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宋知铭,平平无奇高中生。

    除了。

    “别人家的孩子……你看这摊货……”

    “叫你不要回来,你怎么又回来了!”

    “你表哥没吃过,给他。”

    “无病呻吟!”

    “你可真有脸啊!”

    “那是为你好,你吃过?”

    “你个蹭吃蹭喝的,我看一下怎么了!”

    “你们看他……”

    “光会学习,什么也不会,书呆子。”

    “光会学习也考不好啊。”

    ……

    我不难过,只是无聊。

    或许,我情感功能迟钝吧。其实,是一种逃避。

    曾几何时,梦魇一般的,面目狰狞,起先我想跑,跑得越远越好。爸爸打了一通电话,命令我回去。于是,几个星期的计划付之东流。跑不掉的,永远都逃不出他们的掌心。我不再挣扎,任凭一双双手,把我拖入海底深渊。下沉……下沉……

    心动神疲。在深渊中,我重新审判自己的灵魂。惊喜地发现,常人的情绪,只是我的面具。我真的难过吗。很简单。一如“三分钟热度”。为何我一遍又一遍对自己行刑?

    可能,百无聊赖,时间过得太慢了。

    “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拒绝,还是逃避。太宰治说过,结果一样。

    就在我无聊等死的余生中,我发现世界和科学书上的不太一样。

    此事还得从几天前说起。

    暑假难熬。每天都在想,怎么打发时间。灵光乍现。

    村子有一座破庙,漆像蒙尘,尚有威严,坐落山顶。

    意料之中,刚爬一半,“三分钟热度”散的差不多了。打道回府,说走就走。宋知铭访戴天山道士不遇。正当我将这轻飘飘地划入“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江湖”系列,准备“挥一挥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时,我被另一道目光迎上。垂眸,讲真的,雷了一下。在这“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下的,“孤舟蓑笠翁”正独钓寒江雪,突然遇见去岁寄予“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悲怆情感的……黑猫尸体。当时,寒冬腊月,我出门赏雪。无论怎样,遥望景色总能让人深感“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慷慨悲壮很难不生。就像李银河说的“我不过是宇宙间的一粒微尘,天大的烦恼一个深呼吸就没了”。天大的烦恼啊。

    一身轻松的旅人,路遏死不瞑目的黑猫。灵机一动,我慢悠悠地踱着步子,一如寻常,回家随手拿了个快递包装袋,返回,顺带折2根棍,漫不经心,将口袋拢开口子,用棍子把冻僵的黑猫拨进去,封住,再夹住。我提溜着它,循着尘封已久的记忆,来到另一座山顶。最高的山顶。一座土丘沉默着,凝视村落,凝望远山。

    我喜欢星空,这一方土丘,似乎不能仰头。前面是一块长木板,无字碑。武则天,一介女子,抗争一世,身后事由不得她。合墓,史书都嫌讽刺,终究被冠上了“人妻”之名。我又何尝不是呢?“五十步笑百步”罢了。此为吾墓。我亲手埋葬自尊。阴冷的地底,长眠着无数灵魂。那自尊的人儿,夜夜哭泣,日日哀怨,只是一个时间断面。我是一个不断连续时间体。白昼下的影子,永远陪伴。夜晚梦中,我与过去相会,她站在那连光都逃不过的吞噬世界,我来了,她置若罔闻,明亮的眸子泪花朵朵,面颊上的泪,像星河,冰凉。就站在那,一年又一年。潮湿阴暗,死寂陪伴着她。

    是我对不起她。我走向她,张开双臂,把她拥入怀中。她不动作。我想在深渊里陪她。仅仅梦中。梦,醒了,心再次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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