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可可不知道两个哥哥在屋里说了什么,可从隔帘对面蔓延过来的气氛,她很是不喜欢。

    而且这两人,直到睡觉前都没再说一句话,准确来说,是过了一个早饭午饭晚饭,又过了一个早饭午饭晚饭,才有的第一句交流。

    起因是宁许收拾了一个包裹,正准备出门,被正要洗漱的宁可可看到,她也不顾手上的无患子泡沫,直接朝宁许跑了过去,一把抢过包袱:

    “二哥!出门不应该说一声的吗?多大了还整这离家出走的戏码!”

    宁纵听到院子的声音,又往锅灶里填了把柴,拍了拍手,走了出来:“他...”

    他只说了一个字,就被宁可可打断:

    “大哥,他什么他,他不是你弟弟呀?他他他的,怎么叫声弟弟不行?吵个架闹个别扭,就不是你的好弟弟了?!”

    宁纵被说的那叫一个冤,他只是想说:他是去镇上的书铺帮写灯谜的呀!

    可还不等他解释,宁可可转过头对着宁许又是一阵输出:

    “还有你,大哥瞒着是不对,可还不是为了多赚点钱?事情过去这么久了,还能闹成这样子,像话吗?好家伙,一头野猪都比你们俩的关系重要了?!”

    宁许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宁可可,比起落水前又作又胡闹的样子,现在倒是平添了几分不讲理的幼稚。

    还什么像不像话,他不过是不想再失去亲人了就是...

    这时的宁可可,又把包袱背在了自己肩上,右手拉过宁纵的手,左手牵过宁许的手,刚要把他们的手放在一起握手言和,门口就响起了村长的声音: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村长看着背着包袱的宁可可:“今天出门的换人了?”

    他今天要去镇上买月饼,正好一路捎上宁许,但眼前这情况,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宁可可这孩子要回县上的宁府过节,两个哥哥不让走?

    被三个人同时盯着看,宁可可有些不好意思,本来她还是有很多话要说的,但是有个外人在场,就要收敛点了。

    宁可可一脸无害地看向宁许:“二哥,方才你要同大哥说什么?我没听清,现在再说一遍吧。”

    “呵。”宁许低声笑着:“宁可可你先把包袱给我,再不出发可就要误事了。”

    这时的村长才反应过自己的猜测不对:“对对对,要赶时间的。”

    宁许看着宁可可气呼呼地包袱递了过来,转头说着:“大哥,我走了,账...回来再算。”

    宁纵叹了口气:“快走吧,路上小心。”

    站在旁边的宁可可感觉自己忘了点什么,眼见宁许出了门才把人叫住,又推着宁纵:

    “二哥你等等,大哥你回屋拿钱去,说好了答应买坛子酿酒的,我现在就要!”

    宁纵嘿了一声:“你不知道钱在哪?”

    宁可可无辜地眨了眨眼:“我就想让大哥去拿,不行吗?”

    行,怎么能不行呢,宁纵认命地把钱交给宁许,又目送牛车离了村口,这才被宁可可放过:

    “大哥我们吃饭吧,也早点去木竹村摸螺、砍竹子!”

    “成。”

    ......

    因为宁可可和宁纵出发太早,路上都没几个人,也就错过了半溪村村民在果园的谈话:

    “买了促酵菌,这果树可算是勉强赶上时间给追上了,累死我了。”

    “诶,听说了吗,昨天有人看见野猪了!怪不得从前阵子开始,我家那水稻时不时就这倒一块,那倒一块的,还以为下雨给砸的呢!”

    “诶呦,真是造孽呀!眼瞅都要收割了,竟被这群畜生盯上了!不对!那野猪吃苹果吗?今年我家可就指着这果树换钱呢!”

    原来,那蛙声一片的夜晚,水田间稻穗的摆动,就是小野猪作祟,它们被聪明的成年野猪指挥着,小心翼翼从田边沿着沟渠,进入水田中央这才边吃边踩。

    其实,以前的半溪村有个很厉害的老猎户,活捉过大雁,斗得过野猪,甚至有年冬天,还杀了头熊,扛下了山,以至于野物都不敢在外围活动,尽量往深山里躲。

    也正是这样,才护得周围几个村子安宁。

    可等这老猎户年纪大了,才放下徒弟抢饭碗的戒备心,开始收徒弟教本事,宁纵就是其中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坚持下来的。

    也许是小野猪闹出的动静,并没有引起人类的反馈,野物察觉到危险解除,这才进一步靠近村庄。

    这时一个要出门走亲的人路过,听着有人在说野猪,她凑了上来:

    “听说木竹村早就有人碰到过野猪,还被伤着了,不然为什么独留他村溪水的田螺没人去?赶平时哪有外村的事?都憋着没敢说呢!”

    “真的假的?!这晚上可得关好门了!”

    ......

    另一边,宁可可和宁纵已经到了木竹村的溪边,没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就摸了两鱼篓田螺。

    宁可可撑着石头站起来,揉了揉自己的腰,捏了捏自己的肩,视线扫过一片芦苇丛:

    “大哥,你说那芦苇丛里,会有野鸭吗?”

