍,他只得带着怒气开门。

    见到门口访客的第一刻,他就给对方贴了个标签——欠揍。此人面上松松垮垮挂着副墨镜,露出的半张脸显出带着嚣张的年轻。

    他穿得很简单,经典白黑搭配,却从发丝到脚跟都透着和这间工作室格格不入的贵气。可惜他的嚣张把这股贵气一丝不落转变成凌人的盛气。

    方瑜不爽地准备赶人,对方却泥鳅一样看不清动作地从门口挤了进来,坐在他唯一一张干净的座位上,单手支脸,懒洋洋地开口:“方瑜?”

    “不管你是谁,给我出……”

    “谁帮的你?”江归鹤打断方瑜的“礼貌问候”,开门见山径直发问。他将另一只手搁到桌面上。只消一眼,方瑜顿时感觉背后衣物被冷汗湿透。

    他手里竟姿态随意地拎着把枪!

    方瑜刷的举起双手,他喉结上下滚动,开口时声音已然带着颤抖:“别……别杀我!我不懂你在问什么……什么帮不帮的……”

    “嗯哼~”江归鹤指头拨着枪身,任其在桌上打转,一副贪玩的少年模样:“继续,想说什么都可以说。诶,别想着摸手机噢,我的子弹肯定比你更快。”

    方瑜僵硬地止住了往床边手机那儿挪动的脚步。半晌,他认命了似的颓然松垮了紧绷的身体。

    “我不想的!我只是不爽她一个新人能那么火,但最多就只是在她直播间说几句。谁知道,后来就有人找到我……问我想不想火,想不想搞垮她……”

    “我……我脑子一热就……但我发誓我不想的,我后来后悔了,想退出,但他们,他们说退出就杀了我……”

    “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他们跟我就是文字交流,我一来工作室,就摆在座位上。这里是我保存的信件,我只知道这么多了!别杀我,别杀我!”

    他恐惧得有些语无伦次,江归鹤似乎被他因害怕而激动狼狈的神色逗笑了:“杀了你?不啊,我来这儿,只是出于年轻人的好奇心罢了。鱼哥不会在意吧?”

    “不…不会,当然不会。我发誓只知道这么多了。”方瑜忙不迭摇着头。

    江归鹤很满意他的毫无保留:“既然我的问题已经问完了,那么……”他抬起□□,对准方瑜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叮铃铃,叮铃铃……”

    房间的座机忽然急躁地响了起来,唐若疏泰然自若,仿佛早有预料般地走到座机旁,接起电话。

    “……”两边都不说话。唐若疏耸了耸肩,就要丢下话筒,顶灯啪的一下灭了。话筒那头传来些琐碎的声响:“咔…咔…嗬…”

    那声音诡异且瘆人,让人不由联想到沉重的身体被悬空吊在房梁上时,颈骨的碎裂声和人即将窒息时,从胸腔里传出的痛苦气音。

    唐若疏面色凝重:“老太太您这是吃东西呛着了?叫救护车啊,我又不是医生。”

    电话那头的声音一顿,变得更可怖,嘶哑的尖叫夹杂着幽怨的哭声,如淬上了寒毒,冷进人的骨髓里。

    “能哭出来呢?挺好,看来没噎太厉害。那您没事我就挂电话了?”

    “嘟嘟嘟——”唐若疏放下被挂断的电话,险些笑出了声,这怪物气性真大。

    是的,怪物。

    在她刷开房间时,她便感受到空气里怪物独有的气息,湿润腥臭。那气息离她很近,味道极浓,简直像是怪物贴着她的脸呼吸。

    可洞察符却告诉她房间内没有活物。

    倒是这房屋本身……贴近地板和墙壁的时候似乎能听到生物的某些律动声,而照镜子时,则感受到有东西在注视着自己。

    她不得不做出这样的猜测——这屋子,乃至这个旅馆,本身就是怪物。再想远一点,托尼也是这怪物的托儿,故意剃掉客人的头发,又假称温泉能生发,把愤怒的顾客引到怪物的陷阱中。

    可它为什么故弄玄虚地吓人,却不攻击自己?在等待什么呢?

    唐若疏指头上挂着那个小钥匙,整个人放松地倚在桌边。当然是等冤大头打开那个锁。她心里门儿清。

    若是白纸一样的新人,拿到老太太那张“开锁救命”的纸条,也许会选择径直逃出旅馆。可在猎物进入旅店的时候,这里就与外界隔绝了。

    又或者会真心信了老太太,慌不择路打开画上的锁,到那一刻,可就是任怪物鱼肉之时了。

    不过需要靠这样的手段狩猎,足以证明它的实力不强。接下来只需要等待对方沉不住气,露出马脚,便可一举击破。

    可她还是有点不明白,温泉又是什么呢,如果她当时选择去泡温泉,遇到的情况会不会不同?

    不过现如今,再去想别的可能也没用,当务之急是逃出陷阱。唉,她又叹了口气。真可惜不能直播她解密和战斗的英姿,四舍五入这是亏了一笔打赏啊!

    兴许是唐若疏神游天外的神情令怪物察觉到真正的破绽,她听见木头开裂的声音。起头是细微的哔波声,随着大片大片木头炸开,很快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碎片在地上飞速堆积,只消片刻,地板上就立起一个人形,正是那佝偻的前台老太。

    她神色似不甘又似贪婪:“你为什么不开锁?你为什么不开锁。你为什么不开锁!”

    声音越来越高,戾气越来越重,她的五官被皮下刺起的东西扯得不成人形,像是一张人皮扣在失败的根雕作品上。

    可这薄薄一张的人皮仿佛有无限韧性,紧紧裹着底下奇形怪状的刺突,令其难以施展。

    唐若疏眼见地瞅见人皮上一处未曾变化的斑块——殷红如血,正是宝石状。

    她电光火石间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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