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声绕舍,夜色衬和。

    陈声跟在潭渡后面,送她回家。一路上,两人都缄默着,虫蟋的吱吱声压过呼吸。

    “你这个守恒,有办法解开吗?”潭渡小心翼翼的询问。

    “不知道。”陈声依旧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夜空中闪过几点繁星,他们两人的影子被路灯拉的很长,风轻轻吹动,少女的鬓发摇曳,那难过的表情暴露在天空下。

    夜色冗长。

    “快到了,我就不送了。”陈声声音压的很低,不难听出有点失落。

    “嗯,早点睡。”潭渡顿了顿。

    “陈声。”潭渡没有叫她小可怜,叫了他陈声。

    陈声转头走了,没有过多的嘘寒问暖,就那样走了。

    潭渡就直勾勾的望着她与月色融为一体的身影,他一次也没有回头。

    潭渡心情差到极点,他的自责与愧疚全然交织在一起。

    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因为我变成这样,这个病还没办法解开。

    月色一同显得落魄,显得凄凉,显得月影那么漫长。

    潭渡回到家后不记得是怎么睡着的,只记得在梦里,有人为她唱了一首歌。

    “小城里,从此再无人敢在我面前提起你。”

    “'爱河里,你永远是我心头甜腻腻的回忆。”

    翌日早晨,周末,潭渡就一股脑的写题,一眨眼便到了黄昏。

    陈声那边,早晨起来后如往日一样,买菜,做饭,在课桌学习。

    时不时打开屏幕看一眼手机,又关掉。

    他不想错过潭渡的消息。

    因为一上午没有潭渡的消息,他有点分神,一不小心打碎一个玻璃杯子。

    玻璃碎在地上,日光照射,摄人心魄碎片的美丽。

    陈声弯腰捡碎片,背上隐隐作痛,伤口好像一个接一个的崩开,揪心的痛。

    他咬着牙,面部狰狞,头上的汗珠和手上被玻璃碎片划出的鲜血一齐滴在地板上。

    嘀嗒...

    嘀嗒...

    没有潭渡的日子,他一刻也不想过。

    在与潭渡度过开心的一天后,他无法忍受她不和他在一起的日子。

    所以他刚刚哪怕是背上的旧伤疼到无法呼吸,他还是忍着,往手上划口子,只为抵消守恒,让明天潭渡能见到他。

    他不知道这种守恒的解药在哪,他只知道,潭渡是他这辈子都戒不掉的病了。

    咚...

    寺庙的钟声响起,将他拉到回忆。

    那时他还是个孩童,他不知道悲喜,是潭渡闯进他的生活。

    她愿意每天偷偷溜出来和他玩。

    愿意耐着性子等他开口说话。

    愿意保守他想娶她的小秘密。

    好像从那以后,他黑白的世界,被人添上了一笔浓重的彩墨。

    再醒来,他人已经躺在医院了。

    “小可怜!”潭渡脸上,是为了见陈声精心画好,被哭花的黑色眼线。

    陈声觉得嘴很干,话都堵在嘴边。

    “小可怜...”潭渡握紧他的手,就这么一声一声的唤他。

    “小可怜...”

    “小可怜...”

    那一刻,他们彼此好像都明白了,他们间有个好像不可阻挠的鸿沟。

    她是他唯一的快乐,这个病好像是这世界唯一的公平秤砣,他快乐一点,就要难过回去。

    好像生来,他就不该有任何情绪。

    “你醒啦?”白大褂的医生快步走来。

    “你是他的?”医生问潭渡。

    “好...朋友。”潭渡顿了一下。

    “您跟我过来一下。”医生向门口走去,陈声看着潭渡跟去,便闭起了眼睛。

    “他从小是个孤儿,这事您知道吗?”医生严肃的问,空气都寂静。

    “知道。”潭渡呼出一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他好像有自残倾向很久了。”

    潭渡没有说话。

    “以后好好做一下心理疏通,他身体经不住他天天这么划口子。”

    “谢谢您了,医生。”

    潭渡没有立刻回病房,她蹲在墙角,缩成一团,安静的抽泣。

    她是他不可医治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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