    宁纵顺着宁可可指的方向看过去:“有,而且很多,刚拜师那会儿,没什么本事,师傅就带着我们晚上来抓野鸭,既能锻炼观察力,还能提高反应力。”

    宁可可来了兴趣,把纬帽往后戴了戴:“大哥,那待会儿砍完竹子,可以去看看吗?”

    “可以,这有什么不行的?但是白天一般是抓不到的,幸运的话,倒是可以捡几个鸭蛋。”

    “好耶!”

    宁可可兴奋地在水里跳了个跳,两只小牛犊见状,也跟着踩起水来

    “咋呼呼、呼呼咋!你俩给我停下来!”

    宁纵见状赶紧躲远了些,这俩牛犊疯起来,眼里除了宁可可,谁都不在乎,他可不想被误伤。

    这边一顿热闹过后,宁纵也砍了好些竹子,其实竹子只要掌握技巧,再有把锋利的刀刃,弄起来还是很简单的,也是应宁可可的要求,找光滑匀称没伤的,不然他现在都能收工了。

    说起来,自从师傅离开了村子以后,他就再也没来过这儿,也好久没有吃到熏鸭了...

    宁可可牵着两只牛犊走过来,仔细看了一下竹子:“大哥,就这些吧。”

    宁纵想了想:“应该是不够。”

    宁可可听到这儿,突然反应过来:“大哥,还得空出两个坛子醉田螺呢,你忘了?”

    “嗨,这倒是真忘了。”

    宁纵收了砍刀,捆好竹子,就带着宁可可去了芦苇丛。

    他走在前面,用棍子慢慢拨开芦苇丛,一眨眼的功夫,本还趴在窝里嬉闹的一群小野鸭,就被两只大野鸭领跑了。

    速度有多么快呢,如果不是有叫声,野鸭的羽毛又太亮,她根本就看不清是什么东西窜了出去!

    宁纵笑了笑:“我说吧,它们警惕性很高的,见人就跑。”

    宁可可无比同意:“大哥,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家吧...”

    两人再次检查了竹子是否绑得结实,然后把一部分平放到了两只小牛犊的背上,让它们一起驮,另一部分则是两人一人抬一头。

    宁纵:“累了就说,咱们边歇边走。”

    宁可可点头应下:“好嘞。”

    回家的路,要比之前来的时候慢了许多,但也能赶上中午的饭点。

    早上的饭还有,两人温了一下,就将就着吃上了,主要是太累,也不想再折腾。

    看着这顿饭,宁可可有点想宁许了:

    有二哥在的时候,好想没吃过剩菜剩饭。

    【好像是诶。】

    宁可可用筷子撅着自己碗里的米,一小口一小口,心不在焉地吃着。

    坐在桌对面的宁纵,以为她是因为没有抓到野鸭不开心,其实也是自己想去,他这两天待在家里,可闷的要命!

    “要是天黑前你二哥还没回来,咱们就去那芦苇丛,大哥准给你扣到野鸭!”

    呦吼!

    宁可可抬起头,眼睛大大的、亮亮的:“还要捡鸭蛋!”

    墙头草两边倒,她立马改了主意:

    二哥二哥,你今晚一定不要回来!

    【宿主,你真是...善变!】

    你懂啥,这叫审时度势!

    【等我去查查这个词的意思...】

    时间转眼来到傍晚,太阳慢慢落下山,天一点点暗下来。

    坐在伙房门口的宁可可,心里不下万次嘀咕着宁许不要回来。

    待天彻底黑下来,宁纵和宁可可相视一笑:“走,出发!”

    两人举着小小火苗的火把,在月光里心情极好,虽然宁可可觉得月光都比小火苗亮,但还是坚持举着,又悠然地哼着小曲。

    因为怕牛惊扰了野鸭,这次并没有被牵出来压马路。

    来到白天那片熟悉的芦苇丛,宁纵让宁可可举着火把站在岸边,而他则是把手里的熄灭,也给了宁可可,只拿着一个半大的筐篓,走进芦苇丛。

    他找到白天被惊吓跑的那个野鸭窝,可已经是鸭走茶凉,想想也是,野物的警惕性一般都很高。

    无奈他只能继续找寻,终于在一处靠近溪水边的草里,发现了一窝,他绕过去,从其背面悄声靠近,在合适地距离,迅速用筐扣住了一窝野鸭。

    为了不惊扰到其余的野鸭,他眼疾手快地抓着鸭脖,捏住让其发不出声,又不至于断气的力度拎出来,脚踩一只,手绑一只,再轮换过来,就都进了筐。

    再薅几把野草放在上面,拿竹编盖紧紧地压下筐篓,待两只野鸭被压到只能趴在筐底时,宁纵才松了手,利用竹编盖的软,将手撤出来。

    而此时的宁可可等的有些着急,倒不是怕黑,只是担心宁纵的安全,另外不得不承认,她好像看见不远处,有身影在向这边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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