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心还是有点疼的。”

    潭渡用笔尖很用力的写下这行字,不知不觉中,眼底就荡起泪光。

    “他还活着吗,我好想他。”潭渡泪眼朦胧。

    “今天新同学说了我和他说过的话,那一霎,我差点就哭出来了。”潭渡哭的很小声,静悄悄的抽泣声打破了这个世界的所有喧嚣。

    潭渡只认为是一个凑巧,但她不知道,那个喜欢不语的男孩,是她的小可怜。

    潭渡把日记本翻过去,回忆起他们曾经的点滴。

    六岁那年,她在人来人往的寺庙里看见佛衣角的红袈裟动了,绝不是妖风。

    她壮着胆子掀起嵌着一颗颗珠宝的红纱,底下竟是个小男孩,看着和她差不多大。

    他嘴里塞满了本应在贡台上的贡品糕点,发现潭渡在看她,红润的嘴巴停止了咀嚼,白皙皮肤的双手扶着佛脚,磕了一个又一个响头…

    在同日下午,潭渡又看见了他,他正望着柜台里的红豆糕,眼里皆是渴望。

    她走近他,迎着黄昏的光。

    “你给我背一首诗好不好?”

    小男孩听了,抬眸背到。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潭渡买了一盒红豆糕,用纤细白皙的手缓缓撕开包装纸,掰下一大块递给他,又用她母亲常常训导她的口吻说到。

    “做事讲求等价交易,你给我背了诗,我把红豆糕给你。”

    小男孩听了,伸手往空中抓了一下。

    “你在干什么?”

    “我折下今天最长的日影…送给你。”

    一眼心动的债,用了陈声今后一生来赎。

    她们后来成了朋友,潭渡总是跑来庙里和他玩儿,他没有名字,她就叫他小可怜。

    某次,庙里的和尚举行什么盛大的迎佛仪式,不让潭渡进庙,她与他一墙之隔。

    “潭渡!”他大声的冲着红瓦墙喊。

    “你声音好好听呀!”潭渡毕竟是女孩子,她的声音在传的过程中,变成了一阵阵余震。

    潭渡跑走了,小可怜有点着急,以为她不要他了。

    没过一会,墙下的一个洞口塞进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你sheng音好好听。”

    后来,小可怜去问了庙里的和尚,和尚告诉小可怜,那个字是“声”,教他写下,小可怜记住了这个字。

    梦辗转了千帆,岁月不记当年,波涛汹涌了百次,年少的心动债何时偿还。

    “小可怜,我好想你。”潭渡在纸上写下,心里的苦涩化作了纸上的朵朵晕开的泪花。

    陈声每天睡前都要往背上涂药,他背上密密麻麻的疤痕与红印,看了不寒而栗。

    陈声身世凄惨,在庙里被捡来,是个没有名字的清秀男孩,很懂事,庙里的僧人在打坐,他便一声不吭的在旁边看着,他从一岁被捡来,到六岁去上学,没人见过他哭。

    他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运气守恒。

    在遇见潭渡之前,他活的平淡,不大笑,不哭,不俗气也不凡骨。

    可遇到潭渡后,他开始有了喜怒哀乐。每每见到潭渡,他都开心的笑容满面。

    可这个运气守恒的小男孩,尝到甜头后,迎来的会是痛苦。

    潭渡开始不和他说话,无视他,冷漠他。

    可过了一天,潭渡却又和他好。

    他在这种困境下逐渐明白,他的开心与痛苦是注定要守恒的。

    自此,每当潭渡带给他无尽的希望与温暖,他便往背上刻道口子,密密麻麻。

    她给他带来了一千零一次期待与开心的欲望。

    他的背上有一千零一道疤。

    一千零一道疤,密密麻麻的爬满他的背。有时候那个口子还没愈合,另一个道子就狠狠踩在上面,肆意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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