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初雪落下，十一月的京都，已经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银装。不时的寒风吹过，仿似一把把冷与痛交织的刀子，刮在人的身上，刮红了街头孩童圆圆的鼻子，刮开了街尾浆洗妇人手上的口子，也刮出了小商贩们更高亢响亮的叫卖声。
“冰糖葫芦，冰糖葫芦哎～”
孩童们被扛着满肩红彤彤的糖葫芦的小贩吸引着步伐，手中的拨浪鼓跟着跑动的脚丫发出欢快的节奏。
“馄饨好了，小心烫嘞您！”
这群稚嫩的身影快速地闯过了这氤氲弥散的炊烟，带起的风在顷刻间将它化为一缕白，打着旋儿融于雪色的天空中。
嬉笑声、叫卖声、对话声此起彼伏，这条名为良平巷的街道是京都最热闹的所在，将军府，也坐落在此。
与府外的热闹不同，此刻将军府内，仆人们皆是屏息凝神，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生怕被老将军的怒气波及到。
“混账！”
中气十足的怒骂声伴随着茶盏破裂的声音传来，惊得祠堂外候着的丫鬟浑身一抖。
阮玉舒此刻正跪在院中，膝头濡湿的衣裙没入雪中，刺骨的寒意传遍全身，激起了四肢的战栗。
她的身子打娘胎里就带着虚，当初母亲怀胎八月时正逢父亲在边关战事不利，母亲为此日夜忧虑，临盆之时更是险象重重，好在母女俩最终还是从阎王爷手里挣回命来，但她的身体却带了弱症，即便是十来年精细的调养也无甚效果，身子总是不见好，十日有八日都在床上将养着。直至今年立夏时节，爷爷不知从哪儿寻了个鹤发童颜的老道士，得了一味灵药，身子方才有了起色，如今也是小半年过去了，只是这身子还是要比常人孱弱些。
“你个不成器的东西！”
“不成器便不成器吧，正好就在爷爷身边侍奉一辈子。”
“我何须你守着我！倒早早地叫人把你们几个打发了，好让我过两天清净日子！”
覆着薄雪的青石板不仅冷，还硬，跪在地上难免膝盖硌得生疼，季川正悄悄伸手去揉，身后的声音又来了“跪好了！”
“是，爷爷。”应声后便又挺直了背。
“给我跪足两个时辰，看你还敢不敢做混事儿！”
阮玉舒听罢，顿时觉得心里苦不堪言，想着等下爷爷饶了她之后再去收拾阮玉则。
前几日阮玉则去西郊的马场打马球，碰上了死对头李家公子李璟，阮玉则早知晓李璟打球的品行差劲，本不欲对战，可偏偏又受不得激，两个京都知名纨绔子便因为一点小事争上了，最后竟打起来了。好在两人都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虽说挂了点彩，但也无大碍。只是两人都是家里的宝贝金疙瘩，回了家自然免不了要哭委屈。
阮玉舒听了自己弟弟受委屈，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便出了个损主意——给李璟的马喂药，使那马兴奋狂躁。阮玉则便照着做了，只是到底是个从小到大没干过坏事的孩子，做事不够干净，被李璟的仆从抓了个正着。
今日一早，李家便派了人来，耍了好一通威风。人赃俱获，当着李家人的面，老爷子不好维护，狠狠地抽了阮玉则十几鞭子，打完便叫人拖去柴房里关着了，说是得叫他饿上三日才能放出来。
阮玉舒道这事责任在自己，便主动向爷爷请罪，气得老爷子摔了茶盏，直想提鞭子，可又念及她身子不好，便只叫她在祠堂前跪着。
祠堂里的香被一点火星蚕食殆尽，阮玉舒的腿也渐渐没了知觉。
门口有小厮匆匆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中年男子，季川认得，那是三叔身边的侍卫，常跟在三叔近前服侍。
见到阮玉舒跪在地上，侍卫有些诧异，顿了顿便见礼道“大小姐好。”
见到三叔侍卫的一瞬间，阮玉舒好似忘了寒冷与痛麻，心头骤然一紧。每当边关派人回来，总是带着噩耗，为这座偌大的将军府蒙上哀痛的哭号与惨白的灵幡。
“可是三叔……”
“小姐放心，此次回来是奉将军之令。”
听到侍卫这么说，阮玉舒稍稍放下心来。
“祖父正在里面，你快去吧。”
“是，小姐您……”
“你去吧，今日是我做错了事，不打紧的。”
侍卫行李之后便快速进了祠堂。
阮玉舒扭头看着侍卫进入祠堂后，动了动膝盖，只觉得好像有千根针扎在腿上，平日里的得体的表情管理只剩下龇牙咧嘴了。
一瞥眼间，却看到门口边上，有一角灰扑扑的衣袖露了出来。
阮玉舒正疑惑时，听见祠堂内侍卫唤道：“进来吧。”
于是那灰扑扑的衣袖逐渐挪动，一个身形纤长的少年便走了进来。
阮玉舒第一眼看见的，是一双过分节骨分明的手，轻轻拢了拢斗篷的帽子。然后是掩在帽檐下令人看不分明的眼睛，瘦削的下巴和紧抿的嘴唇。恍惚间，阮玉舒感觉有风声沙沙响起，清清浅浅，像是人的呼吸。
当他走过时，风刮落的枯叶被踩出吱呀的响声，阮玉舒垂眸看去，这人的长衫边缘破损严重，明显尺寸小了，小腿大半裸露在外，龟裂的皮肤泛着异样的红，还挂着泥水。
“这人究竟是谁？”阮玉舒心里不禁感到好奇，尽管衣着褴褛，但莫名的，季川觉得这个人洗去尘埃后应该是个翩翩公子吧。
“冰糖葫芦，冰糖葫芦哎～”
孩童们被扛着满肩红彤彤的糖葫芦的小贩吸引着步伐，手中的拨浪鼓跟着跑动的脚丫发出欢快的节奏。
“馄饨好了，小心烫嘞您！”
这群稚嫩的身影快速地闯过了这氤氲弥散的炊烟，带起的风在顷刻间将它化为一缕白，打着旋儿融于雪色的天空中。
嬉笑声、叫卖声、对话声此起彼伏，这条名为良平巷的街道是京都最热闹的所在，将军府，也坐落在此。
与府外的热闹不同，此刻将军府内，仆人们皆是屏息凝神，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生怕被老将军的怒气波及到。
“混账！”
中气十足的怒骂声伴随着茶盏破裂的声音传来，惊得祠堂外候着的丫鬟浑身一抖。
阮玉舒此刻正跪在院中，膝头濡湿的衣裙没入雪中，刺骨的寒意传遍全身，激起了四肢的战栗。
她的身子打娘胎里就带着虚，当初母亲怀胎八月时正逢父亲在边关战事不利，母亲为此日夜忧虑，临盆之时更是险象重重，好在母女俩最终还是从阎王爷手里挣回命来，但她的身体却带了弱症，即便是十来年精细的调养也无甚效果，身子总是不见好，十日有八日都在床上将养着。直至今年立夏时节，爷爷不知从哪儿寻了个鹤发童颜的老道士，得了一味灵药，身子方才有了起色，如今也是小半年过去了，只是这身子还是要比常人孱弱些。
“你个不成器的东西！”
“不成器便不成器吧，正好就在爷爷身边侍奉一辈子。”
“我何须你守着我！倒早早地叫人把你们几个打发了，好让我过两天清净日子！”
覆着薄雪的青石板不仅冷，还硬，跪在地上难免膝盖硌得生疼，季川正悄悄伸手去揉，身后的声音又来了“跪好了！”
“是，爷爷。”应声后便又挺直了背。
“给我跪足两个时辰，看你还敢不敢做混事儿！”
阮玉舒听罢，顿时觉得心里苦不堪言，想着等下爷爷饶了她之后再去收拾阮玉则。
前几日阮玉则去西郊的马场打马球，碰上了死对头李家公子李璟，阮玉则早知晓李璟打球的品行差劲，本不欲对战，可偏偏又受不得激，两个京都知名纨绔子便因为一点小事争上了，最后竟打起来了。好在两人都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虽说挂了点彩，但也无大碍。只是两人都是家里的宝贝金疙瘩，回了家自然免不了要哭委屈。
阮玉舒听了自己弟弟受委屈，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便出了个损主意——给李璟的马喂药，使那马兴奋狂躁。阮玉则便照着做了，只是到底是个从小到大没干过坏事的孩子，做事不够干净，被李璟的仆从抓了个正着。
今日一早，李家便派了人来，耍了好一通威风。人赃俱获，当着李家人的面，老爷子不好维护，狠狠地抽了阮玉则十几鞭子，打完便叫人拖去柴房里关着了，说是得叫他饿上三日才能放出来。
阮玉舒道这事责任在自己，便主动向爷爷请罪，气得老爷子摔了茶盏，直想提鞭子，可又念及她身子不好，便只叫她在祠堂前跪着。
祠堂里的香被一点火星蚕食殆尽，阮玉舒的腿也渐渐没了知觉。
门口有小厮匆匆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中年男子，季川认得，那是三叔身边的侍卫，常跟在三叔近前服侍。
见到阮玉舒跪在地上，侍卫有些诧异，顿了顿便见礼道“大小姐好。”
见到三叔侍卫的一瞬间，阮玉舒好似忘了寒冷与痛麻，心头骤然一紧。每当边关派人回来，总是带着噩耗，为这座偌大的将军府蒙上哀痛的哭号与惨白的灵幡。
“可是三叔……”
“小姐放心，此次回来是奉将军之令。”
听到侍卫这么说，阮玉舒稍稍放下心来。
“祖父正在里面，你快去吧。”
“是，小姐您……”
“你去吧，今日是我做错了事，不打紧的。”
侍卫行李之后便快速进了祠堂。
阮玉舒扭头看着侍卫进入祠堂后，动了动膝盖，只觉得好像有千根针扎在腿上，平日里的得体的表情管理只剩下龇牙咧嘴了。
一瞥眼间，却看到门口边上，有一角灰扑扑的衣袖露了出来。
阮玉舒正疑惑时，听见祠堂内侍卫唤道：“进来吧。”
于是那灰扑扑的衣袖逐渐挪动，一个身形纤长的少年便走了进来。
阮玉舒第一眼看见的，是一双过分节骨分明的手，轻轻拢了拢斗篷的帽子。然后是掩在帽檐下令人看不分明的眼睛，瘦削的下巴和紧抿的嘴唇。恍惚间，阮玉舒感觉有风声沙沙响起，清清浅浅，像是人的呼吸。
当他走过时，风刮落的枯叶被踩出吱呀的响声，阮玉舒垂眸看去，这人的长衫边缘破损严重，明显尺寸小了，小腿大半裸露在外，龟裂的皮肤泛着异样的红，还挂着泥水。
“这人究竟是谁？”阮玉舒心里不禁感到好奇，尽管衣着褴褛，但莫名的，季川觉得这个人洗去尘埃后应该是个翩翩公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